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许阳的十八世纪-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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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拿了跟鞭子抽他读书:“既然你有空去教坊司闲逛,那以后不如天天多做点功课!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里会招来这样的飞来横祸!本以为你长大了不用我多管,谁知道原来也不是个省心的!”
许阳被老爷子教训的灰溜溜的不敢吭声。第二天碰到一瘸一拐的祝少彦,才发现自己老师实在是心软,祝少彦在他受伤的当天就被他爹狠狠抽了一顿,在床上躺了两三天,还没等好利索就又被他爹赶着过来跟许阳赔罪。许阳寻思这下子祝少彦可不敢再琢磨着去教坊司玩了吧?结果祝少彦贾装模作样的给许阳赔罪之后,便十分猥琐的凑到许阳跟前:“小——师——叔!!还是您厉害,就这一下子曲大家一定把您记在心里了!那日你离开教坊的时候她直送到大门口,我认识她三年了,她对我也算不错了,可每次送别她最多走出花厅。哎呀呀,那天我怎么反应那么慢啊,若是能让我接住珠儿姑娘,别说一条胳膊,就是两条胳膊都断掉,只要从此曲大家对我另眼相看,我绝对心甘情愿啊!”
许阳又气又笑又是心酸,兰梦如当日是何等出身的姑娘,现在却成了男人们挂在嘴边的玩笑。祝少彦还是好的,起码对兰梦如是真心倾慕,可其他别的人呢?“大家”二字不过是叫着好听罢了,有谁真正把她当回事儿呢,她出卖自己的才艺,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侄女,就这样,还不是屡次三番的照应不及。
祝少彦屁股疼得厉害,不能坐不好站的,呆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家了,他刚一走,下人便禀告说佩兰先生过来了,果然紧接着艾德里安就跑了进来。艾德里安非常正式的拿了一套包装精美的法语书籍做礼物,又认认真真的询问了许阳的伤情,知道他的胳膊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尤其右手已经完全恢复了灵活,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你的手没有事儿,不然真的是绘画界的损失。”
许阳微微一笑:“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就是真的搭上这双手,也是值得的。”
艾德里安点点头:“阳,你是个真正宽容善良的人。”
许阳看他艾德里安的情绪还算不错,就试探的问了一句:“你找到模特了?下人说你这几天经常带了画板出去。”欧洲人远比中国人更注重隐私,许阳这话其实是非常不合时宜的,但是艾德里安在北京人生地不熟,他又是画人物画的,许阳真的很担心他不小心惹上什么麻烦。
艾德里安的脸却有些红:“哦,阳,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前几天你伤的比较厉害,我来看你的时候你正好睡着了……我其实是去教坊了,曲姑娘答应了给我做模特,所以这几天我都是去给她画像的。”
艾德里安的汉语向来说的荒腔走板,可许阳却把“曲姑娘”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当即差点把才喝下去的药给喷出去!“曲姑娘答应了让你给画像?”
艾德里安点点头:“是啊,你受伤那天,我不是跟着曲姑娘去隔壁喝茶了么,我就跟她聊了一会儿,后来我又去看望曲姑娘,正好碰到弹琴的曲姑娘,曲姑娘就帮我就说服了弹琴的曲姑娘给我当模特……”
“等等等等你给我说的慢点,两个曲姑娘我听着好乱!”许阳也跟着用上了法语:“你怎么就跟两位曲姑娘混熟的?”
“就是你接住跳楼的姑娘那天,你跟那个曲姑娘说话,我去隔壁喝茶,那个跳楼的姑娘不是也姓曲么,叫,叫……”
“珠儿姑娘!”
“是的是的就是珠儿姑娘,这名字挺奇怪所以我没记住。对,这么说起来就不容易弄混了。我跟她攀谈起来,后来说起跳楼的事儿,我觉得她做的非常不对,就批评她了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还害得你被砸断胳膊。结果她就生气了,跑了出去。后来我跟你回家了,想起这件事觉得很不好意思,那样一个小姑娘,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情,她一定被吓坏了,我却还因为你胳膊的事情冲她发脾气……”
许阳微微一笑:“你是关心则乱,毕竟我是你的朋友。”
艾德里安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在一个女孩子遭遇到那样的事情之后还去责怪她,都是非常缺乏绅士精神的行为。所以我第二天就带了礼物去向她道歉。结果遇到了曲姑娘,就是那个珠儿姑娘的姑姑,她问我找珠儿姑娘干什么,我跟她说了,然后我又就问她可以不可以做我的模特,被拒绝了。后来她就让人去喊那个珠儿姑娘,我跟珠儿姑娘道歉不该因为朋友的伤势而迁怒她。那个珠儿姑娘脾气虽然有点大,但是很讲道理,说没关系是她失礼了。还托我想你道谢,对了,前些天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儿,可是你睡着了……”
许阳道:“这是小事儿,你继续说你画像的事儿!”
艾德里安挠挠头,难得的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后来曲姑娘就留我喝茶,她自己到隔壁练琴了……说起来那个珠儿姑娘跟弹琴的曲姑娘长得很像,可是,可是感觉上真的完全不一样,我觉得不能够为曲姑娘画一幅像一定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她的琴声实在太美了,我就忍不住又跑去见她了,跟她聊了几句,我就问她为什么不离开那里呢?她明明一点都不喜欢那里,为什么不可以换个工作呢?我觉得她不适合呆在那里。可是曲姑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过我再次提出请她给我当模特的时候她就答应了。阳,我真的觉得她一点不适合那里,她是个真正的音乐家,她的琴艺根本不属于那种浅薄的让人解闷儿的层次。阳,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下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做那种工作的,我想帮帮她。”
艾德里安的眼神清澈而认真,许阳没办法敷衍他,只能说话实说:“你帮不了她的,她只能呆在那个地方。”
“为什么?”艾德里安十分不解。
“你知道教坊是什么地方么?”许阳看着帐子上精致的刺绣轻轻的用法语说:“有些官员犯了罪,或者被人定罪,就会被杀掉或者流放,他们的家产,会被查抄充入国库,而他们的亲属,就会被卖出去给别人当奴隶,那种一辈子不能赎身的只能做奴隶的奴隶。或者,像曲姑娘这样被送到教坊司,接受训练,然后给政府官员和有钱人唱歌跳舞取乐,老了,就在这里干粗活养活自己……这样的姑娘,是不可能离开教坊司的。她们几乎都是皇帝下命令被禁闭在这里的,没有人可以违抗圣旨。”
“这不公平!”艾德里安十分的激动,也换回了法语:“你们的皇帝太可怕了!官员们犯罪,跟他们的家人有什么关系?怎么可以处罚这些无辜的人呢?而且是用这么卑鄙残酷的方式!曲姑娘才多大呢?最多二十岁吧,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她已经呆在那里好几年了,好几年前她多大?才十几岁啊?这样年纪的女孩子难道会犯什么足以让她一辈子没有自由的罪责么!”
许阳轻轻的摇头:“她的罪就是身为她父亲的女儿。艾德里安,你不懂,这就是大江,这就是中国,千百年来的规矩,一人犯错祸及全家……再过一百年,这个国家或许也依然是这个样子。君王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所有人都必须匍匐在他的脚下,而每一级的官员,又可以让他们的下一级匍匐在他们的脚下;而最底层的官员,又会沾沾自喜于可以让平民在他们脚下匍匐。这个国家的腐败程度,比你们法兰西曾经的情况更糟糕。艾德里安,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这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
“不!你这么说,这位曲姑娘不是自愿呆在那种地方,我就更想帮帮她了,一定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你还能拐了她逃回法国么?”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你听不出我是在讽刺你么!”
叽里呱啦争执了一通,许阳才蓦地发现自己失态了。自己冲艾德里安乱发什么脾气?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教坊司里的女孩子有谁是因为自己犯了错才去了那种地方,这种惩罚真的能代表公理么?艾德里安不过是出于正义感而有了一些不满的言论,自己何尝不是心中不平才特意的跟艾德里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作为发泄么?
连艾德里安这样萍水相逢的人都有着这样的正义感,可自己却龟缩在家里对兰梦如姑侄的境遇不管不问,难道这些年在这个世界的生活真的磨平了自己的棱角了么?
要说许阳不关心兰梦如,那是不可能的,不冲当日他对兰梦如的爱恋,就单论他跟兰济和的关系,亲眼看到兰梦如落到这个地步他不管不问都是说不过去的!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兰梦如,尽管他如今对兰梦如没有非分之想,可是毕竟有过那样的念头,所以总是觉得自己去见她本身就是对紫萱的背叛。可是兰梦如如今的境况他实在是一想起来就揪心。当初他不愿意为儿女私情去麻烦舅舅,可今日他都知道兰梦如的下落了,还不管不问太说不过去了,那毕竟是兰济和的女儿啊。他犹豫,只是不知道怎么跟舅舅开口。
经过艾德里安这么一刺激,许阳不再犹豫了,他终于决定告诉林如海这件事儿。许阳跑去林府把兰梦如的事情跟林如海说了,态度十分坦荡,说完了就直接问林如海有没有可能把兰梦如姑侄俩从教坊里面弄出来。
许阳一向言行端正,林如海隐约知道他过去对兰梦如的曾有的心思,可见许阳目光清澈,显然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自己的外甥也不是那种人,便也直接说了实话:“被充入教坊司的犯官家眷,要说完全弄不出来也是胡扯,一些权贵直接把人接到自己家金屋藏娇,打通关节给那个女孩子报个暴毙一类的说法,反正日后也不出来见人,没什么作难的。若你只是这个想法,我还真有办法给你把人弄出来。可你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她们堂堂正正的生活,对不对?可京城权贵谁不认识曲如梦,你要怎么安排她,难道一辈子不出门么?或者你把她们送到穷乡僻壤让她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子,没有人撑腰,又没个体面的身份,去个人生度不熟的地方,你让她们怎么生活!或者你可以安排人照顾,不让她们多出门,可那样又比在京里闷着强多少。”
许阳一时也呆了,他并未多想,只觉得这年头又没电脑联网,户籍什么的对平民或是低级官员来说很难办,可对于林如海这样的高官真的就是给当地父母官写封介绍信的事儿。只要给兰梦如弄个身份,她们不就可以重新开始了?这会儿他才意识到,这年头没人撑腰的女孩子压根不可能独立生活的,尤其兰梦如姑侄这等容貌的女子,真让他想的那样在个偏僻的地方安顿下来,怕是住不了几天就的被当地的土豪什么抢走做小老婆了。
许阳神色沮丧,便想跟林如海告退回家,谁知道林如海又喊住了他:“与其闷在家里胡思乱想,你倒不如去劝劝那位兰姑娘,按你的说法,这姑娘的心思怕是不对头,看样子竟是只为了她侄女才勉强度日的,这样子下去早晚得出事儿。我们这阵子正搜集周海华的各种罪证,他执掌刑部多年,弄出了不少冤案,这会儿我们私下里一一的细查,你兰伯伯的案子是重中之重……若是顺利,不出两三个月,他就能翻案了,你去看看她吧,这么些年都熬下来了,可别最后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事儿。”
许阳又惊又喜,忙抬了眼看他舅舅,却不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