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马赖义 四万人的目击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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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时许,香代所指示的负责人岚铁平自外边归来,他走上阶梯,消失在似乎通向里屋的门后面。因门口上方有“洗手间”的标志,刑警便过去看了一下。门内是狭窄的走廊,洗手间在左侧,尽头处的门上写有办公室的字样。
笛木刑警当晚所见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出格之处。估计新海清的死会使这里的经营蒙受损失,但似乎也是仅此而已。笛木刑警凭一杯咖啡赖在那里期 间,只有一点使他有点在乎。一个男人推门进来了——事后他在脑海里整理一下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亦没有特别不同之处。收银处的香代对那男人微微俯一俯身打招 呼。那男人打个招呼,正眼也没朝店堂望一下便径直穿过台阶,消失在刚才刑警去过的门后。看情景也可以是熟客就座前上洗手间的,但那男子并没有再出来。但 是,可能也是毫不奇怪的事。或许只是饮食店进货上或其他方面有关的人,到办公室来拜访岚铁平谈谈生意而已。笛木刑警打算等等看那男子和岚铁平再次从那门里 走出来的情形,但二人现身之前,已是小店打烊的时间——十二时了。于是,他产生了一个念头。岚铁平恐怕要将营业收入放入保险柜吧。刚才那男子莫不是会计师 之类的,在关门之前得待在办公室里吧。
入口的门上挂了帘子,没有新的顾客进来了,店内客人数目逐渐减少。服务生急手急脚地清理空下来的桌子,摆正椅子的位置。一个像是住得远的女服务生看来要先走了,和同事客气地告辞。
笛木刑警下了一个决心,慢悠悠地站起来朝收银处走去。
“您要走了吗?”香代说道。
刑警这样说道:
“其实我是一个刑警。”
香代面露惊愕之色。
“我想打扰你一下。如果你能抽点空的话,到‘中国面条’那边谈谈好吗?不会有麻烦的。我在大门外等你。”
“……”
刑警没有听对方的回答。但是,保原香代将遵嘱行事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在大街等了约十五分钟。夜晚的街头此时像是落下一张幕,又似是刚刚才开始。在一伙顾客走出来、店里灯光熄灭之后,准确地说是十分钟后,出现了香代的身影。
“我在这里。”笛木刑警扬扬手。
保原香代与刑警碰了面,一脸困惑不解的样子。
“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您想了解什么呢?”她说道。
“住哪里?”
“世田谷……”
刑警先迈开了步子。
4
笛木刑警看着眼前的保原香代,就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这对于身为刑警的笛水时三郎而言,难说是一件好事。而且,因为尚未定为案件,即尚未可清晰 界定为工作,所以虽然出示了证件,当走入内街,进入还在营业的中国面条店相对坐下时,他感到很别扭。香代那边肯定也是如此。刑警的心情影响了姑娘吧。
“你为什么要撒谎?”香代先开口说道。
“撒谎?——我撒了谎吗?”
“你在火葬场不是说过你是新海先生的远房亲戚么?”
“啊、啊。”’笛木刑警想起来了,“对不起。我当时觉得如果不那样说的话,你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说出某些情况?”
“我干这一行20年啦,”笛木刑警说,“跟许许多多的人打过交道。对于人来说,虽有善人与恶人之别,但我20年刑警生涯所练就的,是区别可以信赖的人和不可信赖的人。”
“……”
“我当时马上就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你这样做有什么必要性吗?”
“因为我希望你不向其他人提及我问过你问题、问题的内容以及这样做的原因。”
“与新海先生的事情有关吗?”
“是的。这事情尚未至于说是谁做过了什么。而是处于要知道可能有人做过什么的阶段。所以,你是否可以信赖就是一个特别的问题。”
“是有关新海先生个人的事呢,抑或与饮食店有关?”
“可能与两者都有关连吧。——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保原香代此时的表情颇为奇妙。感到她表情奇妙的自然是笛木的主观印象。这里面的谜底是什么呢?例如,是悲伤的因素?是嘲笑的因素?或者是其他的因素?虽然笛水尚未知道底细,但香代表情上的变化,看来说明她知道一些内情。
“我知道的事情,”香代答道,“我会告诉你。不过我觉得很不自在。”
笛木从此时起又变成刑警了。他的话沿着一条线吻合起来。
“迄今,新海清和岚铁平之间有没有过争论或者吵架?”
“我没有看见过。”
“为了经营上的问题,或者为了女人而……”
“没有。”香代答道。
“那就是说,皇冠滴流运作顺利……”
“是的。”
“洗手间尽头有什么东西?”
“是办公室。有八张榻榻米大。有两张办公桌和一个衣柜。角落里有一张床,一般是岚先生在那里过夜。”
“刚才在岚先生之后进去的那位是……?”
“是叫做田沼的人。他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不过他是本店服务生东野公子的恋人。”
“这个叫田沼的人以前就是岚铁平认识的人吗?”
“我觉得是。因为田沼和东野都是比我早就已和店里有关系的。”
“是这样。”笛木刑警改变了话题,“你是从何时起坐收银台的?”
“还不足两年。”
“怎会有这机会的?”
这个问题令香代颇难启齿。
“这是我个人的问题吧。不谈这一点可以吗?”
“我不会再对任何人说的呀。当然是希望你谈一谈啦。”苗木刑警笑着说。此时,他感到如果新海清只是病死的话,自己就可能令这姑娘白白难受一番了。
5
保原香代出生于伊亚东海岸的温泉町。父亲在镇上做杂货商,香代度过了幸福的少女时代。在22岁上,她和保原卓造结了婚。卓造是个手艺很好的马 口铁工匠,但有贪杯的毛病。当然,这一点是香代结婚之后才知道的。香代在醉醺醺的卓造的殴打中度日。婚后第三年,卓造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折了手,因此而不能 再干老行当。如果卓造不是行为出格,香代的父亲也不至于坐视不管的,但卓造在香代的父亲伸出救援之手前,便反客为主地粘上了香代的父亲。听来简直就像是因 为与香代结了婚才使卓造失去右手的,结果惹怒了香代的父亲。香代夹在丈夫和父亲之间,过着苦闷的日子。然后,两年前的春天,当香代在露营地被卓造折磨的时 候,被来野外集训的新海清所救。
“当时我还不知道新海先生是怎样一个人。”香代说道,“我去答谢时,将身世说出,他劝我与卓造分居。那时只能这样做了。”
“那时具体是什么时候?”笛木刑警问道。
“前年年底。不过我仍和卓造一起生活,且穷困潦倒。之后第二年上院队又到镇上来集训,与新海先生相遇。那时新海先生责备我,又给了我钱。他说 如果未有去处,可先在‘皇冠滴流’工作。我已无法再忍耐与卓造一起生活,且父亲的店子又因城市规划要拆掉,娘家归不得,结果便悄悄地来到东京。那是去年的 五月。”
“自那时起便一直在店里干了吧。”
“是的。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说清楚的。我只有一次,在两人同醉之下与新海先生做了错事。”
“哦。”
“不过仅仅一次而已。新海先生也后悔了,我更加不想他有麻烦,再没有第二次发生过那种事。”
“卓造后来怎么样了?”
“我离开镇子不久他曾来过一次。也不知他是怎样找到线索的。他说我和新海先生的关系有古怪。但那时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事情的发展正相反,因 为卓造那样说我,一定在我的心里种下了恶念。不过卓造并不知道。结果没有发生什么事他就回镇上去了。听人说卓造在给旅馆当看门的。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消息 了。我父亲在今年夏天亡故了。这就是我的全部情况。”
“谢谢你详细介绍身世。我发誓这些情况都不会告诉他人。”笛木刑警点点头说道。于是香代又作了一点补充。
“我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是因为闷在肚子里憋得慌。我从来没有想过以此为资本去获取新海先生的一部分遗产,或者在皇冠滴流得到更好的待遇。当我知道新海先生亡故时,我独自哭了一场。真的是一个人闷头大哭。”
“还想问一点,”刑警说道,“据说新海清去世的当日,长冈阿伊子小姐和某人在银座,这个人是谁?”
“我认为是田沼先生。岚先生因为本店税金的事走不开,阿伊子小姐和田沼先生去进货。是日本桥后面的濑户批发店。”
“岚铁平在店里吗?”
“在。我看见的。”
“东野公子呢?”
“她来店了。”
“据说阿伊子小姐和叫矢后六郎的年轻球员是恋人,确有其事吗?”
“看样子是矢后先生颇投入。阿伊子小姐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二人有时加上岚先生一起在后面的办公室长谈,有时又高高兴兴地去看电影。”
“谢谢你啦。”笛木刑警说道。
中国面条已经变冷了。冷了的中国面条味道差得多。笛木刑警吃完了,香代则剩了一半。
“你住在哪里?”
“在千岁船桥。”
“占用你的时间啦,我送一送你。”
刑警站起身时说道。此时的苗木刑警已不再按刑警身份行事,他仅仅是笛木时三郎而已。
6
对于笛木刑警来说,保原香代所处的立场再好不过。争取到香代的话,皇冠滴流内部的大体情况便在掌握之中。而香代正如最初刑警所指望的那样,是个可以信赖的女子。
第二天,苗木刑警拜访了地方检察院的高山检察官。
“之后又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现在是半明不白的状态。”检察官答道,“我每天都跑监察医务院。今天这一趟就要动身啦,一起去么?”
“那就陪你走一趟。”刑警答道。在车上,笛木报告了从香代处得到的情况。他边说边想,这样算是违背了向香代作的承诺吗?不过,他还是以工作为重。
“这么一来,如果此事涉及犯案,那个叫做保原卓造的男人也得查查清楚啦。”
“也许有必要这样做。不过如果相信香代的说法的话,那样做不会有收获。保原卓造在镇上的旅馆把门。保原如陷入夸大的被害妄想,难保不忌恨新海……”
“先看看科学鉴证吧。”检察官说道。
在监察医务院的二楼,与血液检验不同,两名职员正在两台机器前操作。所谓操作,是用器械将拇指大小的石蜡块创成纸一样的薄片。进展并不顺利。用镊子将削成纸一样薄的一片石蜡放在水上浮着。从中只选取好的,放在玻璃上溶化,置于显微镜下。
“这是干什么?”笛木刑警问道。
“用石蜡将肠壁的一部分固定。因为将肠子切片突然置于显微镜下是不行的。”那人答道。
笛木这才明白是借助石蜡检查显示肠子截面的薄膜。是一个需要耐性的工作。
在笛木观看操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