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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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太遭罪了不是?”说罢,看了看四周,笑道:“你坐着,我去厨房烧水给你泡茶。”
玄观一把扯住她,也不管她一脸不情愿,拖着她出了素心斋,向旁边自家住的怀意堂走去,一边道:“平日我不在。也管不到你,这几日我总是在的,你就安安分分呆在家里养着。大老远回来了。没个热茶热饭等着,你也受得住?便是住在平江乡下地时候,你都没受过这样的罪罢!”
此时已是午后,杨幺一路匆匆自然没有吃午饭,玄观催着她去洗浴更衣后,陪着她用饭。
两人方吃了几口,杨幺突地想起一事,笑道:“表哥。你看到告示没?奇后家如今可是一门显贵了。”
玄观挥退众道童,低声笑道:“奇氏早就想让自己地儿子当皇太子,一直都是脱脱拖着,说第一皇后伯颜忽都年纪还轻,并非不可能生下皇子,早早册立于国无益。这般说话自然是有理,但奇氏和太子可是记在心里了。如今元帝日日淫乱,脱脱只是苦劝,只怕元帝早烦他了。”
杨幺点点头。想了想道:“倪文俊还没有消息么?”
玄观叹道:“有是有消息,只说要重新招聚旧军,在沔阳湖一带活动。我想只能等待时机了。”顿了顿,又皱眉道:“张士诚也是个少远见的,一时间占了泰州几路,便得意起来。不过也好,没有他盘据高邮称王,蒙元也不会从蕲春撤回主力,徐寿辉等人怕是早就被抓了。”
杨幺早习惯他对徐寿辉指名道姓,笑道:“我觉得徐大哥人很好。也有眼光。为什么你们都不服他?”
玄观冷哼道:“若没有杀妻灭子的气魄,哪里又能做得了皇帝?何况还是驱赶蒙元地皇帝!再说。你看头几年我们在湖广、江西、福建、江浙占了大片地盘,但就是因为他们仍是流寇一般,没得个头前尾后,打了丢,丢了打,都不知道经营地方,没得个牢固地安身所在,才会一击即溃,他哪里又有眼光了?”
杨幺一愣,脸色慢慢暗了下来,玄观见她不喜,叹了口气,伸臂扶着她的椅背,圈着她道:“你见不得这些,只是我看着,他这个皇帝位子只怕终会要了他地命,名不符实如何能成,便是倪文俊,哪里又会服他?”
杨幺一惊,慌忙道:“倪大哥不是徐大哥一手提拨上来的么?我看他们俩…………”
玄观摇头打断道:“乱世里向来是能者居上,徐寿辉未必无能,但倪文俊却太过厉害。”
杨幺慢慢放下筷子,喃喃道:“能者居上未必不对,但明着弑主的,又有几个好下场的?”玄观脸色一变,缩回手,靠在椅止,闭目凝神,许久方叹道:“我不管谁做皇帝,只要南教存延,驱除蒙元便好了,我也算对得起师父了。”
杨幺方是头回听得玄观心中所思,闻言不免凝视玄观,玄观睁开眼,看着杨幺,执起她的手,在嘴边轻吻,道:“四妹妹,我……”
正在这时,黄松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告道:“掌门师叔,我教弟子与人在街上争斗,对方武艺超群,已是伤了我们几十人,您看…………”一眼看到两人地情形,立时低头。
杨幺心中原本有些慌张,听得此信不由“卟哧”一笑,却不敢说话,只是慢慢抽手。玄观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松开,转头道:“叫你几位师叔去看看,总不成在武昌城里被人欺负。”、
杨幺不免暗暗嘀咕,“还不知道是谁欺负谁,有这样护短的掌门,才有那样嚣张的弟子。”
玄观只当没听见,黄松哭丧脸道:“去了,二师叔和三师叔都被打伤了,四师叔、五师叔前几天替您去泉州办差,还没有回。这事儿本就是六师叔和那人在梦泽堂里争姑娘才闹起来的。”
杨幺和玄观都是一愣,杨幺笑道:“原来对方只有一个人?知道是谁么?”
黄松摇头道:“听回来报信的弟子道,是个生脸孔,也不知道是谁。”
玄观冷笑道:“如今你们倒越发厉害了,我眼皮子底下,几十个人也能被独行客欺负,我要是不在这里,你们要怎么办?”说罢,甩筷子站了起来。
杨幺嘻嘻笑着站起,打算去看看太一教的笑话,黄松突然道:“掌门师叔,七王子…………七王子好似回来了,此刻也在梦泽堂。”
杨幺大惊,顿时缩了回去,干笑道:“表哥,你快去快回。别在外面耽搁。”
玄观知道她胆怯,自家也不欲她跟着,道:“你安份在家里呆着,若是出门被抓了,我可不管。”说罢,笑着去了,只让杨幺气得瞪眼。
第五卷 孤身乱世 第二十八章 杨氏有女
杨幺在怀意堂中坐立不安,从去年天完兵败到现在,已是将近一年,杨岳仍未回寨子,连消息都没有,杨幺绝不承认杨岳已死,如此情形,最有可能的是被俘。
所以,她出生入死,又借着玄观的权势在官牢的天完俘虏里寻找杨岳,却没想到连一点影子都没有,武昌路的七县各处官牢,只有蒲昕和通城未去,杨幺不敢想象,如是那里还没有找到线索,她下一步要如何?
偏偏此时报恩奴从潭州城回来,经了那次危险,她心中对此人极为戒惧,报恩奴不同于蒋英,她虽有杀机,却无杀意,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如此一来,她便处处受制,绝不愿被他发现!但如天天躲在玄观的府中,哪里又能去寻杨岳?何况让人烦恼的也不只这些。
“他方才是什么意思……”杨幺咬着唇,抚摸着自家的手背,玄观嘴唇的触感还留在上面。
论心机武功,杨幺都自问远远及不上玄观,反觉她的一举一动皆被玄观看透,她对此人是又怕又佩,虽知道他手中抓有她的把柄,却早已息了杀心。
一则是因为玄观于她大大有恩,二则也是因为杨岳说过那句话,“只杀一人还好,怕的是杀也杀不尽,悠悠众口,那里又是能堵得住的?”她性子中自有种蛮悍之气,一时想开了,若是杨岳终是知道,为着此事离弃于已,也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如此一来,玄观也算是除了杨岳外。杨幺头一个真心佩服之人,虽知他曾经与她订亲,但他既已接掌太一教。身为掌门,便不可能还俗,正大光明地娶亲。
“若非他想把我当作暗妻?”杨幺自言自语道,顿时冷哼一声,“别叫他小看了我,也别叫我小看了他!”说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玄观的近侍道童天风早已候在一边。见杨幺在桌边沉吟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有了动静,谨慎地上前问道:“表小姐,可是要休息了?”
杨幺一呆,方才注意到这厅里还有人,讪笑道:“我……我回素心斋去休息。”说罢,就向外走去。
天风大惊,却又不敢拦,只跟在身后急急道:“表小姐。师叔祖说这几日请您在怀意堂里歇息,表小姐…………”
杨幺只如未闻,快手快脚奔回了素心斋。玄观曾有严令,府内太一教的弟子不能进此地,天风在素心斋门口急得团团转,只好遣了两名侍女进去。却也被杨幺晾在了一边。
那两名侍女不安地看着杨幺烧水、整理房间。杨幺取了衣物洗澡,从澡房出来后,冲她们俩嘻嘻一笑,便回房大睡。
杨幺一觉醒来,正是深夜。她看着门外。只有一个侍女倚着房柱坐着,已是睡着。便急急穿上衣物。戴上面纱,提上包裹,悄悄开门离去。
走出素心斋,杨幺见得怀意堂此时仍是大开着门,便知道玄观仍未回来,心中暗喜,打算从怀意堂后潜过,从后花园出府而去。
杨幺弯腰蹑足方走到怀意堂后墙边,突地背后有人一指点出,制了她的穴道,趁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时候,把她拖到了后花园地树丛里。
杨幺大惊失色,她如今历世已深,功夫经验都是不弱;便是蒋英、张报宁这般的高手也不能在她全无察觉的情况下制住她。那人将她背在背上,她只知对方是一个男子,却不知道是谁。
待得那人将她平放在树丛,顿时“噫“了一声,显是发现杨幺地打扮奇怪,反手便撩起了杨幺的面纱,两人四眼一对,皆是大惊,杨幺惊喜交集,在心里大喊一声:“杨岳!”
杨岳也是大出意料,立时解开杨幺的穴道,一把将杨幺搂到怀中,欢喜地低声道:“幺妹,你怎么在这里?”
杨幺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涨,死死抓着杨幺的肩背,指甲深深陷入,嘴唇张了又张,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终只能从喉间吐出压抑的低泣,曲曲折折,久久不息。
杨岳搂着杨幺细细地哄着,一点一点吻着她双眼、面颊、鼻翼、还有红唇上的眼水,唇舌交缠,难分难舍。
这般缠绵了半晌,杨幺方才抽噎着道:“你去哪里了?都不给个消息回来!我到处找你。”
杨岳一边吻着杨幺唇角,一边轻声道:“对不住,当初我们从江浙败退,原本已折了三千,撤到江浙德兴的时候,被蒙古人发现,这一战又折了一千,张家报日、报月、我们家天智、天能都去了。没料到好不容易从鄱阳到了长江,又遇到北上围剿天完都城蕲水的元军,对方有十万,我们只有四千,只好投降,除了我和报辰俱都被俘。我急着找他们,所以都没来及送信回去。”
杨岳说得平淡,杨幺却知道其中地惊心动魄,艰苦辛酸之处,哪里还记得自家日夜的担忧和在外寻找的危险、委屈,双手慢慢抚摸着杨岳的脸,方要开口说话,杨岳却将她的双手拿到眼前,仔细一看,道:“怎么满手都是伤口,还有水泡?”
不等杨幺回答,杨岳抬头看着她,柔声道:“你出来找我,多是受了委屈,我总是对不住你。”说罢,轻轻吻着杨幺的手心,慢慢将脸埋在了杨幺的手中。
杨幺泪眼朦胧,感觉到手心中的水泡被点点水意浸得疼痛,心里一阵酸涩,慌忙道:“杨岳,我,我就是和你一起死了,都是甘愿的,你比我辛苦多了。我一点委屈都没有受,我在玄观表哥这里,他一直帮着我找你。”
杨岳半晌方从杨幺地手中抬起头来,笑道:“还好玄观表哥他老谋深算,天完军那么风光的时候。他都深藏不露,我今天来也是为了求他帮忙,我已经查出来。他们都关在武昌路官牢里。三千多人,总要想个法子全部弄出来才是。”
杨幺点头道:“我已经找了武昌路其他所有官牢,都没有咱们的人,肯定是在蒲圻、通城官牢了。我原打算明天去查地,既然你来了;我们就一块去看看可好?有玄观表哥地手令,便可随意出入。”
杨岳大喜,抱住杨幺叹道:“总算也有个路子了,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怎么样。现在报辰还在通城那边查着,我们约好了半月后在此处见面。我们把他们救出来,便可以一起回寨子里去了。”
杨幺连连点头,又摸着杨岳的脸道:“你瘦多了,这阵子肯定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你来,先到我房里去休息,明天我们再走。”
杨岳笑着点头。两人正要起身,突地宅子里喧哗起来,成群结队的道士们点着火把在各处奔忙。慢慢地向后花园而来,杨幺一惊,知道是玄观回府发现她不见了。
杨岳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忽地又看向杨幺:“幺妹,你打扮成这样。是要逃走么?”
杨幺情知瞒不过杨岳,急急道:“我想去找你,但白日不方便出门,玄观表哥也不让,所以就准备偷溜。杨岳。表哥在找我。我去和他说说,现在人多。你先别露行迹。”
杨岳看了杨幺一眼,叹口气,“好,我去找个地方藏着,”又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