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第6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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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此人气量偏狭、得志便猖狂,并不值得与他合作。
万历,万历又是如何呢?他除掉了冯保,下一步将会做些什么?这也是秦林需要考虑的问题。
“好吧,冯督公在紫禁城的最后一个请求,下官自当如您所愿。”秦林点点头,把冯保从地上搀扶起来。
养心殿,万历皇帝朱翊钧焦急的踱着步子,神情既兴奋,又有着几分焦虑,他甚至询问身边的张诚,如果冯保走上来质问,朕该如何应对?
“陛下既然下旨逐他,不奉诏,他便不敢走上殿来。”张诚这样回答,心头却不是个滋味儿,这位陛下啊,又要玩帝王心术,却又难以驾驭,明明已经下旨捉拿冯保,事到临头却又瞻前顾后。
“冯保,冯保往这边来啦!”张鲸小跑着进来报告,气喘吁吁的以致口齿不清。
啊?万历吓了一跳,“冯大伴、冯大伴待要如何?他带了多少兵马?”
张鲸这才发觉自己的话有些歧义,连忙解释道:“他是被秦林捉住,押着过来的。”
早说清楚嘛!万历长吁了一口气,从头到脚倍感轻松,他独掌朝纲、乾坤独运的道路,两块最大的拦路石,至此已被除去,从今往后就海阔天空凭鱼跃啦。
“秦爱卿把他拿下就是了,干嘛又押到朕这里来?”万历嘴上抱怨着,心绪却复杂得很,既有点不好面对那位从小呵护自己长大的冯大伴,又有些隐隐的期待,冯保那副阴恻恻的面孔,想必现在是很好看的吧?哈哈。
冯保被秦林押着走向养心殿,看着这条走过无数次的道路,他心中的感受自然是不同以往,想当年,隆庆皇爷还在世,万历皇帝朱翊钧才七八岁,他牵着小太子的手,在这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走过,年幼的小太子蹦蹦跳跳,稚嫩的手却紧紧抓住他的大手……
“唉……”冯保长叹一声,在这最后一刻,荣华富贵恍如过眼云烟。就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样,冯保自知不死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心境反而彻底放开,想起了过去的林林总总。
走到了养心殿大门口,冯保的目光一下子越过众人,落在了朱翊钧年轻而紧张的脸上。
良久,冯保双膝跪地,颤声叫道:“待罪老奴冯保,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保,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朱翊钧红着脸站起来,指着冯保破口大骂:“你蛊惑太后娘娘,屡次和朕作对,你在朝中安插党羽,夺占朕的权柄,以为朕还是三岁小孩子,被你蒙在鼓中吗?哈哈哈,朕运筹帷幄,将你们这群奸党一网打尽!”
“陛下英明神武!”张鲸、张诚齐声称颂。
冯保却怔怔的把朱翊钧瞅着,这一刻的陛下,和当年那个牵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叫冯大伴讲故事的小太子,似乎离得很远很远。是什么让两人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冯保自己很清楚。
“陛下,老奴罪该万死!”冯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又涕泪交流地道:“不过,老奴好歹曾是陛下的大伴,陛下年幼时,是老奴为陛下鞍前马后,十岁时,是老奴抱您登基继位,这十年老奴或许手伸长了点,可也没敢欺君罔上……”
秦林听了只觉冯保所言不假,他是贪污,是安插党羽,但对万历本人确实没什么过错,在那次白象发疯的时候,冯保一把将万历扯下龙椅,护在身下打了好几个滚,可见他对万历实在有些情分在的。
可万历根本不这么想,冯保不说还好,说起当初怎么怎么,这位陛下就更加愤怒,厉声道:“冯保,你还在倚老卖老!朕早说过了,朕如今已经亲政,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你提朕小时候的事情有什么用?来人呐,将冯保押下去,处死!”
好歹也是冯保抱着万历从小长大的,说杀就杀,伴君如伴虎啊!
第781章 秦林的劝告
冯保听得万历亲口吐出“处死”二字,他那张肌肉松弛的脸就变得极为颓败,仿佛一瞬间就老了足足十岁。
张鲸、张诚目睹这不可一世的内廷头号大太监、权阉前辈,被从小服侍大的朱翊钧毫不留情的处死,竟隐隐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不过很快这种情绪,一转眼就被胜利的狂喜盖过,冯保既然倒台,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内廷魁首的宝座,就对着他们俩招手啦!
二张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看,冯保已成为过去时,新一轮的恶斗将在他们之间展开。
咱们秦长官也是个心黑手狠的货,既已试探朱翊钧,得出这位陛下天性凉薄、刚愎自用的结果,便不再需要冯保了,等朱翊钧口中吐出处死二字,他立马朝陈铭豪使个眼色,大汉将军们动手架起冯保,脚不点地的往外走。
冯保耷拉着脑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到了这步田地,他实在无话可说,只是回头看了看万历,眼神中带着不甘与愤懑;朱翊钧脸上带着一层潮红,背转身不与冯保对视,秦林看得很清楚,他的两只手正在微微发抖。
“且慢!”一个苍老而阴沉的太监嗓音,在养心殿外突然想起,架着冯保走出宫室的大汉将军们,听到这声喊就停下了脚步,陈铭豪也回头,有些惶恐地看了看秦林。
谁这么牛逼啊?秦林在养心殿台阶上,居高临下越过诸位大汉将军的头顶,一眼就看见来者白发苍苍,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都知监掌印太监张宏。
在万历险些蒙冤的曲流馆宫女被杀案中,正是张宏奉李太后之命请秦林入宫办案的,所以秦林认识这老太监,也知道他在司礼监排名仅次于掌印太监冯保,资格则比冯保还老,为人清廉正直,不爱出头露面,更不掺和各种争权夺利的事情,在宫中地位超然,李太后、万历和冯保都敬他三分。
他不是陪母后去进香了吗?万历吃了一惊,他是骗了李太后去慈寿寺进香,才趁机把冯保拿下的,见张宏突然回来,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干咳两声,示意秦林和张鲸张诚出去答话。
冯保看见张宏,脸上就露出狂喜之色,连声道:“慈圣娘娘回宫了?我要见太后,你带我见太后!”
张宏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太后还在慈寿寺听方丈讲《金刚经》。”
“那你怎么回来的?!”冯保心念电转,眼神中的狂喜瞬间熄灭,鼻子里一声冷哼:“好、好,原来这件事你也有份,那冯某就恭喜张兄了,今后简在帝心,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就非你莫属啦。”
张鲸、张诚正从养心殿台阶走下来,听到这里就骇然变色,互相看了看,暗自寻思难道张宏这老东西也参与了扳倒冯保?咱们俩怎么不知道?莫非陛下对咱们,也留了一手?
张宏的辈分高、资格老,如果真参与了这件事,他接掌司礼监掌印的机会,就比二张更大,何况万历伏下这道暗桩,意味着他对二张的信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霎时间,本来在眼神中刀来剑往的张鲸和张诚,又变得同仇敌忾起来。
亏得张宏自己打消了他们的疑惑,不咸不淡的对冯保道:“咱家是在慈寿寺听到动静才赶回来的,不过,太后娘娘正在虔心听法,咱家也就没打扰她。”
“嘘……”张鲸张诚都松口气,原来陛下并没有事先通知这老东西。
冯保就奇怪了,吊梢眉高高的扬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张宏叹息着摇了摇头:“老冯,这些年我虽然什么也不说,可我的眼睛没瞎、耳朵没聋,说实在的,你的手伸得太长,步子也迈得太远了些,是该退下来清静清静啦……不过,你罪不该死,慈圣娘娘也不会希望你死!”
冯保愕然,张诚张鲸也十分诧异,张宏这么做,是两边不讨好啊。
唯独秦林早已猜到了张宏的用意,微笑着朝他拱拱手。
张宏也朝秦林点头示意,正如秦林的猜测,他确实因冯保犯下专权、贪污等罪,所以知道宫变消息之后,仍把在慈寿寺进香的李太后蒙在鼓里,以便万历扳倒冯保;但猜到万历会对冯保下毒手,为了冯保的性命,为了李太后的感受,他又不顾年纪老迈,匆忙赶回宫中。
张鲸可管不了那么多,他顺着万历的旨意,冲着张宏讪笑道:“老前辈,皇爷已下旨处死冯保,君无戏言呐。”
“冯保和前辈并没有什么交情,您何苦呢?”张诚也好心劝道,对正直的张宏,倒是有三分佩服。
张宏摇摇头:“冯保老前辈,虽然贪墨、擅权,终究为朝廷辛苦多年,立下不少功劳,功过相抵也不该死……”
二张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根本听不进对方的话,心说冯保有没有功劳、该不该死关我屁事,是陛下要他死!
张宏见状就皱了皱眉,又抬头看了看养心殿中万历的背影,颇为失望:连二张都无法说服,陛下那里……
哪知秦林心念一动,突然面露喜色,江陵党和新政将来的走向,他之前考虑很久,始终没有比较周全的谋篇布局,看到张宏却有了新的想法,略一思忖,便发觉是当前最好的路子。
“咳咳……”秦林干咳两声,把张鲸和张诚肩膀拍了拍:“两位,以本官之见,倒是不杀冯保比较好。”
咦?张鲸和张诚莫名其妙,前番谋划宫变擒拿冯保,秦林是坚决主张要斩草除根的呀!
冯保也吊梢眉扬起来,诧异地看着秦林,心说这小子不是最心狠手辣的吗,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秦林装出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两位请想想,如果他冯保被处死,李太后必然难过,认为是本官和你们撺掇陛下杀死冯保,那么咱们三位加上刘都督,从今往后的日子啊,就难过得很了。”
“嘶……”二张倒抽一口凉气,暗道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一层,险些儿误了大事!
李太后对冯保信任有加,万历只能趁母后出宫礼佛的时候下手,如果骤然处死冯保,就算拿出这家伙贪污、专权的证据,李太后仍然会很不高兴吧。
就算从今往后万历独掌朝纲,摆脱了李太后、冯保、张居正铁三角的束缚,可李太后终究是他生身之母,万历绝对不可能用对付冯保的办法对付自己亲妈,太后永远是太后。
李太后会把冯保被杀的怨恨,朝谁发泄呢?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尤其是,扳倒冯保的四员大将,秦林、刘守有是外臣,李太后还不方便找他们麻烦,可张鲸、张诚两位,却是宫里的太监,要整治他俩就容易得多。
“就算有陛下庇护,被太后记恨上,也难过得很啊!”张鲸这样想着。
张诚也寻思:已经得到了陛下的信任,又何苦多得罪太后娘娘?倒不如……
“秦少保所言有理!”二张笑着朝秦林拱拱手,又冲着张宏施礼,不再阻拦这位老前辈。
张宏看了看秦林,极为嘉许的笑笑,由两名小太监搀扶着,慢慢走进养心殿,张诚张鲸跟在他后面。
冯保看着张宏背影苦笑不已,又神色复杂的瞅了瞅秦林,最后长叹一声:“秦少保,咱家实在想不到,最后救咱家一命的,居然是你!”
张宏这种正直无私的人,肯替自己求情,冯保倒不觉得奇怪,秦林一句话说服二张,让张宏得以面圣求情,实在叫这位昔日权阉的心中,生出万分唏嘘感慨。
“得了老冯,您千万别感激下官,下官也是替自己着想,免得开罪李太后嘛!”秦林嬉皮笑脸地说着,一点儿也不居功。
冯保怔怔地看了秦林半天,良久才摇了摇头:“不,你瞒不过咱家,你一定有别的原因,哼,别人怕太后,唯独你不怕!”
不愧是执掌司礼监和东厂的大太监,冯保真正开动脑筋,倒也把秦林的心思猜出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