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第3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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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还有这个人,郑奎胜,你叫老奎不是?……别害怕,没死。你看……”简凡递过了照片,孙仲文已经按捺不住此时好奇心了,一看却是医院的照片,拍摄伤口的照片,这倒没看明白。没明白有人解释,就听简凡解释着:“这人没错吧……判了死缓,现在改无期了,在监狱里被人用磨尖的牙刷捅了几家伙……看,伤都在腹部……现在撒尿都不利索,在肚子上插了根管……呵呵,你比他强多了啊。就是不知道进了监狱会不会也这样?”
嘶……孙仲文倒吸了口凉气。咬着嘴唇没吭声。照片上确实是萎靡不振的郑奎胜。
郭元捂着嘴,使劲咬嘴唇,这是郑奎胜自残抗拒交待,倒还是真塑料牙刷,不过是被郑奎胜自己吞下去了,这是在医院的拍照,不过被简凡这么演染,倒成黑狱了,看着孙仲文的眼神,这个没坐过大牢的,怕是心里恐惧已经被唆着油然而生了。
肖成钢和张杰挟着孙仲文而坐。也隐隐感觉到这家伙的颤抖,得,张杰也揣准了,他要再听简凡说下去。肯定要一头栽沟里了。
“对了对了……我把一个最关键的人忘了,孙仲文,你知道花庭,也就是薛建庭,你认识的老伙计现在怎么样了?”简凡问道。几个队友眼神一动,怕是这才说到关键了。
孙仲文摇摇头,简凡干脆站起身来,示意着肖成钢耀着应急灯,两张照片一晃,直举到了孙仲文眼前,孙仲文呀得一声,浑身一颤,直往后躲。
吊死的人,眼还睁着,此时此刻不经意地一放人眼前,又是认识的人,看得人全身起身鸡皮疙瘩。偏偏这人死得嘴还张着,眼珠子向外凸着,要多司陀卸喁}人。
“他被人勒死了,被人绑架之后关进小黑屋子里,勒死的……你看清楚了吗?是他本人吧,不是我骗你吧?……说呀,看清楚了没有?”简凡声音变得厉声了,孙仲文一惊,赶紧点点头。
“看这一张……他老婆,这是他们的全家福,花庭是上门招女婿。这是他儿子,这是他老丈母娘……看清楚这几个人……”简凡说着。长叹了口气,其实说是这样说,而说起这个事来,怕是自己的恐惧回忆,干脆把这张全家福递到了孙仲文的手上,任凭他看着,在看着的时候,简凡却早已把另外几张也递过来。塞到孙仲文手里,自己却颓然而坐,说了句:“看看吧,老婆被人割了喉,老丈母娘被砸了后脑,孩子被蒙在被子里差点没命……我没骗你,现在半个大原都知道这桩灭门案……可怜呀,结婚才几年。”
这才是真实的案发现场照片,还照着一半警装人员的影子,背面像尚不清楚,一翻到正面像,真真切切又是一个活人,孙仲文手一抖,烟头、照片,哗拉拉直掉到了地上。紧张地弯腰要捡,不过被肖成钢拉住了,张杰自己弯腰捡了起来。
“孙仲文,以上死法里,我不知道你对那一种死法感兴趣?……你是要变成我手里的照片中的一张,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向你的同伙解释……”简凡侧着头问着,孙仲文嘴嗫嚅着,从突如其来震惊中还没有醒过神来,就听得问话的人雷霆叱喝:“你醒醒吧!就你知道的事,迟早要有人找你灭口,不但你,你家里人都躲不过去……当个爷们就这么自私呀?让老婆孩子陪着你去死!?……你还装到什么时候?”雷霆乍喝,直透人肺腑,响彻在车厢里,从来没有见过简凡如此厉声厉色说话,众人俱被这喊声叫得心神一振。连陈十全也被这气势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乖如绵羊的小徒弟,也生出了这种让人视之凛然的戾气。
“我……我……我我……”孙仲文被激,一下子结舌了,猛摇着脑袋。脖子痉挛着,憋不出这句话来,憋得要强行站起来,腿上伤一疼,又被肖成钢和郭元摁着,猛地一下颓然而坐了。
这么一蔫,简凡猛拍座位靠背站起来了,情绪也激动了,冷森森地叫嚣着:“我告诉你,薛建庭没有你知道的多,最后都落了这么个下场。你不会比他强了……我还告诉你,齐树民、仝孤山、李三柱都逍遥法外,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找上你。警察不是你的仇人,现在只有警察能保护得了你,只有警察能对付得了他们……我最后告诉你,自作孽不可活,把人命当猪狗的,迟早也是猪宰狗屠的下场,他们蹦达不了几天,你要陪着去死没人拦你,别让老婆孩子跟着受牵连……”
“真他妈不像个男人……”陈十全被这蔫样气着了,叱喝了声。
“说,想救你自己吗?想救你的家人吗?”简凡腾地站起身来。孙仲文一个激灵,此时才省过神来。猛地点点头。喘着大气,哼哼吃吃有声,半天才平复了焦躁的情绪,不过嘴唇抖得像破了洞的风车,悉悉索索半天没有说成一句话。
或者,还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孙仲文,其实有些事你不必瞒。偷东西和杀人是俩个概念,真敢杀人,你也不至于胆子小到躲十几年的程度……我猜猜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简凡尽量缓和着语气,缓缓地说着以免刺激到嫌疑人,综合着已经知道的案情说着:“你和仝孤山负责最后的善后,和薛建庭、和你们老板走得都不是一个方向,我想你们一定秘密找了一个处理人的地方,这个地方恐怕是你们老板和仝孤山早就预备好了,而你却一无所知……事后,应该是缓了一个大圈又回了大原。
因为你们开得那辆车是薛建庭的黑车,这辆车不久之后又重新出现在大原,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当时没有针对薛建庭下手,因为他只知道偷了,而不知道杀人了……孙仲文,我猜,他一定会找个借口叫你。最好的借口莫过于叫你来分钱。然后对你下手,是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从你对仝孤山那种恐惧感。我就感觉得到,你们一定经历了什么?”
“我……我……”孙仲文喘着气。胸前起伏着,瞪着简凡,猛爆了句:“不不不……不。”
“你不想承认?还是不想活了。想和他们一路走到黑?”简凡刺激了句。
“不……不……不……”孙仲文情绪越来越紧张,嘴里迸的只有一个字:不。
“噢,我明白了,他找的不是这个借口?”简凡诱着。
“不…不…不…”孙仲文越说越横下一条心了,两眼炯炯有神,像是此时又遇见了什么的恐怖的事,抿了半天口水才吐了句:“你猜得不对,根本没有找借口,他当时就要杀我……我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他们一直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孙仲文憋着说了一句,喘着大气再说不上来了,两眼中的惊怖在灯下正看得格外真切。一言说完,凄凄楚楚,尚余几分害怕地两手蜷缩着,整个人差不多就要抖索成一团了,看来,确实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而且恐怖残酷的程度,要远胜于简凡能够推测到的……
嘶……几个人面面相觑,倒吸了口凉气,却是没有想到,隐情之后还有这么个天大的隐情。
好像车厢里只有一个人没有什么震惊,是简凡。正不动声色地坐着。语气越来越缓,缓缓地揭开这个谜案……
…………
…………
录音,第二次传输的录音很慢,隔了将近一个小时……专案办公室人员心神俱凛,竖着耳朵,眼睛瞪得格外之大,已然不知道疲倦。刚刚那个小警的铿锵之言,爆发的是精彩绝伦,听得人正气油然而生,虽然不知道现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几个小时,击溃了嫌疑人的心理防线,这种事就即便是重案预审里也不多见。
这是简凡吗?梁舞云听着的时候,心里泛着疑问,眼前总还晃着那个嘻皮笑脸一点正形没有的大男孩,可听着声音却是写进了几十年苍桑的嘶哑,听得让人心里隐隐作痛,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梁舞云心里暗暗惋惜着,在努力回忆那张阳光灿烂的脸,努力想着以前那些快乐的日子是个什么样子。
没错,是简凡,那声音虽然嘶哑,可还是简凡,在嫌疑人稳定了许久情绪之后,才听到了声音:“你自己说吧,从你们开始撤退说起……”
这一次像是嫌疑人冰河自开,滔诣不绝:“……当时说是返回,可车上躺着个人,我也不知道死活,不知道地龙要干什么,这家伙手黑得狠,好多手里攒着好东西的主,让他知道了,随便给俩小钱就打发了。我们都害怕他……我寻思着这偷了东西,肯定是随便找个地方把人扔下就是,虽然有点害怕可也不敢发作……走了不多久,我看着方向不对,就出声问了句,地龙就说先处理这人再回去,我思谋着这上了贼船了。半路是肯定走不了了,也就认命了……坑坑洼洼又走了几个小时,雨下得老大,到了地方不远了,他喊着我扛人,我走得稍慢了点就被他踹了两脚……一扛到肩上我就发现不对了,死沉死沉的,根本不是打昏了,而是早就死了……可能没出大原就死了。”
扬声器里,粗声大气的喘息声音回荡在专案组办公室,几乎能听到说话人的心跳,经历的人说得是毛骨悚然,而听者从这个带着颤音的交待里,也同样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伍辰光咬牙瞠目着,手握着拳,不经意地指节咯咯在轻响……
罪恶,让人有出离愤怒的感觉。
“……一到了那地方,我一看。是座盗挖过的墓,上面还着盗洞眼,正好在半山腰里,那几年临汾、云城漫山遍野都这种窟窿,我心想把人塞这里还真是好办法,过了两三年一化骨,谁也不知道是谁了……刚把人放下歇了口气,电筒一晃,吓了我一跳……我这时候才看清,这人是个警察,还穿着警服……我就吓坏了,扔下电筒要跑,跑了没多远就被地龙追上来,拳打脚踢石头块砸打个半死又被他拖回来,逼着我把死人弄洞里埋上……我哭着跪着求他,这整点死人财的事咱敢干,可把大活人整成死人,还是个警察,这事我是死活不敢干。他火了,干脆拔着枪顶着我脑袋,逼着人把人埋进洞了,否则的话连我一块弄死……我被逼得不行,只好钻进洞了,地龙在外面把人往回塞……”
粗重的喘息,出气大进气小,话停顿了,最把人心揪到最高处的时候停顿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听到简凡续着问:“然后他封了洞口?”
“不……他直接炸了洞口。我刚把人放好,准备出来的时候,砰砰两枪从口上射了进来,一疼一叫唤从口上滚到墓穴里……我一想坏了。这他妈怕我说出来要灭我,我就忍着痛,握着手电筒,等着这王八蛋进来跟他拼了……谁知道过了一会,哧哧几声响,轰一家伙,炸得我半天回不过神来,差点被烟呛死。这王八蛋地龙可能早算计好了,准备把我和那人一起埋到那儿……”
“张杰,验验他的枪伤……”简凡的声音。
过了一会,张杰的声音:“肩上有一个斜面贯穿伤,是枪伤……”
“孙仲文,既然你被埋在墓里。那你是怎么出来的?被炸之后的硝烟、还是封口之后,就缺氧你都呆不了多长时间。”简凡在问。
“该我命大,这个墓被重复盗过,而且被盗没多久,我憋了一会没被呛死就发现不对了,打着电筒挪了挪快朽的棺材才看着,棺材底还有一个盗洞,沿着这个洞我往外爬了足有一里多地,才发现这个洞没封严实,大下雨的给冲塌了,这才捡了条命……我窝在洞口不敢出来,一直到天亮才爬着下山……”
哎……几声重重的叹息,却是来自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