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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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脱下太阳眼镜,「你好。」我想说,就算你不挥手我也看得到你的,电灯柱大叔。
「是~我发给你的资料都好好看过了吗?」
我点点头。
「很好。来,接下来……」
在路上斋藤至向我简单说了一下我的工作,主要是协助战术指导的黑部由纪夫统计和评阅选手们的工作,再当一下其他教练的助手。说白了就是一跑腿的打杂。我双手拉着背包的带子,跟着斋藤至进了合宿地。我先去宿舍放好行李,跟黑部由纪夫开了一个小型会议,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排好工作日程。
他让我先去一趟球场,让斋藤至向选手们介绍一下我。我点点头,戴上鸭舌帽和太阳眼镜便去了。
邦!邦!邦!
没走两步我就听到熟悉的击球声。
这个变态的U-17青少年日本代表队训练营,我又回来了。
站在阳台上的斋藤至向我挥挥手,然后举起扩音器,道:「是~请大家暂停一下,先看过来。是~我现在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新加入的教练助理,嘛,相信一部分的同学对她已经很熟悉的了。」
我亦从里间走出阳台,摘下帽子和太阳眼镜。
「她就是前立海大附中的女网部部长,现在就读于美国纽约布里尔利女子私立学园的平真弓同学。」
我向阳台下的人点点头示意,看见朋友一副很意外的样子。再看看幸村,他却撇开了脸。
哎?怎么是这个反应?
宣布结束后就是午饭时间,我走下去跟立海大的同学打招呼,当先的幸村给了我一个不太对劲的笑容,「很久没见,平。」
「……啊。」平?
「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有机会再聊。」他礼节性地一笑,然后擦身而过,带着其他人走了。
我本来还以为会有热烈的欢迎甚么的。
我重新戴上帽子,向下压了压帽檐。
幸村是怎么了?半年时间就生疏到这个地步?
「平同学,你的伤势好一点了吗?」青学的不二向我问道。
我挥了一下右手,「还是不太行,所以没办法作为选手进来了。大石同学怎么样?」我不见大石秀一郎在选手名单中。
「他不在网球部了。」不二笑了笑,「但是,他说你请的巧克力很好吃。」
那就是没事的意思了。
「真弓,」贞治走过来,「你怎么回来亦不说一声?」
「惊喜嘛。」现在看来,惊吓就差不多。
贞治看了一下手表,「根据纪录,真弓喜欢吃的杂果沙拉再过五分钟就会被全部抢走。」
不二道:「那我们边走边说吧?」
于是,午饭我就跟贞治和不二吃了。
饭后他们就回去练习,而我则是跟着黑部由纪夫在监控室学习分析选手的状态。不知道是为什么,教练只让我负责男网方面的事,女网方面却是不让我碰。不过单是男网二百五十位选手的资料就已经让我记到头晕眼花,真不知道他们没事整这么多奇形怪状的招式出来是怎么回事。
就说了,网球不是平击就是上旋或下旋,应用方法再千变万化,亦万变不离其宗。
晚上我坐在空旷的网球场边,啃着面包在背资料。背得烦了,我拿起手边的网球拍,下场练习挥拍。
「咣当!」仅仅是半个小时,我的球拍就掉落在地。
我按住不停抽搐的右手,跌坐在地上。医生说,神经紧张亦是我最近的物理治疗没进展的原因之一。三个月前开始,我一旦练习了半个小时,无论我有没有看时钟,手臂都会自行抽搐起来,比计时器还要准。
这是生物时钟的另类验证吗混蛋。
我抽出裤袋里的药丸,吞下一颗,好半晌,总算是不痛了。我抹着额角的冷汗,暗骂自己一句没用──止痛药吃多了是会产生依赖性的。医生说了,他只再开半个月的药给我,要我慢慢学会不靠药物亦可以压制那种八成是因为精神问题而引起的右手抽痛。
面对车祸我亦可以很悲哀地说句是专业户了,这种小事,忍一忍就过去。
我重新站起来,再次握紧球拍,开始练习。
「咣当!」球拍在半个小时后再次掉在地上。
我抿紧唇,弯下腰,使紧地想要再次握紧,但是近在咫尺的球拍像是一瞬间变得很遥远。
是了。
我用左手解下头上的发带,将球拍和右手系在一起,用嘴巴叼着带子的尾段拉紧。我看你今次还怎么掉。
我站起来,忍着痛再次握着球拍挥出,但结果还是痛到低呼一声,支持不住跌坐在地。看来,这还是得慢慢来,硬来是不行的。我解开带子,按摩着右手,大概十五分钟后就没事了。
今天还是先洗洗睡吧,明天一大清早还要跟着黑部由纪夫工作。
我打了个呵欠,收拾好东西就回宿舍。
第二天早上和工作人员一起吃过早饭、经过学生饭厅时,幸村还是像昨天一样,带着一个很有距离的笑容跟我打招呼,然后再次擦肩而过。我稍稍垂下头,觉得有点难过。
有点点难过。
让我难过,我就不让你好过,混蛋。
我转身向着幸村的方向跑去,然后……一、二、三!大力地一脚踢上幸村的后背,将他踢到一阵踉跄,差点跌在地上。他回过头来,一手捂着后腰,愣愣地看向我。
我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走道的窗外正是一片的蓝天白云。啊,今天的天气真是好。
「邦!邦!邦!」
我拿着文件夹在不同的网球场间走动,拿着笔纪录下我所看到的东西,再跟场边的工作人员交流,再纪录,然后整理成一份完整的笔记和分析,就是我每天最基本的工作。额外的工作就是应付教练们不时的奇怪问题。
「平!」负责体能混合练习的柘植竜二肌肉男教练叫道。
「是。」我放下手上的文件马上应道。
「去跟黑部说一下,这群小子做不完练习,他的课要拖后一下。」
有本事你就请自己去跟黑部教练说你要占他的课啊。「是。」指望我跑去当面说是不可能的,我轻车路熟地拿出手机,「你好,黑部教练。柘植教练说要占你的课……哦。」我稍稍移开电话,向柘植教练道:「黑部教练说让你去死。」
「噗!」正在做掌上压的选手们有好些都笑了出来,差点就要维持不住姿势。
「平,」电话另一头的黑部由纪夫道,「我没这样说过。」
我淡定地回道:「但你的意思是这样没错。」
「……」
正在两个教练隔空一起烦恼要如何解决拖课程的问题时,我拿出笔记本,稍稍扬起手道:「这样好了,如果限定时间内做不完训练的,今天晚上只许吃白饭……」一瞬间,选手们做练习的速度提升了好几倍,「那问题就解决了。」我指指他们。
「很好。」柘植竜二望着我,「看来你跟斋藤学了不少东西啊。」电灯柱斋藤至大叔是精神教练,专以折磨人为乐。
我谦逊地道:「不,是他们太好猜而已。」
「……」这是选手们不言而喻的心声。
晚上在走道遇上柳生,他托了一下眼镜,然后向我举起了大拇指。
「指的是哪个?」
「当然是那一脚。」
「啊,谢谢。」我觉得踢他踢得很爽。
「不客气。」看来柳生亦觉得很爽。
做好要上交的报告,我仍然去了做练习。今天很乖,一颗止痛药也没吃。洗完澡回房间时,莲二正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等我。我抹抹尚在滴水的头发,开门将他让进房。
我坐在地上,看着他,打了个呵欠。拜托,有事快说,我很困。
「你就这样?」他靠在我的书桌上,俯视着我。
我撇撇嘴。他肯定是在说幸村的事。
「你……」他屈起手指,重重地敲了我的头一下,「笨蛋。」
「……」君子动口不动手,干甚么打我。
「我就跟你说了,要好好跟所有人道别的,笨蛋。」
我的眼神游移起来,「我有。」
「有?」
「……」
「好好地去跟幸村道歉。」
「……是他这两天太过分。」
莲二揉了一下我的头,「我的提醒到了,要怎么处理就是你自己的事。好好想想。」说罢他就出去了。
真是麻烦。我乱揉着头发,揉干了,倒头就睡。幸村是小气鬼,今次气得比上次还要狠。我在床上滚了滚,望着天花。啊啊,麻烦死了,早知道就好好的跟他正式说一声。每个人都说了,只落下他一个,的确是我过分。但他这两天明明亦很过分,笑、笑、笑,一天到晚就只会女神笑,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吃人间烟火的样子。
这么有距离感,不如干脆去拿个玻璃罩子将自己罩进去好了。混蛋。罩多了,小心窒息而死。混蛋。
我坐起来,然后出了门。
「叩!叩!叩!」
「……谁?」
「叩!叩!叩!」现在是凌晨两点,将幸村吵醒的感觉真爽。
门慢慢地打开,幸村将头伸出来,默默地望着我。
「出来。」
「不要,腰痛。」
「……」我瞟了他一眼,「你再不出来就要吵醒同房了。」
「你走就不会了。」
「我不走。」
「我不出来。」
「……」
「……」
「精市是小孩子吗?」
「真弓才是小孩子呢。」
再跟你说下去我就是笨蛋。我直接伸手将幸村拉了出来,一直将他拖到宿舍大楼的后楼梯──在这座变态的U-17宿舍里,除了房间里,就只有少数的后楼梯是没有摄影机的。作为工作人员,我早就将此一重要资讯背熟。
「好了,这里没人了。要骂你就给我爽快地骂,一个男生忸忸怩怩的,别以为自己长得像女生就真的是女生。」
「真弓,你这是道歉的态度?」
我抓狂,「喂,是你太过分了吧!比上一次当我透明还要恶劣!你这是甚么混蛋的生气方式?」
「哦?」他无辜地歪歪头,「原来真弓会在意我是不是生气的啊?凌晨四点才发那种根本不会有人很快看见的讯息,隔天就乘早上八点的飞机走,哎呀,我还以为真弓不在意呢。」
「……」救命,幸村开始S了,「说吧,」我虚弱地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不生气?」
他笑了起来,「你猜。」
「……」啊!
他从手腕上脱下一条绕成两个圈的项链,然后拉过我的手,将项链放在我的手掌心。
「戴上我就不生气了。」
甚么?我看看这条很精致的、细细的银项链。
「戴上就不生气?」
「嗯。没经过我的批准,不准脱下。」
「……洗澡都要戴着?」
「放心,它的材质其实是银和合金,不怕汗水和肥皂。」
「你想得真周到。」会想到这一步,幸村是变态。
「真弓不用吞了后半句,」幸村又笑了,「我从你的脸上看出来了哦。」
「……」
「来,乖,戴上去。」
「……麻烦。」我将链子扣了上脖子,「真是,不知道甚么时候开始我的身上就多了这些麻烦的叮叮当当。」
「哦?有很多吗?」
「现在就最少有两项了。」我向他晃了晃左手上的戒指。
「说起来,我还没好好看过真弓的戒指呢。」
「这个有甚么好看?」我在幸村的示意下,将戒指脱下来,递给他。
他看了看,然后微笑着还给我,「亦没甚么特别。」
我重新戴上,「就说没甚么好看。其实我跟和也都不喜欢太复杂的设计,这样就好。」可惜,要戴一辈子的结婚戒指必须用和也家里传下的那一对,是那种漂亮、但花巧到让人看花了眼睛的款式。
「好了,回去睡吧。」他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