华灯初处起笙歌-第14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脚步在二楼长廊的尽处滞了下来。侍者没注意,走出老远才又折回来。
“李小姐,怎么了?”他顺着李瞳的目光,看到了那幅水墨画,立马就笑起来了,“这画在这儿的工龄可比我还要长。”
李瞳点点头。
她也记得。这画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儿,不过那时候还是挂在大堂里,老爷子没由来的朝着她这个小孩子发了火之后,她看到李叔叔的手安抚似的握住了妈妈的手。
她当时委屈的紧,可是看到那双紧握的手,她就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老爷子他们率先上了楼,李叔叔在楼下安排事情,她和妈妈就在楼下等。那时候的妈妈也是胆小的,她不敢在李叔叔不在的时候独自去面对那一家子,就像现在的她,不愿在李墨不在场的情况下独自与这群人周。旋。
妈妈当时就是站在这幅水墨画前,画上是寥寥几笔疏懒的梅花。
她个儿小,一抬头,只看到画上那抹啼血般的红。
“梅花香自苦寒来……”妈妈微启着唇角,李瞳耳边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句话。
可是,那个命苦的女人,终究是没有等到香自飘零的那一天,就已经香消玉殒……
“李小姐?”侍者轻轻的唤着。
这个女孩子多奇怪,明明刚刚还是笑着的,可是这会儿对着这幅画,眼角却忽然凝上了泪珠。
李瞳知道自己失态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才转过头去。
“不好意思,请继续带路吧。”
包厢的门被推开。
一室的欢声笑语像是被卡带的电影,忽然顿了顿。
李长治端坐在大理石餐桌的朝南位置,也随着众人抬起头。
李瞳环视一圈整个屋子里的人,三姑六婆,她都不熟。李墨在朝她眨眼,她跟着眨了眨眼,才又将目光重新落在李长治的身上。
她的目光坦然悠长,毫无畏惧。
“爷爷。”她的声音也是脆脆的,好似寻常人家讨巧的乖孙女。
李长治沉沉的“嗯”的一声。
“瞳瞳,过来这边坐。”李墨率先站起来,对着她招手。
侍者对着李瞳比了个请的手势,他又走在他的前头,替她拉开了椅子。
李瞳对着侍者感激的点点头。
这明明是人家应该做的事情,可是李瞳却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水深火热中解救着她。
她觉得,在这群人面前被尊重,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教育。
虽然,也许有人并不懂这样的教育。
这不,她才一落座,就听耳边有人嗤笑一声。
李瞳转过头去,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李玫。喝了几年的洋墨水,她浑身洋溢着一股子的英伦风,她原本利落的短发不知何时竟已经这么长,难怪她刚刚进门的时候都没有认出她来。
李玫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是她依旧那么讨厌自己。
李瞳没有理会她。
她将脑袋凑到李墨的胳膊边,压低了声调问“我是不是来晚了?”
“没有来晚,是大家想趁着这个机会叙叙旧,所以都来早了。”李墨的手自然的伸过来,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李瞳挑了挑眉,叙旧这样的事情,的确不需要提前通知她。
好像之间的所有话题在她出现之后都继续不下去了。饭桌上竟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
“上菜吧。”老爷子发话。
“瞳瞳,爷爷可是一直在等你。”李墨似是有意将音调提的老高,像是在宣示着什么一样。
李瞳“嗯”的一声,有些尴尬,有些害羞。她抬头去看一眼李长治,老爷子的表情依旧是严肃的,冷漠的。
若不是这句话是李墨说的,她会以为这是嘲讽。
她一直都是李家被忽视排斥的那一个,这样的恩宠她受不来。
“瞳瞳最近还在唱戏吗?”
果然,一旁的二婶拉长了语调,有意无意的开口就将话题扯到了老爷子最不痛快的地方。
“是的二婶。”李瞳答得中气十足,不卑不亢。
“哟,这样不务正业可不好!你都快毕业了吧,难不成以后真要当戏子啊?”二婶说着,端起面前的高脚杯,抿了口水,姿态优雅。
“不劳烦二婶费心,我一定会找份正当职业,做什么也不会在家里做米虫。”李瞳歪了歪脑袋笑。
“你……”二婶有些激动,却被一旁的李玫按了下去。
在场的人谁都不是傻子,谁都听得懂李瞳话里的指桑骂槐。
二婶干笑两声,稳了稳心神。才继续道“好久都不见你回家,亏得爷爷还时常念叨着要尽快给你找婆家。难不成真是应了那句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的老话?”
“二婶!”
李瞳还未张口,李墨已经先开了口喝止。
“今天就是好好吃顿饭。”
“哟,小墨,可不就是为你和新娘子来好好吃顿饭,瞧你这面子多大,连这位从不露面的大小姐都给请来了。”
“好了!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老爷子敲了敲手里的龙头杖。
二婶一下子噤了声。
周围的人却开始攀谈起来,就好像是刻意想压住这份尴尬。
【今天还会有一更,谢谢新友旧友冒泡~~~很感谢】
谁在孤单中流浪,谁在哭泣中笑场5
“许久不见,不止大哥的心,现在连爷爷的心都笼络过去了,李瞳,你好本事。舒欤珧畱”身旁的李玫压低了声调,用只有她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
“是许久不见,你变了许多,只是爱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到别人身上的癖好没有变。可惜,这么些年我并没有变多少,就连不喜欢笼络人心的臭脾气都改不掉。”李瞳依旧是笑着。
她发现,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原来这笑是发自内心的。
就好像是在目睹一场闹剧,在看一场笑话。
“唱戏唱的嘴皮子更溜了。”李玫也跟着皮笑肉不笑嫱。
“小玫。说什么呢?”李墨正偏转着头,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可别连你都欺负瞳瞳。”
“大哥,你可别拿这么一大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李玫瞪了李墨一眼。“若是瞳瞳觉得这是欺负,我给她赔不是不就得了。来,我给你倒酒。”
李玫说着,手指在转盘上一抹,转盘上的红酒慢悠悠的旋转到她的面前镥。
她执着酒瓶的瓶颈,往李瞳的杯里添酒。
醇红的液体扑通扑通的撞进高脚杯,清冽的酒香在鼻尖绽放,可是李瞳却觉得,她分明是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果不其然,李玫涂着火红豆蔻的指尖一松,澄澈的红酒偏离了轨道,直冲着李瞳的衣衫上撞去。
“呀,不好意思。”李玫故作吃惊。
李瞳抬头瞪着她。
她脸上是些许的愧色,可是她的眸子里,却满满都是挑衅。
“小玫,你这是干嘛?”李墨腾的一声站起来,扯住了李瞳的胳膊,一把把她也跟着拉起来。
李瞳素白的衣衫上,那一块红的是特别的触目惊心。
“我不是故意的,况且,我不是说过对不起了?是要跪下道歉才成吗?”李玫提高了语调。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老爷子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清冷。李瞳知道,他一定是后悔答应把自己也请来这件事了。庞大的李家,本身就是一个战场,加上李瞳,这局势就变得更为复杂。
“没关系,衣服上的污秽水一冲就会掉,可是心上的污秽就不是那么容易掉了的。”李瞳说着,挣开了哥哥的手,朝着众人点点头就往门外走。
她不顾身后的那些唏嘘的声音。
李墨看着李瞳倔强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留在李家最多的,就是这样的背影。纤细,寂寥和绝不回头的决绝。
洗手间的灯光亮的发白。李瞳看着镜中的自己。素白的脸,素白的衣还有衣衫上的那一抹红。狼狈的像是一个逃兵。
她没有立马处理衣服。只是双手往前一递,舀接住喷洒而下的水柱,往自己的脸上使劲一甩。
冰凉的水撞击在自己的肌肤上,她似乎清醒了些,也勇敢了些。
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有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是不是发现,这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洗掉。”李玫不动声色的站到了镜子前,将李瞳往边上挤了挤。她细眉一挑,目光轻佻的滑过李瞳胸前的那一片红。
李瞳不理她,想往边上挪一步,却被李玫一下子扯住了胳膊。
“怎么,哥哥不在,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李玫,看看镜子里你的脸。”李瞳任由她拉着胳膊,也不挣,只是悠悠的说。
李玫有意不去在意李瞳的话,却还是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镜子。
“看到了吗?嫉妒的嘴脸。”李瞳的声音带着笑,戏谑的笑。
“嫉妒?李瞳你以为你是谁?杂牌李家军,有什么是值得我来嫉妒的?”
李瞳不说话,嘴角的笑意更深。
李玫紧盯着她的笑靥,只觉得眼前的灯光像是灵动起来,晃着她的眼,也乱了她的心神。她更用力的掐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哥哥疼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李玫冷哼一声“再疼你,那也是暂时的,毕竟,我们才是真表亲,你和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李瞳愣了愣,她面上极力保持着镇定,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李玫的话一下子就戳中她的软肋,她双脚上的力气,一下就被抽光了一般,如果不是还撑在梳妆台上的手,她的身子怕是已经虚软的降下去了。
是的。她明明做了李墨十几年的妹妹,可是他们之间,真的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啊。
不是同父异母,不是同母异父,若不是那场短暂的结合,他们的人生,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交集。更,若不是那场沉痛的死别,他们也许根本就不会产生那样深切的共鸣直至产生了惺惺相惜的亲情。
“怎么不说话了?想起自己的妈妈是天煞孤星了?”李玫见她不说话,开始更深的咄咄逼人。“你妈妈就是命中克夫,先克死你的亲爸爸,嫁给我叔叔之后,又克死了我叔叔,你看,哥哥的不幸全是你妈妈造成的,你说,他会疼你多久?”
“住口!”李瞳一声低吼,她抬手狠狠的推开了李玫。趁着她趔趄的空挡,欺身上前揪住了她的衣领“我不准你诋毁我妈妈!”
李玫抬手大力的拍掉了李瞳的手。
“怎么?戳中你要害了?”
李瞳低着头,心中的那簇火苗在燃烧,由内而外的烧起来,却只是灼伤了她自己而已。
“这么些年李家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你还非得忤逆爷爷跑去学唱戏丢尽李家的脸。”李玫抿了抿唇,从头到尾打量一下她,今天这样的场合,人人都盛装出席,唯独她素净一身,根本就没有身为李家儿女的自觉。
李玫冷哼一声继续说“还敢说什么米虫?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才是李家最大的米虫。还是个毫不相干的米虫。”
李玫精致的脸庞在这一刻竟显得狰狞异常,她狭长的眉线像是一道犀利的闪电,直刺李瞳的心窝。
她想起那个车祸发生的夜晚,那晚的闪电也是这般的刺目渗人。
所有人没有安慰,只是叫嚣着“把那个晦气女人的拖油瓶赶出李家。”
是李墨用他小小的亦是颤抖着的身躯,把她护在了身后。李家长子意外过世,李家唯一长孙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李瞳被顺利留下了,这么些年,虽受尽白眼,但终无需在风雨飘零。
她想过的,有一天定会被这样质问。只是这些年,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去反驳。
她的确,是李家毫不相干的米虫。
洗手间的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李瞳和李玫已经对峙良久。李瞳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的人,忽而得到一丝喘息。
她逃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