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慕-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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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图以为自己回到房间时,苏潼已经倒在床上睡了。可他没有。他呆呆坐在床边,已经换好了睡衣,半湿的浴巾抓在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喝了糖水再睡吧,醒酒。”李嘉图把杯子递过去,提醒道,“小心烫。”
苏潼反应极慢,几秒钟后才把他的话听进去,然后慢慢转过头,看着他手里的玻璃杯。
杯子太烫了,李嘉图想着是不是应该放下来,苏潼在这时把杯子接了过去,轻轻抿了一口,像是在品酒。
“是不是太烫了?”李嘉图跪到床上,小心问。
苏潼声音沙哑,“没有,太甜了。”说着,他像面对一杯没放甘草的中药一样,闭着眼睛喝了一大口,喝得只剩底下沉淀的蔗糖,又难受得大声咳嗽起来。
见状李嘉图忙不迭拿过了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他咳得厉害,李嘉图看到他又红了眼睛。
也许是因为刚刚洗了冷水澡,就算隔着睡衣,李嘉图还是觉得他的身体是冰的。
苏潼双眼泛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看得他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嘴唇却张不开了。
他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李嘉图却看不得他。他紧抿着嘴唇,低下了头,手放在腿上,不知道是该握起来,还是该松开。
“我出去收拾啤酒罐。”李嘉图心跳如雷,还是不堪忍受,转身要下床。
苏潼却拉住了他的手,“太晚了,明天再收拾吧。”
他的手是冰的,李嘉图却觉得滚烫。手指发僵,李嘉图明明没喝什么酒,脑子却不听使唤了。良久,他才想起要扣起自己的手指,握住苏潼的掌心。
“老师……”李嘉图勉力抬起头,好不容易才能去看苏潼的双眼。
他凝望着他,仿佛将他看穿、看透,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别的东西。片刻,苏潼微微勾起了嘴角,轻声问,“嗯?”
李嘉图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再度低头,咬了咬唇边,最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苏潼,问,“老师,你会吗?”
苏潼起先似是没听明白,脸上掠过一丝疑惑,而后微笑问,“想让我教你?”
他的笑看起来特别柔和。尤其是他眼底仿佛盛满了无奈和孤单,眸子看起来带着几分腥红,却在笑,看得李嘉图心里发堵、发颤。
李嘉图想点头。他甚至已经握紧了苏潼的手。
“等我酒醒了,再教你,好不好?”苏潼忽然扶住了他的后颈,冰凉中透着温热的额头重重敲到了李嘉图的额头上。
很痛,咚的一声。李嘉图痛得皱起眉,另一边手微微颤抖着,攥住了苏潼睡衣的纽扣。“原来你没醉啊……”
“醉了。”说着,苏潼把他圈到了怀里,脸埋在他颈窝里小声呢喃着,听着有些不知所措,“早就醉了……”
可是,会说醉的人,通常都是最清醒的。李嘉图泄气地回抱他,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到自己锁骨上落下了几点温凉。
霎时间,李嘉图呆住了。他甚至忘了手臂要用力,才能抱紧苏潼。
苏潼没说话,而是越发抱紧了他。李嘉图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的喉结在发抖,抖得厉害。
他的呼吸好像遇到了很多阻碍,有时长、有时短。李嘉图渐渐就听到了他哽咽的声音。
李嘉图脑海里一片空白,想要推开他,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他抱得太紧,紧得李嘉图觉得肩膀和背上都硌得生生疼痛。心好像也跟着痛了,他原本想看看苏潼怎么了,可他渐渐又不敢看了。
“苏潼……”李嘉图乱了分寸,手不断安抚着苏潼微微颤抖的身体,也没有勇气问他想到了什么。
苏潼吸了吸鼻子,好像要说话,可又咽了回去。
这并没有什么帮助,很快李嘉图就觉得自己的肩头湿了一大片,而自己的心,比这片潮湿更加冰凉。
“你别离开我……”苏潼沙哑着声音,委屈着哽咽道。
李嘉图心里咯噔了一声,慌乱之间,连忙不顾疼痛,用力抱紧了苏潼,安抚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也不知苏潼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将眼泪都蹭到了他的肩上,仿佛疲惫得再也抬不起头来,“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没事。”李嘉图轻抚着他的背,“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75
夏日的夜总是短,仿佛一阵风拂过,天便明了。李嘉图醒来时,苏潼已经不在床上了。前一晚睡得太迟,他头痛的厉害,扶着额坐起来,隐约又闻到了米粥的香味。
李嘉图一愣,连忙下了床,来到厨房,果然看到苏潼带着倦容正在煮粥。流理台上放着几瓶药,他拿过来一看,认不得药名,只能从功效上知道是醒酒和养胃的。
苏潼应该很早就起来了。李嘉图睡前留下的一室狼藉现在早已看不出端倪,酒罐子都装进了一只大大的垃圾回收袋,放在门边。
“你胃疼吗?”李嘉图凑近,悄声问。
苏潼没看他,缓缓摇头,开口时声音喑哑得听不清,“还行,就是嗓子疼。”
他黑眼圈很重,柔软纤长的睫毛微微低垂,一点精神都没有。李嘉图看他脸上还是没有血色,指尖抚上了他的脸侧。
苏潼眉睫一颤,低眸看了看他的手,没有撇开,也没有别的动作。
李嘉图想他是清醒了,也还记得自己的失态,便收回了手。
苏潼煮了鲜虾瘦肉粥,虾不新鲜,是冰箱里冷藏保鲜的,但闻起来依旧鲜美。
李嘉图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肚子就饿扁了,还咕噜咕噜响了两声,任他立即压住,也没掩住。
听到他肚子在闹空城计,苏潼这才勾起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抖了抖汤勺上的汁水,把奶锅端到餐桌上,放到了隔热垫上。
李嘉图从消毒碗柜里找出两只碗和两只羹匙,分别摆放在餐桌两边,想了想,还是放到了同一边。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苏潼没做评论,只是盛了满满两碗粥。他在李嘉图的那碗里,多舀了两只虾仁。李嘉图看了看,又找来一双筷子,挑着奶锅里的虾仁往苏潼的粥里放。
他动作轻,虾仁落到米粥上,粥上那层薄薄的膜微微往下陷,到底还是把虾仁托着。
苏潼看他捡了半天,几乎把粥里的虾仁都捡出来了,疲惫的脸上浮上了笑意。
“你很早就醒了吧?”李嘉图坐下来,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气。
他抚了抚额头,轻轻点头,说,“六点多就醒了,睡不着。”
那时恐怕也才睡下去不久,李嘉图又往粥上吹气,小心吃了一口。
“你昨晚睡得晚,吃过早餐以后,再回去补一觉吧。”苏潼看起来没有胃口,意兴阑珊地拨弄着碗里的虾仁,说的话带着绵长的气音。
李嘉图一怔,说,“你才是。”他看到苏潼低着眼,眉心蹙起又松开,心事重重,又道,“我们一块儿睡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还是你有什么事吗?”
苏潼到现在一口粥都没吃。他用羹匙舀了半勺瘦肉粥和一只虾仁,手轻微颤抖着,过了片刻,又松开了羹匙。“以后再不能这么喝了,真伤。”
不知他所说的是否只有身体,李嘉图低头吃着粥,默默点头。
“昨晚他们应该挺吵的,你别太在意。”他现在想起要帮自己的朋友说话,“他们平时都是正常的,醉了才口没遮拦。”言至此,顿了顿,唏嘘道,“我也是。”
李嘉图舔了舔嘴唇上的粥汁,窘促地笑了笑,说,“我不太喝酒,昨天喝两罐就醉了,事情不记得了。”
闻言,苏潼抬起头,吃惊至极。
李嘉图的虾仁吃完了,又从苏潼碗里舀了两只,搅拌进自己的碗里。半晌,他又说,“不过我觉得他们说的挺有道理的。”
苏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中仿佛有千万情绪在流动。
李嘉图低头吃粥,任他看着,心知他最后说出口的,也未必能多几句。兴许,他什么都不会说。
尔倾,苏潼放下羹匙,把他另一边手握了过去。
他疑惑地抬起头。
苏潼眉心轻轻一动,指腹擦过他的指尖,轻笑了一声,说,“你指甲长了。”
李嘉图手指扣了扣,没能挣开,只得尴尬地笑笑,辩说道,“也没有很长。”伸直了手指,还能看到指尖的皮肉。
“我帮你剪吧。”苏潼抬眸,道。
李嘉图反握住他的手,又松开,“嗯。”
反复想想,和苏潼相处时,李嘉图常会经历一些小时候才会经历的事。
学前班时,应着学校老师的要求,李嘉图和爸爸妈妈一同到县城大礼堂看晚会。散场人潮汹涌,他毫无征兆就被爸爸打横抱起来,呆木着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陷进爸爸的怀里。
再大一些,他遇到了不会做的数学题,拿着作业本走到餐桌旁,问刚刚加班回来,还在吃饭的爸爸。爸爸教他把假分数写成带分数,说这样写会显得聪明一些。
上一回妈妈给李嘉图剪指甲,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还在上幼儿园,他还在学电子琴,被妈妈捏着小手,指甲剪得很深,好像会露出肉来。
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觉得李嘉图长大了,或李嘉图觉得自己长大了。他可以自己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而和家人之间一些简单的亲密就越来越少了。
吃完早餐,苏潼在房间里找到指甲剪,坐在床边帮李嘉图剪指甲。苏潼的指甲总是剪得干净齐整,显得本来就修长的手指更加清白。
李嘉图看他握着自己的手,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指甲剪成和自己差不多的长度。
大概因为宿醉,李嘉图还隐隐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但很轻,如果不做细想,是不会发现的。
苏潼的睫毛很长,低头时看来特别明显,映在眼底淡淡的阴影像是两片轻薄的蝶翅。
李嘉图看着眼前略显清癯的人,因为弓着背,看起来更佝偻了些,似是十分脆弱一般。
他想,自己真是喜欢这个人。
这么想着,李嘉图突然低头,往苏潼额上亲了一下。
说是亲,更像是一头撞上来似的。苏潼用力捏住了他的中指,好在已经剪好了,才没剪进肉里。他惊诧地抬起头,看着李嘉图,道,“别乱动,剪进肉里了。”
李嘉图透明的眸子里映着苏潼失笑的面孔,在他低下头去剪无名指指甲前,又弯下腰,迎着苏潼低下去的脸吻了上去。
苏潼始料未及,佯怒轻轻白了他一眼,捏住他右手无名指,道,“就剩两根手指,还不安分了。”
他重新坐下来,不动了。
苏潼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确定他不会再耍性子,才继续给他剪指甲。
李嘉图歪着头,半晌,讷讷问道,“你酒醒了没?”
手上的指甲剪不知怎么的,变钝了。苏潼用力按住指甲剪,过了一会儿才松开。他把李嘉图修剪好指甲的指尖用指腹轻轻摩挲,而后捧起他的手,放到唇边。
掌心上柔软的触觉让李嘉图不禁扣起了手指,抚到了苏潼微凉的脸颊上。
夏天的白天来得早,晨雾很早以前便散了。熹微的阳光渐渐变浓,还夹杂着晨间最后一星凉意。
但这星点凉意很快就因为苏潼的吻,变得不清不楚了。李嘉图垂放着的那边手在床单上划了几下,发出只有臆想才能听到的声响。
苏潼的吻沿着他的指尖,一点一点往上蔓延,亲过他的手腕、他的手臂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