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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南方·爱-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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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你那块表是假的,还他妈在这里装蒜……当时你看黄|色光碟时我就应该叫保安把你拿了,公司肯定开除你!”付龙气急败坏。
  我当时板起面孔,很严肃地大声训斥付龙,“你这人怎么血口喷人,自己让派出所抓了还胡乱诬陷我,勒索我钱,惹急了我去公司告你!”
  付龙七窍生烟,却也无计可施。
  所以,现在,望着对面小口喝酒,大口吃菜神态自若的我,付龙双眼充血,嘴里鸡骨头嚼得咯咯乱响。我估计,他恨不得一拳把我这张清秀的小白脸砸个稀巴烂。
  同桌的众人当然不知我们俩人之间的过节,各自凭桌把酒,大肉大鱼地往肚里塞。
  劭干生摆出名士风流的派头,仍旧仗着酒劲儿在那大放狂言。
  “人生得意须尽欢,安能行叹复坐愁……趁着年轻胃口好,各位,吃点儿,喝点儿,玩点,乐点儿……”
  27。奇异汕尾之旅(1)
  汕角的坂上镇,距深圳市区四个多小时的车程。
  这里的渔民、原住民,因卖土地给政府建公路、库房而陡然暴富,家家户户都盖起一座或几座四五层的小楼房。除自家居用以外,多余的房间均租给外来人员,许多人靠坐吃房租就已过得舒舒服服。
  除此之外,走私是当地年轻人的一大“特长”。特别是前些年,每两三户人家合伙买一艘名叫“大飞”的快艇,上面最多可放六台发动机,在海上开起来飞快,令缉私队头痛不已。
  星期六星期日两天均是法定假日。每个星期,我都觉这两日分外难熬。平时上上班,接接电话,陪陪吃喝,总觉还有些事情做,虽然无聊,却也闲不住。每周两天假日,时间一久我真觉假日成了无聊日、空虚日、无所事事日。
  江学文在我最感难受的星期六下午赶来。他开了辆香港牌照的敞蓬吉普,车身上花花绿绿涂满迷彩,看上去怪里怪气。他本人上身穿件有格瓦拉头像的T恤,下身一条牛仔裤,脚蹬美国大兵鞋,像模像样地乔装成一个城市嬉皮。
  一见他,我马上就来了精神,忙问今天去哪儿。
  “坂上镇,去吃海鲜,顺便寻个黑社会朋友聊聊天。”我对他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江学文总是以作家边缘人自居,同当地及外地来的黑社会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我而言,那些稀奇古怪的人物正是我渴望见识的。平时无聊,看了太多周润发演的电影,不知真正的黑社会是什么样子。
  “这车哪里来的?”坐上汽车,我问。
  “一个香港商人的车,那个傻×正在陪某个税务局的副局长在东完市‘欢乐’呢。香港人搞公关,就那么点内容,不过,百试不爽啊。”江学文咧嘴一笑,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嚯,什么时候当起皮条客啦,是业余的还是专业的?”我揶揄江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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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学文的两道下斜的剑眉挑了挑,把吉普车开得飞快。“给大陆姐妹寻点活计不好吗?我认识五六个内地来的女同胞,全都是刚刚在那些什么歌曲比赛中崭露头角的新苗,以为南方好混挣钱容易,蜂拥而至,结果全都憋在这里了。她们是我朋友的朋友,住在我这里吃我喝我,我受得了吗?!这不,我认识几个香港商人,每个周末泡泡她们,挣钱蛮多。”
  我摇摇头。“你真他妈缺德,把好人家的姑娘往火坑推。”
  “假道学!那个妞对我感激得不得了,每人每月固定几万港币的进项,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客人又都是些身上没病的长期熟客,用不着担心染艾滋,这种好事哪里去找!如果我不收留她们,给她们想法子,恐怕姐儿几个早到发廊卖去了。”
  “你一点儿好处也不得?免费拉皮条?”我满怀疑问地望着江学文。
  “这个嘛……”江学文掏出墨镜戴上,诡谲地一笑,“不瞒你说,那些香港商人中有几个是搞图书音像出版和发行的,正忙乎着我在香港出版文集的事情,各取所需……人嘛,还不是互相利用……”说到此他急忙止住嘴,转过头忙对我说,“当然,老哥,咱哥俩儿可是哥们儿关系,绝对不是什么利用关系。”
  我没搭腔,心里明白江学文说的不是假话。
  “现在的人都得往实在里想,什么道德啊,贞洁啊,扯淡!商业社会了,人人都在卖,妓女卖淫,干活的卖力气,我卖脑子,你呢,也算卖肚子里的学问……我从前在内地也一脑子纯洁幻想,一脑子不合时宜,看到警匪片中黑社会诱拐妇女入火坑就义愤填膺,真恨不得杀几个坏蛋一逞英豪。谁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番闯荡,几多辛酸,现在我倒和许多从前眼中的坏蛋称兄道弟,生活嘛,太不由人了……不瞒你说,我刚来南方混时多不容易,在小公司端茶倒水,那阵子我苦得连吃顿好饭的钱都没有啊……”
  江学文像讲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松地诉说着自己的经历,过油的长发随风飘洒,脸上看不出一点辛酸之意。
  27。奇异汕尾之旅(2)
  这是个认认真真的玩世不恭者。同他相比,我心中自愧弗如。
  我回忆起自己刚刚从商业银行辞职后的一段生活 ,虽然只有几十天,至今思之,仍然刻骨铭心。张精那个老娘们儿对我的人格污辱,想想令人发指。
  我也是个玩世不恭者,但骨子里仍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虚幻的蜃景之楼坍塌过后,我才变得玩世。
  像每个半老青年一样,我在某些方面仍很执著,一方面我虚度年华,任凭无所事事的空虚弥散开来;另一方面我对所谓生命的意义仍旧苦苦思索,力图寻找答案。
  “沉沦就是出路!”口号很响,我也曾尊崇过,但内心实则大存疑窦。不过,无论如何,我非常乐于与江学文这样的人混在一处,借此点缀我自己那死气沉沉的生活。
  吉普车在一座外墙贴满俗艳杏黄|色瓷砖的四层楼门口停住。
  江学文笑着对我说:“这些暴发户,瞧,俗不可耐,好好一座楼,非得把外面装修得像城里的公共厕所。”接着他跳下车,用力拍打黑漆大门上的黄铜环。
  一个瘦小枯干的五十多岁老头探出半个脑袋,叽里哇啦地用当地土话和江学文说了些什么,然后让我们二人进门。
  层内的装修非常高级,八十平方米的厅堂内愣是装了三台分体式空调,清一色的日本原装,全是走私货,我们二人一进屋便不约而同地打个寒噤。
  抬眼观瞧,正对门立了个六尺高的红漆神龛,里面供奉的是关羽神像。我心中纳罕,也不知为什么这地方的人认死理把关羽当财神,败走麦城斩首之后的关公袖子里,也没什么金条元宝之类的东西啊。
  房内很宽敞,有六张红木雕花长椅。椅子上,或躺或坐或歪着四个老头,长得很像刚才开门的老头。这几个老家伙,乍看上去像是一个娘肚子爬出来的,个个枯干瘦小。他们每人手里,都拿个酒盅式的茶具品吸功夫茶。
  我们进屋时,这几个人眼皮也没抬一下。
  最令我奇怪的是,每个老头的椅子后面都有个肥嘟嘟胖乎乎的年轻姑娘侍立,个个表情都很满足。这场景,活像描述旧社会土老财家的电影。
  我联想到叔本华有关生殖欲望的理论,即互补原理,凡是瘦小枯干之辈皆想找高大丰腴者为伴,反之亦然;当地人瘦弱,故青睐肥胖女子。
  我们二人落了座,马上有人过来给我们上茶。
  江学文对我说,“我找的那个朋友出海了,可能是去运走私货,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别奇怪,刚才开门的老头是我朋友他爹,这几个老王八蛋全是镇上臭味相投的咸湿佬,从前穷得连条整裤子都穿不上,现在发了,拼命地要享受,那几个姑娘都是从内地乡下以招工为名骗买来的,供这帮老王八蛋淫乐之用。这帮老家伙,五毒俱全,活得可自在呢……不用担心我大声说话,这几个老混蛋听不懂普通话,只懂当地土话。来,我领你到个房间见识见识,让你开开眼界。”
  说着,江学文拉起我来到厅堂左首一个房间,推门观瞧,令人瞠目结舌:地上铺着一整块高级海绵厚垫,整个地面就等于是一张大床。屋顶的一个精钢架子上放着一个43英寸的轰天炮液晶彩电,上面正播放着德国的Xing爱录像。四面墙壁下半截镶着镜子,上半截是手绘非常精细并以黄绸精棱的春宫画——大概是临摹明人仇十洲的作品,画面男女的性茭姿势各异,女人的脚都出奇地小,或仰或跪,神态生动,表情逼真,称得上是惟妙惟肖——这肯定是花了大价钱请专业高手匠人临摹的。
  正对门的墙上,还有一块木匾,上面几个金字写得龙飞凤舞:“别有洞天”。不知出于哪个斯文败类之手,但字写得极好,气势劲道,运笔潇洒。
  正当我看得目瞪口呆之际,给我们开大门的干巴老头走过来。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似笑非笑,眼中却没有一丝人类的神情。他冲我用方言说了句什么。我看看江学文。
  27。奇异汕尾之旅(3)
  “他问你喜不喜欢这间房子。”江学文充当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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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喜欢,告诉这老王八蛋,我真喜欢这地方。”我说。心中暗恨写那手好字和那画一手好丹青的俩人,竟为这等猪狗之辈布置美化淫乐窟。肯定又是钱的功用,有钱能使鬼推磨。
  老头兴高采烈地又说了一句话,边说边打响指,左手中指上一颗硕大的浓痰颜色的宝石戒指咄咄逼人。
  “他问咱们要不要看他们给一个姑娘开苞。”江学文说。
  老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塑胶棒棒性器,炫耀地挥舞着。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像猴子一样窜到旁边一间房,拉出一个瘦弱黝黑的十七八岁年轻的小姑娘,大概也是从内地农村拐骗而来的。
  小姑娘畏畏缩缩,低着头,怕挨打似的。
  “这帮老王八蛋知不知他们犯了挨枪子儿的罪?”我气愤得有些溢于言表了。
  江学文不置可否,可能他也觉看不过眼,便又同老头用土话讲了几句,然后拉着我走出院子。
  在吉普车上坐了一会儿,见我好长时间不言语,江学文便问,“怎么,正义感又来了,想救人出火坑?”
  我哼了一声,“我倒没那么幼稚,但那帮性无能的老家伙也太无法无天了。还他妈的有没有王法!”
  “钱!他们有钱,有钱就能干任何想干的事。”
  28。美国“特务”白壁德(1)
  美国人白壁德,英文名是Dick Paradise,对于中国人来说,非常难记。所以,他的汉名为他所熟识的中国人常挂嘴边。
  私下里,由于Dick在美国俚语中有“###”的意思,我们都叫他“白###”。他自己也知道,还常常拿自己的名字打趣。
  白壁德与我初次相识,是前两年在美国纽约的时代广场。当时,我出公差,正用照相机对准一个巨大的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广告拍照。白壁德用日语向我打声招呼,我就用英语告诉他,我是中国人。他蛮有趣地停下脚步,与我攀谈起来。
  在时代广场上,这个美国白人告诉我,他自小对东方文化非常感兴趣,1989年大学毕业后,想到中国学习汉语,恰巧那一年中美关系紧张,他便去了日本。到日本后,才发觉日本人很难相处,“良心大大地坏了”,他当时生硬地用句汉语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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