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斜坡-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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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风的脚步近了又远了。吴春蕊却挪不开屁股,她坐在床沿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盯着项自链的画出神。这是一幅水墨山水画,画的一边让打翻的墨水染个透彻,另一边只剩下一个鹰的脑袋和一支凌空掠过的翅膀,黑森森的树木在半边墨黑的背景下渲染得铁骨铮铮。在苍白的纸张映衬下,整个画面显得更加风骨卓然,冷竣而自傲,满是残缺美,藏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漂亮的女孩多的是花瓶,对于挣扎在生活边缘的人来说显得多么奢侈而空洞。家中的父母年事渐高,由于长期劳作,都落下了腰酸背痛的病根,初一十五说不准什么时候花钱买药,妹妹正在读大三,多多少少得按期接济着,一家的生活压力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工作几年总算还清了上大学欠下的一笔数目不小的债务。靠教师这点微薄的工资,项自链是不敢有更多的奢想。吴春蕊定定地一言不发,这倒让项自链无端生出了几分好感。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笑着说:“都九点钟了,吴春蕊你是刚起床吧,喝点水补充补充。”吴春蕊接过水喝了两口,抬头看看项自链,说:“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笑呢!更想不到你会知道我的名字,做起事来也蛮细心的。”项自链好久没人聚旧聊天。除了学生进进出出外,这间房子从来没来过其他人,今天吴春蕊阴差阳错闯进门,于是两人就聊了开来。吴春蕊性格开朗,话匣子不少,项自链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两人从眼前这幅烂画说起,拓展到国内的各种画风和流派。谈到音乐,吴春蕊更拿手了,这是她的专业。一个发现对方有涵养,另一个觉得对方有深度,不知不觉中便要肩挨到肩了。
自从那天中午两人一起做饭用餐后,彼此心中就有了默契。接着项自链的命运就象梦一样生出奇迹来。县里要安排一个有大专学历以上,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无党派人士当副县长,说是团结一切力量,齐心协力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七挑八选,全县只有两个人符合要求,一个是项自链,另一个是名女同志。改革开放起步不久,妇女半边天的地位还没形成共识,项自链便顺顺当当地当上了副县长。当时几十个人大喊冤枉,都说自己要是当初不入党就好了。不过项自链总觉得这事同吴春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人交了桃花运什么好事都跟着来。
项自链每次出长差回来,看着老婆婀娜的背影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梦一样的奇迹,仿佛这女人身上藏着无数神秘的东西,默默中支配着自己的命运。
今天项自链又想起他们最初相识的光景,有点感激有些冲动。吴春蕊拿着毛巾一边替项自链擦干头发,一边数落他太不注意身体,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得病的。项自链轻轻地拉过吴春蕊让她坐在腿上,一双手就拢在她胸前。女人的感觉一下就上来了,她仰起头,目光里透出雾般的柔情。项自链的心一下子就被包裹起来,他端起这张最熟悉不过的脸,从额头到下颌轻轻地吻了一遍。女人发出了轻微的哼声,大概还是被项自链坚硬的胡茬碰痛了,她扭了扭身子,喃喃地问:“是不是又要升迁了?”项自链奇怪女人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问这类问题,想来夫贵妻荣的念头始终束缚着中国妇女的思想。他笑了笑接腔:“不是升迁,是下放啊?”女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马上又平静下来,她拿舌头舔了一下项自链的嘴角,说:“你这张嘴有点臭!”说完抿嘴一笑,等待项自链补充下文。
项自链有点佩服女人的直觉了,一边抱起女人,一边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真是我的心肝宝贝。”女人就更妩媚了,附着项自链的耳际要他去冲个身子。项自链看看儿子的房间,有点不放心,双脚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吴春蕊心会神领,跑去交代儿子了。十来分钟后,凯凯刷完牙洗过脸。她连哄带骗把孩子送上床。
时间已经近十点钟了,夫妻两人一起进了卫生间洗鸳鸯裕这时刻最能撩拨项自链的情绪,虽说已是近八年的夫妻了,但对春蕊身体的痴迷有增无减。这女人生了孩子后不但变得更加丰润饱满,而且越来越解风情,有时不得不让项自链感叹玉不琢不成器!这两年夫妻圆房时,他都会重复问同样的话:什么活越干越顺越起劲?吴春蕊总会回答:体力活哩!那鲜活劲甭提了!
过了二十来分钟,项自链抱着吴春蕊进了卧室。两人只简单地裹着浴巾,每一个细胞都绷张着情欲。项自链有个习惯,一遇事非女人不能解决问题,否则就睡不好觉。这会儿浴巾已被扔到角落,女人仰躺在床上,胸脯起伏着,呼吸间显得有些迫不及待。项自链的眼睛盯着女人的身体,一遍遍地游弋。女人的身体就成了波浪起伏的海面。项自链的目光在翻滚的波浪中慢慢地失去了判断力,当吴春蕊的轻瞌的眼皮再次张开时,她的眼睛变成了唯一可以锁定的目标,项自链知道在这场交锋中,谁都不愿幸免。世界回到了远古时代,天和地、山脉和川流、男人和女人,最真实也最梦幻。
这时候所有的驾驭都成了多余,海咆哮了,波浪汹涌,风呼啸着带着红褐色的云雾向项自链压来。目标消失了,整个海洋就是目标,除了征服就是吞没。他已失去了支配,只能顺其自然随波逐流因势利导。
轰隆隆声不绝,巨浪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涌向岸边,他搁浅在黄金沙滩,周身拥着零碎的细波,大海与他同时竭尽了最后的力量,双双得救了。
战争以和平的方式继续着谈判。女人睁着满足的双眼,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他渗汗的脊梁,仿佛大海在忏悔刚才的粗暴。项自链趴在女人的身上一动不动,扮演受害者继续索取赔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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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修好的时候了,项自链翻身下来,一只手垫在女人的颈脖下轻轻地吻着对方多情的耳垂。吴春蕊的耳垂肥实而精致,象块剔透的鸡血石,这是最让项自链着迷的地方之一。
许多人说她天生富贵相,这一切很快都应验了。项自链从一个名不经传的教师,一下子提拔到副县长的位置上,稳稳地坐足七年后又调到市里任职,现在又要受重用,按这种形势发展下去还真前途无量呢,吴春蕊还不跟着风光吗?项自链虽然不怎么迷信,但女人长得美吃得开是天底下第一条定律,吴春蕊确实让他在同僚面前挣足面子。整个市政府没有哪家的夫人可以同吴春蕊相媲美的,大概是艰苦朴素的作风源远流长。针对这种现象,单丘水作过精彩的描述:中国的官场有两怪,一怪是子承父业继往开来,二怪是官官相护互结连理。老一辈的官员们大都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走来,连小辈们都打上战争的烙印,脸上有钉有铆象刚从战壕里爬出来似的。男的不要紧,反倒添了几分英武,女的则不忍目睹。为了不断壮大实力光大门户,上一辈总把小辈们凑合在一块,一代传一代,根据遗传学原理,官太太们的风采就一代比一代昭彰……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狗熊儿混蛋,看看干部档案,哪个家簇谱里少了英雄传!在没有完善的法律制度保障和监督下,人情关系就成了干部录用和提拔的重要条件,而具备条件的当然是英雄的后辈们。献了青春献子孙,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富有牺牲精神,从而把一个个朝代推向极致!裙带关系、领导关系、战友关系、同事关系、同学关系、同乡关系,千万重关系凑成的大家庭里不可避免地形成了家长式的作风和管理制度,一言堂的体制应用而生。在所有的关系中,义结金兰也好,手同手足也罢,说白了还是广义的裙带关系。老子如来母观音,生对儿女不是菩萨就是看门的金刚,最可怜也能搭个边,挨着佛门侍候着,谁叫他们是天生的金童玉女呢!这样就不难理解顶职、招干、内部提拔等官方专有名词大大方方地爬上了红头文件的缘由!当然金童玉女如果身价不菲,大家也没有任何异议。可一边大开方便之门“拥军优属”,另一边那些怀揣本科、研究生文凭的却不知衙门朝哪开,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目前境况有了很大改观,跳进龙门的鲤鱼越来越多,可以说一定程度上实现了朝为读书郎,暮登天子堂的梦想。可相比衣钵传人,俗家子弟数量毕竟有限,势孤力单,只好入乡随俗拜山头,认祖归宗。于是新的关系应用而生,但骨子里还是老套套。
前些年,有人提出反对领导干部终身制,实行竞选上岗择优录龋报纸电视也天天报道哪里哪里实行了公开选举,哪里哪里公开录用多少领导干部。可再往细里想,哪个领导一辈子呆在原位上不动呢?有句话叫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咱们的领导从来都是只进不退,真正退下来的,不是正常退离休,就是撞了南墙砸了乌纱帽。
干部是组织基础和保证。干部任用上如果不彻底打破陋规陈习,我们的组织基础就不牢靠,我们的体制就变成精神囚禁的桎梏,改革开放就无以为继。择优录取,公开公平公正,西方国家早已念烂了的十个字很值得国人好好斟酌一翻……如果有一天,我们欣喜地看到,官太太们仪态万千,官员们风度翩翩,那么咱准再写一篇《人事体制——从官太太看开》。
据说这篇文章在中央级报纸上刊登后,不但在国内引起了极大反响,为解放思想、推进改革开放吹起一阵劲风,而且还引起了国外一些政治家和学者关注,评说这是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前奏曲。文中从官太太们直说到当前人事体制存在的种种弊端。单丘水这个琼台县县报的编辑从此出了名,不久就调到市里任《宁临日报》副总编。
吴春蕊见项自链出了神,摸了摸他宽厚的胸膛,问:“都快十一点钟了还不睡觉,在想什么哩?”项自链看女人还精神得很,笑了笑回答:“瞧你这神气样能睡吗?我想同学单丘水呢!”女人有点不高兴了,噘起细巧的小嘴嘟哝哝地说:“我还以为你在想下放的事,原来魂给你那位疯疯傻傻的同学勾走了,当心你自己跟着走火入魔。”项自链这才想起还没把张部长提拔自己的事告诉女人,他安慰似的摸摸吴春蕊潮红的脸,问:“你心里急了是吧?”女人点点头,项自链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项自链说得有点得意,事后想想又有些失落,这种事只能在老婆面前摆摆谱,其他人面前你提都别提,最后要是黄了准落个笑柄。他刚这么想,女人就说他这个人太沉不住气,有什么好事总挂在脸上嘴上,离家门远远的就大笑不止,让别人看见听见还以为他疯了。
晚上在张部长家里吃饭,席上部长只问些工作上的好坏、老家父母身体是否健康的话。直到临走的时候,张部长才告诉他市里准备选派一个干部到琼潮市当常务副市长,专抓城建工作。
琼潮市是宁临市下辖的一个县级市,私营经济红红火火,经济总量排在全市十个县(市、区)最前边。琼潮市常务副市长位置炎手可热,市里领导非常重视这些关键位置的人员安排。
听他这么一说,项自链心里就激动开来,忍不住多看了张部长几眼。张部长满面春风地问他有没有意思去那里任职,眼里冒着火辣辣的希望。项自链虽然恨不得一口应承下来,可嘴上还得客气几句,说什么自己能力有限,怕辜负了张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