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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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凡……怎么了?有点难受?”
背后有人轻喊了句,正被这尴尬情景搞得无所适从的简凡回头一看,是胡丽君出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看看简凡脸色有点难堪,胡丽君笑着安慰道:“我几年前办过个案子,亲手把一位同行抓起来的时候,也和你现在的感觉一样,有点于心不忍、有点为其不值,还有点说不出来的那种郁闷……而且连着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温文软语讲来,倒让简凡心里稍稍放宽了些,再看这位有过一夜露水之缘的胡姐,看来胡姐把世事看得比男人还淡,怪怪地看了一眼,弱弱地问了句:“我怎么觉得就像我办了件什么坏事似的。胡姐,那……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现在嘛……”胡丽君侧头笑着道:“没什么感觉,嫌疑人是个宽泛的概念。我只把他看成嫌疑人,不带任何私人感情丄色彩……有些事真是匪夷所思啊。这个维持治安的派出所长,居然和南宫街头的混混薛建庭是莫逆之交……生前遮掩形迹,死后还帮着讨回公道,在钱的面前呀,怕是没几个人高尚得起来,这和一个人的职业没有什么关系……”
俩个人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抬步便即进了大办公室,时继红和郭元俩人也听到了这句话,不过今天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让这俩位也是有点高兴不起来。看着胡丽君和简凡俩副组长刚刚落坐,郭元倒像想起什么事来一般喊着:“哎,胡姐、时阿姨,我发现简副组长一个问题啊。你们发现了没有?”
“我……我有什么问题。”简凡纳闷地问着。
郭元很诧异、很不解的看看众人,狐疑地指着简凡说道:“你们发现了没有,简凡只要一动脑筋,一准就有警察倒霉……啊!?不相信呀?你们算算啊,上次是吴镝一干人,四五个处分,三个清退,还有四个被督察扣着,刚安生了两天,这不,又把龚文军送进去了……光煽动家属闹事这一件,八成这警服就没得穿了。”
此言说得简凡猛地皱眉呲脸蛋,一时间无言以对。时继红怪怪地看看郭元,又看看胡丽君,眯着眼谑笑着倒附合上了:“哎哟……好像就是这样啊?都说简凡乌鸦哟,挺灵的嘛。”一句话逗得胡丽君也忍不住笑了。
“嘿……这这这……你们……这赖我什么事呀?好像我教唆的似的?”简凡看着时继红和郭元都促狭似地看着自己,无奈地撇撇嘴道:“行了、行了,我天生异秉啊,沾谁谁倒霉啊,你们离我远点。”
这俩人开惯了玩笑到没觉乎出什么来。胡丽君圆着场说着:“好了好了。这个线索冒头了,有了冯梅梅这儿的突破,龚文军和许立明估计扛不住。我们稍等等督察的进一步调查结果,不过初步可以认定,这次事件是十四年前3。23文物走私案涉案人李三柱所为。但问题是,这个长年不露面的李三柱和齐援民之间又有什么瓜葛?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齐树民,在这次事件中究竟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行为?还有,齐援民就在南宫街上,理论上他和龚文军说话要比其弟齐树民容易得多,为什么会假手李三柱来办这事呢?……快下班了啊,一会简凡你和郭元去接替肖成钢,给你们俩带个问题去,路上考虑考虑,咱们组就你们四个年轻小伙,多劳累点了啊,明儿咱们碰头商量一下下步怎么走……”
“等等……胡姐,你刚才说了一堆什么什么?我还没整明白呢?”郭元听得胡丽君语速很快,一下子还真没有反应过来。
“都这会了还没看明白,笨死你呀。”简凡按捺不住说话了,解释着:“李三柱行踪不定,连人都没地儿找。齐树民是外籍,别说找不着这人。就找着了想控制得通过省厅外事办,他要藏到国外,你拿他还没治;现在又查到咱们自己头上,只能秘而不宣暗地里进行,这个消息能包多长时间谁也没谱,偏偏所有的线索好像都看似和咱们的目标人物、在办案件无关……摸田鸡摸了一窝癞蛤蟆,领导正烦躁着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呢?”
“哦……这样啊……”郭元和时继红恍然大悟,虽然是从另一个角度解释出来了,不过更浅显易懂了几分。胡丽君却是暗暗心惊,这个连会审也没参与的简凡,一语却道破了此时的难点,兴致一上来,随口问着:“那你说,从什么地方下手?”
“我哪知道?我要知道,没准谁又要倒霉呢?”简凡赌气似地说了句,喊着郭元:“走走,张杰和成钢守了快一天了,换下他们来……怕倒霉别跟着我啊。”
“切……还有比认识你更倒霉的事吗?”
郭元说着,嘻笑着起身来了,俩人一前一后,去替换肖成钢和郭元去了……
…………
…………
对于蹲守在冯梅梅住所的张杰和肖成钢看来,差不多和脱裤子放屁一个道理,多此一举。
俩人闲谈、淡话、流氓话扯了一下午,直到说得俩人觉得说话都没什么意思了,这时间还不到换班时候。又是交替着下车溜了会,透了透气,买了一堆零食,连吃带抽带喝外加跑了两趟厕所,才见得简凡和郭元来接班来了。
蹲守的地方,离住所的直线距离不到三十米,就和一辆普通的居民用车一样停在路边,重案队的用车倒比普通刑警和派出所的要隐蔽得多,都是民用牌照。冬天里天黑得早,简凡和郭元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晚。路边星星点点的能看到小摊贩,一路上懒得跟郭元闲聊,而是打了一通电话,家里倒还好说,一句执行任务就搪塞过去了,只是一忙起来,难得有空闲和蒋姐花前月下,蒋迪佳倒能理解这份工作性质,只是简凡觉得暗自懊悔,怕是摊上这案子,又得过一段不见天日的日子了。
俩人拍门下了车,这个时候行人渐稀,独幢建筑的民房区里,公共设施并没有那么完善,行车道上连路灯都没有,就有点黑了,循着路上前敲敲车窗,肖成钢的脑袋伸了出来,驾驶座上坐着张杰,简凡随口问了句:“没事吧?”
“没事,真是闲得蛋疼,嫌咱们没事干似的……你们守着啊,饿死我们俩了。”张杰说着,就发动着了车。
“等等……”简凡拍着车窗,一下子发现了不对,指着住所的方向:“家里人呢?”
“一直在呀,下午都见出过门。”肖成钢傻愣了句,也伸着脑袋看着。
“屁话,这么黑了,都没灯,那是有人吗?”简凡斥了句。
“咦!?没见他们出来呀?也没人来呀?”张杰也狐疑了句。
两人忽略了这个常识细节,而简凡不经意提出了这个细节,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霎时被说愣了,天色已经黑了,薛建庭的住所里,确实没有灯。
“哦哟……”郭元想起什么来了,吓得惊了句,招呼着众人:“快走,看看去……”
这下倒把车里守的俩人也说得心虚了,拍了门下车跟着郭元和简凡,四个人一溜烟奔到了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郭元这经验看样丰富,悄声问张杰:“喂……你确定没人出来,也没人来过?”
“没有。绝对没有……上午你们一走,老太太一关门,就再没有出来过……”张杰心虚地解释道。
“呀……不会出什么事吧?”肖成钢也看出问题来了,此时天色已经全黑,而院子里静无人声般的死寂,不想不觉得,一想怪吓人滴。
“咋办?”郭元心下没主意的时候,又开始问简凡了。
“敲门。”简凡一言落定,先自咚咚擂了几拳铁门,没有回音。
郭元、肖成钢、张杰都是七手八脚挨个敲了敲门,也是静无人声,这个院子没声,倒把隔壁院子里人惊动了,伸着脑袋出来,四人出声一问,邻居却是没好气地回了句:“上午警察来骚扰,娘仨吓跑了呗。”
四个人面面相觑,有点不详的预兆暗暗涌上了心头。
“成钢,爬上墙,跳进去看看。”简凡说道。
“我靠,干嘛是我?这私闯民宅呀?”肖成钢不乐意地道了句。
“废什么话,赶紧地,私闯民宅算个屁了,要出了其他事,咱们都跟着倒霉……”简凡斥了句。
没人出主意的时候,就馊主意也有人听,肖成钢招呼着张杰,俩人一架人梯,膀上一跃肖成钢长身已经攀上的墙头,一眨眼功夫人就翻着呼咚、哎哟一声跳进了院子,嗒声从里面开了门。
四个人鱼贯而入,正堂门闭着,喊了几声,敲了敲门,不经意一推门却是开着的,蹑手蹑脚一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扑鼻而来,黑黑的屋子中央影影幢幢躺着一个白影。走在前面的简凡和郭元几乎是同时停步,不迭地向后退出来。
简凡霎时手足瘫软,大口的喘着气,就即便不是警察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好歹这当警察一年了,没有被吓得惊叫出来。
啪啪两声。郭元朝着肖成钢和张杰一人一耳光。嘴里恶狠狠地骂着:“妈的B的,第一天当警察呀?守在这儿都守出事了……简凡、简凡……”
“哎……”两腿在打颤、手不迭地痉挛的简凡说话有点抖,颤声说着:“赶快通知队里……”
慌了、乱了、语不成声了,四个小警被突如其来的事惊得手足无措,张杰和肖成钢俩糊里糊涂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郭元经事多,拔着电话,直拔到了重案队……
警车,呼啸着从支队的大门里驶向了长街,警笛长鸣着,划破了此时平静的夜空。
陆坚定带队赶到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到的时候只见得专案组的四名队员都傻坐在门口,一边排了俩,鉴证的法医打着探灯进了院子。没人理会院门口傻愣着的四个人。四人跟着大队伍进了院子。
灯亮了……
隔着门帘一瞥,简凡顿时又是五内翻腾,屋中央躺着的那位正是上午说过话的冯梅梅,身着白色的绒线衣,身畔已经流了一摊血,脖子像折了一样,歪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只看了一眼简凡便侧过头猛蹲下了身子,喉咙里“呃……呃”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猛地想起件事来了,喊着陆坚定:“陆队……小孩,家里还有个小孩,还有个老人……快找孩子……”
“快……老侯,找找,看还有什么人?”陆坚定一听,也急火上了。
“这儿……有个老太太……还有气……送医院。”
屋里有人喊着,两个法医抬着已经昏迷不醒的老太交到了院子里人的手里,直抬着出了大门,上了车。简凡心里一时慌乱的不知所措,声嘶力竭地在院子里喊:“小孩,还有个小孩……快找找,还有个小孩……”
几乎是哭着大喊着,人声乱着,屋里听得外面这么喊,也被惊动了,稍倾片刻,屋里放标识的法医喊着:“这儿……蒙在被子里……还有气,来不及送医院了,谁进来,帮把手……”
简凡一听,想也未想直飞奔进了屋子,身旁的陆坚定和郭元要拉没拉住。卧室里偌大的被子被拉开了,躺着小娃娃被蒙得脸色青紫,侯法医指挥着简凡,俩人小心翼翼放平了身子,敲着药支从脑部静脉注射了几个刻度,跟着解开了衣服,两手搭着轻轻在孩子胸前挤压着恢复呼吸……
一次、两次……五次、十次……
脸色有点青紫,看样被捂在被子里的时间不短了,侯法医颓然而立,紧张得出汗了。
“叔……叔再试试……再试试……”
简凡看着侯法医停下来了,拉着胳膊说着喊着,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哭腔,一个静谧的家霎时又成了一个凶案现场,此刻的简凡愧疚得忘记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