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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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磨得光滑的上好铜镜。知道老白这回是认真验收了,周小村也不敢怠慢。
走到长案面前,周小村屏气凝神。待片刻后,用右手指尖拈起少许纯白膏体,往眉骨和鼻翼两处轻轻一抹,顷刻间,原本的两道剑眉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挺拔高耸的鼻子则被模糊了风貌。之后,他又从一小巧的兰花白釉瓷瓶中倒出些许青色粉末,于浅浅的盏碟中用几滴药液和匀了,待成透明无色,便端着盏碟走到铜镜面前,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用毛笔蘸取碟中液体轻轻涂于下巴四周及两颊。薄薄的涂抹痕迹很快被风干,只见笔尖所到之处,再不是男人的粗糙,更不见了青青的胡茬,取而代之一片细腻白皙。周小村将盏碟放回案上,又取过玲珑的雕花胭脂盒,将粉轻轻扑在了脸上,很快,纯然的白皙变成了血色红润的粉嫩。拣起染得血红的纸片于唇间轻轻一抿,不消片刻,薄唇娇艳欲滴。而后,他拿过眉笔,对着铜镜认真而细致的描出了两道秀美的峨眉。放下眉笔,他又取过挂在笔架最右侧的那只笔,只见那笔尖极细,如绣花针般,周小村先是用笔飞快的轻触案上的一方黑色块状物,而后轻轻点上自己的鼻尖,微微偏右一点点,拿捏的恰到好处。
大功告成,周小村带着些许得意些许紧张以及些许期盼的转向老白,微微作揖,柔声道:“大侠,这厢有礼了。”
肤如凝脂,螓首蛾眉,齿如瓠犀,口吐兰花,鼻尖一点痣如画龙点睛般,映着眼眸间的欲语还休。
尽管衣衫发髻并未改动,但眼前的人除了那眸子,再无一丝周小村的样子。横看竖看,从身段到声音,都活脱脱一个美娇娘。
老白很欣慰,那感觉就像自己种了多年的倭瓜地忽然结出了宝葫芦似的。要不是正巧刮来阵冷风把他刚刚热起的眼眶吹个正着,兴许还真能挤出一滴半滴的老泪来。
第9章 小村学艺(二)
继美人后,周小村又按照老白的吩咐依次易成了老者、孩童以及独眼刀客。老白看着,一眼比一眼欢喜,嘴巴就没合拢过,尽喝西北风了。
“来,再试试半老徐娘!”老白飘飘然的,那架势就像坐茶馆里让唱小曲儿的再来一段。
周小村终于忍不住开始恶狠狠的磨牙:“师傅,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自个儿那张脸怕是保不住了。”
老白这才发现,卸卸洗洗的小孩儿那脸皮儿已经有些不自然的泛红。
“你也是,用毛巾蹭得那么厉害干什么。”
“我这是毛巾蹭的么!”
“哪那么多话,过来给为师看看!”
周小村撇撇嘴,连嘟囔带翻白眼的走到老白跟前。十余年的相处他别的没看清,自家师傅这死不认错的劲儿倒是摸得透透的。
待周小村走近,老白忙从椅子上起来,于近处细细查看小孩儿的脸,还好,看起来并无大碍。但老白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疼吗?”
“没有伊姐姐捏的疼。”周小村顽皮的笑。
老白闻言把眼睛瞪成了核桃:“她居然敢捏你?!什么时候的事?”
周小村眯起眼睛:“师傅,就跟你没捏过似的。”
“我俩能一样吗?”老白理直气壮。
周小村叹口气,决定不和人老心不老的老白一般见识:“师傅,您老验收完毕,要没别的事儿我可就睡回笼觉去了。”
小孩儿脸上不自然的红晕还是让老白有点心疼,恍惚间,他不自觉的伸出手。即将碰触到的对方脸颊的时候,小孩儿忽然打了个喷嚏,老白猛然反应过来什么,硬是把那手又往上面抬了几寸,最终成了轻抚小孩儿的头。
“睡什么回笼觉,走,进屋,正事儿还没开始呢。”说罢,老白也不待周小村出声便转身先行回了房。
周小村耸耸肩,莫名其妙的跟了上去。
“易容之术,分为上中下三乘。纯以药膏者仅能改其面目,为最下乘。”老白看着周小村,一字一句的认真传道授业。原本他是想把那院子作为讲堂的,却被周小村一个喷嚏轻易的打进了屋里。
周小村闻言,讶然道:“师傅,您老是想告诉我,光一个最下乘的易容我就学了五年?”
“最下乘是根基,反而是需要时间最长的,就像习武者先修内功再练招式一样。根基打得稳,后面的自然水到渠成。”老白耐心道。
“哦,”周小村听明白了,“师傅,你是不是打算教我中乘了?”
老白微笑的点点头:“纯以药膏易容,所扮之人并无原型,乃易容者根据自身样貌脸型随意为之,其作用仅仅让他人认不得自己罢了。然易容术之中乘,乃附异皮遮盖己面,皮下辅以特殊材料以修其形,皮上则辅以药膏等描画脸孔,此种易容,掩己而扮他,精妙者,几可以假乱真。”
周小村听得眼睛发亮:“那就是想变成谁都成了?我可以是师傅,你也可以易容成伊姐姐!”
“想当师傅?你还早八百年呢!”老白没好气的敲小孩儿的头,然后指指屋内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喏,把那些都拿你屋去,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学画画。”
“画画?”周小村不明所以。
老白叹口气:“画人,只有你这人相画得惟妙惟肖了,落到那面皮儿上才能以假乱真。”
“那我画谁啊?”周小村问,同时眼巴巴的盯着老白。
老白皱眉:“怎么着,还真想扮成为师啊。你平日里不总爱学伊婆子说话吗,就画她吧。”
“那画完是不是我就能易容成伊姐姐了?”新来的盼头让周小村莫名兴奋。
“先画神似了再说吧。”老白好笑道,“你个没定性的猴小子还指不定能不能坚持住呢。”
“肯定能!就为你这话,我熬也把伊姐姐熬上宣纸。”周小村贫嘴道,接着把笔墨纸砚一溜烟的拢进自个儿怀里,毛毛楞楞的就往外走。
老白刚得空喝口茶水,周小村那脑袋又从门口探了回来:“对了师傅,你还没说那最上乘的易容是什么呢?”
“没学跑你就先想着扑拉扑拉飞了?”老白没好气道。
“起码先让我知道飞起来啥样嘛。”周小村讨好的笑。
老白最受不得这个,心先软了一半。浅浅吸口气,老白正色道:“动刀。以异皮易容终是可以除去,唯有动刀,若手法精妙,那脸便真是想成谁成谁,天衣无缝了。”
“那……”周小村咽了咽口水,涩涩道,“还能变回本来面目么?”
“应该可以吧,只要你忍得住再动刀。”老白幽幽道,“据说那疼不是常人耐得住的。”
“应该?据说?”周小村疑惑的拢起眉毛。
老白没好气道:“为师才不干那脸上动刀的血腥事儿。”
“你直说不会不就得了。”周小村气死人不偿命的丢下一句,然后在老白的茶杯到达之前一溜烟儿没了影。
接下来好几天,只要伊贝琦一闲下来,周小村就往人家姐姐屋子里窜,到最后,伊贝琦也看出了门道,就不做事了,专门让周小村画,小孩儿呢,也就索性落地生根,在伊贝琦屋子里一呆就是一天,除了吃饭,再不出来。
看得老白这叫一个上火。明知道小孩儿应该是正经在里面画画呢,可他就是受不住。伊贝琦虽说年近三十,但精通药理保养得当,如今看来也就二十四五,身段模样都是上等之姿。周小村呢,十七岁正当年,如若在平常人家,这年纪成亲也够了。
老白越想越烦,直接的后果就是隔几个时辰便把小孩儿叫出来一次美其名曰验收,可看了小孩儿的画之后呢,又把那画从头到脚批评得体无完肤。什么眉毛像虫子啊,眼大无神啊,鼻子不正嘴不够美之类。弄到最后再叫周小村,小孩儿压根不理了,以还没画好为由一律拒绝交作业。
老白受不了,伊贝琦还怒了呢。晚饭过后,趁周小村回屋钻研技法的当口,伊贝琦把难得勤劳一次主动往厨房送碗筷的老白堵在了灶台前。
看看灶台里的大黑锅,又看看伊贝琦比锅白不了多少的脸色,老白呐呐开口:“女侠,有话好说,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你是想把我切吧切吧扔锅里炖了。”
“此提议甚妙,正合我心。”伊贝琦皮笑肉不笑。
老白无辜的眨眨眼:“在下没得罪女侠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伊贝琦瞪过去,“你那哪是批评画,分明是批评我。眉毛不好看眼睛没有神鼻子不够正是吧,真对不住,爹妈没给好。”
老白快缩成小白了,可怜兮兮道:“女侠,在下知错了。你这眉眼,莫说凡间,就连九天之上都少见,有回我梦见王母娘娘蟠桃会,那满瑶池的仙女啊,我走近一看,就挑不出一个比得上你的,要不你怎么叫幽兰仙子呢。”
老白的机灵劲儿一般只出现在最危急的时候,好在很管用。伊贝琦被逗得扑哧笑出声,数落得也温柔起来:“不就在我屋里多呆了会儿吗,还是你给布置的作业,瞧把你紧张的。”
“没紧张……”老白下意识的反驳。
“周小村那孩子是讨人喜欢,”伊贝琦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看了老白好半晌,才又轻轻叹口气,“就兴你宝贝,不兴我稀罕?”
第10章 小村学艺(三)
山间的夜风,尤其是这北方山里冬季的夜风,总是冷得骇人。老白的整个身子紧紧在棉被下蜷着,明明知道窗子和被褥都是没有缝隙的,却总还是觉得有阴风从外面钻进来,渗进亵衣,穿透至四肢百骸。
应该是下半夜了,老白想,下的炭火似乎已经熄灭,只剩下差强人意的余温。
就兴你宝贝,不兴我稀罕?
伊贝琦的声音恍惚又在耳畔浮现,老白有些害怕那女人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一切。那时候,不应狼狈而逃的。老白有些懊悔,可不逃又能怎么样呢,他能坦然的和伊贝琦说自己对周小村仅仅是单纯的长辈关爱?他说不出口,那样他都会觉得自己虚伪。
深吸口气,老白把被子又往上扯了扯最终把头也盖了住,一片漆黑的时候他似乎能更好的冷静下来。
睡,赶紧睡,老白和自己说,等到太阳出来就好了。这情感是见不得光的,于是当晴朗朗的白天,人便不会这般寒冷这般混乱了。
天,赶紧亮吧。
周小村连着画了五六天的伊贝琦,伊贝琦倒有耐心陪,小孩儿的性子却给磨到了劲头。当然周小村并不是想放弃,只是忽然觉得似乎劳逸结合更为妥当。
老白不用看也知道小孩儿的耐心差不多了,于是这天接近晌午的时候,趁伊贝琦做饭的当口,便把周小村叫进了伊贝琦的炼药房。
周小村刚走到门口,便闻见一股说不上的味道。一进门,见老白正在伊贝琦平日里煮药的柴火堆旁边蹲着,拿细木棍搅和着一锅不知道什么东西。
“师傅,你干嘛呢?”
“画画得怎么样了?”老白头也不回,问道。
“形还成,可那神……恐怕还要些时日呢。”周小村老实回道。
“画身边人其实是最简单的,易容也是如此,因你与其终日相处,故神态把握最为准确,等将来易容陌生人,才是考验真功夫呢。”老白说着,招呼周小村过来,“来来,趁着不画画的时候,为师再交你这覆皮易容之术的要领。”
“师傅,你就看不得我有片刻闲暇,”周小村咕哝着走过去也蹲到那柴火堆旁,“人家冬天都是长膘,我倒好,伊姐姐说我这两天下巴都尖了。”
“听她胡说,这天天见的哪能看出来胖瘦,”老白说着总算抬起头,近距离打量周小村片刻,才若有所思道,“呃,似乎确实瘦了些……”
周小村无语。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