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别经-第14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插话的自然是叔延,他似乎最能体谅我的替身了。
“暂缓完婚,只要公主同意,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再说我朝甫立,人力财力都是十分有限,新君的婚事,若是过于草率,只怕也与体格不符,可要是照着体制规格来,只怕又会捉襟见肘,一只手,总是捂不住三只漏口袋,再说新君登基,也是花钱的事儿,若是公主——真帝首肯……”
“真帝?!”
“刚才我们议了个帝号,公主名讳上炎下真,就称真帝。实在对不起,那时驸马正在劝抚陛下,我们还没来得及征询您的意见,当然还有陛下自己的意见……”
“哦,没什么,没什么,真帝很好。公主殿下——不不!真帝陛下的那个,你们是不是想让我……”
“关键也就在此,全大人,我们这会儿找您,正是顾虑了陛下,不管是拥立新君,还是发丧先君,都得让陛下暂时离开,我等众臣才好行事……”
“这么说我……”
“不错,中洲体制,男女授受不亲,若让宫女们动手,怕又亵渎了陛下的金相玉质,唯有您……”
“可我……”
“先君已经赐婚,只差一个仪式了,万望大人以大局为重,不要再犹豫了,再晚些,吊唁的人恐怕都要来了,先君如此形象,如何见得天下……”
估计老臣们平素就忌惮着那个丫头,现在的情势更是火上浇油,烫手山芋准定要往爰慧手里塞了,我的替身,只不过是一个跟斗跌在青云里,自己的真实身份尚在恍惚之中,哪来如此经纬。
“好吧,我再试试……”
那真儿好象也哭累了,趴在她父亲的遗体上一动也不动,已经有好一会了,可谁只要挨近,她便张牙舞爪。
“启奏陛下,大事未了,您一定要节哀顺变!臣等恳请陛下暂退寝宫,以便及时为先君整容入殓……”
伯陵率着所有的人跪下,同时拉着爰慧跪在他的身边。
可说了两遍,那真儿一点反应也没有,没等伯陵招呼,我的替身就已经跳起身去。绕过了遗体,转到对面一看,原来人家早已经昏厥了。
“全大人,您还是在这里守着吧,有什么事,我们会来找您斟酌,陛下的安危,全仰仗您了……”
七手八脚,把公主抬回她的寝宫,临退出时,那伯陵却拦住了我的替身。看得出,这些老臣似乎有些排斥这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司马兼未来的驸马爷。我想,换作我可能也会这样,毕竟老班人马不喜欢暴发户。
“好吧!那就麻烦诸位多费心了……
实际上,我的替身也不愿跟他们掺和在一起,什么新朝,一群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现在勉强拉来当大旗的神农氏都倒了,更是气数已尽,别说这些虚名浮衔,就是把新君的名号直接赋予他,他也不会稀罕。然而对公主的安危,他倒是真的上了心,爱屋及乌,刚才对神农氏慷慨赴死的那番景仰之心,全数转换成对真儿的关切了。
关键还有一个问题,也使爰慧决定退避三舍。过一会儿,吊唁的人都要来了,若是有穷国的寒浞,以及稷腾他们也来的话,爰慧在那里就更不方便了,既然神农氏见过一次——当然也得赞赏一下人家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就能辨别出来,只怕在那几个人面前,我的替身也不一定能够轻易地蒙混过关。
真儿的寝宫,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很大,大得好几处都不得不用玄关屏风什么的隔断一下。真儿的卧室,我的替身不便直进,便只能在内外两个客厅里盘桓了,送走了诸位大臣之后,一个宫女给他端来了茶水。其他的宫女也不见,大概都守候到主人的身边去了,那宫女去了之后,偌大的客厅,就剩下爰慧他一个人。
遥遥望去,只有大门外还留着两个值守的太监。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宫女和太监,明显还都是一些混血儿,不由得产生了联想,就算这一次有穷国帮助神农氏他们复辟成功了,新人——旧人——混血儿,这三者的关系又将怎样呢?看眼前的样子,不还是从前的老一套吗?
我的替身一边留心着里面卧室的任何声响,一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客厅。此时唯一的异动,就是门外时不时有一队巡逻的旧人兵勇走过。真儿描述过的那种感觉,这一下子,我的替身也都有了,这哪里是一邦之君的禁苑帝宫,简直就是一个富丽堂皇的监狱,至少也算是一种软禁。
这个时候,他忽然更加同情起那真儿来了。下午乍见真儿,他还认定那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说话行事太不检点了,心里曾经很不以为然。
这会儿,他甚至觉得那个丫头的经历跟自己十分相仿,都是在一种缺少自由的环境中长大,只不过一个是在王宫,一个是在精神病院而已,那种对自由自在的渴望,自然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了。
为了让自己心平气和,我的替身不得不把注意力都放在内客厅里。不留心则已,稍一端详,我还真惊诧不已。
与其说是一个公主的起居场所,倒不如说是一个将军的演武大厅,十八般兵器,居然样样俱全,而且,还有很多单兵自动火器,从手枪,到长枪,还有手榴弹,火箭筒,可说应有尽有,尽管里面的品种,都带有明显的收藏色彩,不仅十分繁杂,还有些已经上了年岁,可如果用它们来武装一个正常编制的伍群,却还是绰绰有余,至少每一个人都能保证一件自动火器。
“早知道这里有一个这么爱好兵器的公主,我都不用带那共工的手枪了,上这儿跑一趟,不都有了?”
“弹药呢?作为藏品,人家肯定不会子弹上膛的吧?”
我希望我的替身放松,刚才神农氏的死让人太压抑了,不尽是他,连我也觉得有点受不了。
要说神农氏一死,我们一个主要任务已算完成了,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怎的,我倒反而有一种失落感。有些想法,很奇怪,也很危险,总会时不时的冒出来,不请自到,我必须想法冲淡它们。
这个外厅,实际上更象是一个过厅,除了正门,三面都连着房间。迎门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玄关,正好挡住了后面所有的门。玄关正面是一副大立轴,画的猛虎下山,张牙舞爪,昂头咆哮,煞是威风。两边,还有一副字体工整的对子。
须眉称强强如虎却无奈何,
巾帼喻弱弱似莺更有逍遥。
初读一遍,还有点不得其解,再仔细看那画,这才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原来那一只猛虎下山,却为断涧截道,而画的上方,一只矫健的飞鸟,一边展翅翱翔,一边回眸窃笑,似乎正在嘲弄那不可一世,却又只能望涧咆哮的兽中之王。
“对子看似甚工,却也不乏一些牵强附会的地方……”
“可能是公主的自撰,心劲可嘉……”
爰慧不同意我的看法,潜意识中,他已经对人家充满了卫护之心,真让人感到又可叹又可笑。一笑一叹之余,竟也在私下里诌出了一副歪对。
多情君子梦系依姐本欲目不斜视,
君子多情魂萦真妹岂能心无旁骛。
横批是:尚华罘浼暂时稍息。
可我不敢直接跟我的替身开玩笑,一则我始终注意着自己的形象,过分放浪的事,谨言慎行,这样的玩笑固然可以调剂人的神经,可也毕竟邪气太重。二来还是因为他的心情,好多的事,他总是丢不开,我但怕弄不好,适得其反。
真儿的寝室,在内客厅的后面,似乎中间还隔了一道小天井。从宫女们进进出出的样子来看,外厅两面的偏厢,不是宫女的房间,就是储藏室了。
静极思动,原来我的替身在踅摸那些个房间,则是想到他的阿依了。他大概怕我知道了会嘲笑,尽量不在脑子里折腾,可连他自己大概也没想到,一旦动了思念之情,便一发而不可收了。尽是人家的音容笑貌,好象在给我放幻灯。不经意间,阿依和真儿的两张脸还在交辉叠影。
其间,偶尔有几个宫女经过,每当爰慧把目光投注过去的时候,她们总是千篇一律地摇摇头。御医进去了,一直没有出来,爰慧的心揪得更紧了。
“陛下呢?陛下醒了吗?”
跑进来的又是宗伯叔延,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显然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进来就捉住了我的替身。
“还没有醒呢,怎么了?”
“寒浞来了……”
“哦,他的信儿真快啊……”
“四下里都是他的人,一个飞鸽传书也就够了……”
“不就是吊唁吗?还能有什么事?”
“哪里,人家可是一副太上皇的样子,指名要见新君……”
“难道没告诉他陛下哀伤过度,暂时不能见人?”
“说了,不信,拦都拦不住,就差动手打人了,冢宰大人正在跪求呢,我怕最后真挡不住,赶紧过来给陛下报个讯,唉呀,真是不得了啦……”
“一个蕞尔小国,怎么敢对堂堂大邦之君颐指气使,是不是夹里不在了,他们干脆连面子也不要了?”
“唉呀,气话好说,恶事难办,人在檐下过,不能不低头哇,现在可不是从前了,若是先君在,自有几分威势,如今先君已去,他们还会有什么顾忌呢?全大人,您还是先进去看看陛下吧……”
“宗伯大人,先君是怎么托付我们的?就算是陛下已经醒了,她一个女孩子又能有什么辙?你们可都是托孤大臣,朝中柱石。先君尸骨未寒,只怕游魂还在朝堂,冥冥之中审视着诸位,你们怎么能把难堪就这么推给一个年幼的新君呢?”
“唉呀,我的全大人,我的司马大人,您若不信,您不妨先去抵挡一阵,那寒浞乃是旧人之王……”
“旧人愚鲁,不经开化,性情却近剽悍凶残,是也不是?”
没等叔延说完,背后突然有人接口。转身一看,正是那个寒浞。数月不见,这个人显得更为精瘦干练了,居然也是一身后羿曾经穿过的虎皮战袍,只是他的身量跟后羿相比差距甚远,不仅不见霸气,反而让人觉得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我说怎么一忽儿不见了宗伯大人,原来堂堂的新朝礼仪首臣,竟自先跑到这儿报信来了,居然还在背后编排本王,恶意中伤,这到底算是哪一门子礼仪?难道就凭这一等本事侍奉祭器,敬祖化民?真不知道炎帝陛下到底怎么受了你的蒙骗,让你窃取了春官之位,妄自得意……”
“寒浞,此乃禁地,你一介外臣,怎敢擅闯陛下寝宫?”
“是吗?这里是寝宫吗?这里是禁地?”
“寒浞,你不必装疯卖傻,十分嚣张。你冲撞纲伦,蔑视天威,你可知道你已经犯下了弥天大罪……”
那叔延倒也象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一见寒浞猖横跋扈,当即须发怒张,不顾一切地申斥开了。
“既然是寝宫,既然是禁地,那您宗伯大人为什么又来得呢?新君不就是先君的千金吗?礼教大防,您难道不比我这个粗鲁凶残之人懂得更多吗?”
“你……”
叔延正待反驳,却见内厅里面出来了两排宫女,当即强忍了下来。接着真儿出来了,两个宫女扶着她。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