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尤氏三姐-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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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珊这里打量人家,那张友士也在打量她。只见这位故人的幼女,才只五六岁的年纪,身着粉蓝色绉纱裙,系着件大红的锦缎披风,粉团子一般的脸儿上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委实可爱的紧,偏偏说起话儿来又是那么一副大人的腔调,倒是让人忍俊不禁之余,也不由得另眼相看。
于是大家重新落座,姚珊便问了几句尤老爷的病症,那张友士也果然用了大夫们常用的搪塞之词,只说劳累过度,小心调养便好。至于方才同尤老爷单独说的什么“日后恐怕”的话,却是半个字都没有提。
姚珊也并不以为意,只是心中却暗暗下了决心,怎么也要从这位世叔的嘴里套出点儿话来。
到底是因为姚珊来了,那张友士不便久留,片刻后就告了辞,只说留宿在隔壁房间,如若有何事可随时来寻他。
姚珊恭敬地将他送出门,才回来好生服侍尤老爷吃药。尤老爷倒是听话,乖乖喝完了一大碗,姚珊便又安顿他睡下。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做起这些事情来,倒也有条不紊,直让尤老爷并几个仆从惊叹不已。
一切都安顿完了,天已近初更。姚珊便也在尤老爷卧房外间安顿了,胡嬷嬷和小桃陪着她睡。姚珊眯了一会儿,便趁着她们睡着,自己轻手轻脚,悄悄溜了出去。
原本姚珊晚间睡眠一向甚好,从来没有起夜等事儿来折腾,这便惯得原本也是浅眠警醒的胡嬷嬷和小桃一日日地放松了下来,只感叹自己遇到了好伺候的主子,渐渐地也就睡得沉了。加上本来白天又是跑宁国府、又是跑来这玄真观的,一路车马颠簸,甚是耗费精力,更不要说刚刚还一道儿服侍尤老爷吃药折腾到了初更天,这么一天下来,胡嬷嬷和小桃早就累散架了,几乎是躺倒了就睡着了。故而姚珊这头一回试着晚上一个人溜出去,就成功了。
这日恰逢十六,初夏的微风温凉,站在观中的空地上看着天空中的一轮圆月,实在是件风雅事。不过姚珊选的地方却很是特别,她径直穿过回廊,站在了隔壁房间门口,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房门和窗户。
云房雪白的窗棱纸上映照着烛光,看起来,里头的人还没有休息。姚珊慢慢地靠近了两步,站在既不过分贴近房门,也不远离房门的地方。以免引起窥伺的怀疑,又能让人觉得,她是有事要找这位世叔。
到底是深更半夜的,虽然是个大叔,但是她一个小姑娘这么贸贸然地去敲人家的门,总归也不是太好。但是想到这或许是个很好的学习接触医术的机会,姚珊还是果断地决定任性一把。不合规矩就不合规矩吧,反正不合规矩的事儿她又不是第一次干……最多,明天再被老爹和胡嬷嬷耳提面命地教训一顿就是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两步到门前,举手敲了敲房门,里面的人应声道:“是谁?”
姚珊立即应道:“侄女儿拜见世叔。”
她话音方落,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跟着门便开了,那张友士低头看着她,笑道:“你果真来了。”
姚珊一听这话,倒是觉得有些意思。连忙见礼,有些歉疚地道:“侄女儿打搅您秉烛夜读了。”
那张友士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姚珊没来由地便有些惴惴的,那张友士已经把门打开,将她让进房内。
“来屋里坐吧,你年纪尚幼,夜风吹多了,终是无益。”
姚珊乖巧地点了点头,随着这张友士进了云房。这一间云房同隔壁尤老爷那间基本一样,不过陈设更为简单些,旁的倒还没有什么,只是书案上摊着几本书,书案下的角落里还摆着一大箱子的书,弄得这房间竟似个书房一般了。
姚珊看得心中暗喜,想到刚刚据她老爹介绍,这位世叔是位饱读诗书的大儒,偏偏又精通医理,据说还是在宫里头任过太医,轻易可是不给人诊治的。而刚刚这一接触,她愈发觉得这位世叔颇有素养,看来他果然是个有才之人,说不定,她的机会就真落在这儿了。一念未了,那张友士已经领着她来到了书案前,又让她落座后,便切入了正题,问她深夜前来,是所为何事了。
不知怎么地,姚珊本来想的好好的,见了他的面,却忽然不知道说神马好了。末了只得磕磕绊绊地说是为了担心父亲的病,想跟着学学医理。好在这种不甚流畅的、带了些腼腆的请求,倒也符合了她五岁萝莉的身份,倒是不让人那么生疑了起来。那张友士含笑看着她,捻须沉吟道:“世侄女孝心可嘉,只是,这学医理一道,可甚为艰辛,不要说你一个小小女儿家,便是我们这等男子学起来,都有很多挨不得苦,半途而废的呢。”
姚珊连忙摇着头道:“侄女儿断不会如此。侄女儿年纪虽小,但是自小蒙父亲教导了这几年,道理也是略懂了些的,这半途而废的事,定然是不会做的。父亲的身体抱恙,侄女儿心中实在担忧,若是世叔肯收了侄女儿做弟子,侄女儿定当勤学苦练,以不辜负世叔和父亲厚爱。”
张友士含笑看着她,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姚珊也就识趣儿地闭上嘴,乖乖坐在凳子上做乖宝宝状。良久,张友士终于撑不住,笑着道:“小丫头还挺有主意的,天不早了,赶紧回房睡罢,睡好了,咱明儿再说。”
他轻飘飘地带过话题,还是没有就拜师问题给予明确答复。姚珊却也不急不恼,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来,行礼告辞。回房的时候,那几位都还睡着,她默默爬上了床,安然入梦。
第二天,她便打发了管家回去报信,说无甚大碍,但自己却坚持留下来服侍父亲吃药。尤老爷见她这样,自然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意思着劝了两句,还是答应了。
于是姚珊便在玄真观这个小小的院落小住了下来,每日白天照顾尤老爷,晚上拜访张友士。一晃儿十天过去,尤老爷的病已经无碍,张友士也默许了姚珊每晚的骚扰,只是,那收徒的口风,却还是没有松下来。
眼看着尤老爷就要收拾东西带着她回家了,姚珊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抑郁。不知道这位张老师是怎么想的,怎么要拜个师,就这么难呢。
她心情不好,傍晚的时候便想一个人在观中闲逛一番。谁料到刚刚出了小院儿的门,就给人撞了个满怀。
抬眼看到个七八岁模样的小正太揉着脑袋站在自己面前,不幸又摔了个屁墩儿的姚珊暗叹:得,又撞着一个,不知道这位小哥儿,又是何来历。
第十回征兆
那小正太显然也是没料到这玄真观中竟然会有小孩子,还是个女孩儿,所以一时之间不免有些怔忪。
姚珊在地上坐了两分钟,知道这回看来大约是没有人扶了,只得自己缓了口气,慢慢地爬起身来。说实话,这孩子的体力比宝玉好多了,这一下子撞的自然也就猛烈得多,她都觉得屁股好像摔成了两半了,那是深觉疼痛。
没想到的是,她就要爬起来的瞬间,那孩子却忽然伸出了手,似乎是要扶她。姚珊猝不及防,反倒是给吓了一跳,险些又要摔倒。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慌乱之中,已经抓住了那男孩儿的衣服。
只听“撕拉”一声,姚珊已经把人家的袖子撕开了一个口子,整个身体随着惯性也不由得重新往下跌去。那孩子略皱了皱眉,还是伸手抓住了姚珊的胳膊,总算是让她勉强维持住了平衡,没有落到再次跌倒的杯催境地。
不过刹那间,就差点儿连摔三次,这种事情可绝对不会是常有的,莫非这是个神马征兆不成?
姚珊的脑袋里似乎响起了“哈利路亚”的音乐,她的颇有些神仙气儿的老爹,仿佛衣袂飘飘地从眼前飞过,捻须浅笑道“猿粪!”“猿粪!”正当姚珊怀疑自己是不是摔了一跤给摔傻了的时候,一股清风袭来,她顿时回过了神儿来,忙定了定心,抬眼往那小孩儿的脸上看去。未料到才刚刚看清楚他的容貌,她的呼吸便不由得一窒:天啊,这小孩儿,长得也太好看了,简直是妖孽啊、极品美男的胚子啊。
神马叫做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那都弱爆了。这孩子长得简直比一幅精致的工笔画还要美,虽然他现在年纪还小,但是已经可以从他的眉眼上面预见的到,他将来会是怎样的蓝颜祸水了。
似乎注意到了姚珊的发愣,那小孩儿似乎有些不快,但是显然家教还是不错的,他一直等到姚珊扶着他站好了之后,才冷淡地问道:“你没事儿罢?”
声音清亮,宛若泉水淙淙,美是美矣,却到底还是冷了点儿。
姚珊如梦方醒般地再一次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死攥着他的手发呆,难怪人家会不高兴了。她连忙笑着放开,后退了一步道:“没事儿,这位公子可也还安好?”
那男孩儿似乎没料到她回神回得如此之快,而且方才明明还是一副傻呆呆的花痴样子,现在竟然口齿清楚,彬彬有礼不说,甚至还会礼貌地问起他的情况来,实在是判若两人。他这么一想,神色不免有些诧异,略顿了顿方才回应道:“我无碍。”
他一面说一面定定地看了姚珊几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偏巧儿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跟着有另外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喊道:“柳二,你哪儿去了?怎地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话音未落,院子门口便又多了个人,却也是个小男孩儿,年纪比面前这个略大了一两岁的样子,衣着服饰看上去更为华贵些,相貌也甚为清秀俊美,然而跟面前这位一比,却终究还是逊色得多了。
他一路小跑进来,看见姚珊面前的男孩儿原本十分高兴,然而等见了姚珊,他那高兴便转成了惊奇了。
“怎地这地方会有个小姑娘?柳二,你认识的?”他笑着问他的同伴。原本也就是中上的颜色,却忽然像是活了起来,带了些引人注目的意思。
姚珊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竟发现,他这一笑却甚是有意思。虽然他的年纪也还不大,容貌也没有撞倒姚珊那孩子那么艳绝,但是他看似随随便便地这么样的一笑起来,眉梢眼角,却似乎已经带了些许风情。虽然含着些调笑的意味儿,却意外地带了些光明正大的豪侠之气,恰到好处地踩到了界限之上,不至于让人感觉到厌恶或是反感。姚珊看着看着,便没来由地忽然打了个冷战:娘啊,这位小哥儿绝对有未来花花大少的潜质,还是那种资深型、炉火纯青类的,大姑娘小闺女们,可要小心,别给他调戏了去。
她脑子里正在那儿乱七八糟地神展开,那撞她的男孩儿却显然不太满意同伴登场造成的这种效果,同时也更坚定了姚珊是个花痴这一概念。虽然当时他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虽然以后的事情发展完全让他大跌眼镜,但是,至少在初见的这一刻,他坚定地把自己偶然撞到的这个女孩儿划分到了看见帅哥就发呆——也就是几百年后通称“花痴”的女子行列。
虽然年纪还不大,但显然他对自己出众的容貌也已经有了觉悟,而且对于姚珊刚刚开始的那种梦幻而痴迷的目光也并不陌生——甚至还带了几分厌恶,所以他很快地便想结束这次碰面,当即转头对那个来寻他的同伴道:“少废话,走了。”
他说完,竟什么都不再管,抬脚就往前走,方向却是姚珊出来的院落。
那位后面找过来的男孩儿略微有些错愕,不过看他走得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朝着姚珊拱了拱手道:“姑娘就此别过了,我叫做冯紫英,那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