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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锦衣行-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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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南乡伯冷不防问道:“蒙元骑兵既然如此善战,为何仍是丢了天下?”

孟剑臣怔了一下才答道:“强中更有强中手。”

南乡伯半眯着眼,不置可否。

孟剑臣定定神,又补充道:“江南水乡之地,林密草深,骑兵无用武之地;至于北方平原,蒙元可用骑兵,我亦可用骑兵。”

南乡伯追问:“何故百年前汉人骑兵丧师失地,百年后却能将鞑虏逐出中原?不要拿颂圣的话来敷衍!”

孟剑臣本意是想答洪武帝天纵英明之类的话,料想也没人敢说这话不对,被南乡伯后一句话一堵,心急之中,脱口答道:“寇为我仇,亦为我师!”

南乡伯这才满意地微微露出一丝嘉许的笑意,挥手令他退往一边。

孟剑卿抽中的是简述历代兵制之得失,繁杂得很,一枝香的时间里,要一边想一边说,大是不易。孟剑卿一边暗自屈指计算已说了几段,一边用眼角余光度量那枝香烛燃烧的速度,删繁就简,香烛燃尽之际,恰恰评完蒙元兵制。

众人都以为南乡伯会追问孟剑卿如何评论当今的兵制。

但是南乡伯眯着眼听完,突然说道:“你们兄弟二人,也算是一时瑜亮了。倘若哪一日,战场上狭路相逢,你当如何自处?”

孟剑卿不由得一怔。

南乡伯是不是给他设了一个陷阱?

如果他的回答铁面无私,道理上虽然不错,但只怕所有人,包括南乡伯本人都会觉得他这个人太过凉薄;自古忠臣必出于孝子,同理,不能友爱于兄弟,又何能友爱于士卒同僚?

而如果他的回答顾及兄弟手足,只怕所有人也都会认为,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南乡伯眯缝的眼中,看不出什么表情。

孟剑臣完全猜想得到孟剑卿心中急速转过的种种念头,讥讽的笑意不觉又浮上了嘴角。

他倒要看看孟剑卿怎么面对这个绝无模糊可能的问题。

似乎过了良久,孟剑卿终于答道:“家父常说,战场无父子。战场尚无父子,又何况兄弟?”

既是父亲的垂训,为人子者,谨遵力行,似乎也不算不对吧?

南乡伯沉吟了一会,才挥手打发他退到一边。

孟剑卿与孟剑臣的视线碰在一处。

孟剑臣转过目光望着点将台,一连低声说道:“大哥倒真不愧是家里那老滑头一手教出来的好儿子,这一回又让你滑过去了!”

孟剑卿的声音更低:“你在家中这样没大没小倒也罢了,在外面,这种口气提起父亲,只怕会引人侧目。”

孟剑臣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再答理他。

南乡伯的目光扫过他们兄弟两人。

昨天晚上,二十一名考生的详细资料已经送到他手中。孟剑卿兄弟是他尤为关注的两个。

孟剑卿,宁海卫百户孟知远庶出长子,其母为孟知远正室、台州千户段德之女的陪嫁丫头于氏。孟知远三十无子,以于氏有宜男相而收房,生孟剑卿,其母却至今仍是无名无份的灶下婢;同年段氏生孟剑臣。段德武艺精熟,战功赫赫,只因为嗜酒误事,所以才一直不曾升迁,孟剑臣自幼便是由他教授;孟剑卿则由孟知远亲自教导,十三岁才送往天台寺习武。这本非一母所生的两兄弟,自小聚少离多,感情并不深厚;加之孟知远一则有惧内之名,二则有袒护长子之嫌,是以屡屡为此生出风波,连带得这本就个性不合、彼此不以为然的两兄弟,关系更是不佳。

南乡伯暗自沉吟。

孟剑臣虽然傲岸,但是比较简单,易于看透;孟剑卿却令他感到一种无名的不安。

天台寺向来是讲求习武强身。但是昨天晚上孟剑卿与胡进勇去偷袭桐庐山的贼寇,虽然胡进勇对经过情形说得颠三倒四,南乡伯也暗自惊异于孟剑卿的斩获——这并不像天台寺僧人教得出来的弟子。

不过这兄弟两人的身上,都有着一种勃勃求进、睥睨众生的气象。

孟知远不过一无名小卒,居然教得出这样两个儿子来?

也许只不过是应了那句老话:寒家出英才。正是那寂寂无名、沉沦下潦的家庭,才逼迫他们兄弟两人如此奋发求进。就像南乡伯自己,又何尝不是起于田亩之中?

南张伯暗自喟叹着,朱笔落下。

南乡伯主持的浙江省的考选,共选得十名考生,孟剑卿兄弟,均名列其中。开年之后,便要由杭州都指挥使司送往应天讲武堂。

一班得志少年,是杭州府的骄傲,也是他们家族的骄傲。

送行的人,祝愿他们这三年中都不会返乡——一入讲武堂,除非伤残又或是被淘汰,否则,三年之中,哪怕是应天府的学生,也不得回家。

以身许国,便不得再言家。

【后记:关于讲武堂】

讲武堂这个大明王朝的最高军事学堂,纯属虚构。虚构的基础,是洪武朝的国子监。

洪武朝时,一度未行科举;而考察官员又极为严苛,失职丢命者众多,未免有青黄不接之虞。故此洪武帝一度大量选用国子监的学生去担任各种官职、承办各种行政事务,如丈量土地、水利设施建设等等。

那么,在军事上呢?不妨假设,洪武帝很有可能开办一个类似的国立学堂,专门培养既忠诚(在新王朝新时代中成长起来)又有活力的年轻军官,以填补大清洗之后的诸多空缺。

讲武堂学员的选拔,就像国子监一样,自然是极为严格——因为他们是大明未来的希望。

之二:讲武堂

三年前才出现在玄武湖畔的讲武堂,规制宏大,看上去颇有几分金碧辉煌的气派,但是房舍太过簇新,围墙又太过高耸——盖为了防备讲武堂中那些很有可能会在半夜里偷偷越墙而出、惹事生非的学生,一般的围墙只怕拦不住这些家伙——而且为了安全起见,沿墙所有的大树都已砍掉,墙内墙外,几乎是寸草不生,更显得那一道高墙咄咄逼人。

这样的讲武堂,突兀地立在风光如画的玄武湖畔,比较隔湖相望、绿荫掩映、白墙黑瓦、曲径通幽的国子监,未免让人想到……暴发户。

粗鄙不文、满身铜臭的暴发户。

国子监的学生,临湖而坐,遥望对岸新一期的学员由应天都督府的兵马送入讲武堂的大门,互相望望,一个个面露微笑。

又有好戏看了。

【一、】

孟剑卿没有想到,在讲武堂的第一门课,会是“挨打”。

一百二十名三期新生,站在演武场上,面对着马教习挑选出来的二十名二期生。

旗牌官高声宣布规则。每名新生以一炷香为限,与一名二期生对阵,但是只许招架闪避、不许还手,能在石灰线划就的圈子里撑过一炷香而不倒,便算过了这第一关,下一次可以换对手了——

旗牌官说到此处,底下已是起了一阵骚乱。照这样说起来,岂不是他们每个人,都得被这二十名二期生轮番揍上一顿?眼见得那二十人打量他们的目光,一个个得意之情见于形色,想必他们去年都是这样捱过来的,这一口气,忍了一年才能一吐为快,自是开心得很。

点将台上的马教习扫了他们一眼,慢慢说道:“要学打人,先学挨打,这点道理都不懂,你们这群蠢材,是怎么进讲武堂的?”

马教习看上去只是一个瘦小的、毫不起眼的中年人,一张满是皱纹的面孔仿佛风干的橘子皮一般,走在街道上,绝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

但是他居然毫无顾忌地在第一堂课上如此尖刻、不屑地嘲笑这些天之骄子们。

新生们虽然不敢刚进讲武堂便顶撞教习,但脸上都已有了愤愤之色,一边暗骂一边闭上自己的嘴。

他们很快知道,马教习的绰号是“马蜂”。

听到这个绰号,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哗然一声,哄堂大笑。

可不正是一只专爱刺人的马蜂?

虽然知道马教习就这个脾气——所以才在军中呆不下去,上司同僚都处不好,只能调往讲武堂,横竖被刺的学生是敢怒而不敢言——但是马教习每回伸出来的刺还是激得他们在心中跳脚乱骂,逐个问候马教习的祖宗十八代。

话说远了,还是拉回来看演武场上孟剑卿他们的第一堂课。

孟剑卿对上的是一名十分魁伟、一双手掌张开来足有薄扇大小的二期生,后来知道他名叫关西。

在他前面与关西交手的三名新生,都被他用擒拿手法卸了关节摔出石灰圈来,场外监守的郎医官走过来,拎起其中一人的右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记住了,我只给你们接一回关节,以后就要靠你们自己。”啪啪啪一连数声轻响,手法快得不容人看清,转眼间已接上了关节。

留下那名新生苦着脸站在那儿。这么快,他要怎么记得住?

孟剑卿才刚踏入石灰圈中,轻轻松松连取三局的关西已一脚踢了过来,其意竟是不屑于再近身搏击,要趁孟剑卿立足未稳之际将他踹出去。

孟剑卿向后一仰,关西厚实的牛皮靴贴着他胸腹上方踢过,孟剑卿已从他脚底滑了出去,左手在地上一撑,霍然翻身立起,正在石灰圈的正中。关西一脚踢空,即刻旋身,收左脚起右脚,借了旋身之力顺势扫来,孟剑卿一个空翻让开这一踢,落下来仍是站在原地。

他这两下避得干脆利落,关西不免暗自“咦”了一声,收了飞踢之势,欺近身来,右掌张开,径直扣向孟剑卿左肩,左臂却暗地里徐徐运气伸展,只待孟剑卿向侧旁闪避时便要抓个正着。

孟剑卿向后急退数步,虽然避过了关西这暗含后着的一抓,却被关西瞅准这个机会突地一脚扫来,孟剑卿本能地向侧旁跃出。

这一跃之间,他的一只左脚已然踏到了圈外,将要落地之际,忽然听到观战的孟剑臣一声冷笑,孟剑卿惊悟,左脚迅即收回,只这一迟缓间,关西又是一脚结结实实扫在他左肩。孟剑卿没有运气硬抗,顺势向前仆倒,虽说摔得灰头土脸的不好看相,到底消去了大半脚力,而且脱开了与关西近身搏击的险境。

一炷香的时间里,孟剑卿挨了十几脚,也有几次险险被关西扣住肩臂关节,但总算撑到了最后,全身而退。

关西稍事休息之际,孟剑卿微微转过头向孟剑臣低声说道:“我该谢谢你才是。”

孟剑臣冷冷答道:“不必谢。你被摔出来,我也没什么面子。”

关西的下一个对手便是孟剑臣。受挫一局,关西的火气大得很,志在必得,孟剑臣的筋骨再坚牢,也被他抓住机会扭脱了左手拇指关节。不过孟剑臣到底也咬牙撑到了最后。

退下来之后,郎医官正在诊治另一个被踢得爬不起来的新生,孟剑卿便替他接上了关节。

一旁狼狈败出的公孙义大是不解地打量着这兄弟二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兄友弟恭了?倒真是稀奇。

孟剑卿兄弟突然抬头望向远处。

公孙义的眼力不如孟剑卿兄弟,隔了足有三人高的围墙,只望见远远一座古树遮掩的高台,高台上隐约有人影在晃动。

郎医官正从他们身边经过,抬头扫了一眼,没说什么,倒是他身边的药僮喃喃骂了起来:“国子监那群酸秀才,又在看热闹了!”

公孙义惊讶地道:“隔这么远,那群酸秀才居然看得清?”

他还看不清呢,真是打击人……

药僮一撇嘴:“还不是仗着从钦天监借来的千里镜?花那么多银子替国子监修一座观星台,没看到几个秀才观星,倒三天两头爬在上头看我们操练!迟早哪一天要拆了他的观星台!”

到得晚间就寝之时,大家解开衣服,一个个浑身青紫,互相帮忙往伤处抹上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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