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楼-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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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掐指算来。曹霑冒充红楼梦作者，首次拿出他不知道如何得来的一部手抄本给人看，应该是在乾隆二十年前后。曹霑首先将此书提交给了弘晈或者弘晓当中的一个，并得到了怡亲王府的扶持和保护。在怡府的保护之下，曹霑为了这坑折腾了足足十年。直到乾隆三十年前后，红楼梦仍未完本，还在不断删改……曹霑终于猝死。
——毓敏思及此处，不由得感概起来：这一切跟后世网文连载圈子里发生的那些事儿，看上去十分雷同。长达十年欠坑不给填满的苦逼作者，在21世纪果然也是有过几人不幸猝死。就此令其作品成为永远填不满的绝唱之坑。
这条关键线索以及相关的时间年代，毓敏很自信没有搞错。
所以情僧录提前了二十年出现，并且还被四爷把线装手抄本拿在手里御览了，此事便显得十分的古怪。
虽然古怪，毓敏这一次却没有过度惊诧。
原本红楼梦第一章便交待了该故事成书之前曲曲折折的辗转经历。这个过程耗时二、三十年，其实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样一来，曹雪芹便不是原创作者，只是个改编人。这感觉有点不大妥当，毓敏并不肯轻易认定这个事实。她虽然瞧不起小寅子、小桂子传下的渣孙子，却十分敬重雪芹大大。若非迫不得已，又或者铁证如山，毓敏并不肯轻易把雪芹老师往坏处去猜。
于是毓敏不相信四爷今晚低着头阅读的那本线装书。就是《情僧录》提前二十多年出现的早期原版。兴许只是书名上的撞衫重名呢？
今晚四爷看的那本情僧录，多半就不是后来被改名红楼梦的那一本。这肯定是两套完全不相干的文章！
毓敏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次肯定没有再猜错！
曹雪芹不是最喜欢讽刺雍正的吗？雍正朝多半是真的有过一本书名字叫做情僧录，曹雪芹后来在书中借了这个梗。调侃一番而已。这倒也是芹菜大大惯用的手段。
“皇帝适才看的这书，里头所写的内容你都知道吗？”
毓敏便向她的前世问起这个问题来。她的这位前世小祖宗，重生之前是在七岁的时候遭遇过一次今晚这个场景的人，她曾经平安渡过了这个坎儿，再往后又活了十七年，直到二十四才抱憾死去。在七岁到二十四岁之间那么长的日子里。她多半是把四爷今晚翻看的那本书，找来看过的。
“想知道书里写了些啥。你不会自己来看看我的记忆吗？”对方爱理不理的。
“我没时间啊！而且，我比你略笨一些！我自己去看。会很慢很吃力。还不如你赶紧捋出一个梗概来，直接把情僧录这本书里的前因后果告诉我！”
毓敏也有些不耐烦起来。这个前世小祖宗虽然聪明机智，那性格却不大讨喜。这个古代小原版公主各种任性，各种不讲道理。毓敏现在没有精力和闲暇慢慢去查阅相关的一切，她是希望对方在最短时间里，给她简述一个最能说明真相的情僧录中心思想或者提纲大意什么的。
将心比己，换位思考。毓敏自己揣想自己记忆中的那本红楼梦，记忆的顺序颠三倒四，其间也多有错漏。毓敏喜欢的段子记得真切些，不大在意的那些细节，便被淡忘或者记错。
前世留下来的这个魂魄，偷偷附体窥视着她的记忆，对方眼里所见毓敏凭着记忆带过来的那套红楼梦，那些内容和章节想来一定是凌乱不堪的吧？对方肯定是反复捋了许久，终于才捋顺了红楼剧情的前因后果吧？
毓敏又不是黄老邪的那个天才老婆，那个黄蓉的妈妈，据金庸老师吹嘘，是可以完整背得下一字不漏的九阴真经来。毓敏哪能有那个本事！所以毓敏记忆中的红楼梦，被别人阅读起来的时候，一定会十分吃力，而且耗时良多。
换位思考，毓敏现在才不肯贸然去跳情僧录的坑呢！毓敏又不是真傻，她才不去上那个当呢！毓敏现在只想听对方干净利落地简介出一个概要出来。对方也是活到过二十四岁的，看过一本书以后，简单的概括一下，这本事她是会有的吧？
倘若她连这个都概括不出的话！爱新觉罗家的女儿真是笨得要死了！劳资竟然有这么渣的前世吗？真是糟心啊！
——毓敏心里头此刻就是这么想的！她是故意这么去激将对方。对方显然是能够在第一时间觉察到毓敏的所思所想。人类的心思纤细复杂，对方也许没办法在一瞬间事无巨细将一切尽收眼底。但是，当毓敏刻意夸大自己的激动心情时，这番夸大其事的愤然抱怨和大力吐槽，便显得特别醒目，一眼就能被对方瞧得见。
这个前世敏敏妹纸，就刚才的接触来看，她是自诩聪明的。聪明人最见不得别人质疑她的智商。尤其是毓敏此刻的心思来自于21世纪，算是对方的重重玄玄孙子辈儿……谁能忍得下那口气来？被两百多年后的灰孙子瞧不起老祖宗？这个自负自高的小萝莉老祖宗一定会中计的！
对方果然就中了这个激将法之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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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雪泥鸿爪遍布天下
“这本情僧录，不是你想的那本红楼梦。”
小公主果断给出了毓敏最想听到的这样一个答案。
接着又道：“皇帝适才所看的那本书，跟你心中所想所记的那一本，完全两样。”在之前跟毓敏之间展开的沟通之中，这位前世小公主表达意思的方式一向直来直去，毫无遮拦。此刻，她却忽然变得不那么痛快坦率起来。
犹犹豫豫，字斟句酌地审慎评说道：“这本是仙侠魔怪小说，那本是宅斗小言，所以我才说，两本书完全两样。可是……我却不敢说这两本书完全不相干。看上去……貌似……好像……两本书之间还是有那么一些关联的关系。”
这孩子看起来也是个好奇求新的性格，对新奇语言特别有兴趣。宅斗、小言什么的说法，显然是从毓敏自21世纪带来的记忆之中，现学了去，现炒现卖出来。
但是，仙侠魔怪小说却并非21世纪所独有。毓敏印象之中大清朝的通俗小说出版业，其实是很繁荣的，既有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又有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还有冯梦龙的三言两拍。
“这本情僧录，是蜀山传那种？还是拍案惊奇那种？蛇妖跟和尚两个抢夺一只白面郎君，弄得来水漫金山寺，白娘子被永镇雷峰塔下，这个故事好像就是警世恒言或者怕案惊奇里头写过的。”毓敏之所以忽然有此一问，是因为怡亲王府上现如今的家学老师，乃是法海大师的儿子和女儿。
虽然大清朝佟佳氏法海大师跟白蛇传里不懂爱的那个法海，多半仅仅就只是一个撞衫重名的关系。但是毓敏忍不住还是会产生奇怪的联想。
“别扯淡了！”对方不屑哂道：“墨愍斋主人冯梦龙乃是前朝的一个芝麻小官儿，自不量力想要螳臂挡车，终于死在了顺治初年我大清八旗兵马入关南下之际。三言两拍里所写的那些事儿，跟你念念不忘的那本红楼梦没啥关系。倒是蜀山传跟这本情僧录看起来更像一些。情僧录里头所讲的那套故事，不过也就是一僧一道一个贵公子。还有几个相好的巾帼红颜侠女，一同寻仿仙家法宝和佛门重器。又捕捉了些成型成精的千年人参万年何首乌，还有数万年的肉芝。为了夺得这些异宝奇珍，大家结伙儿组团跟对手相抵厮杀，最后终于修得大道，纷纷驾鹤飞去。”
其实蜀山传什么的原是毓敏记错了。还珠楼主的蜀山传其实是民国前期的玄幻修真小说。作者虽然是出身在大清末年末年没错，当他写成蜀山传一书的时候，已经是民国年间了。蜀山传其实是民国小说。只是还珠楼主这个笔名，拜了琼奶奶的所赐，在毓敏眼里头看上去好像古代作者的名字。不但是古代的。还很像是乾隆朝的。概因“还珠”两字实在醒目得紧，一提起还珠，脑回路自然而然忍不住就跳台跳到了乾隆时代去。
前世小格格跟毓敏五感互联心意想通，她也跟毓敏一样大致能够知道蜀山传是一本怎样的小说，却拎不清此书是乾隆朝还是宣统朝乃至于民国时代的产物。
前世小格格虽然被毓敏拖下水里，一同搞不懂蜀山传是怎么回事儿。她却比毓敏更加熟悉三言两拍。
醒世通言、警世恒言、〇世〇言，合称三言。初刻拍案惊奇，贰刻拍案惊奇。合成两拍。这三言，这两拍，恰好正是明末清初最有名的白话通俗小说。前世的小公主自是看过不只一遍。古人没有手机电视和网络，漫长悠闲的时光更加依赖看书来打发。
爷们儿还可以去戏楼听戏，又或者去茶馆里头听评书，再或者跑去青_楼喝着花酒听些评弹所唱故事。
女人出门不如男人方便，于是更加只能看些小说来打发日子。
白娘子跟许仙和法海，一人一僧一妖之间那段恩怨。却是大明朝民间流传的戏文，恰好被墨愍斋主收录进了他的书中。站在前世小公主的立场上看。毓敏今日好奇打听起这个细节来，并非多此一举。反倒是颇有可供八卦的余地。这个前世小萝莉，跟后世的毓敏之间，至少有此一件事情的态度是一模一样完全合拍的，她们两个都热爱八卦。
既然墨愍斋早在顺治朝就死了，那么三言两拍成书的日子就是在大明末年，早在佟佳氏穆麟德大人的弟弟出家为僧之前。法海跟许仙和白娘子之间的那档子破事儿，时人略有些阅历见识的，都耳熟能详。
既然对金山寺法海和尚激斗白蛇女妖一桩明末传奇耳熟能详，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拟出个法海这样的法号来呢？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挺有意思。康熙和雍正两朝这位法海寺主持大师，他可是个巨有文化的大人物啊！胤禛、胤祥、胤眩值芏际钦馕淮笫η鬃越痰汲隼吹难Ｕ馕荒耸歉鎏犹岛突实凼Ω档淖鸸笊矸荨Ｖ灰蛭瞒氲侣】贫啻笕艘慌墒屏Γ闳缥羧漳旮⒋蠼谎Ω哒鹬鳎⒓ァ⒑旒觯秩缃裾馕换实劾鲜雌剖狼椋橐谖魃椒鹈碇斜苁牢�
他既是如此这般的文化渊博，为什么不给自个儿定下个更加靠谱的法号来呢？他偏要叫个法海……这啥意思啊？镇妖用的那个雷峰塔远在杭州，被大水淹没过的金山寺远在镇江，跟扬州府隔著长江遥相对望。北京城外西郊西山的深处，却隐居着一个身份极其特别的老和尚，这老和尚执意要管自个儿叫个法海大师。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透着些古里古怪的意思！
再加上如今雍正皇帝爱看的小说，正是仙魔斗法寻宝觅道的那套传奇故事，不得不让人把事情往那个方向去猜想。
前世小格格对穆法海大师的来历，所知比毓敏更多。
毓敏却又知道一些前世小公主不曾了解的事情——乾隆皇帝下江南。特别爱去的江南名胜之地，果然就有镇江城外金山寺，也有杭州城外雷峰塔。
毓敏把此时尚未发生的乾隆皇帝南巡绯闻，赶紧分享出来，好让前世小萝莉晓得：“咱们今日私议着的这场大八卦。很可能并没有想得太歪！此事看起来还真有点生死攸关的紧要意思。”
前世小萝莉死在十七年之后，那正是乾隆皇帝南巡之事刚刚开始不久的日子。正是十多年后的某次南巡，大清朝下届皇帝陛下把结发原配的傅察氏元春皇后，巡得来暴毙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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