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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红灯区的国王-第4章

小说: 红灯区的国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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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见阿尔贝特在喊,他们必须快走,说偏偏在今晚迟到可不好。等到鲁迪无语地丢下她,转身同老友飞快地下了楼梯,她才倒吸一口气,如释重负。鲁迪对她比预期的要温和、体谅一些。
    格拉夫每天早晨有个例行的碰头会,今天会上气氛有些紧张。原来是昨晚库尔德人在他的一个娱乐场所里争吵闹事。他气势汹汹地命令手下人把库尔德人的头头抓起来,并且说,要么是那个家伙尊重格拉夫所在地的警署,要么是格拉夫亲自把他的肠子掏出来。马克斯急不可待,自告奋勇要去揍烂那家伙的臭嘴,也好让父亲看看他是完全可以倚重的。可是,老头子只是冷冷地瞅瞅他。
    “你还是关心关心我们的投资吧,去炒炒股。我需要的是金融顾问——有头脑的人——而不是打手。”
    “打手”这个词他是用低声说出来的,语义双关。显然,马克斯在中餐馆打老婆的那一记耳光他仍旧没有忘怀。老头子不再瞧儿子,而是翻日历:“克朗佐夫何时还债?”
    “耳语者”在他身边忙这忙那,殷勤服侍。“今天——谁都不给他贷款,他压力可大啦。”
    格拉夫志得意满,朝“耳语者”点头,以示鼓励。“耳语者”在这天早晨请求格拉夫允许他陪同那个土耳其人与鲁迪·克朗佐夫会面,并且还可以允许鲁迪·克朗佐夫延期还钱。但样子还是要装的,一定要让他看出我们也不是不通人情;但是,倘若“色子鲁迪”到期仍无力偿还——这是求之不得的——那么,位于海伦大街的那幢老房子以及“蓝香蕉”夜总会就是格拉夫的了,也就是说,扩建“爱神中心”的道路上就不再存在障碍了。
    在不见人影的停车场,“耳语者”上了一辆黑色吉普车。开车的是那个淡黄头发的男子。两人都戴反光的墨镜,彼此看不见眼睛:简直是没有灵魂的面孔。
    “格拉夫不希望克朗佐夫老头碰到点啥?!”
    淡黄头发的男子只是干笑,并且镇定自若,几乎被逗乐了:“耳语者”真是瞎操心,格拉夫同老克朗佐夫一样马上也得完蛋,此后,对他重要的是找个可靠的安身立命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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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语者”受到了感染,也怪模怪样地笑了。
    “你同那个大个子陌生人谈过了?”
    淡黄头发的男子打量他,不动声色。每个人的脸部都映在对方的太阳镜的镜片上。空气像凝固了。汽车排出的废气真难闻。“那个陌生人希望淹死克朗佐夫。”
    阿尔贝特·希尔歇与鲁迪这时来到静悄悄的海港码头。那辆旧车停在水边。这地方是老渔港的一部分,远离汉堡的经济脉搏,是陡峭而破旧的码头堤岸的终端。听不到叉式装卸机的鸣响,惟有几只海鸥发出尖厉的叫声。远处,可以隐约听见科尔布朗大桥上来往交通的嘈杂,大桥雄伟飞架,把海港和南面的工业区连接起来。
    鲁迪·克朗佐夫深吸一口气,下车。前面远处有两个人倚在吉普车上。他们的形体在铅灰色天空的衬映下显得格外醒目。长时的寂静仅被海鸥的嘶哑叫声打断,它们在海港上空盘旋。
    鲁迪·克朗佐夫先后向“耳语者”和淡黄头发的男子打招呼。他心乱如麻。这个人怎么来了呢?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耳语者”来谈判,而不是那个土耳其人?三人沿着海港堤岸走了几步,说话的声音很难听清。希尔歇下了车,听不清他们谈话的详细内容,只听见鲁迪·克朗佐夫的语气越来越激动。那两个人当中的说话者使劲儿摇头。
    鲁迪不加理会,走到陡峭堤岸的最外沿。
    “我会付钱的,可我在银行里至今没有找到人,请告诉梅默特,钱不会少他的,至迟下星期。”
    “耳语者”的面孔扭曲了,可鄙地奸笑着。
    “土耳其人马上要钱,”他说,“干脆把你的房子卖了吧!”
    “我的天啊,我会搞到贷款的。真倒霉,可倒霉也不能卖‘蓝香蕉’呀!”
    淡黄头发的男子上前一步。克朗佐夫益发情绪激烈:“明天我再试试,说话算数。”
    “耳语者”根本不为所动:“钱到期该付了,拿来!”
    “我的天呀,你们也得让我喘口气嘛!”
    老头子背靠堤墙。
 鲨鱼时代(二)
    争吵愈益激化,各自申述理由,你来我往,像扔出一只只臭鸡蛋,劈啪作响。
    “耳语者”环顾四周,然后点头。鲁迪见淡黄头发男子那张惨白而呆滞的脸迎着他过来,旋即对他猛然一推,出乎他的意料。
    鲁迪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重新平衡身体,但接着便是“咚”的一声,沉闷地落入海港的咸水里。
    淡黄头发的男子和“耳语者”慌忙回到吉普车上。阿尔贝特·希尔歇气喘吁吁地向他们奔去。
    “哎!你们没看见?鲁迪落水了。你们干的好事,他会淹死的!”
    吉普车突然启动,对着希尔歇冲过去。
    鲁迪尽管极力浮在水面,却根本不能靠近老码头生锈的梯子。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想抓住某个东西,但全是徒劳。一个浮标也没有支撑住他。他被易北河的潮水一次次卷到水下。
    他咳嗽着,呼哧呼哧地喘气,绝望中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使头部保持在油腻的脏水上面。这时,他突然听见老友高声呼唤救命,同时还听见一辆开动的汽车轮胎胡乱转动的声响。
    阿尔贝特·希尔歇出于本能尽快地后退,上了自己的汽车。当他转动点火开关的钥匙时,启动装置只是发出微弱的沙哑声响,可那吉普车已朝他冲过来了。一个几乎感觉不到的抖动震颤老福特车的车身。阿尔贝特·希尔歇发觉,他的车被推动着慢慢后退。他用力死死地蹬住制动装置。吉普车的司机开足油门。空气里满是轮胎橡胶的糊味,老福特车慢慢从河沿上翻到河里去了。
    鲁迪·克朗佐夫溺水,喘气,呛咳,感到力气越来越小,但还是不放弃求生的希望。克朗佐夫可不像在河边长大的那一类人啊。河水把他冲到航道里,渐离渐远,又把他抛到波峰浪尖。他竭力想让人发现他,但仍是白费劲儿。几只觅食的海鸥尖叫着,悬浮在他的头顶;几只小汽艇和驳船突突突地驶过,对他一无所知。在这汹涌的潮水里,一个人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连鬼都不知道,难道这就是结局吗?
    在一条疏于管理的滨河大街上,有几个小男孩在踢足球,其中一个听到了半窒息的叫喊声,便冲到岸边。小孩看见一个人头咕噜咕噜地在水里时沉时浮,口吐河水,竭力使自己浮在水面上,大叫:“救命啊!我要淹死啦!救命!救命啊!”
    小男孩这时也叫,目的是把人们的注意力引过来:“那儿,一个人快要淹死啦,一个人快要淹死啦!”
    他紧盯着鲁迪漂浮的身体,沿河岸奔跑。
    鲁迪已无力呼救,一会儿沉,一会儿浮,接着又咕嗜咕噜地沉到水下。水力越来越大,把他推到一个冒白色泡沫的旋涡里。上空,海鸥尖叫,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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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霓虹灯亮起来了。海伦大街充满了活力。罗莎丽是个身材高大的妓女,独自在街上来回溜达,满怀困惑与气恼,活像笼子里的一只野兽。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特别是因为从东边来了一大批“野鸡”,她们的年纪越来越小。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过不了多久,海伦大街上就只有雏妓大行其道了。像她罗莎丽这样的人,就只好开一爿古董店卖自己戴过的||乳罩了。她黯然神伤,一面用恶毒的目光注视着那些激动地围着一辆崭新轿车的同行们。靠妓女“金短褂”为生的男人这回表现得慷慨大方,赠给了她这辆轿车。她为此感到自豪,把汽车收音机开得山响,其他的妓女立即就合著乐曲节拍摇摆起来,全都轻松愉快。米琦与卡琳一道跳舞。身体肥胖的米琦不管在哪张床上都富有经验。她毫不讲客气,精明,在两人战斗中能死死控制对手,不但嘴巴厉害,而且能够持久。卡琳本名叫卡尔…海因兹,由于他的无知让一名庸医做了一对假Ru房,数月后,Ru房变得硬如石头,而且出现疼痛。一个粗壮如牛的年轻人懒洋洋地抓住米琦的胳膊,把她拉到旁边。
    “你们挣了多少?”塔赞要知道。
    塔赞属于骗子一类,靠不怕死和出租房屋而发迹。当维也纳那一帮靠妓女为生的人企图接管红灯区而搞夜间大雾行动时,他是摩托巡逻队头头之一,结果那一帮人被揍得鼻子淌血,下巴破裂。现在,塔赞靠米琦为生,活得还挺潇洒。他想长此以往过舒心日子,所以当米琦回答“今天生意清淡,很遗憾,塔赞”时,他就狠狠地抽她耳光。围观者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有卡琳气恼地骂了一句“粗野的家伙”,想赶过去帮助女友。
    拉雅娜这时从秃顶房管员的汽车里出来了。他们两人下午在公证员那里办理完海港大厦餐厅租约延长十年的手续,现在她有点忐忑不安,这个店又叫她背上了十年的包袱。房管员和公证员似乎对计划中要拆除这幢石棉污染的海港大厦一无所知。菲舍尔博士的信息要是不确切会怎么样呢?他要是弄错了那会怎么样呢?于是她决定立即给菲舍尔打电话。
    这时,有一个矮墩墩的壮汉阻止塔赞。
    “喂!你这根老黄瓜,怪家伙,别打搅女孩,否则我抽你的嘴巴。”
    塔赞慢慢地转过身来:“这与你有什么相干,苏加尔?”
    苏加尔原是拳击手,现在是“蓝香蕉”地下室拳击俱乐部的老板。他鄙夷地瞅着塔赞。
    “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小伙子打女人,更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打。”
    米琦倚墙而立,暗自哭泣。一丝鼻血流了出来,于是她从包里拿出手巾擦拭。
    “塔赞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抽泣道。
    “一个真正靠妓女过活的人不应如此下作。我可不愿糟踏自己的钱。你说的什么呀。”
    “算了吧,苏加尔,”米琦乞求道,“过后他又要揍我了!”
    苏加尔并不回避塔赞的目光。他料到塔赞的脑袋瓜在剧烈活动,因为苏加尔保持着良好的拳击状态。他当年积极锻炼和参赛练就的肌肉现在仍未松弛,仍保持着拳击手出众的快速反应能力。这在红灯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凡是稍为有点理智的人都不愿做“鸡蛋碰石头”的蠢举。塔赞于是打了退堂鼓。
    “行,行,”他说,“咱们以后见。”
    他伸手指了指苏加尔,鼻子哼了哼,恶狠狠地瞪米琦一眼,吐口唾沫,头也不回地从“金短褂”和罗莎丽身边擦过,向马路那头走去。他的“奥倍尔”蓝色轿车就停在那里。
    一辆摩托车全速拐进海伦大街,接着发出哒哒的声响停住,骑车人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把‘色子鲁迪’干掉啦。阿尔贝特·希尔歇老头也完啦。”
    “死了?”苏加尔被吓得有些迷糊。
    “希尔歇淹死了。”骑车人报告。
    “鲁迪呢?鲁迪·克朗佐夫呢?”苏加尔扯住那人领口。
    “在医院里,已经奄奄一息。”
    “在哪里?什么医院?”苏加尔失去耐性,使劲儿摇晃那人,潸然泪下。
    “海港医院。”那个骑车人受到惊吓,脱口而出。
    苏加尔丢下这人,又不顾一切地推开周围的人们,奔至“蓝香蕉”。米琦和卡琳心慌意乱地跟着他。卡琳是个喜欢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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