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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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卿笑了笑,接过那个姑娘手中的药碗,闻了闻,略微一沉吟,便打开门,冲不远处值班的小护士道:“小胡,你去请钟医生过来一下。”说完,秦卿就走到桌子旁边,拿出纸笔,笑道!’“既然这么长时间没有好,’那上一个方子别用了,换一换。”雷老爷子也凑过来看秦卿落笔写方子,见到她的字,俊秀有风骨,便不觉捋了捋只有一点儿胡须的下巴,笑道:“卿卿,你的腕力和以前比,可是长进不少,我还担心你退了之后,荒废掉身手,现在看来,不光没有荒废,反而比以前好了……”所胃见微知著,从秦卿这一笔字儿上,他就看得出来,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喜欢热闹,拿着刻刀把木头当玩具耍的小姑娘,如今已经今非昔比。
“你如果现在还想入我门楣,我肯定答应你做入室弟子。”
病床上的孔和宇闻言惊讶地一挑眉:“没想到,你老头子嘴里还能说出这句话,我还以为,你这个死老头子是打定主意把你们雷家的家传手艺带到地底下去呢。”
雷南峰雷老的性子很独,年轻的时候没有娶妻,也没有收养孩子,也没有收过一个正式的徒弟,除了让秦卿缠的没办法,教了她两手之外。
他年纪渐大,在羽林做了图书管理员,性格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独来独往,不是说他孤僻,他的朋友也不少,平日里也乐意和战友们交流交流,但是,他就是不肯和别人组成家庭。
无论是谁劝,他都不肯听。
以前他年轻的时候,人们给他说对象,他一个都不同意,就是遇见漂亮的和“仙女,似的姑娘,也照样不屑一顾,后来年纪大了,人们又琢磨着给他找个老伴儿,他也不要,再后来,战友们劝他收养个孩子,晚年也不至于孤独,他还是不肯,还总振振有词地道:“我一辈子为了咱们部队,咱们羽林,舍生忘死的战斗,临到老了,难不成部队还能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不给我送终?”
这老头是个火爆脾气,别人也拿他没辙,最后也只能任由他在羽林图书馆当上了管理员,也变成羽林里那些老不死的老怪物中的一员,成为后背永远铭记的传说人物。
孔和宇看着雷老爷子笑了笑:“你是应该收个弟子了,不为你自己,也该为你们雷家想一想…
雷家上百年的手艺,衰落在你身上,未免太可惜了。”
雷家的人世世代代都是木匠出身,放到现在,那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有雷老这样手艺的,都被称为国宝大师,但是放在过去,士农工商,他们雷家的身份,也就比商人好一点儿,实在是地位低下。
可能是受到的嘲讽太多了,雷老从小就不大喜欢他们家的这传承,只是从小就学,手艺刻在骨子里,丢不掉,忘不了,也就凑合着过来,在年轻的时候,就他自己,还真没觉得,他非得把自家的手艺一代代传下去,才算对得起列和小宗……
不过,到了现在这把年纪雷老看了秦卿一眼,又看了看鼻体贴地给孔和宇盖被子的小姑娘,呲牙咧嘴:“哎,有个小辈儿承欢膝下,其实,也挺有乐趣儿……”孔和宇和秦卿同时翻白眼,哭笑不得,这老头还真善变,年轻的时候死活不成家,现在看人家四世同堂,五世同堂的,心痒痒了,哪里还有用?
“老雷啊,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老伴儿?也让你玩一回夕阳红。”病房里,两个老家伙正窃窃私语,大门忽然被推开。门诊的钟医生拿着听诊器,拎着病历走进来。
钟毅医生就在附近,过来的很快,在他身后,还跟着汪晓和陶菲,还有另外几个见习医生,顿时,整个病房被挤得满满的。
秦卿左右看了看,见旁边床上的病人没被吵醒,摇摇头,走过去把布帘拉上,避免影响到人家,才扭头道:“钟医生,你拿着这个方子,到药房去再给熬一次药。
钟毅赶紧双手接过方子,看了看,随即诧异地扬眉,惊讶道:“麻黄,桂枝……秦院长,您开的这是温药啊?”秦卿点点头,钟毅皱眉,从病历里翻出血液化验单来,看了看,低声道:“秦院长,我看病人的炎症很重,大叶性肺炎,您不开清热解毒的药,不大好吧。”
现在医院里比较重视西医在诊断方面的能力,各种西医用的化验设备都齐全的很,所有医生也习惯于先用西医的方法诊断一下,再来诊病,钟毅可不觉得自己的诊断有错误。!
第二百六十一章
“清热解毒的药,我也有开……瓜萎不就是……”
秦卿笑了笑,也拿过病历,翻开看了看,先把药方递给护士,示意她去药房煎药,才转头对钟毅和汪晓他们几个道:“你们都来看看,汪晓,陶菲,你们两个说说,你们是什么看法?”
每一次的急诊病人,汪晓,陶菲几个见习生都会仔细研究,对于眼前这个病人,也是早就看过化验单的。
陶菲想了想,皱眉道:“……左肺大片阴影,边缘不规则,白细胞每立方毫米36;000,中性颗粒0。98,确实是大叶性肺炎,钟医生开的是麻杏石甘汤,加上黄连、银花、连翘,等清热解毒的药,我们讨论过,应该是对症儿的……后来因为病人的病情好转过慢,又加了单验方,鸭跖草,鱼腥草,乌蔹莓,最后喝的是桔梗……”
随着秦卿的话,汪晓若有所思地看着病床上虽然没有精神,却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说话的病人,恍然道:“净麻黄三克,桂枝五克,制苍术九克,积实,陈皮,杏仁,瓜萎仁……我明白了,院长是要用辛温发汗的方子来给病人退烧……”
秦卿笑着点头。
陶菲疑惑地看了看汪晓,又看了看秦卿:“风温早期治疗,按说应该是用辛凉宣肺的方子,怎么能用辛温发汗的?”
秦卿干脆把几个学生都叫到身前,准备给他们现场教学。
孔和宇哭笑不得,闹了半天他成了人家的教学道具了,不过,哪怕只是看在雷老的面子上,孔和宇也不能生气。再说,他不是那种扭捏小气的人,性子一向爽朗大方。这会儿干脆就乖乖配合,也看看秦卿这个年纪轻轻就坐稳院长一职,还带了一帮学生的女孩子到底水平如何!
“我知道。你们里面有好几个都是医学世家出身,学习也用功。很多医书恐怕都倒背如流,不过,尽信书不如无书,你们要是只抱着你们的书本,那永远成不了合格的医生,尤其是我们中医,辩证很重要。一切都必须着眼于病人。”
秦卿笑眯眯地指了指病人“你们应该能注意到,这个病人是海员出身,一年四季都是在船上,受得寒湿很重,他发病,也是在船上发的病。”
说着,秦卿看了孔和宇一眼,孔和宇连忙道:“秦医生说的没错,我退了休之后。就在清和号上当厨师,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船上生活。”
雷老在旁边低笑,秦卿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孔和宇是当了一辈子的海军,也就是在海军陆战队呆的那一段儿时间离海比较远了,他整个人生,从七八岁,到现在,都是和大海打交道,临老,儿孙们想让他退下来享享清福,他竟然又跑到穿上去做了厨师……
“秦卿,等你把他的病治好,让他给你做海味儿,他别的菜做得不好,不过,海鲜绝对地道。”雷老说到这里,面上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老狐狸。“而且,你要是治好他,我还做主让他给你一份儿神秘大奖,说不定,你们医院里所有的医生都受益……”
秦卿挑挑眉,看了雷老一眼,听他的口气,眼前这个病人的身份,恐怕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寻常……
她也不多问,自顾自地让陶菲和汪晓走过来,仔细观察病人,等他们各自再给病人诊断一番,也都问过诊之后,才慢条斯理地道:“你们看看,病人虽然确实在发高烧,但他没有面红目赤等热象,恶寒却很明显,再有,他经常口渴,可是却只喜欢小量热饮……”
秦卿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陶菲也若有所悟。
“他的舌并不红,苔也不干,白腻满布,口淡无味,头不痛而重,发病虽然已经近一个星期,可仍然发热恶寒……”
秦卿一边说,汪晓和陶菲一边顺着秦卿的说法看过去。
“啊,邪尤在表……”陶菲在脑海里把皇帝内经,伤寒论等书相关记载过了一遍,终于恍然“我明白了,校长,这不是风温,而是湿病。”
秦卿笑了:“这个病的辩证不是那么容易,你们好好记着吧,不要看到病人大便秘结,就以为是外邪入里,热结阳明,像这个病人,他就只是因为年纪大了,肠液不足,应该开润肠的药,不应该攻下。”
汪晓和陶菲一齐点头,秦卿干脆笑道:“你们几个,这几天就配合钟毅,专心把病人的病治好,等治好之后,一人写一篇报告给我,让我知道你们从中学到了什么。”
“我也要写?”钟毅瞪大了眼。秦卿含笑点头:“我可是一视同仁,不偏不倚,钟医生,您可要起带头作用,别让这帮小孩子小觑了。”
钟毅只好愁眉苦脸地答应下来,他自从离开医学院,虽然也时不时地写论文发表,但被人强制留下作业,这可还是第一次……
事后,钟毅碰上沈国手聊天的时候,就顺便把这事儿说了,他本来的意思,是调侃秦卿在自己面前拿大,毕竟,钟毅的年纪,不光不比秦卿小,还要大上几岁的,按说,秦卿给比她还大的‘老大夫’留作业,未免过了,人家又不是她的学生。
结果,沈国手不说自家小弟子装模作样,在学生们面前摆师傅的谱儿,还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起来,觉得自家爱徒越来越有他这个师傅的风范,虽然年轻,却已经是个知道应该怎么教书育人的好老师了。
所以说,当一个老头子打定主意护短的时候,别人是毫无办法的。
换了新药,孔和宇只喝了一次,睡了一夜,第二天高热便退去,体温恢复正常,人也变得精神健硕,病人的亲人们这才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这几天病人的病情没有好转,医院里来来去去的那些病人家属,射在医生护士身上的目光,简直像是想把他们的身体给穿个洞一般,让人压力很大啊!
钟毅总算是松了口气。汪晓和陶菲也大为欢喜。
秦卿到底不大放心,便又过来复诊一回,见护士正给病人换床褥,显然昨夜出发了汗,还是大汗。沉吟片刻,秦卿还是叮嘱了钟毅两句:“我看,离大好还早,恐怕还会有反复,你仔细一点儿……这湿病和风寒外感不一样,风寒外感一般就是一汗而解,可是湿病嘛……”
秦卿摇摇头,苦笑:“恐怕不会那么快!”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得了湿病的人久治不愈了。
钟毅点头,想了想,正好病人得病一个星期,确实是要小心在意的时候。所谓伤寒之病,一日太阳,二日阳明,三日少阳,四日太阴,五日少阴,至六日为传经尽,七日当愈。七日不愈者,谓之再传经……要是弄到传经,那可麻烦。
秦卿还是有些挂心,连晚上都留守医院没敢回家,陶谦他们几个师兄,邀请她一起去参加中医协会的医学研讨,她考虑了一下,都只让陶谦事后给她一份儿会议记录,人没露面。好在这样的研讨会一般一月半月的总有一次,有很多医生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到场,不只是秦卿一个人,旁人到不至于编排她骄傲自满,看不起别人……
有的时候,你不想某事发生,它还就偏偏不如人意。
这日,刚过了晌午,秦卿正窝在办公室里一边儿喝茶,一边儿和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