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尽的张爱玲-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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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理的社会制度。
我姑且把梁京的话记在这里,供读者们的参考。同时。我要泄漏一个天机,就是曼桢最后的结局并不是很悲惨的。事实上,不但读者希望她坚强地活下去,作者也没有权利使一个纯良的女性在十八年后的今天的新社会里继续受难。
也谈《十八春》
明 朗
前几天很有人提到《十八春》,如齐甘同志所说的那位好心的太太甚至于哭着要打梁京。那时,我的焦急恐也与她不相上下,但既已有人出面,我也就不去加入这个开打的场面而旁观了。
这两天我拿到《亦报》,还是先看《十八春》,是否因为作者把镜头转移了的缘故呢,大家对曼桢似乎淡漠得多了。其实,照我的想法,这两天正是曼桢最可怕的时期幽禁在隔绝人世的独室中,午夜梦回,往事如梦,已足啮碎她的寸心。更何况曼桢是有着太委曲的遭遇和太渺茫的未来了。
据说当著名的诗体小说《叶甫格尼奥尼金》在刊物上陆续分章发表时,读者也都非常关心女主角泰静雅娜的结局。
你怎样处置我们的泰静雅娜呢,我恳求你,为她布置一个好的命运吧!一位公爵夫人就这样去信问过普希金。命运在今天,当然是该挨我们一脚踢开的名词了,然而我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梁京笔下的曼桢,最后应该是健康、愉快的,让那些哀愁、怅惘、惋惜掷给那个不彻底的、妥协的、爱面子的世钧去享受吧?
访 梁 京
高 唐
《十八春》终篇之后,读者来信,问起梁京先生有没有新作继续在《亦报》刊布?这问题,其实《亦报》编辑部同仁比读者更加着急,5在+a前,已经同梁京商量过了,我对她说:你写这么好的小说,别说读者不放松你不写下去,就是《亦报》同仁,也:卞放松你不发这个稿子呀!她说:写是要写的,就是写得太慢,要等《十八春》杀青后,再结构下一篇小说的故事。
前天是《十八春》登完了的第二天,我特地去看梁京,重申前请,她是答应我的。不过这几天正在补《十八春》的漏洞,她说:《十八春》在报上一边登。一边写,写到后来,明明发现前面有了漏洞,而无法修补,心上老是有个疙瘩。所以再要给《亦报》写的小说,非待全文完毕后,不拿出来了。我希望她的新作接着《人迹板桥霜》上去,她答应我尽可能这样的做。
《十八春》,《亦报》要把它印单行本的,等梁京补好了漏洞,就可以发排,这些消息。大概都是读者所乐闻的吧。
《亦报》载评论张爱玲文章补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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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艾》的出土,诚如萧锦绵在《(小艾)在我心》 '载香港《明报月刊》一九八七年四月号'中所言,使海峡三岸(指大陆、台湾和香港)的文学视听界共享了一次声息互通有元的经验。这次令人惊喜的张爱玲震撼,余波所及,又使笔者辑录公布了六篇《亦报》载评论张爱玲的文章,原以为打捞任务到此可以告一段落。不料,在《十八春》和《小艾》这棵主干之上,还有几片虽说较远仍属相关的枝叶未曾掇拾(拙作《张爱玲创作中篇小说(小艾)的背景》中也未提及),今日整理资料时偶然检出,自责疏忽之余,赶紧再撰此文以为补救。第一片相关的枝叶是高唐作《归齐》一文,载一九五O年六月四El《亦报》,全文如下:
前三天的《十八春》里,有闹了归齐一句,编者看不懂,等小样出来时,问我什么解释,我也不懂,问一报馆的人,他们都不懂,只得把小样送与梁京先生,问她归齐两个字有没有错误,梁京在小样上批道:归齐是北方话,没有错。
我辨了一辨上下文的语气。断定这两个字一定是临完与终了的意思。后来我遏着一位久居北方的小姐,问起她归齐这两个字,她说那是北方的土话,解释正是临完与终了,犹之苏州话里的后首来,亦犹之宁波人打话后结煞也。
我在北方耽过,北方话从来没有说好过,平常自诩多能听得懂北方土话,但归齐两个字,我就弄不清楚,往后连这个牛皮也不好吹了。
张爱玲小说的语言流畅优美,通体和谐,历来为论者所称道,而(L春》中闹了归齐一句却一度使《亦报》编者百思不得其解。殊不知张爱玲虽然生在上海,长在香港,其祖籍乃河北丰润。祖父张佩纶是满清大臣,祖母是李鸿章之女,因此她对北方话也很熟悉,写作时能够信手拈来,恰到好处,难怪自诩懂得北方土语的唐大郎先生要自愧弗如。这篇小说不但可以当作文坛轶事来读,而且也可看出张爱玲对方言的兴趣,她后来潜心译注吴语《海上花》,这大概也是一个原因吧?
第二片相关的枝叶是周作人作《希特勒们》一文,载一九五0年八月十二日《亦报》,署名十山。此文主要是谈论政治家的幽默感问题,认为希特勒、墨索里尼、东条英机等反面人物都是没有幽默感的,但文章开头一段说:《十八春》第十章之八中有云,石翠芝这人是一点幽默感也没有的,你去逗着她玩,她不要认真起来才好。这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因为这里边警旬太多了,如下文云,每次看见两个初见面的女人客客气气斯斯文文的谈着话,他就有点寒凛凛的觉得害怕。两相比较似乎平常了,可是我就觉得很有意思。我自己是最怕没有幽默感的。然后才引申开去,切入正题。由此可见,周作人当时也天天读(L春》,而且是以评论家的眼光来读的,读得很仔细,对《十八春》精湛的语言技巧大为赏识,尽管他未必知道作者梁京就是已在上海文坛享有盛名的张爱玲。
此外,周作人还在《疲劳的小伙子》 '载同年十月二一产八日协报》,署名持 光'中顺笔提到《十八春》。当时《十八春》已连载到曼璐设计让祝鸿才污辱了 曼桢,广大读者无不义愤填膺,为曼桢掬同情之泪,周作人却认为我看《十 八春》对于曼桢却不怎么关情,因为我知道那是假的。当然,这不是说他不关心曼桢的命运,他只是指出《十八春》是小说,不是实有其事,读者不要太入 (原载香港《明报月刊》1987年6月号)
议张爱玲五题
二贺《皇冠》及其他
大名鼎鼎的台湾《皇冠》文学月刊创刊至今已有四十年的历史了。台湾的文学刊物往往短命,《皇冠》可说是一个异数,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有论者称《皇冠》是纯文学刊物经营成功的一个范例,其实《皇冠》走的是纯文学和通俗文学之间的中间路线,所谓雅俗共赏是也,近年则更向通俗文学倾斜。《皇冠》主办者善于审时度势,既先后囊括了琼瑶、三毛、柏杨、黄春明、龙应台、席慕蓉、张晓风、廖辉英、施寄青、林清玄、张曼娟等一大批畅销书作家为其台柱,又不断革新内容以适应潮流,甚至推动潮流。再加编排活泼,装帧华美,从而深深吸引了广大青年和女性读者,长期立于不败之地,还出版了东南亚版和美国版。
不消说,张爱玲虽远在美国,以其文名自然也是《皇冠》罗致的主要对象。据笔者所见,自一九七五年十月在《皇冠》重刊少作《天才梦》开始,张爱玲几乎每年都为《皇冠》撰稿,诸如白话译本《海上花列传》、评论《甲戌本、庚辰本的年份二评(红楼梦)》、短篇小说《色,戒》和《关于(续集)》等重要作品,都是在《皇冠》揭载后才再出单行本或结集的。对惜墨如金的张爱玲来说,这已是十分难得的了。
更有趣的是,张爱玲还是个十足的《皇冠》迷,每期《皇冠》必从头看到尾,可谓爱不释手,这是张爱玲自己在随笔《信》中所透露的。一%/k四年一月《皇冠》创刊三十周年之际,刊物推出纪念专号,梁实秋等文坛大家纷纷撰文祝贺,张爱玲也写了这篇短小精悍的《信》凑个热闹。《信》发表后一直未引起注意,也从未收集,最近才为笔者发现。
一九九三年,《皇冠》堂堂进入第四十年,少不了又要请名家说皇冠。深居简出,几乎与世人隔绝,同时却是《皇冠》忠实读者的张爱玲再度欣然命笔,写下了颇具幽默感的《笑纹》。此文刊登于《皇冠》(台湾版)三月号,是张爱玲的最新作品,使人觉得这位誉满海内外文坛的七十二岁的女作家毕竟宝刀不老。
张爱玲二贺《皇冠》,委实不容易。张爱玲历来对写这类应景文章不感兴趣,她说过这就像给人写纪念册,很难下笔。在张爱玲以往的作品中。也只有五十年代初上海《亦报》创刊周年纪念时写过一篇短小别致的《(亦报)的好文章》 (顺便提一句,此文为迄今多种张爱玲文集所漏收),作为一份通俗小报,《亦报》的副刊恰恰也是雅俗共赏的。因此,她二贺《皇冠》,又如此情真意切,确实非同寻常。
张爱玲之所以对《皇冠》情有独钟,结下不解之缘,与她认为《皇冠》是一个平易近人而又制作谨严的杂志大有关系。张爱玲对通俗文学从不存有偏见,尽管她的作品早已登上纯文学的大雅之堂,S4,说居然能做镜子意象研究,神话结构解读,乃至女性主义分析,挖掘出超前的现代小说素质,但她始终保持着对通俗文学的爱好。从四十年代喜欢张恨水到五十年代爱读《亦报》到九十年代赞赏《皇冠》,虽然对象各各不同,其精神是一以贯之的。张爱玲在纯文学和通俗文学之间架设了一座桥梁,这是她的众多创造中极有价值的一个创造,能成功的做到这一点的作家,从三十年代至今又有几位?这其实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话题,如果深入研究下去,很可以做成一篇博士论文的。当然,以张爱玲的独特的艺术品味,她所首肯的只能是《皇冠》这样通俗文学中的精品。她预期再过四十年,也还是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皇冠》,那么,笔者不禁要问,大陆何时才会有自己的皇冠呢?
(原载1993年9月4日上海《文汇读书周报》)
独特的边缘性“魅力
三年前,当安徽文艺出版社的编辑来向我征询出版《张爱玲文集》的意见时,我大表赞同,以张爱玲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杰出成就,早就应该出版她的作品全集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书出版后竞如此走红,一版再版,甚至还出现了盗印本,尽管文集中未收《秧歌》和《赤地之恋》,留下了一个遗憾。近年来不管国内还是国外,以张爱玲为博士论文题目的更是大有人在。海内外许多电影导演也纷纷改编她的小说,已经拍成的《红玫瑰与A玫瑰》已在角逐国际电影大奖。连诺贝尔文学奖评委瑞典马悦然教授也不得不承认张爱玲是最有希望获奖的华文作家之一。看来张迷已蔚然可观,张热正方兴未艾。
张爱玲的作品其实并不多,她不是一个以数量取胜的作家。小说集《传奇》之所以脍炙人口,当然可以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和层面去解释,但我以为至少有两点是不容忽视的,那就是张爱玲对女性心理的深刻而精到的把握和对战争的真实而独特的生存体验。无论是《金锁记》还是《倾城之恋》,都充分体现了张爱玲与众不同的边缘性的话语方式,既不同于当时的主流作家和主流文学的独特的感受和表现世界的方式。独特的历史观、人生哲学和审美追求。尽管张爱玲曾被贬为海派通俗作家,但这位上海滩上卓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