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千年-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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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茫茫然地走过去,机械地磨墨,直盯着墨汁发愣。
“好了,不用再磨了,再磨下去再好的砚台也被你磨穿了。”凌云戏谑道。
“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今天有点脑子进水了。”我耸了耸肩解释道。
“什么?”凌云诧异地看着我。
“没啦,没什么。”我想这脑子进水之类的话,他还不能接受,于是对他无奈地笑笑没有继续解释。
“老爷。”耳边传来福顺儿请安的声音。
“嗯,起来吧,少爷在书房呢?”是岳百川的声音。我身子一抖,手上研墨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知怎的,我的心告诉我,我不想见到他。
“筱言?”凌云疑惑地看着我。
“我有些头痛,想回去休息一下。”我随口编排着离开的借口。
不待凌云回答,岳百川就进来了,“凌云。”
我忙转过身,低下头,福了福身,低声请安,“老爷。”
岳百川摆了摆手,凌云也起身请安,“爹,您找我?”
“嗯,随我出去走一趟。眼看你也要回京述职了,有些事情还是在你回京前办妥才好些。”岳百川交代道。
“是,爹。”凌云点点头,起身要离开。
我却是吃了一惊,回京述职?难道他就要回京城?依稀记得小青曾经说起过少爷在京里做事云云,现在才算明了。怪不得这段时间他如斯清闲,怪不得他总说“我这算是跟木先生借你几日的,过一些日子你还会有你的自由身的”。只是这些话,都被我当做了玩笑话,没想到,现下竟全然成真。
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凌云突然收住脚步,回头道:“筱言,今天你就回去歇着吧。”
“是,少爷。”我看着他,点头诺道。却巧碰到岳百川看向我的眼睛,我躲闪不及,却看到他的眼神忽然一惊,却又摇了摇头,随后他们就都出门走开。
看着岳百川的背影,有些恍惚,口中喃喃道:“你还记得那个叫羽君的女子么?”
突如其来的半日闲散,倒让我无所适从了,难道去花园里面看蚂蚁上树?想来想去,这会儿闲着的也许只有玎宁。若去绛雪轩必然是要遇到芙蓉,不过想想最近这些天,她似乎也改变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雪糕的功劳,这大小姐现在见了我已经少了许多刁难,虽然不怎么说话,却是渐渐热络熟悉了起来。毕竟还是不多大点儿的孩子,想想她都比我小六七岁呢,算是小妹妹了。虽然不喜欢她的许多举动,但看她的样子显然是纯然天性,并无城府,再者因着凌云和玎宁的缘故,便没有那样疏离厌烦她,反正我也乐得多个朋友。不过每次想到芙蓉望着子轩的神情,还有那些举动,不禁摇头,想来真是说不出是好笑还是一片痴心。
也许我只能羡慕她的敢爱敢恨——曾几何时,年少的我们都是那般轻狂,现在的我们却总是愁绪良多,再年长些呢?会否多些平和,更少些无端的烦忧,多些柔和,少些棱角呢?只是,若少了棱角,多些圆润,是否也多添了无数愁绪呢?
摇摇头,止住自己再想下去,若再走神,这一天的时间怕是就都耗在这儿了。一路走到绛雪轩门口,却没听到任何动静。心下纳闷着,今日的绛雪轩怎会这样安静?若是平时的话就算不在院子里,远远地就能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难道两位大小姐竟然不在?去找子轩了?
“筱言姐姐。”站在门口的小丫头跟我打招呼,小丫头是玎宁的随身丫头小红,“小红,小姐她们都去哪儿了?”我问道。
“大小姐和二小姐一大早就去夫人那里了,说是夫人的病又重了,木管家头先刚刚请了大夫来。”小红回答道。
“噢?是么?”心中一惊,旋即了然,岳夫人一向深居简出的,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身体虚弱,虽然我并没有跟她直接接触过,倒是听玎宁说起过,夫人总是胸口痛,还咳嗽,厉害的时候还有血丝的。我想可能是肺病再加上心脏的问题。只可惜我不是学医的,不然以现代的医学知识治疗这些病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第二十四章·初雪(上)(2)
深深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这样好的人却得了这一身病。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未曾跟岳夫人接触过,但却经常听小青说起,夫人待下人是极好的。还记得那时看过的菊花,人淡如菊的她,怎就嫁了个岳百川这样的人,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世上曾有的那个羽君。
看着空空的绛雪轩,想来今天又只剩我自己,一路走出绛雪轩,碰巧遇到福顺儿,“福顺儿,你这匆匆忙忙的,手里端的什么?”我叫住他。
“这不,给夫人熬的汤药,可少爷刚走的时候,又让我过会儿出门去办差,我正忙着赶紧把药端给夫人呢。”福顺停住脚跟我解释, “筱言,我就不跟你说了,得赶紧去送药了。”还没说完,接着又匆匆地继续快步向前。
“把药给我吧,刚巧我也没事,你快去办你的差吧,小心你这么端药会把药给洒了。”我看他急急火火的,想着自己也没事,就把送药的事情揽了下来。
“哎哟,这敢情好。”他赶忙把托盘递我手上端着,像是省了天大的事儿似的。作揖道:“谢谢你了,筱言。”
“可别,不过是顺手帮忙,你赶紧办你的事儿去吧。”我忙笑着让他赶紧走了。
接过那药,才发现味道好重,不过我倒是不讨厌中药的味道,药的味道也自有它的妙处。只不过此刻却不是欣赏中药妙处的时候。稳稳地端着药罐赶往夫人的谐园。
“王大夫请。”刚进谐园的门槛,就听到木管家的声音。
抬头看时,却是惊讶,竟然是那天给我看病的大夫,“木管家,不必相送。”
“筱言,怎么是你来送药,福顺儿呢?”木管家看到我,问道。
我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少爷有事情让福顺儿去办,我就把药送来了。”
“那就赶紧把药进去吧,得趁热服下才有效。”那王大夫和和气气地说道。
“这位姑娘?”他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
“先生,谢谢您给我医手。”我冲他点点头,笑了笑。
他点点头,像是想起来了,捋捋胡子道:“医者本职而已,姑娘言重了。”接着又问,“姑娘手伤可好得彻底了?”
“嗯,继续抹那个药膏,都好了,连疤都没留呢。真是多谢您了。”我笑着言谢。
王大夫笑呵呵地对我道,“那是姑娘自己的药好,老夫岂敢居功。”
“筱言。”木管家低声叫我。
“总之还是多谢您的,我不跟您多说了,这药还得给夫人送去呢。”我才想着自己的任务,忙跟王大夫请辞。
“老夫也告辞了。”他对我点点头,又转身跟木管家告辞。
“赶紧把药端进去,给夫人服下。”木管家一脸肃穆地交代。
“哦。”我诺道,心下想着,这木管家着实严肃得紧,从来没见他笑过呢,若是木管家笑起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实在难以想象,收回自己的思绪,走进夫人的房间。
“夫人,奴婢来送药了。”我在门口冲门里报了声来意。
“进来吧。”是芙蓉的声音。端着药进去,偷偷打量着房子的布局,房间总共分了三部分,中间供着一尊菩萨,一只香炉,显然岳夫人是虔诚的佛家信徒,只是这烟雾缭绕,或者这也许就是夫人肺病的原因之一。房间左半边是一个小圆桌,几把圆凳,还有一个贵妃椅。再往右看,右间便是夫人的卧室,整个房子布置得很是雅致,香炉的薰香让人觉得安静,平和。
端着药走进右边隔间,芙蓉正陪着夫人坐在床边,我看不到夫人的脸却只听到阵阵咳嗽,玎宁蹲坐在床前,回头看见我,惊讶道:“筱言姐姐?”我冲她微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说:“夫人,这是刚熬好的药,刚才大夫吩咐说要趁热服下的。”
“咳咳咳,先放在那里吧。”传来虚弱但柔和的声音。
“娘,大夫说要趁热服下的。”芙蓉劝解道,“您就趁热服下了,病也便好得快些。”
“娘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这药,”接着又是一阵咳嗽声,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一般,喘息片刻,她又接着说道,“这药,喝与不喝,都差不多了。”只这几句话,便仿佛耗尽了浑身的力气。
第二十四章·初雪(上)(3)
心中蓦然一沉,怎能这样就放弃生存的希望,人只要活着,便是最好的,为何有药可救命却放弃希望呢?于是鼓了鼓勇气,顾不得规矩,缓缓说道,“夫人,药还是遵医嘱服用的好,再者,世间万物万世,不到最后谁也不知结果,又岂能轻言放弃?”
屋里瞬时一片寂静,芙蓉会转过头看着我,一丝诧异浮现眼中,接着便回转过头。
我想着夫人最是心软的,于是继续说道:“夫人,您若是不服药,奴婢很难跟老爷和少爷交代,求夫人怜悯奴婢。”
不知道夫人是听进去了我的话,还是怕下人们难做。只听得里屋一声淡淡的叹息,接着又听芙蓉说道:“把药拿进来吧。”
心中一阵欣喜,夫人终于答应服药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把药端起,倒入碗中,端去床边,蹲了下来,低下头道:“夫人,请用药。”
“芙蓉,咳咳咳!”她支撑着自己要起来,“扶我起来。”
抬起头,第一次仔细看岳夫人,虽然长年的病痛让她脸色只剩苍白,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得出她的清秀、她的美丽,眉间眼角还透着股淡定、从容、隐忍。只是现在的她却如斯单薄,仿佛折了翼的蝴蝶,只不过挣扎在生死间,心中一恍——生死间?
我端起药,拿着小勺舀了一勺,在嘴边仔细吹了吹,递与她,轻声道:“夫人,药都好了。”
她闭着眼睛喝了下去,芙蓉和玎宁都松了口气。玎宁给岳夫人擦着嘴角,她缓缓睁开眼睛,我低下头,重新又舀一勺药汤,仔细地吹着,“你就是服侍少爷的筱言?”岳夫人问道。
我抬起头,看着她回答:“回夫人的话,奴婢是莫筱言。”却看她此刻脸色巨变,“咳咳咳,”岳夫人捂住胸口,不住地咳嗽起来,“娘!”玎宁和芙蓉都慌乱起来。
“要不要让木管家再去请大夫?”从未见过生病的人还会如斯激动,我也慌了神儿,直想着若是可以在医院,可以由专门的医生守着那该有多好。
“不碍的。”岳夫人坐了起来,拼力止住咳嗽,脸却憋得通红。
接着靠在背后的软枕休息了半晌,整间屋子又没了动静。
“夫人,药快凉了。”我小声提醒道。
“你姓莫?”她眼睛直直地盯着我问道。
“回夫人的话,奴婢姓莫。”我纳闷地回答道。
“娘,怎么了?”玎宁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你下去吧,药给玎宁吧。”岳夫人挥了挥帕子,又靠在了背后的软垫上。
“是,奴婢告退。”我起身告退。
正走到门口,仿佛听到了又一声浅浅的叹气,岳夫人突然道:“要下雪了吧。”
我回头看着岳夫人,她正看着外面的天空,我也抬头看着那灰蒙蒙的天,阴阴的,看不清一切。心里一阵茫然,难道真的要下雪了?
第二十五章·初雪(中)(1)
回到自己房里,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外面出神。灰蒙蒙的天空,笼罩在头顶,仿佛整个杭州都被一个巨大的锅盖扣住,让人憋闷,不得呼吸。
想着刚刚不巧听到的对话,不由得一阵恍惚。
经过谐园门口,恰巧听到一阵低语,“刚刚木管家吩咐咱们要尽量按着夫人喜欢的吃食去做,竟然不必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