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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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幺记得地形,夜中眼力又远远强于平常人,飞快窜入欢喜堂附近的树林里,方隐下身形,果然见得倪文俊正慢慢向树林边打边逃。
杨幺耐心等待喇嘛们进入她的埋伏圈,正要暴起杀伤几人,却没料到倪文俊端的厉害,眼看落在下风,突地厉吼一声,杀气暴涨,刀光急闪,瞬间砍翻六个喇嘛,鲜血四溅,吓得另两个喇嘛惨呼一声,软倒在地!
杨幺见得倪文俊如当年一般,又是一副血罗刹的样子,禁不住吐了口气,强忍着血腥气,飞窜出去,用刀柄击晕了两个喇嘛,转身正要说话,却正好扶住了倒下的倪文俊。
杨幺摸到满手的鲜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见他鲜血下的脸色发青,知道不好,低身将倪文俊背到背上,正要离开,却听得倪文俊在耳边喘气道:“杀了那两个!”杨幺一愣,犹豫不决,倪文俊呼哧急喘了几口,催道:“快点,后面还有喇嘛,这两个知道有人救我,我身上有伤,掩藏不易,你……想带累旁人么?”
杨幺悚然一惊,放下倪文俊,走到那两个喇嘛身边,却不知如何下手,此时,远处风声再起,似是有大批喇嘛追了过来,杨幺一急,又听得倪文俊低声骂道:“没用的女人!拿了他们的刀,结果了他们!”话还未说完,嘴里猛地喷出一股血箭,当即晕了过去。
杨幺大惊失色,顾不了许多,赤红双目,拾起地上的朴刀,狠狠两刀,也不看结果,丢下刀转身背起倪文俊就跑!
这处树林颇深,杨幺不敢回城,背着倪文俊绕了一个大圈,逃到期欢喜堂附近,只见得远处的佛寺一片灯火通明,喇嘛们进进出出,人马喧嚣。
杨幺看到佛寺后那一处小木楼仍是黑漆漆地时候,禁不住松了口气,对背上没有知觉的倪文俊说道:“以前你二师兄住在哪里做监工,甚是简陋,那些图享受的喇嘛定是不会住的,我们且去哪里躲躲。”
杨幺背着倪文俊熟门熟路地从澡房后窗摸进了楼,杨幺看到澡房里的温泉仍在流动,不禁大喜,将倪文俊轻轻放在池边,从自家身上撕下一块锦布,沾着温泉水给倪文俊清理伤口。
杨幺摸黑忙碌,吃惊地发现倪文俊身上除了的八处深浅不一的新刀伤外,还有无数旧伤。杨幺叹了口气,细细审视伤口,发现倪文俊身体极强健,伤口虽深却已经开始慢慢止血,让人烦恼的是,他绝处暴起,运功过度,定是受了内伤。
杨幺摸了摸倪文俊的脉门,凭着和杨岳、杨平泊学来的粗浅医术知道他气血受损,需得双管齐下,一面治伤,一面补身,杨幺心里烦恼,树林里治伤的草药勉强能寻到一些,但补身的贵重药村在此处哪里又找得到?
杨幺一时也不敢想太多,脱下外衣,盖在倪文俊身上,将他藏好,便从窗户里爬了出去。
杨幺在树林摸黑找了半个时辰,终于勉强配齐治气血受损的几样药草,却又犯了愁,外伤还可以将草药嚼烂敷上,这几味内伤药却是非要用桑枝烧火,紫砂盆煎熬两个时辰方能服下,否则效力大打折扣。
杨幺在此处此时断不敢点火,只好多采了一些,潜回小楼。她摸到倪文俊身边,匆忙从怀里翻出草药,在水里洗干净了,要放到嘴里嚼烂,却猛然发现,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发亮,正看着她,倪文俊竟是醒了过来。
“真是打不死的蟑螂。”杨幺不禁为倪文俊的复原力而惊叹,心里一松的同时,禁不住没好气地道:“醒来了,吃药!”
倪文俊看着面前的药草,勉强张开了口,杨幺知他伤重,定下心神,慢慢将一支接一支草药放入他口中,自家也把刀伤药草放入口中嚼烂,吐出来敷在倪文俊的伤口上,所幸他皆伤在上身,两人又是摸黑,倒没有什么尴尬。
“我……我衣服里有刀伤药。”倪文俊勉强吞了药,看着还在下力嚼药的杨幺轻声道。
杨幺“普”地一声,将口中的药吐出,咂着有些发麻的舌头,埋怨道:“怎的不早说,害我费了半天功夫。”说罢,伸手到放在一旁倪文俊的上衣里摸索。“你怎么滞留城内,被喇嘛们盯上了?”
倪文俊沉默了半晌,杨幺大怒,一巴掌打在他一处小伤口上,骂道:“小子,老娘我为你杀了两个人,问一句为什么,你居然还给我玩深沉?”
杨幺虽是未用力,倪文俊仍是痛得闷哼了声,也不管“玩深沉”是什么意思,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为了那两片断鞘,我送到一家教众开的刀铺里,嘱咐他们修好后,送到李府去,方才耽误了时间。”
杨幺哼了一声,奚落道:“若不是你要命阎罗一样,见面就杀人,我的匕首会断鞘么?要不是断鞘你犯得着去修么?要不是修鞘你怎么会被追杀?要不是你被追杀怎么会带累我在这里嚼苦药?错的全是你,倒霉的全是我!”说罢,恶狠狠地把小瓶里的刀伤药洒在了倪文俊的刀口上。
伤药刺激到倪文俊的伤口,让他全身一阵抽搐,饶是如此,他仍是哼哧道:“蛮不讲理的女人!”
杨幺扯下几片衣服,用力扎好伤口,嘴里冷笑道:“左一个女人,另一个女人,你才多大呢,以为自己是公的,就了不起了?姑奶奶有名有姓,你连自家的救命恩人也不知道感谢一下么?”
这一回,倪文俊哼都未哼,声音平静地道:“你放心,自有你用得上我的时候。”
“小子,我有一个外公,家大势大,一个父亲,精明狡诈,三个哥哥,一个赛一个地有本事,还有张、杨两个家族和其他的亲朋戚友,遍及潭、岳两州,再说了,我的本事你没看见么?虽是不如你,但也足够用了!我能有什么事用得上你?”
“你们家既是教众,又和李普胜熟识,怎会不知天下之乱,迫在眉睫?世事多变的道理不用我说罢?变钞已是天下民怨沸腾,脱脱还要开黄河故道,长远而言,于民有利,但对蒙元而言,只怕是大变将起!”倪文俊的眼睛在黑暗中炯炯发亮,声音也亢奋了起来,“淮间之民久受水害,已是穷困之极,开河必要加重劳役、重征税费,加上各处官吏借着治河之名层层盘剥,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杨幺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倪文俊苍白的脸,他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你一个女子,如真如你所言,全无一丝忧虑,何必再学这一身功夫,安分在家里做小姐才是正经!你既有忧虑,家中亲朋又无力解决,自然会有用得上我的时候,我有说错么,杨幺?”倪文俊嘴角扯出一丝微笑,看向杨幺。
杨幺侧坐一边,看了倪文俊半晌,缓缓靠近低下头来,盯着倪文俊的眼睛道:“我为你杀了两个人,就是两条命,我救了你一回,再算一条命,你欠我三条命,可记住了?”
倪文俊禁不住咳笑出声,喘着气道:“你倒是打蛇随棍上,好精的算盘,也罢,便是救了我一回,也足以抵上常人三条命了,债多不犯愁,三条便三条!”
第二十三章 杀性初起
杨幺想着,倪文俊心狠力大,又是白莲教大师兄的嫡系,若是运气好一些,将来手握兵权也是不在话下,虽然将来明朝的开国功臣里似是没有他的名字,但那些个功臣反是送死的定数,如他所言,世事难料,在白莲南教的地盘里,暂时和倪文俊拉上关系总是不会错的。
杨幺得了便宜,越发卖力起来,侍候得倪文俊舒舒服服,见着倪文俊是个要做大丈夫的脾气,又把朱府学到的女子柔顺功夫用上了十成十,倪文俊果然甚是吃这一套,听得杨幺“倪大哥”不离嘴,举止娇柔体贴,过得几天,便是平日看着杨幺眼睛里也露出笑意,倒让杨幺暗地里嘀咕,这要命阎王到底是小孩子,怎的如此易哄?
“杨幺,你十四了?”过了五天,倪文俊已是好起来了,虽仍是面色发白,却能坐起。他半靠在木墙边,吃着杨幺从树林采来的浆果,一边问道,“你以前一口一个小子叫着我,我可比你大了八岁!”
杨幺一边在池边洗着浆果,一边吃惊道:“你居然有二十二了,怎的看起来还如此……”话到嘴边转了口,陪笑道:“如此年轻有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倪文俊哼了一声,吐出一个果核,斜眼看着杨幺道:“你也太过刁钻油滑了,洞庭杨岳是你的兄长?听说你被他养大的?性子却是半点也不像他。”
杨幺眼睛一亮。顿时扑了过去,急吼吼地追问道:“你知道杨岳?你有他地消息么?”
倪文俊一愣,失笑道:“听他们说,杨岳把他的妹子当命根子看,再看你的模样,你们兄妹两人的感情倒是好。”说罢又打量了杨幺一眼,“身体是瘦弱了些,难怪没和他下洞庭去。我从随县出来后,去了岳州洞庭一趟,在水寨里与他结识。端是是一个真英雄,真豪杰。”
杨幺听得倪文俊这眼里没人的狠角色如此夸赞杨岳,自然喜翻了 心,得意笑道:“杨岳自然了不起。他们都说,平江县里的英杰他是头一号的,你快说,他现在怎么样了?”这几句话如蹦豆子一般,又将杨幺的本性暴露了出来。
倪文俊眉头一皱,睨着杨幺,杨幺急着要消息。哪里能不忍气吞 声,放柔了声音,唤了几声“倪大哥”。心里狠不得掐死倪文俊这登鼻子上脸的家伙!
倪文俊放缓了脸色,满意道:“我在时还未如何,前几日在路上救了一个女子,好象也是杨家的,说是寨子里出了事,杨岳本是要来潭州,已经向武昌赶去了。”
杨幺顿时跳了起来。低呼道:“去武昌?难怪他没有来接我,是出了什么事呢?”突地想到:“倪大哥,那个女子你可知道名字?”
倪文俊回忆道:“好象是叫什么礼地,还有两个跟来的男子却不记得了。”
杨幺大惊失色,在地上打着圈子,“若非是下礼,她跑出来做甚?到底是谁出事了?两个男子,若非是张家的国诚和国意?”
倪文俊看得她着急,不由柔声道:“你若是想知道消息。倒可以去城北的渡口看看,我听他们说的日子。杨岳若是从潭州转向武昌。怕是这几日就要从渡口过。”
杨幺转身向窗口奔去,到了窗边又停了下来。犹豫着转头看向倪文俊。倪文俊指着一旁的大堆浆果和药草笑道:“渡口不远,这些便是我吃三两日也尽够了,你且放心去。”杨幺欢喜答应,正要走,又被倪文俊叫住,“你身上衣裳凌乱,倒平白叫人注意。时下威顺王府搜寻佛女和十六天魔女的人数大增,凡是平头正脸的都躲不开去,你还是遮遮的好。”
杨幺低头看了身上,外衣已给倪文俊披上,被鲜血和草汁染得乱七八糟,内衣裙上东缺一块,西缺一块,若非此时还是初夏,衣衫不算单薄,否则已是失了体统。
杨幺咬唇想了想,和倪文俊低声说了几句,独自出了澡堂门,在小楼里搜了搜,果然找到几件衣裳,偷偷在另一间澡堂擦洗了一番,取了一件平常女装穿上,又拿了一件道袍给倪文俊披上,用草汁抹了脸,便出窗而去。
此时天已是晌午,杨幺一路不能引起他人注目,又怕和杨岳错过,心急火燎到了渡口附近,却看到大队的喇嘛和新附军正在岸边搜查,杨幺吃惊之余,居然发现一个坐在躺椅上地喇嘛正是那天夜里自家下杀手的喇嘛之一。
杨幺躲在大树后,心中五味杂呈,当时心慌力乱,两个喇嘛一死一伤,虽是少背了一条人命,如今看来,这喇嘛认得倪文俊,死守在这渡口,只怕是杀了他反是好事!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