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刀传说-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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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嬴想了想,觉得杨四所说不差,反正时间尚早,就算是稍作停留也不会耽误计划的执行。于是,他下令各旗暂缓行动,原地候命。
杨四抬眼望向远方,心中掠过一阵阵惊悸。猛然间,一阵疾风夹杂着大量的尘沙吹来,惊得座下马匹抬腿仰天长嘶,凄厉的嘶鸣声横贯长空。
杨四一边两脚用劲控驭胯下失惊的坐骑,一边心中低叹:“疾风惊马,绝非佳兆,莫非我们天魔宫这次真的要罹遭大难吗?”
狂风越加肆虐,纵横无忌。原本艳阳高照的万里晴空却风云变幻,黑云骤现,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鹰刀低头望着倚靠在自己怀中闭目假寐的蒙彩衣,只见她浓密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唇际悬挂着一丝甜美的笑容,虽然少了往日那令人销魂的甜腻,却尤显一种特别的纯真,仿佛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深秋的斜阳已失去了燥热,映射在她晶莹如玉的脸庞上,流光闪动艳光四射。
望着她绝世无双的面容,鹰刀的心中不禁微起波澜。此刻的蒙彩衣看起来就像一个毫无机心的邻家女孩一般,干净纯真,但是谁能想像得出,就是她一手策划出歼灭江南第一派花溪剑派的计划?谁能想像得出,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竟然掌握有九帮十三派三万子弟的实力?
她心机深沉、狡计多端、机变无双,乃是自己有生以来见过的人中最为厉害的角色,她的智慧和美貌只可以用“惊才绝艳”四个字来形容,比起来,自己实在颇有不如。
他转过头去,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有两个时辰,在两个时辰之后便是和花溪剑派决战的时刻了,芊芊,愿你在天之灵能够助我替你报了血海深仇!一时间,鹰刀只觉得眼前不停地晃动着芊芊那娇俏可爱的笑容,心中不由又是伤心又是难过。
“鹰郎……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你的眼神这般忧伤?”不知何时,蒙彩衣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在鹰刀的脸上逡巡着,好像要将鹰刀看透一般。
鹰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突然想到了芊芊,所以心里有些难过……”
蒙彩衣凝视着鹰刀幽幽叹了口气,道:“芊芊妹妹已经去了这么久了,你……你还这么记挂着她……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也能这么记挂着我,我也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鹰刀哈哈笑道:“彩衣,你嘴上越是说得情深似海,我的心里越是胆战心惊……这么胆战心惊地谈情说爱,我鹰刀实在是有些不习惯,所以还是免了吧!”
蒙彩衣气得流下泪来,道:“鹰郎,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彩衣是真心实意地嫁你为妻?难道我们这次结婚是假的吗?难道我殚心竭虑苦苦策划歼灭花溪剑派是假的吗?难道我将手中九帮十三派的实力交给你是假的吗?我……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你对我还是不放心……你的心莫非真的是铁做的?”
鹰刀笑了笑并不怜惜,却转过头去长叹道:“我之所以答应和你结婚为的只是替芊芊报仇,而你也未必是真心想嫁给我为妻……因此,今夜我们的婚礼并不算真正的婚礼,只是因缘际会时势所造而已。这一点我很清楚,你也无须在我面前演戏……”
蒙彩衣怔怔望着鹰刀半晌,突然将鹰刀的右手抓住,送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弯月型的齿痕深深地印在鹰刀的手臂上隐隐渗出斑斑血迹。鹰刀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惊之下不由恼道:“干什么咬我?你当我不怕痛吗?”
蒙彩衣笑吟吟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向楼下走去,口中却悠悠道:“你也怕痛吗?我只不过轻轻咬了你一口,你便这么大呼小叫的。而你三番五次地拿话伤我的心,难道我就不痛吗?你这个大坏蛋,你只知道自己会痛,却不知道人家也是会痛的吗?”
鹰刀望着蒙彩衣随风摇曳、款款而行的美妙背影不禁啼笑皆非。他摇了摇头,叫道:“你要去哪里?”
蒙彩衣回眸一笑,道:“你放心,我可没有那般小气会被你气走,我只是下去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我想,花溪剑派差不多也应该快到了,到了这种时候更应该小心些,可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她顿了顿,接着道:“你如果想亲自报仇的话,我劝你还是调息一下,养养精神的好……今夜一战,只怕这洞庭湖水也要被染红了……”说罢,她微叹一声转身下楼去了。
鹰刀听到蒙彩衣最后一句话不由微微发怔。是呀,就在今夜,近几百年来江湖中最大的一场风暴便要掀起;就在今夜,黑白两道近三万多子弟便要在这洞庭湖边浴血厮杀;就在今夜,将会有无数年轻的战士客死异乡魂断洞庭;就在今夜,战马的悲鸣将响彻大地,刀剑的寒光将划破黑夜,殷红的鲜血将染红洞庭……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为了给芊芊报仇,自己一定不会答应和蒙彩衣合作进行这么庞大的计划,可是,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难道为了自己个人的理由就可以牺牲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吗?
相传,在三百多年前,南北两藏武林和中原武林在北昆仑翰虚峰燃起战火,双方共五万多人在翰虚峰顶混战,鲜血几乎将整个翰虚峰顶的皑皑白雪染成红色。
那一战下来,死伤达三千多人,史称“翰虚血战”,乃是迄今为止规模最为宏大,死伤最多的武林大会战。
那一战之后,无论中原武林还是南北藏武林俱都精英尽丧元气大伤,在百年之内无法恢复。而今夜洞庭湖一战,虽然参战的人数没有翰虚血战那么多,可相对于翰虚血战中的武林高手来说,今夜参战的都是武功低微的帮会子弟,他们更年轻更充满血性,同样的,他们在战斗中更不容易收放自如更不懂避重就轻。
所以,可以想见的是,今夜一战中,将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三千?五千?或者更多?
一时间,鹰刀只觉心乱如麻,一种深深的负罪感涌上来挥之不去,使得他心浮气燥、烦闷不安。
他妈妈的辣块大西瓜,现在可不是后悔的时候,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再说,这些人又不是为我卖命,他们每个人都有加入战团的理由和利益,他们是为了他们自己才战斗的,就是死了也不干我的事。既然身在江湖,难免会在刀尖上舔血,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好讲,我干什么要内疚?
鹰刀不停地在开解自己,但是不管他怎么想,心中那一丝内疚却始终盘旋,无法停歇。
“鹰公子……鹰公子……”
突然,一把清脆娇媚的声音在鹰刀的耳边响起。鹰刀回身望去,却见到一个身穿粗布青衫的年轻男子头戴斗笠站在楼梯口。鹰刀大奇,明明自己刚刚听到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站在眼前的却是个男人呢?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所谓的男人肯定是经过易容改扮的。之所以有这种迟钝的反应,想来还是因为他的思绪仍然停留在方才的内疚感之中,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
果然,那人咯咯娇笑起来,只见她用手在脸上一抹,一张艳丽的面容便呈现在鹰刀的面前,正是天魔宫的风散花。
乍遇故人,鹰刀不由又惊又喜。他激动地冲到风散花的身前拉着手欣喜道:“原来是你……你怎么来了?若儿她怎么样?她的毒已经解了吗?她还好吗……”
鹰刀这般“热情如火”地抓住风散花的小手倒让她颇为害羞,脸颊上不禁隐隐有些发烫,待要甩手挣脱,却又不舍,只好任由鹰刀将她的小手握住。
她低声笑道:“你就要大婚了,我怎么能不来贺喜呢?……那日在巴东城一别,我只道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见到你还这么活蹦乱跳的,我……若儿她也应该放心了。”
鹰刀嘻嘻笑道:“我这叫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对了,若儿她究竟怎样了?我可挂念的紧。她还在天魔宫吗?”
风散花笑道:“如果若儿知道你这般惦记她,她一定开心的很。你放心,若儿的牵机毒已经解了,而且在十天之前,楚天舒亲上天魔宫将她接走了。那傻丫头,她一开始还不愿意跟着楚天舒走呢,说要在天魔宫等着你,可后来听说楚天舒是受你之讬去接她的,她连东西也不收拾便要跟着走……”
鹰刀也笑道:“若儿天真纯洁没有半点机心,这本来是件好事,就怕她将来容易受骗上当……她的毒真的完全解了吗?不是说要用你们宫中圣物‘三叶雪桑’作药引吗?怎么会这么轻易便拿来给若儿疗伤呢?”
风散花道:“这就要拜楚天舒之赐了。本来,楚天舒乃是我教中最为畏惧的头号大敌,那日楚天舒具帖上门来拜会时,长老会那帮老头子无不又惊又怕,虽然嘴巴叫得凶,可腿却有些发软,人人都以为楚天舒是趁着花溪剑派进军川西的要紧关头来趁火打劫的。可当楚天舒说出来意,并明确表示会在暗中支援天魔宫对抗花溪剑派时,那帮老家伙们便一个个高兴的屁颠屁颠的,就差去亲楚天舒的脚趾丫了。到了这个时候,别说是拿一片‘三叶雪桑’的叶子作若儿疗伤的药引,就是整株‘三叶雪桑’都拿出来也是不难。”
鹰刀笑道:“原来楚天舒的影响力这么大,我倒没有想到。”
风散花却突然咯咯笑了起来,道:“我们这次能得到楚天舒的支援,人人都说是以鹰刀鹰大公子你的功劳最大!你才是我们天魔宫的福星!”
鹰刀奇道:“这又关我什么事了?”
风散花笑道:“人人都说,若不是鹰刀将邀月公主收伏得服服贴贴的,紫衫逍遥王楚天舒以白道至尊的身份又怎么会转而支援我们天魔宫这黑道?再加上你孤身犯险现身江南,以一人之力牵制整个花溪剑派进军我天魔宫的步伐……你岂止是我天魔宫的福星?简直是我天魔宫的救星。我们教中的年轻一代都将你当作他们的偶像,还有我许多的女伴都悄悄地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当我把你的事迹说给她们听的时候,她们那种脸红心跳、眼睛发亮的神情真是让我感到好笑。不过,我倒讬你的福,收了她们许多的好处,呵呵……”
当鹰刀听到风散花提起楚灵时,他的心脏骤然紧缩,仿佛有一根极细极尖的针突然刺在他的心脏上,使得他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在风散花只顾自己说得高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表情。
鹰刀不动声色地听风散花说完,摇头苦笑道:“真是胡说八道!且不说我在楚天舒心中毫无份量一钱不值,就是我折回江南牵制花溪剑派这件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有着说不出来的苦衷。再说,如果楚天舒真的是那种因为个人感情而随便改变态度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成为中原武林白道至尊无上的精神领袖?他转而支援你们天魔宫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却偏偏不会是因为受到我的影响……你们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却太小瞧了楚天舒。”
风散花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楚天舒支援我们另有原因所在?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鹰刀笑道:“那是当然的。你记得巴东城外和我决战的狂刀战雨吗?当日就是楚天舒派他来杀我的,若不是战雨有心放我一马,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