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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情愿跳舞-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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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了。”

张丹说:“可恩,日焺与我都自幼失父,十分吃苦,你要珍惜父亲。”

可恩这才想到他俩的共同点,难怪,日焺来自地北,张丹来自天南,两人仍然如此投机。

他们梳洗后出门。

李志明一眼看到三个年轻人,心底不禁喝声采,只见他们简简单单白衬衫卡其裤加双球鞋,精神奕奕,男的俊朗,女生秀丽,叫中年人自惭形秽。

高一德斟出咖啡来。

张丹本是李志明属下职员,早已见过高一德,她连忙上前:“高小姐,我来。”

李志明先写支票给女儿:“你招呼朋友少不了这个。”

然后朝女儿诉苦:“你看,爸的皱纹眼袋,这些松了的皮不知从何而来。”

可恩过去端详父亲。

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与父亲相处,小时就有,常常伸手搓揉他脸上与身上的大痣。

“爸,你看上去还不错。”

“老了,老父,老人,老伯,老家伙,老东西。”

三个年轻人骇笑。

高一德在旁边笑说:“你占了上位,那七老八十的人又怎样呢?”

“我不知道,”他忽然对女伴使小性子,“我不管,我气馁沮丧。”

这一切,可恩都看在眼内,他的确需要高一德这样的伴侣,她原谅了老父。

五人结伴去吃午餐,他们四个都叫凉拌蔬菜,李志明偏不肯,“又不是羊,我是人,伙计,来一客十二安士免翁牛肉加龙虾尾,配牛油酱。”

高一德连忙吩咐伙计:“单是龙虾就够了,”又对李志明说:“李先生,阁下血压高,少吃红肉。”

“太没意思了。”

年轻人暗暗好笑。

忽然他又摆出长辈的样子来,“你们读书成绩,感情生活,生活状况如何?”

日焺答:“均甲等。”

张丹说:“我也是。”

“你呢,可恩?”

“我?我是永恒丙级生,同他们不能比,我再努力,最多是乙等,天资有限,无可奈何。”

张丹说:“可恩不可小觑了自己。”

日焺也抢着说:“可恩进步迅速。”

可恩黯然。

阳光下她看到父亲头顶头发稀疏,真的不比当年,不由得想念母亲,妈妈近年染发勤频。

“仍然没有你妈的影踪?”

“日焺知道,穗姨与他有联络。”

可恩把热气球之旅的照片取出来。

李志明说:“你看,如此风流快活,我却在内地拼命吃苦,钱眼里肮脏的钻进钻出。”

高一德笑,“你是男人,应当如此。”

大家又笑。

高一德说:“可恩,你妈妈是美人。”

到底是女人,那样智慧大方,仍然关注先前那位的容貌举止。

可恩答:“家母是美妈,可惜没生美女,我且自幼迟钝,五岁未懂讲话,叫她担足心事。”

日焺先反对,“没有的事,可恩在我眼中一向最好看。”

李志明笑,“她是你妹妹,你当然那样说。”

张丹听了,更加放心,这话由李志明说出,百份百可信,可见可恩与日焺之间一点纠葛也无,她真好运气。

李志明说:“今日我五十大寿。”

“爸我们都知道。”

可恩送上礼物。

那是她首次期考成绩,李志明一看,老怀大慰,“嗯,不错,但是有进步余地,你妈知道吗?”

可恩黯然,“她已放弃我。”

日焺说:“怎么会,我帮你电传给她。”

李志明说:“明日我们飞往东岸观光,可恩,你当心自己,记得日焺与张丹是你的好朋友。”

第二天可恩送父亲到飞机场。

李志明唏嘘,“当年可恩来的时候九个月大,手抱。”

高一德问:“乖吗?”

“不乖,一直哭闹要吃夜奶,直到三岁。”

“什么?”高一德骇笑。

“真是个可怕的婴儿,她的刁钻直接影响弟妹不能出生。”

“嘘。”

可恩不出声。

他俩走了。

可恩回家与张丹合作收拾屋子。

可恩把洗净干衣取出折好,“张丹,要是心中真正怀念一个人,应该怎样做?”

张丹正在吸尘,闻言关掉机器。

她取过软布抹尘,窗外园子里日wωw奇書网焺正在帮忙倒垃圾,她轻轻坐下来。

“谁?”她低声问。

“在大同认识的一个朋友。”

张丹狐疑,“你在大同一共只逗留两个月,那人是谁,我却没有印象,让我想一想,那里有一对年轻夫妇,他们不是本地人,还有谁?”

“一个叫田雨的人。”

“你们一直保持联络?”

可恩摇摇头,“石氏夫妇已经调走,此刻听说在长安,通讯不便,我至今不知田雨下落,也许他留在大同。”

“这是个怎么样的人?”

张丹面色凝重,可恩仿佛是她的责任,她有衣物看顾她,只怕可恩自火坑出来,又跳进油锅。

她搜索记忆,就是想不起有田雨这个人。

忽然之间,思维似油丝般钻出,张丹冲口而出:“那个长得像钟馗的年轻人。”

“咦,都说他像钟馗,你们见过钟馗?”

“不,是形容他外型威猛。”

“他心细如尘。”

“可恩,日出日落,忽明忽灭,人来人往,世事变迁,一站一站,像乘车一般,不停有人上车下车,到什么地方去找先前的乘客?”

可恩发呆。

“他曾经坐在你身边,你们曾经谈得十分愉快,可是,你到了站下车,他在列车里轰轰开出,你得去转搭另一辆车或是另一艘船,他还留在你的记忆中,很好,那已经足够。”

“张丹,我们是现代人,通讯方便。”

“不是找不找得到的问题,而是有无必要去找这个人,我也怀念小学同学杨仪与罗莹,闲时想想儿时趣事,十分神往,寻人,大可不必。”

可恩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是这各西方都会的时髦女,立地生根,错不了,那些短暂会晤,叫邂逅,过去了算数。”

“叫什么?”

“邂逅,即偶遇,不经意未有计划的碰面。”

可恩还想说什么,忽然看到窗外的日焺手舞足蹈,挥手叫她们出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下雪了。

鹅毛般雪花缓缓自天空飘下,日焺奔着伸手去接,一边叫张丹及可恩。

张丹立刻开门去与男友会合,两人在园子里追逐,接着,邻家幼童也跑出来看新雪,张丹着他们伸出舌尖黏雪。

大同也下雪了吧。

可恩没有跟他们疯,她静静坐下来。

就这样,呆在沙发上好久,直到张丹喘气红脸回来。

“哟,还有家务要做。”

可恩跳起来吸尘,张丹去开洗碗机。

日焺开着四驱车过来,“出去吃火锅。”

张丹说:“我买了作料,我们在家吃。”

“你看可恩一副纳闷样,我们出去兜兜风。”

她俩穿上大衣。

这时地上已有薄薄一层积雪,车子驶过,留下轮胎印子。

张丹轻轻说:“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日焺笑,“这两句又出自何经何典?”

张丹答:“我慢慢说给你听。”

可恩往窗外看,大同下雪没有?

应该,纬度差不多的地方气候也相仿,内陆只有更冷,孩子们面孔冻得红红,穿着臃肿的棉袄,可爱如年画里幼儿造型。

他们有想念李老师吗。

还记得李老师用英文教的三小猪寓言吗。

“――可恩,到了。”

“可恩,在想什么?”

他们一起吃意大利菜,可恩吃了很多。

半夜,胃气胀,不舒服,起来找药,书房有光,她走近。

听见两把声音轻轻说话。

“出门一里,不如家里。”

“回到家,感觉不同。”

“往日只觉困家里又闷又呆,今日才知家好。”

两个人嘻笑。

可恩泪盈于睫,做梦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她竟然听见母亲与穗姨的声音。

  第10章

既然是做梦也不妨,好歹得走过去与妈妈说几句话。

可恩推开书房门。

书房里的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正是关锦婵与朱穗英这一对好排挡。

可恩微笑走近,“妈妈,穗姨。”

“咦,是可恩,把你吵醒了?”

她们伸手拉她。

可恩把头埋在母亲手里,这梦境何其真实,她流下泪来。

只听得穗姨说:“可恩变得又黑又实。”

“不,有干又瘦才真。”

“可是肩膀宽了。”

“为什么不说话?”

可恩看见母亲头发没染好,露出丝丝雪白发脚,她何尝不是晒黑了,双颊许多雀斑,笑起来眼角全是皱纹。但是,却少了昔日愁容。

可恩忽然想起那首歌:当你遇到逆境,你可以坐困愁城,但是我情愿你跳舞。母亲气色这样好,当然是跳了舞回来。

即使是做梦,也代她高兴。

可是,这个梦好似比往日的梦略长略真。

“过来坐下,”穗姨说:“听日焺说,你都改过来了,现在足不出户,同往日南辕北辙,又懂得收拾屋子……为何沉默?”门响,日焺进来,捧着买回来的宵夜,“我胡乱挑了粥粉饭面,”看到可恩,“可恩,她们回来了。”可恩这才发觉不是做梦,她强做镇定,握住母亲的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竟然客套地问:“玩得高兴吗?”关锦婵也双眼润湿,“很开心很轻松,欧洲美不胜收,但是无论如何,家里最好。”日焺把食物转了碗取出。

可恩盘膝坐在一旁,看着母亲,很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她们把旅游照片摊出来摆满一地。

日焺问:“为什么不用数码相机?容易储藏。”

“用照相簿也方便。”

“干脆搁小盒子里,要看时整叠取出。”

可恩缩在沙发里不出声,体内细胞好似逐一回暖,忽然,她打个呵欠,伸个懒腰,蜷缩在沙发上盹着。耳边母亲说:“咦,睡着了,奇怪,也不说话,也不吵闹,象换个人似的,应当高兴,但是见她长了灵性,反而伤感。”第二天醒来,可恩发觉自己还在沙发上,身体压着一条肩膀,已经麻痹。她想起昨夜的事,连忙跑上楼去找母亲,一看,睡房是空的,不禁失望。随即听见园子里有人说话,可恩自露台看下去,原来是母亲与园丁在商量不知什么,她放假这段日子,园子荒芜了。可恩松口气,妈妈的确在家。

以后可得好好珍惜她。

她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梳洗更衣上学。

在门口碰到母亲,轻轻说:“今日下午没有课,妈妈等我一起吃饭。”

“穗姨会过来做沙锅鱼头。”

可恩把车开走。

她母亲目送小小车子离去。

园丁掘地种郁金香球茎,关锦婵斟杯热茶,坐在小客厅里沉思。

老朋友朱穗英来了,挽着一篮菜。

锦婵说:“可恩说会回来吃饭。”

“呵,真是难得,那我得少放辣椒,他们土生儿不能吃辣。”

锦婵发呆。

穗英张罗起来,一边说:“昨晚我看一个电视清谈节目,大开眼界,原来根据统计,英国此刻有三千五百万个三十五岁以上的独身女子,她们是寡妇或失婚或从来未婚,正寻找约会对象。”锦婵放下杯子,哼一声。

穗英笑,“西方女子的确比较天真,其实不是没有适龄男子,不过三十多岁的男人通常喜欢约会二十余岁活泼无包袱青春女,你说可是?”锦婵仍然唔一声。

“我早已放弃约会这件事。”

她以熟练手法切好葱姜,把大鱼头取出冲洗。

“幸亏,还可以为孩子操心,苦中作乐,有个寄托。”

关锦婵感慨说:“你看,谁没有谁不行呢,我毅然离家,满心内疚,晚晚辗转反侧,担心可恩,还以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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