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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雪落无声 于江-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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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他…… 
  朱沙的确想了又想,她不能嫁给林平,她说她不配。 
  因为萧笑天的话时常在耳边萦绕。 
  因为她常常想到“妓女”这个字眼…… 
  她说她是个坏女人。   
  雪落无声 第九章(6)   
  她不得不承认生活就是一个大染缸,她最终也逃不过在里面染了一把…… 
  她还承认在一段时间里,她一直都认为生活本身就是一盆浑汤,她又如何能提炼出一碗清水?这世界本身就是庸俗的,她又何必异想天开……然而如今她不再这样想了,至少不能使自己的一切犹如如海市蜃楼一样的不真实。 
  从现在开始,她要找回自我。 
  从现在开始,一切从头来。 


  她就这样略想了想,便开始写信。她在电脑上只写了林平两个字就停住了。接着她索性关闭了电脑。她想,她不用电脑,她要亲手拿笔写这封信。于是她便铺开稿纸,找出钢笔,认真地写了起来。 
  笔在纸上刷刷地流动着,像朱沙内心的一股流动着的爱河,所有的情感与爱恋都随着笔尖涓涓流淌,仿佛对林平有说不完的话,写不尽的语言。可是她却不明白,为什么在往日里,在她面对林平的时候,她总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而现在却仿佛让她一发不可收…… 
  朱沙写着写着,眼睛不觉变得模糊起来,什么也看不清了,她知道她的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水。 
  她真想痛痛快快地发泄一番。 
  她放下手中的笔。她似乎想控制一下自己,但是没有控制住,泪水刷地流了下来…… 
  她没有去擦淌在脸上的泪水,却是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轻轻叫了一声:“林平……” 
  她终于趴到桌子上,心里顿时一片苦涩…… 
  当朱沙从桌子上直起身来的时候,她已经平静了许多,这才发现自己在不觉中已经写满了几页纸。 
  她知道,她把想说的,似乎都说了。虽然还有需要表达的,但是,她想还是埋藏在心底吧,于是便就此搁笔。 
  她把信叠好,装到一个备好的信封里,暂时锁进抽屉里去了。 
  朱沙就这样默默地坐在办公桌前,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得到了些释放,还是更加压抑。 
  是啊,写好了信,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然而她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心里十分空荡,空荡得什么都没有了…… 
  不久,朱沙终于离开了办公室。 
  她想出去走走。 
  她要到外面去透透气。 
  朱沙的办公室在二楼,在她刚刚越过马搁浅办公室,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马搁浅和林平从大门进来,正往楼上走来。 
  朱沙正准备迎上去,但却急速退回了。因为她想起林平今天约她晚上一起过中秋节,还说有事要找她商量。她能够猜测到林平的心思,于是她便借故婉言谢绝。然而此时,尤其是眼前这样一个环境,和林平见面委实有些不妥,她只好回避。 
  她避开灯光,躲藏到上楼梯的暗处,她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听到他们的说话声。看样子,他们像是刚喝过酒,要到马搁浅办公室来。她必须等他们进了办公室,才能再离开。 
  她听到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虽然躲藏起来,但她还是能够看得到他们,她听到了马搁浅的声音: 
  “林平你小子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看你精神特爽,酒量也长进了不少。又发财了是不是?” 
  林平自顾摇摇头,笑而不答。 
  “你笑什么?你小子要不是发了财,那一准是讨到老婆了。” 
  “马经理,”林平说,“既然你问到了,我也不想瞒你,我是爱上了一个人。” 
  “哈哈,我猜对了吧?人逢喜事精神爽,你想瞒过我马搁浅没门。说吧,你准备什么时候送我‘罚款’单啊?” 
  “我是想早点定下来,可不知道人家怎么想。” 
  “她是哪儿的?是做什么的?” 
  “她是你的助手。” 
  “谁?” 
  “朱沙。”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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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弯腰准备开门的马搁浅,顿时停下来,仿佛愣在那儿,看着林平,等林平的回答。 
  “我说我爱上朱沙了。”   
  雪落无声 第九章(7)   
  “林平啊,你是当真,还是开玩笑?” 
  “这怎么能是开玩笑呢?我爱朱沙,准备和她结婚。” 
  马搁浅这才回过神来,边开门,边打开办公室的灯说: 
  “你傻帽吧,你林平,你怎么会爱上朱沙呢?” 
  “怎么了,我就是爱朱沙。” 
  “林平,你真的不了解朱沙?” 
  “我了解朱沙,她心地善良,是个很不错的人。” 
  “拉倒吧你,朱沙整个一个傻×,你会爱她?玩玩还差不多。”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我说朱沙整个一傻×。”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是不是喝多了。”林平带着责怪的口气。 
  “我没喝多,是你在装糊涂,我问你,她和市领导的关系不一般你不知道啊?” 
  “你指的是谁?” 
  “这还用问吗?我不说你猜也能猜出来。朱沙还不止这一个,她还和我们的一些客户、合作商都有些说不清的关系,她呀,整个一骚货。” 
  “什么?朱沙可是你的助手,你不能在背后这样说她。” 
  “林平,我说的都是实话。”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我不信。” 
  “我能骗你吗?就因为是你,换了别人我还懒得说。林平你要是再不信我的话,你去问她自己。” 
  “这……” 
  “你也不想想,要不她能做我的副手吗?比她有能力的人有的是,她算什么呀?她不就凭她有一张漂亮的脸吗?知道吗,我的多少客商点着名的让她去签订合同,可这不是朱沙的工作范畴,后来我只好给朱沙加了工作量……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承认这几年我是利用了朱沙,利用了她这张脸,为单位办了不少事情。” 
  “马搁浅,这就是你有问题。” 
  “怎么能怪我?我又没有拿枪逼她。怨她自己,她整天在人们的指指点点和议论中过日子,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吧林平,朱沙对我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我们很快就不在一起共事了,我让她接管我们原公司,她要是明白,早就主动辞职了,可这个傻×啥都不明白。林平。也就是你吧我才说,换了别人给钱都不干。行了,该不该说我已经说了,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处理去。” 
  林平没有吱声。 
  整座楼里顿时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直站在黑影里的朱沙,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打蒙了,她失神地站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其实,她本不能听到这些话,她想在他们进屋以后再离开,可是不料,他们居然谈到她。而马搁浅打开门后却并没有注意要把门关上。门就这样敞开着,灯光顺着门照射到走廊上,亮亮的,如同白昼。朱沙要想离开,必须得经过那片亮光。就因为不想让他们看到她,所以她才躲藏起来,所以她才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她差一点冲过去,让自己突然出现在他们俩人面前……然而,她却忍住了。 
  现在,她想就这样从那道亮光中走过去,离开这里。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没有这样做,而是悄然走下楼梯,掏出钥匙,摸索着打开自己的办公室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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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开灯。她透过门边的缝隙,依然可以看到照在走廊上的那片灯光,但他们再说些什么,她一句也听不到了。 
  她不想再听到他们的声音。 
  她把门紧紧关上,一点缝隙也不留。 
  屋里一片漆黑。 
  朱沙站在黑暗中想了想,然后从包里掏出手机,她要给林平打一个电话。虽说是想试探一下林平,可也不由自主。 
  电话果然通了。朱沙说:“林平,你在哪儿?你不是有事找我吗,现在能见你吗?” 
  “朱沙,”电话里传出林平略有些支支吾吾的声音,“我,我在家,哦,哦我已经睡了,等明天我再找你吧。” 
  林平主动挂断通话。 
  朱沙望着手机,不免一阵心寒。   
  雪落无声 第九章(8)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无力地将整个身体依靠在门上。 
  她难过极了。 
  不久,她听到了轰响的关门声,尔后便听到一阵下楼的脚步声。 
  她打开门望去,走廊一片黑暗。那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朱沙就这样一手扶门,站了许久才回到屋里。 
  她依然没有开灯。 
  她已经适应了屋里的黑暗。 
  在这样的黑暗里,她仍然可以辨清一切。 
  她走过去,坐到办公桌前,她向后理一理长发。不免又掏出手机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她还不肯放弃,想再试打一次林平的手机。 
  林平果然关机。 
  朱沙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感到做女人的悲哀。她陡然想起了柏拉图在感谢众神的祈祷中,首先感谢上帝把他造成了一个自由人而不是奴隶,然后便感谢上帝把他造成了一个男人而不是女人。 
  究竟是谁给了女人这样一个狭窄的生存空间?她不知道。她情不自禁地想到波伏娃曾这样说过,男女两性从来没有平等地分享过世界,即使在今天她也受到重重束缚,甚至在她们的权利得到法律的抽象承认时,由于习惯势力,也很难在社会习俗中得以充分实现。 
  朱沙至此仿佛才理解其中的含义。 
  至此她才懂得,即使最有同情心的男人,也无法完全理解女人的具体处境。男人急于捍卫他们的特权,而这个特权的范围,往往连他们自己也难以估量。女人没有理由完全信任他们,没有理由,真的没有。 
  朱沙收起手机,她让自己平静下来,连她自己都不能够理解,为什么突然变得这般冷静,那股愤然的怒火,也仿佛在不觉中骤然消失。她在平静中思索,断然作出一个令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决定。 
  她要留下来。 
  她打开抽屉,取出写给林平的信,和那份辞职报告一起撕掉了。 
  撕得粉碎。 
  撕得很彻底。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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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星期后,马搁浅和朱沙从海南回来了。 
  回来后,马搁浅便着手让朱沙接管公司工作,他好尽快脱身。其实,实际上他已经脱身了。但是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至于由谁接管公司,他已经有几个人选,朱沙是最佳的,因为他一直认为,朱沙有萧笑天这棵大树,一般不会出问题。 
  他站在办公桌前,揉着鼻子想怎样和朱沙说清由她接管公司的利害关系。因为这次出差,在去的路上,他和朱沙谈过,朱沙虽然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反对,不反对就等于她让步了。尽管如此,他现在需要讲点策略。他一贯发号施令,可这回就不一样了。他不由得想起在海南的那一个早晨…… 
  那天,马搁浅一觉醒来,睁眼一看,觉得有点不对劲,便猛地爬起来,他第一眼就看到朱沙身着睡衣,坐在镜子前不停地梳理她的长发。 
  “怎么,我怎么睡在你的房间?”马搁浅仿佛大惊小怪地问。 
  朱沙不说话,也不理睬他,继续梳她的长发。 
  马搁浅见朱沙不高兴,于是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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