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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小鹿-第102章

小说: 小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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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也不好细问。

满意与不满意相互抵消归零,而白三小姐和程世腾见过几面之后,程世腾淡淡的,白三小姐却是很动心。转眼之间到了婚礼这日,程廷礼为儿子操办了一场很热烈的西洋式婚礼。程世腾还瘸着,所以对新娘子是背不得抱不得,夫妇两个只能是相携着并肩下楼亮相。白三小姐提前受了家里人的嘱咐,表面上看着是和程世腾手臂相挽,其实胳膊硬着,是在架着丈夫往下走。

楼梯栏杆被百合玫瑰装饰满了,程世腾踏在红毯上,一路像是顺着花海向下颠簸。走到半路,他扭头望了新娘子一眼,心里忽然恍惚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到了这么一个场景里面,也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人是谁。

新郎新娘的一举一动都是受人瞩目的,新郎在楼梯上看了新娘一眼,下方的宾客们也要喜气洋洋的哄笑一场。于是程世腾转向前方,风度很好的也微笑了。笑过之后,他扭头又看了新娘一眼,在看之前的一瞬间里,他生出错觉,以为自己下一眼,会看见小鹿的脸。

然而并没有小鹿的脸,只有新娘子粉红粉白的面颊,和又羞又笑又紧张的神情——紧张,是因为她怕丈夫东张西望,一条腿又不方便,会有一脚踏空的危险。这个时候新人正受万众瞩目,踏空摔跤可就成大笑话了。

程世腾平平安安的走下了长楼梯。

接下来的婚礼也进行得很顺利,他有条有理的按照步骤走,没有闹出半点纰漏,只是一直有点耳鸣,仿佛自己和周遭这个花团锦簇的世界之间有一层隔膜,谁对他说话都是一片含糊的嗡嗡嗡,让他须得认真倾听,才能做出得体回答。

程世腾其实已经给自己设计过了一场婚礼——一切都设计好了,只待新人出现。那个婚礼才是他理想中的婚礼,他想自己在那个婚礼之中,一定不会耳鸣,一定看也看得清,听也听得清。

在程世腾的婚礼当天,西河子一带的战火,又燃烧起来了。

战争爆发之时,小鹿正在家里试着开药方子。他的家已经搬进了一处有花园有亭台的大宅院里,他的队伍也被他重新的整编归置了一番。武魁等人各升一级,全成了团长,张春生虽然还是办他的旧差事,但也顶了个副官长的名头,每个月可以多得一份俸禄。除此之外,兵工厂也全面恢复了生产,并且是大规模的生产。小鹿派了一个营的人马,专门保护兵工厂对外的交通线。原料进得来,产品出得去,小鹿开始往山西绥远等地卖步枪卖子弹。军火生意,据小鹿看来,是容易做的,只要东西好,自然有人买,对于紧俏的好枪,更是可以漫天要价,总能找到买主。

有了钱,他便招兵,招来兵了,他把数目统计一番报给赵振声将军,再向赵将军要一份军饷。赵将军自从和他春风一度之后,对他总像是既旧情难忘、又无颜相见,所以默默的挺大方,他每次要十成的军饷,赵将军总会忖度着给他六七成,总而言之,不好意思驳他的面子。及至听闻西河子一带又开打了,他也按照当初的承诺,从绥远派兵进入察哈尔地界,随时预备着对小鹿进行支援。

何若龙的旧部见状,也就死心塌地的拜小鹿做了新一任大当家。不为别的,就为小鹿能给他们吃给他们穿给他们钱,小鹿身后还有一座姓赵的大靠山。后盾既是如此的坚硬,他们简直完全没了倒戈投降的必要,因为旧部的长官们虽然大多是土匪出身,但土匪有土匪的聪明和道理。过分的随风倒,对于墙头草也没有好处,既然认准了这一股风,那就顺着这股风长吧!

至于何若龙——真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家伙惦记着他,这几个人拼着性命回了一趟东河子,公然的找了小鹿,说是听说何大哥病了,趁着过年,要来探望探望他。

小鹿让他们与何若龙见了面。何若龙坐在床上,头脸全都收拾得整洁干净,然而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干脆就是一张苍白面皮绷在了骨头上。见这几个人来了,何若龙微笑,寒暄,让他们自己搬椅子过来坐,看着他们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仿佛有泪,然而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抬手向门口招了招,他让小勤务兵给客人端茶端点心,手也是苍白的,手背的薄皮下显出粗大的指骨,手指头略一动,关节清清楚楚的。有人抓了他的手攥一攥,手心很软,先前的老茧全没了,可见他这一双手这些日子是有多闲。又有人问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他很诚实的答道:“不知道。”

真是不知道,前一阵子有个大夫过来瞧了他,非说他是得了痨病。这话是上午说的,小鹿下午就又领回了一名新大夫。新大夫对他望闻问切,又说不是痨病。到了翌日清晨,又来了第三名大夫。第三名大夫拎了个画着红十字的小药箱,身边还有一名男不男女不女的看护妇做助手。这大夫显然比前两位都更讲究科学,不但用听诊器听了他的心肺,还抽了他几管子血。带着几管子血告辞离去了,几天之后大夫给了回信,也说不是痨病,但是强烈建议小鹿带何若龙到现代化的大医院里做一次全身检查,否则单是验血和号脉的话,怕是不能保证准确的程度。

小鹿也懂这个道理,但是他现在上哪儿去找现代化的大医院呢?

这些人见何若龙当真是病,而且在小鹿这里,也的确是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也就无话可说,只能是告辞离去。出了何若龙的房门往外走,他们就见这宅子很明显的分成了前后两部分,前方有正院有跨院,格局规规矩矩的,是个见人的地方。而后方的房屋和花园子紧邻了,明显是女眷的居所。想起何若龙先前和鹿师长之间的恩怨情仇,这些人就暗暗的叹息,想何若龙这是被小鹿给当成少奶奶养起来了。何若龙都瘦成那样了,鹿师长还肯留着他,可见这二人真不是闹着玩,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坏,也不是旁人可以置喙的了。

他们前脚一走,小鹿后脚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子。沉着脸走到床前,他用小银勺搅了搅药汤子,又舀起一小勺自己尝了尝。

何若龙疲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仿佛是又无可奈何又不耐烦似的,轻声说了一句:“不要乱尝了,仔细药死你!”

小鹿不言语,自顾自的咂了咂嘴,然后说道:“今天这个还行,不苦,有点儿酸。”

然后把碗向何若龙一递,他直通通的命令道:“喝!”

何若龙冷漠的一摇头——他不是盲目的拒绝药物,他只是知道这药喝了也白喝,白白的苦了自己的嘴。

小鹿听了这话,端起碗自己喝了一大口,随即抓住何若龙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俯身一口堵住了他的嘴唇。强行将药汤渡进了他的口中,小鹿抬头又喝一口,低下头再去嘴对嘴的喂。

碗不大,药汤子不过是三大口的量。喂完第三口之后,小鹿没有立即抬头,而是等着何若龙真把药汤子咽下去了,才缓缓的直起了身。

何若龙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同时就感觉眼前发花,视野也有些变形。闭着眼睛喘了口气,他低声冷笑:“不怕我真是痨病,传给了你?”

小鹿转身把瓷碗放到了窗台上,然后端起一杯热茶走回了床边。喝了一口热茶漱了漱,他紧接着低下头,把这口混着酸涩药味的热茶也渡进了何若龙口中。

何若龙吃药吃厌倦了,最近总是偷着把药倒掉,所以小鹿只要在家,就必定这样嘴对嘴的逼他服药。何若龙都消瘦成一副青筋暴露的骨头架子了,可他还觉得对方身上有油可揩。

对待何若龙,他已经看不出了美丑。因为第一次见他时他是美的,小鹿就永远看他美,丑了也美。

☆、第一百四十八章

西河子前线已经是安安稳稳的顶住了,后方兵工厂也是日夜连轴转,忙得热火朝天。小鹿有了一点余力,开始主动向四面八方出击,企图扩大自己的地盘。

他每走一步都很谨慎,在最得意的时候也不忘形。东河子一带紧挨着绥远山西和河北,是个复杂地方,大小军头各有各的势力范围,表面上都打着程廷礼的大旗,其实全拨着私人算盘,并非程氏的亲信嫡系。

小鹿不敢树敌太多,试试探探的,他先挑软柿子捏,而且不捏则已,一捏就捏了个狠的,要让猎物措手不及。果然,如他所愿,不出一个礼拜的工夫,他打下了一座小县城,县城里本来驻扎着一个团的人马,硬是被他撵跑了。周遭军头见了,全都有些紧张,有的磨刀霍霍开始备战,有的则是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因为现在他明显是正处在向上升的势头,又是个连程廷礼都敢反的愣头青,对待这样的人物,能不招惹,自然还是不招惹为好。

小鹿知道旁人的心思,也尽可能客观的掂量了自己的实力。末了他按捺住自己那一片大杀四方的野心,先把那个小县城踏踏实实的占住了。

如此一来,他手里有了三个县的地盘,外加一家很正规的大兵工厂。兵工厂乃是军饷的主要来源,若是数目不足了,赵将军那边也会多少拨过来些许应急。所以拼拼凑凑的经营起来,小鹿这队伍有粮有钱,倒是真能养得住兵。

程廷礼的军队不打他,他便按兵不动;程军一旦在西河子开了火,他的士兵会立刻架起大炮轰回去,颇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劲头。双方你一拳我一脚的打起了持久战,程廷礼在张家口静观战况,凭着经验,知道这回这个小鹿,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捕捉回来的了。

在他眼中,小鹿上次那场顾头不顾腚的造反完全就是个笑话,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赵振声插了手,事情就不好办了。赵振声一直在憋着跟他打一场狠的,但是他不想打,因为没有胜算。没有胜算,就要忍,就要等,等风向变了再做新决定。而在等待期间,他不能给赵振声任何开战的机会。

所以,他始终不肯把重兵往东河子方向调动。他虽然不是将才,但是年纪大了,见得多了,自然会有独到的主意。他认为自己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稳”,自己只要稳坐了钓鱼台,那么赵振声尽管围着察哈尔上蹿下跳好了,自己的政府不散,自己的军队不乱,看他姓赵的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至于小鹿,那没办法,只好暂时放下不提了。

程廷礼在外面要处理如山的军务政务,回了家,又要听人汇报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生活情况。他倒不是想刺探小夫妇的婚姻隐私,只是小两口成亲两个多月了,大少奶奶已经有了珠胎暗结的可能性,而他又是十分的着急抱孙子。当年养儿子的时候,他年纪轻,对儿子素来是不闻不问,结果儿子长大了,处处都不合他的心意;若是如今有了孙子,他想自己定然会做一名慈祥的好爷爷,非把孙子教育成个人才不可。

小两口和如今许多摩登夫妇一样,单独的住在一处公馆里,享受二人世界。程廷礼供着他们的吃,供着他们的喝,然而夫妇二人并没能活得富贵愉快。据公馆内的汽车夫报告,程世腾和太太在新婚第一个月还是相敬如宾的,到了第二个月就变成了相敬如冰。等到第二个月过完了,程太太不知怎么的忽然爆发脾气,把程世腾挠了个满脸花。程世腾的态度倒是不很坏,挨完挠之后也没还手,只是走了个无影无踪,连着好些天不回家。

儿子的家务事已经是如此之糟糕了,程廷礼人在天津,冷不防的也被桃色烦恼找上了门。此烦恼是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姓韩,旁人提起他来,都叫他一声小韩。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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