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养成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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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蹲下身来看着她:“你不过就是山野林间化生的妖物,是太上玉宸君令夫君收留你,给你一个假托的神族身份。如若不是继承父君的遗志,我早已经揭穿了你。父君信守诺言保住你这只妖物,你却将父君十万年来的基业夺去,我杀了你,也是为天界肃清一个妖蛇,天道在我这里,我怕什么呢?”
他说着便伸手要抢走冰魄五浊剑,两两却忽然将剑化为水汽,“你再说一遍,我是什么?”
卷耳哼一声,站起来,重新坐到座上,说:“孽镜照见你生前的一切,你既然照过了,就什么都没看到吗?”
两两一愣,仔细回想,当时拥挤的鬼魂将她压迫入孽镜,她只想着要活命,便死死地扒着孽镜的边缘逃了出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看镜子里映照出的东西。
卷耳森森瞧着她说:“你如果没有看清,我就再让你看一次。”
他拽着两两的胳膊飞向度朔山口去。
鬼门阴森,仍旧是她上次落入此间的情景。地狱孽镜之前排长了浩浩荡荡的阴魂,等着受那孽镜的审判。
卷耳的手指射出一道幽冥鬼火,将那些孽镜之前的鬼魂全都扫下了桥下的浊水之中。一时间火焰在浊水之上蔓延,从桥下魂魄的头顶大片大片地铺开,这火看似燃着,痛感在身,却又不会使得魂魄伤灭,以至于一个个鬼魂厉声哀嚎不止,痛苦不下地狱刑法。
孽镜中开始显现出两两的身影。从她妖灵从蛇蛋里化生开始,她在山上找遍活物来吃,在蒙昧之时便已经有了妖灵的妖术,直到吃遍了这度朔山上所有的动物。她□□地匍匐着,终于望见了师父。
她原本也想要吃掉师父。这就是妖兽的本性。而她无父无母,化生妖灵,根本就和大庭麒麟之族没有半点关系。
孽镜中出现师父的身影。师父一袭紫纹衣袍,白发飘然,与大庭冥君在阴天宫之中相见,说服鬼君收纳她为女,师父随即又往来仙界,在司命那里写下了大庭冥君生女为蛇的命途。
所以,这就是真相吗?可如果她只是个蛇妖,师父为什么要收她为徒?
卷耳望着她,将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说:“父君当年要我保守秘密之时说过,正是因为你是数十万年中,气味和身体最像摩苏罗的人,只有你的这副蟒蛇之身,才能够容纳她的心脏,所以太上玉宸君才会将你身上布下可以出入神界的护罩,才会将神心传给你,才会剜出你的腿骨,来补摩苏罗的琴,而你的本来面目,不过就是一只蛇妖罢了。”
两两早已经浑身发颤,她渐渐地转头,神色变得越来越惊恐:“你怎么会知道神心在我体内,你怎么会知道师父剜出我的腿骨?”
卷耳轻蔑地笑一声:“我怎么会知道?父君是太上玉宸君的首徒,以师为尊,临死前命我不能与你相争,便将所有的事情对我和盘托出。而父君也说,父君早向太上师尊滴血发誓,抵上了全族的性命,你的身世,永远不能向外人道。”
两两的惊恐渐渐化为怨恨,她直直盯着眼前的人,手里发出淡蓝的气晕,随即在她手上射出一道水汽,水汽转瞬变为冰柱,冰柱的冰面自动脱落,露出寒光四溢的五浊冰剑。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那你现在怎么敢告诉我,不怕你的全族死无葬身之地吗?”
卷耳藐视地揪着她的耳朵,说:“我悄悄地告诉你,怎么会是向外人道呢,你也是我名义上的妹妹,而且这秘密就是你自己的,嘘,我告诉了你,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蝎心手中的冰魄五浊剑已经祭出,卧在手心之间森森寒意席卷而来。
“你想要这把剑,好,我就还给你。”
两两的眉心渐渐地发红,她的剑向卷耳的小腹刺去,卷耳虽然躲闪,却无法阻挡一个精神已趋近疯魔的两两。
他的腹部仍旧被剑上的寒锋和煞气所伤,破开流血的窟窿,他捂着腹部隐隐地咬牙说:“如若你杀死了我,你就堕入了魔道,真是可怜……花了万年才从妖道成仙,一夕之间就从仙沦为魔道,以后世代被仙界追杀,永无宁日!”
两两闭上了眼,手中又开始酝酿着水汽,水汽变的抖动,一开始仍颤如心跳,尔后卷耳听到地底有波涛之声暗涌上来,心中暗暗道不妙。
鬼门之内开始剧烈震动,这震动一波高过一波,地动山摇之际大鬼小鬼从山坡滚下滚进妖火熔炉之中,叫声惨绝人寰。巨大的孽镜在越来越大的震动中轰然劈成两半,幽冥之海的血色波涛卷浪而出。
两两嘴角冷笑,低低说:“如果堕魔,也是你让我堕落为魔,我还能饶你?”
幽冥海水是盘古血水形成,数万年六界积血成海汇入此处。殷虹海水滚滚溢出变成滔天潮涌,吞没无数鬼魂,紫色妖火在海上蔓延不灭,浓烟笼罩之下天空仿若海底阴槽。
两两转身从鬼门冲出去,站在高高的天空之上注目着这度朔山鬼门之地,只见度朔山转瞬化为血海汪洋,沾染幽冥血水的魂魄寸寸剥落犹如万千虫噬,厉声惨叫绵延不止。
卷耳从来没见过幽冥海倒出地面的惨剧,他也早已经失魂落魄。鬼众有的被血水吞噬挣扎,有的在妖火中声嘶力竭,有的堕进碎裂的孽镜地狱之中,在铜柱蒸笼刀山油锅中翻滚。
幽冥血水向他袭来之时,卷耳捂着小腹的伤口破出了鬼门,望见两两站在云端面色死寂地注视着他,转身向阴天宫逃去。
但是两两已经收不住了,手中的冰魄五浊剑出,向着卷耳的后背飞去。却是浪潮太暗,心脏忽然剧烈地疼痛,仿佛有一道包裹着心脏的荆棘将无数根尖刺扎进她的身体,她的眼前开始变化出无数个卷耳。
眼前的卷耳越来越多,她的脑袋好似幽冥海水的漩涡一般变成了吸食幻影的巨洞,众生万象拥挤地滚入脑中,两两闷哼一声,眩晕失去了方向,她开始抱着头在云端跪下,也不知催动云层到了哪个方向,终于疼得再也支撑不住,向后一仰,无头苍蝇一般飘落下去。
☆、第26章 【两两风衔童年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是我大改之前写的内容,写了很多俩人的相处的,这次整理修改了给大家当做番外看~~最好是看过后面有关风衔的内容回头看觉得好一点吧~哈哈。
一片氤氲着浓云的花林,紫色的昙花围绕着林中白色的山木兰,多罗树上的多罗子掉落下来,状如石榴的果实砸在花瓣上竟无声无息。
两两自言自语:“这到底是哪里?”
一团火样的东西猛冲过来,还好她是条机灵的蛇,一尾巴探上多罗树便缠了上去。赤炎兽将一地紫花燃烧出了一条路径,但在顷刻之后,他踏过的地方便重新开出一朵朵昙花。
赤炎兽身后跟着一只翻明鸟,因为也是紫色,隐在昙花花下不易看出,唯有翅膀扑簌了数下,露出翅下闪烁的眼珠,才被两两瞧在了眼里。
两两向白色的山木兰树上去望,果然也瞧见一个白影藏在木兰之后,她忍不住数了数那家伙的尾巴。
“这是昆吾宫,在昆吾山顶天上。我们这园子是欢喜园,说白了就是师父的私人动物园。你饿了就吃多罗树上掉下的果子,管饱。我好心提醒你,多罗果可以吃,不过多罗树却不能碰,碰得时间久了能听到五种声调的曲子,听着好听,但却会误入歧途:五调一者生爱、二者起缚、三起迷乱、四生执着、五不厌离。你若是听成了痴呆,就会堕入园后面的无量池。无量池表面看是一层水,实际却是积水云。云下直通昆吾山,那里是妖兽的死处。”
狐狸说完打了个哈欠,复又抬腿纵跃到山木兰上,闭上双眼开始睡觉。玉兰与皮毛连成绵延的雪白,煞是好看。
“哎……”两两听他说完,迷糊了一会儿回头问,却见他已经趴在树干上睡着了。两两想,这风衔睡着可真够难为的,想将身体蜷起来,但九个尾巴却不知该怎么叠,于是即便是睡着,也在驱动尾巴翻来覆去,寻找舒服的姿势。
两两却不能安稳。她迅疾地爬到无量池边。
据说透过这里的水,可以看到下界。她探着头在水里看了半天,清水微漾,偶尔能够显出若隐若现的云海,云海飘散过后,便能够看到郁郁葱葱的山峰模样。可惜这山并不是煞气深重、长着大桃神木的度朔山。
两两没有学过游水,但却天生对水有着亲近之感。她向水里的篙草中爬了爬,忽然前方水面扑腾起水花,一只水鸟从篙草里仰头飞出来。两两陡然警醒,那鸟腾在空中一边扑闪翅膀,一边肆虐地盯着,似乎将她当做了猎物。
“我最喜欢吃水蛇了。”那水鸟的声音像中年男子,却又更加低沉。他的眼睛比鹰隼更狠厉贪婪。
两两遇到了对手,张嘴吐出森森的幸子,将毒素滤出在舌尖上。
两两在里面已经有些困倦了。如果不是这只水鸟忽然蹦出来,那两两也不知道会在水边看多久的风景,她早就睡着了。
两两也森森地说:“终于有肉吃了。看你长得也就比鹌鹑大一点,吃起来我脸也不会撑得很大。”
水鸟朝着两两的眼睛猛冲下来,两两早已经料事在先,长幸放出致命的毒液,将它凑近的身躯席卷而起。随后一个弹跳,毒牙狠狠将他的脑袋咬住,那鸟拼命地挣扎。
两两看两两一边咬,一边回忆这件事,但也只是记得当时篙草被水鸟的翅膀扑腾得沙沙作响,至于到底吃没吃了它,还真不记得了。
那鸟的头颅很快便被毒到窒息,萎了下去。两两将它咬晕了,正打算一口吞下,却觉得嘴边被狠狠一啄,齿喙犹如刀刃,两两受啄松开萎死的鸟头,余光扫到伤处,才看见水鸟不知怎么又长出一颗鲜活头颅,一口将被毒死的头颅切断,对着她蔑视一顾,飞到半空盘旋一阵,朝她七寸之地猛扑而下。
风声划过,一团雪白当空跃下,稳准地叼住扑下的水鸟,撕扯下他的头,利齿咬下一阵喀拉拉头骨碎裂的声响。
那水鸟已瞬间又长出一颗新头,飞出停落水上,舔掉撕裂之处的血迹,冷目注视过来。
“你这样不好,会吓到小朋友。”
两两以感激的目光望着雪白肉乎的幼年九尾狐,度朔山没有狐狸,她也看不出他的年龄。
方才风衔咬碎水鸟头骨后,还残留了几撮毛在嘴巴上。他一口吹出来,说:“我说水鸟啊,你吃了五百年的多罗果,终于把自己的脑袋吃肥了点。”
“风衔,你一定要事事与我作对?就连我想吃蛇肉尝尝鲜,你也要跟我抢?”水鸟的声音低哑阴冷,年龄又要比风衔大出好几百岁,却仍然惧怕他。
风衔一只尾巴尖动了动,嘴上说:“这蛇我还没有动过。难道非要在她身上留下我的咬痕,你才知道谁是这园中之主?”
水鸟的原身九头鸟,平时只露一头而隐去其他。欢喜园的多罗果有起死回生之效,以它为食的灵兽皆是不死不灭,失去的部位和流血的伤口也会日渐恢复。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继续挑衅,将九个头都被咬去,再等头一颗颗再长出来,期间看不能看听不能听吃不能吃,还担忧风衔和其他灵兽欺负,才叫生不如死。水鸟想到这里,盘旋水上冷笑:“你最好还是咬上一咬,我闻到你的狐臭味,就碰也不会碰了。”说完便往池中一跳隐于水下。
风衔最恨旁人说“狐臭”这两个字。下届那些个没节操的狐族搞出的这被人嗤笑的字眼,流行到了凡间,被那些个更没节操的历凡劫的神仙带回天界,都用来侮辱他们九尾狐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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