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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锁魂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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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慕容薇音的身子刚浸了毒,若不是发现及时,又有宫中御药天山雪莲作为药引,恐怕回天乏术。到此刻,思及她倒在自己怀中,朱唇染血的模样,他仍会不受控制的颤抖。

那一刻,他明明在她身边,她却离死亡这么近,这么近。

中毒之后,她缠绵病榻一连数月,病容憔悴,神情较之以往更加恹恹。恰逢中秋佳节,汴京每年都有歌舞宴会,为博美人一笑,他私自便衣出宫,仅带了一手提拔的几名擅打亲信。

慕容贵妃中毒一事,牵连甚广,幕后黑手皇后,已经被贬入冷宫,闭门思过,若不是朝臣相阻,皇后不死,也难逃被贬为庶民。朝堂上的均衡自此已被打破,隐约存了变天的味道。

若不是顾忌巴邑那边近来的动向,国丈恐怕很难善罢甘休。

于这个时候出来,恐怕不是良好的时机,这个他何尝不知。虽然看惯了她无甚喜怒的表情,却不知为何,连他这个帝王都拿皇宫做了黄金鸟笼相比,她从不把皇宫当家,从不把自己当做他的丈夫,一个女人一生的依托。

宫之于她而言,恐怕只是囚身的牢笼罢了。那一刻,他的心无端地又痛了,突然顿悟幽王烽火戏诸侯,所做为何。

“走火了,走火了……”惊慌之声由远及近,观灯的村民竞相奔走,仓皇逃窜。

皇上眼疾手快地护住慕容薇音,紧紧拥入怀中。随旁护驾的侍卫,纷纷聚拢,已经将手按在了随身暗带的刀鞘之上。

声马嘶,几里开外,一蒙面剑客纵马疾驰,出鞘的宝剑,闪着名剑的辉光,迎面朝着他们而来。明明是单枪匹马,却有一夫莫开,马夫莫敌的气势。铮铮男儿豪情,当是如此!

察觉来者不善,围拢在皇帝身边的侍卫纷纷亮出自己的兵器,一时间,刀光剑影。虽然早有了戒备,却仍是不敌蒙面人的武功,几名莽汉很快被分散开来,疲于奔命,难以应付。

“皇上,皇上救救杂家,皇上……”尖细的嗓子不过喊了几声,顷刻间血染脖颈,没了声响。刀剑过处,带起腥风血雨,满城惶恐。

“杀人了,强盗杀人了……”

“快跑,救命啊,快逃命啊……”闹市里游玩的百姓犹如惊弓之鸟,纷纷作鸟兽散了,场面一团混乱。

首当其冲的门面人后,涌出更多的门面剑客,眼看抵挡不住,一侍卫且战且退,急声对皇上道:“皇上快带娘娘走,微臣誓死掩护。”

汴京城中的闹市里,混杂着来路不明的蒙面人,天子脚下,有此异动,却没有官员来报,皇帝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但为今之计,唯有走为上策。

连绵的花灯,被惊慌失措地逃难者撞得横七竖八,大多付之一炬,满地的鸳鸯蝴蝶画纸,只剩下燃尽的残灰。火光中,慕容薇音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煞白如纸。

“半城烟沙因红颜,改朝换代终有时。他终将因你而死……”

“他终将因你而死……”

“薇音,是否只有大权在握,才能帮我夺回你,那么,你等我……”

高僧的批言和他当初所说的话句句在耳,顷刻间勒住了她的脖子。一切都开始了么?

人头载动,推推搡搡间,身子一歪,陡然一轻,不知何时,她已经被掠进蒙面人的怀抱,她没有惊慌,身下的骏马和马上的他,都是百转千回中,异常熟悉的。不远处传来皇上的惊呼声:“救驾,救驾,来人,快救朕的爱妃……”焦急的呼喝声,逐渐被风声人声淹没。

火耳早就认出了骑在身上的佳人,欢快地打着响鼻,撒开马蹄一阵欢奔。身旁本兰芝般清秀儒雅的他,带着满身浓重的血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红颜祸水,祸国殃民,高僧隔岸叩拜她,请求她以社稷江山,黎民百姓为重,求她归一佛门,方可化解大劫,她没有。容颜天生,皆非她所愿,为何仅仅因为相貌如此,她便要背负骂名,便要牺牲?为了黎明百姓就要牺牲她,那谁来为她牺牲。她从来就不是大义之人。为何要用她嬴弱的肩膀,担负起一个天下!

不哭不笑,她本就无心,为何会愧疚?!

他于湖畔亭中倾诉爱意,她以庄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话作为试探,不过是惶恐若真有一日如高僧批命的那般,他是否会因为局势所致而放弃她。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情到深处,相隔天涯,岂不画地为牢!”圣旨下的那刻,她以为,他会全然不顾地带她走。但是,他没有,仅仅希望她等他。

画地为牢?皇宫就是她的牢笼。

闹市街巷,百姓的惊呼不绝于耳,他为她拢好身上的披风,火耳于街市呼啸而过,身后是皇上紧急调集的追兵。

“快,拦住他,不要让刺客跑了。”

“关城门,关城门。”城门之上,一身蟒袍的国丈迎风而立,身侧是手握兵器银戟的重重士兵。

“神箭手,给我射!”国丈大手一挥,嘴角飞快地闪过一抹痛快的笑意。慕容妖妃!正是他祸及了他女儿一生的幸福!堂堂皇后,执掌后宫,竟然没有一届嫔妃来的尊贵!

利箭随风而至,在耳边穿过,闷声过后,偶有身侧打马的蒙面人落马,倒在地上,被骏马践踏而过。突破城门已经成了燃眉之急,他们再也顾不上其他。

他竟然为了她这样涉险!他从来不是如此莽撞的人!

身子被压低,几乎服帖于马上,身后的人用身体将她掩护起来,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疾风过处,飞沙走石,脸颊边的狐裘毛,被风吹得紧贴凝脂,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城门近了,出了城门,就能出了汴京。

峥嵘声又起,一利箭破空而来,带着凛然地气势,矛头竟然直指慕容薇音。射箭的人虽然已年迈,然而终年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凌厉,让他的箭,势如破竹。

胡安邦,大启国的护国将军!

闷哼声响,长箭竟然穿透前面一蒙面人的身体,射进了夏侯渊的肩胛骨,带出常常的血色。慕容薇音觉得自己的肩膀一阵粘稠,向来无痕的心湖,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

慕容薇音,猛然回头,撞入夏侯渊皱眉却释然的眼神中,将近三年未见,他的脸,亦如往昔般儒雅,只是眉宇间却染上了清愁。这道情伤,是她给他的。

举起的弓箭又待再射。城门阶梯上,传来纷乱焦急的脚步声。

“放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没有朕的命令,竟然对着朕的爱妃射箭,她若有所闪失,即便是少了一根青丝,就不要怪朕取你们项上人头,灭你们九族。”一身锦袍的皇上虽狼狈不堪,却龙威十足,已是滔天大怒。

城中将领闻言,诚惶诚恐,都收了手中的弓箭,不敢再射。就连国丈,在名目上,也不敢诸多造次。如此一来,倒是给夏侯渊一行争取了良机。

火耳是一匹难得具有灵性的良驹,似是明白主人受伤,竟然一个三十五度急转,朝着城门左下方疾驰。

剩余的将士为火耳唯首是瞻,皆跟着急急调转马头,为自家将军做掩护。城门有重兵把守,主将又受伤,硬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再攻城门,已经成了下下策。

眼见逆贼要逃,胡安邦急忙跪地请旨,声音铿锵有力:“皇上,不可纵虎归山,臣一生忠心为国,臣恳请皇上,以江山为重,射杀慕容贵妃和逆贼!”

“大胆!”

“皇上,红颜祸国啊!皇上切不可为慕容贵妃,一而再再而三的罔顾江山社稷。臣愚钝,才会迎了这祸国殃民的妖妃回来!国相已经……”

“将军此言是要威逼朕拿主意么?”

“微臣……不敢!”

争执间,夏侯渊已经领着一群人杀出了一条血路,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还不快追,给朕生擒这群逆贼,誓要保护贵妃安全!”远眺时,已经望不见那倾城的一抹颜色。马上的那人,是他么?进驻她内心的人,那个她以琴相交,伯牙子期,断弦不续之人?

五 阴谋显露

贵妃被劫,天子盛怒,御笔一挥:城中戒严。

重兵把守的汴京城,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官道上每天都有御林军巡逻勘察,暗中不知又派出了多少的皇家影卫。温馨欢乐的佳节气氛顿时被冲淡了几分,向来歌舞升平,热闹浮华的汴京,笼罩在一片阴霾中。

此时,金銮殿上迎来了一位久违的贵客,三朝重臣——安询。

画像事件以来,安询深以为,因为一己之过,拆散了慕容薇音和夏侯渊这对鸳鸯,暗自愧疚不已。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莫毁一桩婚,安询是个文官,难免存了些文人该有的保守和固执。所以,圣旨传达的那天,他请旨卸去了高官厚禄,告老还乡。

说是告老还乡,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安询不过四十余岁的年纪,男儿三十而立,正是报效国家最好的时机,这个理由,说来牵强,也没有多少人相信,但又问不出真正的原因,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安询身为皇帝恩师,又是三朝重臣,于朝堂上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皇上诸多挽留,都没有劝住去意已决的安询。安询此次重返朝堂,不知所为何事,殿前大臣猜测纷纭。一向与安询互相制衡的国丈,更是暗中提高了警惕。

“草民参见皇上。”安询一身便衣,倒是有种塞外隐世高人的味道。

“爱卿何出此言,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爱卿不仅乃朕之授业恩师,更是大启国的栋梁之才,爱卿平身,来人,赐座。”

安询闻言动容,也没有推托圣意,入座道:“皇上,安询此来是因为慕容贵妃一事。臣辞官当日,未向皇上道明缘由,本以为是微臣个人私事,没有相告的必要,不过徒增吾皇困扰罢了,如今想来此事颇有蹊跷。”

“臣奉旨视察巴邑,得巴邑王爷慕容瑜细心招待,更有幸得见巴邑第一美人,仰慕之余,提笔描了一副陋画,却不知此画如何辗转被皇上所得,才会有之后封贵妃的恩诏。如今想来,此事越发疑点重重,恐是有心之人有意促成,故意给臣和皇上下了一个圈套。”

“爱卿所言,那幅画竟不是爱卿差人呈上来的?”初闻此事,皇上吃惊不已。

安询踌躇了片刻,复杂地看了一眼当今皇上:“回皇上,臣从未存了拿画撮合皇上与慕容贵妃之心,不瞒皇上,慕容小姐与巴邑王麾下一名得力将才——夏侯渊,乃是巴邑城中人尽皆知的一对爱侣。若无皇上的一纸诏书,恐怕……”湖中凉亭上的惊鸿一瞥,安询至今都记得,那曲天作之合的琴箫合奏更是记忆犹新。

“皇上,此事显而易见,定是慕容瑜有心反之,联合亲生女儿,给皇上使了一出美人计,意图扰乱皇上心智,图谋皇上的江山!如此狼子野心,臣请求,让护国将军带兵搜城,先铲除了慕容瑜的两大心腹——慕容薇音和夏侯渊。”国丈跪于殿前请旨,朝臣纷纷下跪,看似众志成城,一心为国。

“国丈有何依据?若仅凭臆想,作此武断言论,妄言皇朝贵妃的重罪,国丈身为皇亲国戚,几朝重臣,恐怕不用朕亲口再教你了吧?”生生忍下了到喉咙口的斥责,皇上勉力让自己冷静自持,扶在龙椅上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打颤。

夏侯渊,薇音的钟子期吗?

慕容瑜谋朝篡位的野心昭然若揭,他何尝不知。薇音和慕容瑜联手?哼!可怜的薇音,恐怕是这场政治权谋里的牺牲品罢了!若有朕在这世上一日,休想有人再伤害他的贵妃,至于夏侯渊……

皇上保养得宜的手,深深地搅紧,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掐出几道明显的血痕,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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