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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离异的人-第32章

小说: 离异的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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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想亲眼目睹小花对于郎内事件的最初反应的愿望,渐渐消失了。他想,无论小花她如何反应,都不过是作戏罢了。  资料员小花觉得今天人人都跟她过不去,人人都阴阳怪气地对她说话,她小花这么多年也没受过那个!那个小川居然趁她不在,擅自打开她的房门,并把他的一双大脏脚放在了她的桌子上,就像放在他自己的枕头上那样坦然。连小川这么个“日本村里的”都敢如此待她!我本来是来找老冷告状的,没想到……  小花酝酿着悲愤情绪,越想越伤心,干脆一扭身坐到沙发上,眼泪就掉了下来。  老冷本来已经被一个上午所生出的第二次扑空心理,弄得有点失落,这时见小花如此情形,就不耐烦起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背着双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动一圈。    
沙漏街的卜语(6)
他走到窗子跟前,从另一个角度向外边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不料这一瞥之间,他的目光就撞到了一件他非常熟悉而且对此充满敌意的东西上,那是郎内的自行车。自行车的前轮与车筐被过长的锁链锁住,锁链多余的部分堆在车筐里。那辆自行车看上去如同一只无精打采的大鸟,灰溜溜地斜倚着窗檐立在那里。  老冷觉得蹊跷,郎内每天都是骑车回家的,今天他的自行车怎么会在这儿?  这时,小花哭得愈发激烈。老冷猛地回过身来,抑制不住地说,你哭什么?  老冷叫了一声就止住自己。停了一会儿,他忽然变了语调,说,人已经死了,哭也没用。  小花戛然止住嘤嘤的抽泣,眼睛大睁。谁死了?她问。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郎内今天早上去世了。案件正在调查之中。  老冷话音刚落,资料员小花便双手掩面,嘤嘤地失声哭泣起来。她的嗓子变成一把凄厉的小号,音色浮动在尖锐而颤抖的高音区域。  老冷像欣赏街上吹吹打打的送丧队伍里的一位小号手,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那抑扬顿挫、飘飘悠悠的乐声,然后就转回身,把目光落在小花耸动抽泣的玫瑰色的肩上,看着她有如跳孔雀舞那样把瘦瘦的肩起落得一波一澜,跌宕有致,把那种称作忧伤的情感,从肩头的韵律中弥散得层见叠出。他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可惜这么妩媚俏丽的肩,靠错了地方。  他低着头,无动于衷地在那波浪般起伏的地方观望了一会儿,他看到小花的肩上有一根长长的黑褐色头发,就轻悄悄地捏了下来,攥在手中。  然后,老冷的目光转向小花被双手紧紧捂住的脸孔。  猛然间,他看到小花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全都用纱布缠裹着,那似乎短了一截的食指,在她的过分尖利刺耳的哭声里颤抖着,在她的显得过分悲伤以至于无法袒露的脸颊上醒目地翘立。  ……那纱布像一束闪电,刺着老冷的眼孔和鼻子,他感到自己的鼻子一阵火热,仿佛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然后他闭上眼,模模糊糊在脑中看到一双纤细的女人手在一件锋利尖锐的器皿上面风一样穿梭舞动,然后那十只手指细细的指尖如同一堆细碎的牙齿,整整齐齐地被切割下来,叽里咕噜纷纷散落到地上……  “我是史又村警长。”  这时,一个身着警服的高个子男子挡住了老冷惊恐万状的视线。  第二章  我在哪儿  世界上的确有一些神秘莫测的事情,令人匪夷所思。我经历过的另外一件事颇有说服力。  十五年前,我在一个新闻情报部门工作。尽管我当时就自知之明地预感到,像我这样一个行为举止漏洞百出、人际关系拘谨封闭并且思维方式一片混乱的女子,如果我能够得到什么新闻情报的话,那肯定是全国人民都已经家喻户晓的了,肯定已经成为不再是新闻的新闻。但是,命运既然安排给我这一份新闻情报职业,我只好顺乎自然,克服自己为人处世方面的种种心理障碍,勤奋工作。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我都没能换来预期的效果。也许是我性格深处与生俱来的紧张和懦弱,我对我的两个互相对立的上级,都敬而远之、过从甚疏。没有成为他们中任何一方的亲密下属或嫡系。  在一次重大的情报事故中,由于我这个角色的可有可无,对于两位上司来说,我的存在都显得无足轻重,所以我倒霉地充当了两个上司之中某一个人的替罪羊。这一从天而降的令我至今莫名其妙的“事故”,使我被迫远离故土,流落他乡。虽然我曾在预感中,意识到有一天我会像我喜爱的爱伦·坡们那样,远离我身边的人,但是我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事故中逃离。  由于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汇报调查,一律对下属和外界保密,封锁消息,所以我无从知道是哪一位上司栽害于我。  在我的两位上司中,老A平日显得热情谦逊,诚恳而易于接近,有时候居然在我的肩上暧昧地一拍,颇不见外地与我交流沟通一阵,其抛心掏腑之真切,格外动人,额上凝聚着一双少见的老黄牛才有的那一种朴实忠诚的眉头。另一位老B,相形之下则显得冷漠无情,脸像一张坚硬的铁板,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他的城府到底有多深,靠近他到底有没有危险。  于是,我断定,肯定是老B加害于我。我想,我平素谨小慎微,从没有冒犯过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在关键时刻蓄意陷害我。你不得好死,上帝会惩罚你。  我不得不远离家乡,在异域陌土孤寂地飘零。每天长夜难眠之时,我都在心里默默地诅咒那个害我的人。我每天都虔诚地做这件事,乞求上帝帮助我。  在这样度过了四十九天之后的一个清晨,从窗缝爬进来的缕缕阳光异乎寻常地黄灿。我坐起来,拉开厚重的窗帘,看到天地间被冷冬的风刮得空旷寂寥,碎石枯叶匍伏在嶙峋弯折的石路上,大地仿佛在摇晃。我临窗而立,朝向我的家乡方向。这时,一只小鸟蹲在颤抖的树枝上向我的窗子张望,露出一嘴尖尖的小碎牙,啁啾鸣啭。当它看见我已经注视到它的时候,便一溜烟飞走了。它的飞离,使我感到自己正在囚笼里。我又呆呆地观望了一阵,就转身走向门厅,拿起了电话。结果,我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沙漏街的卜语(7)
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那个有着一双老黄牛似的朴实眉毛的老A去世了,死于莫名其妙的一阵窒息。可是验尸报告说,他的心脏和肺部均未有异常病变。  我还没来得及为老A难过,电话里又说,在老A的功绩簿上,白纸黑字写着,在那一次莫名其妙的重大事故后,在一片封锁消息、人心紧迫的秘密调查中,老A是如何“立场坚定、毫不留情地揭发了‘肇事者’,捍卫了尊严和正义”。  天啊!我居然判断失误,一直以为是老B加害于我,险些看错了人。  但是,老A遭到了惩罚,上帝不会看错人。  世界是灵验的。  老A的死,与我们当下正在叙述的郎内的故事显得游离无关。  但是,这一场事故使我远离于郎内的故事里的几个人物和环境。所以,我现在并不生活在有着一条沙漏街的城市里。  我本人似乎也不在这个故事中。但是,我的确与这个故事中的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瓜葛。这一种神秘的而不被世人所知的关联到底是什么,我暂时还不能披露。  我这里只能告诉你,在这个故事中,我是一个暗藏的人。如果你是一个细心的读者,你将可以察觉到,这个人一直潜在地存在着。  公元一千七百五十六年,英国出生的一位叫做威廉·戈德温的古老的哲学家,他曾经说过一句非常现代的话,“看不见的东西是惟一的现实”,后来我几次发现的确如此。  至于我在哪儿,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我在一个远离旧土的陌生而淳朴的小镇隐姓埋名地居住下来。这里谁都不认识我,谁也不关心别人的过去和隐私,大家彼此尊重、友善而疏远,这正是我所适应的一种人际环境。我很安全。  由于长久的孤独,我总是感到饥饿。  每天,一夜的睡眠之后,我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消耗得空空洞洞。不知为什么,我的体内总觉得空洞,胃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总是希望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填充进去,尽管我并不感到饥饿。  我走到厨房,冲了一杯浓浓的牛奶,又从冰箱中取出一片面包,涂上一层厚厚的草莓酱。醇白的||乳浆液和殷红的果酱汁,对我散发着一股诱惑。我的嘴唇开始慢慢咀嚼蠕动,一边吞咽食物,一边细细品味那种诱惑从何而来。  嘴唇的蠕动,使我的联想纷至沓来,我想起了嘴唇的另外一个功能——说话和歌唱,这功能已被我搁置一边很久了。现在,这只嘴唇,除了咀嚼食物时在装满牛奶的玻璃杯口印上唇印以外,仿佛再无其他什么用途。  这嘴唇由于长久的沉默,变得一片荒芜。  有一天,我从电台中忽然听到了十五年前我生活过的那个城市的一个歌手的歌唱,他边走边唱,道路在他的脚下摇摇滚滚地绵伸和倒退。  ……  我不想留在一个地方  也不愿有人跟随  我要从南走到北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但不知道我是谁  ……  我越来越会沉默  我越来越装作什么都不明白  我不愿与任何人作对  你别想看到我的虚伪  你别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  这来自我出生和长大的城市的歌声,使我眼中蓄积多年的陈旧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歌手所吟唱的状态,正是我在这个远离故土的异乡小镇的心态。我想,这个叛逆又怀旧的歌手一定与我十五年前一样,处境不佳。  然后,我走到街上去。  小镇的清淳古朴,使我想到记忆中的那条沙漏街。那里,繁华喧闹的都市景观与枯萎凋零的精神风貌,扭曲地糅合,仿佛是宇宙在亘古如斯的大地上投下的一撇浮艳而嘈杂的影子,人流蜉蝣般穿梭。我早已厌倦了那里的生活,外省的都市风光也对我再无吸引力,城市精神正伴随着灵魂的贫乏日益变成一片片不毛之地。  我盲目地在镇子里熟悉的街区来来回回走动,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因为我并不打算去哪儿。这个人人都不知道我是谁的亚热带小镇,正是我想生活的地方,一个安谧的隐庐。  抽屉里的埋伏  午日的阳光穿透污浊斑驳的玻璃窗摇晃到房间里,给室内阴霾的色彩抹上薄薄的一层光亮。  史又村警长的到来,终于有机会使郎内局长身边的几个人围坐到一起,他们在郎内出事后第一次来到局长的办公室,神态都显得十分沉重。这间宽大敞亮的房间看上去非同昔比,由于缺少了郎内,显得格外空旷森冷。大家环绕着郎内的办公桌,面部都格外肃穆地朝向那把失去主人的孤独的椅子,仿佛郎内像往常一样就坐在那里。  警长不动声色地暗暗环视了一下房间里每个人的脸孔,然后故意把头扭向窗外,好像在专注地眺望外面的风景。他果然看到窗外的枯树枝蔓以及从旁侧一扇凋敝的墙垣壁缝中滋生出来的俯首折腰的草茎,正探头探脑地抽打着蓬头垢面的窗檐,仿佛忠告似的提醒他,要谨言慎行。他盯着窗外,沉思了一会儿,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在来这里之前,史又村警长刚刚向警部作了初步的现场报告,他在报告中说:  这是一宗神秘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人命案。案发现场除了深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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