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救赎-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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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机铃声何时变成了彩铃?许若楠有些怔忡。
自从前两天住进医院开始,楚云樵的心就特别平静了。所有的事都已经安排好,应该说,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自己没有什么遗憾了。
只除了,她……
明天就手术了。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任何一个人在生死线上的时候,都不会保持那种从容和淡定,楚云樵也不例外。所以,这晚,躺在医院病床上,他也睡不着,久久的……
手上,捏着夹在钱夹中的那张照片,目光停留在那上面好久,连毛孔都数清楚了。可是,还是看不够。真后悔当年没多给她拍几张照片。不过,即使拍了,又怎样呢?仅仅只是一个影像而已。人,再也不会在身边了……
突然,枕头旁发出一阵震动。楚云樵知道,那是自己的手机。
他放下照片,顺手抓过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那边似乎停顿了下,然后是一阵静默。
“喂?”这样的静默突然让楚云樵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不置信地再喂了声,另一只手已经狠狠地抓紧了床单。
会是她么?
“喂……若楠……是你吗?”楚云樵的手已经不自禁地抖起来,两天来一直闷痛的胃突然一阵抽搐,抽得他差点拿不稳手机。
还是静默,只除了呼吸声稍稍地粗重了些。
“若楠,是不是你?”另一手狠狠地抵在胃上,甜腥又已涌上喉头。
突然,“啪嗒”一声,那边挂断了电话。
四周重新静默如斯,就像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我知道,是你,若楠!一定是!
你是用这样的方式来陪伴我,对吗?
你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你的关心,对吗?
我收到了,我明白了,我会,努力挺住!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楚云樵的脸是微笑的。笑着,笑着,一缕红从嘴角涌了出来,渐渐浸湿了一边的照片。
挂上电话的那一刻,许若楠的手都还在抖。
他竟然还没睡……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一如当年,狂跳不止。
这样的意外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内。所以,那一刹那,除了一言不发,许若楠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可是,第二声楚云樵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叫得那样清晰而怆然,叫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好想应一声,好想亲口说出自己的祝福,可是,想起那日他的决绝,话到嘴边,怎么也开不了口。
那边的声音更清晰了些,已是一副拿定的坚毅,可是,这样的坚毅更让她害怕。每一次,自己的想法都会被他牢牢地掌控,而他的想法,自己从来不曾看清。即使分开了,依然是这样。
忽地就慌乱起来,就像做坏事被人突然抓住,除了匆忙挂断,许若楠别无选择。
重新躺回到床上,心却再不能平静。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压抑,就像刻意忍着什么痛苦。
是不是胃又痛得紧了?会不会又吐血?不知道曾涛在不在他身边……
乱七八糟的想法纷至沓来,三周来刻意隐忍的关于他的内容在这个时候竟然集中爆发。
原来,即使结疤,即使刚硬如铁,那个刻入骨髓的名字永远也抹不去……
想到曾医生临走的交待,护士刘佳又一次走进了楚云樵的病房。
还没走到病床边,刘佳便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淡淡的……
她迅速走到床边,白色床单上已是殷红一片,而床上的人已然昏迷……
慌乱中,她一边迅速地拨出了曾涛的号码,一边做着常规急救。
不到20分钟,曾涛已经赶到医院。
“情况怎样?”
“血压40、70,心跳180次/分……”
“立即送急救室,准备手术……”
楚云樵是在移动病床的震动中醒过来的。身体似乎已不是自己的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生命似乎正在从自己的身体中一点一点地消逝。
如果这就是最终的结果,我应该,也能欣然接受……
缓缓闭上眼,任那个病房推着自己迅速地往前奔。
突然,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睁开眼,颤巍巍地伸出手,无力地碰了碰一边的一只手。
那只手是曾涛的,他的目光一直焦急地看着前方,根本就没发现楚云樵醒了过来。但这一下,虽然无力,他还是感觉到了。低头一看,便看到楚云樵那已经睁开的眼睛。
“云樵,忍一下,我马上给你做手术……”
楚云樵张了张嘴想说话,但用了两次劲,声音却发不出来。
“不要说话,你休息下,马上就进急救室了。”
楚云樵勉力地轻轻摇了摇头,焦急地用眼神不断向曾涛示意。
“什么?云樵你想说什么?”
楚云樵费劲地把手别到胸前,轻轻指了指。
“是什么东西吗?”曾涛示意推病床的人放缓了速度。
再度费劲地点点头,手死死地抓住胸前的衣服。
曾涛迅速在他胸前的衣服中找了找,终于,在贴胸的地方触到一个片状的东西。
心一动,摸出来,是一张照片。
“你可是指的它?”
几无声息的点头。
“你要带着它进去?”
病床那个人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神突然迸发出期盼的光。
“好。把它放在哪儿?衣服口袋里?”
楚云樵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什么动作了,集中起全身最后一点力量,轻轻眨了眨眼睛,然后,再度昏迷过去。
165、双城记(1) 。。。
许是昨夜没睡好,今天一天都有些不对劲。不是收错了钱,就是拿错了花。当又一次把人家要的11支红玫瑰拿成8支月季以后,许若楠提前打了烊。
看看室内挂的那个钟,下午2点05分,距离凌晨跟他打电话的时间刚好12个小时了。他的手术应该完了吧?一切也应该是顺利的吧?
许若楠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那枝红玫瑰,望着窗外A城深秋那难得一见的阳光,心中沸反盈天。
突然手指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许若楠心中一惊,红玫瑰上的刺深深地扎在了右手的拇指上,一小滴血挂在指尖上。
怔怔地盯着那滴血,它似乎在眼前渐渐地扩大,扩大成一点、一滩、一片……那是他的,从他嘴角涌出来的。
手指上的一滴血尚且锥心的痛,那从他的嘴里涌出这么多的血又该有多痛?
这样的痛,他一个人忍受了多少年?
心刹时被酸酸涩涩占得满满的,一种难以言状的无奈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
即使这般又如何呢?我与他,再无关系了……
走在A城熟悉的大街上,午后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而许若楠依旧觉得冷,深入骨髓的冷。她紧紧地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风衣,茫然地向前走。
“林嫣然?不,许……若楠……”她的面前骤然被一个人影挡住。
许若楠怔怔地抬起头来,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面前。
“你是……王医生?”
王雪一把抓过许若楠的手,“不错,还记得我。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的家乡,我当然应该在这儿。”许若楠的心掠过一丝痛,脸上却淡笑着。
“你有心事。楚先生呢?”
“他……”许若楠凄楚地笑笑,“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怎么会这样?”王雪一脸震惊,“他那么爱你,怎么会舍得和你分开?”
第三个人,短短的两个月,第三个人说这样的话了。只是,他们……都错了!
许若楠脸上的笑意加重了,笑得更加凄婉。
“王医生,你错了,他不爱我,他爱的,是他自己。”
王雪看了下四周,街对面有家咖啡馆。
“我是个心理医生,我自信以我的专业水平对人的情感和心理的把握不会太差。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这样,如果你愿意,我们去对面喝一杯,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许若楠本能地想拒绝,时至今日,关于楚云樵的一切,她实在想躲开,躲得远远的。可是,王雪的话对她就像是一种蛊惑,她的脚不由自主地跟着王雪的向前走去。
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曾涛有一种快虚脱的感觉。
“怎么样?”早就等候在外面的一干人看到曾涛走出来,一切拥上前去。
曾涛缓缓地摘下口罩,面色凝重。
“手术……基本成功。”
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只有岑豪注意到曾涛的表情,接着问了句,“还有什么问题吗?”
“胃作了全切以后,癌细胞也跟着被切除了,所以说手术是基本成功的。只是……”
“只是什么?”
“手术后为防止癌细胞扩散,会进行几个疗程的化疗,但化疗的药物对他的心脏会有较大的刺激,而他的心脏目前衰竭状况很严重,他能不能挺过化疗很难说。”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没有。”曾涛叹了一口气,“他的心脏衰竭的程度太快了,即使没有化疗的刺激,恐怕也……”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们凄凄地看着楚云樵被移动病床推出来,推进ICU,脸上,了无生气。
这是一个粉色的世界。粉的房子,粉的花园,粉的秋千……两个孩子在粉色园子中,嬉笑打闹……许若楠穿着粉色的礼服裙,笑意吟吟地站在粉色的玫瑰丛中,向他招手。
“云樵,还楞在那里干嘛?快来啊……”
楚云樵心中一阵狂喜,拔腿往那边跑。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巨痛,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地。再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皆已不见,只有不知何处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
“连起码的跑跳能力都没有,你怎么保护你的妻子和孩子,你根本就没资格拥有一个家……”
楚云樵的心狠狠地绞起来,他想爬起来,可是怎么也没有力气,浑身就像被抽干水的池塘,干涸而颓败。
“楚云樵,你真没用!你不是那么会算计人吗?怎么没算到自己连跑的本事都没有啊……”朦胧中,许若楠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过来,刚刚脸上的笑已经全部掩去,除了刻骨的仇恨,再也没有别的。
“不要以为我能原谅你,我不会,永远都不会。因为,我一闭上眼,就会看到我爸爸……”许若楠蹲下来,脸扭曲变形得很厉害,目光中透出的,是寒彻人心的冰冷。“你现在所受的一切,不过都是报应,你该受的报应!”
“不……不是……若楠,你……听我……说……”努力地想撑起自己的身子,努力地想唤住那个越走越远的人影,可是,遍布四肢百骸的痛让他根本就完不成自己想完成的动作。
“爸爸,妈妈说,你不愿意要我们,还是你杀死我们的,为什么啊?”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刚刚在花园中嬉戏的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又攥住了他的胳膊,狠狠地拉扯着,目光中透出阴戾。
“爸爸……没有……”被他们拉着的地方就像要生生地和自己的身体分离,发出尖锐的痛。可是,这样的痛,也远比不上胸口那透不过来的窒息感。
“你在撒谎。妈妈说了,是你不要我们的,是你亲手杀死我们的。你欠我们两条命!你不是我们的爸爸,你是坏人!”
“左左……右右……不是……这样的……”
左左,右右,是自己给他们取的名字,想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称呼他们。他们长得好像自己,只是,和自己一样的倔,一样的执拗……
“反正你是坏人,我们也不要你,我们和妈妈一起走!”临走,两个孩子各踢了他一脚,一脸的忿恨。
“不要……走,不要……”
终于,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归于平静。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没有粉色的世界,没有许若楠,没有孩子,只有黑沉沉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