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缘-第3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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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皇帝却不干了,他语气森然,他问锦绣:“刚才姑母说淑和在你府上对你破口大骂,可有此事?”
锦绣回答:“淑和表妹嫌弃臣妾的菜式不够丰盛,所以略有些不满,破口大骂倒不至于。”
大长公主轻哼:“这时候你还替她遮掩做甚?人家可不会感激你呢。”
皇帝又问:“你把庄顺和淑和都赶出了王府,可有此事?”
锦绣沉默了下,说:“臣妾只是觉得淑和表妹说话实在有些膈应人,一时气不过,便请淑和表妹出府,但并未失礼于庄顺姑母的,请太后父皇明察。”
福国大长公主说:“皇帝,本宫可以作证。淑和侮人在先,锦绣赶人在后。但并未赶过庄顺,是庄顺自己气性大,自个离府的,可怨不得锦绣。”在太后等人铁青的脸色下,福国大长公更是可情地踩了下去,“庄顺也有不是,淑和那样侮人,若她不作壁上观,哪会把事情弄得那么僵?”
意思就是庄顺故意纵容自己女儿侮辱锦绣,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太后又惊又恨,怒瞪着福国大长公主,恨不得生吃了她。
“福国,你今儿是怎么了?庄顺好歹也是你侄女,你怎的在背后这么编排她?”
大长公主郑重铿锵地道:“皇嫂见谅,本宫以为,不管何等身份,做错了事就要勇于认错,那才是宗室里的表率。而不是明明做错了还死不认错,非要颠倒黑白仗着身份欺人。皇嫂也知道我的脾气的,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在本宫面前颠倒黑白。”
太后一时哑住,忒是被驳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贵妃因旁观者清,这时候插了句:“可不管如何,王氏当众赶长辈出府,本就是无礼之极。更何况,宗室里的人还总是说王氏日中无人,对妯娌无礼,张扬跋扈。姑母,这总不是空穴来风吧?”
福国大长公主轻蔑一笑:“本宫在外头,可没少听宗室人夸赞锦绣仁善端慧。而夸锦绣的也都是宗室里出了名的贤名远扬的。至于说锦绣不好的,那肯定是心思龌龊之人。也只有龌龊的才会看别人也龌龊。”
“还有,郑贵妃,虽然你贵为一宫贵妃,又是太后的侄女,但到底只是妃妾,就得守妃妾该守的规矩。锦绣堂堂王妃,天家名媒正娶的媳妇,你应该恭敬叫锦绣一声楚王妃。怎能公然叫其名讳?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郑贵妃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可还这么轻狂?”
大长公主可劲地扒着郑贵妃的脸皮,扒得鲜血淋漓,难堪又羞忿。
锦绣乍舌,这位大长公主这张嘴还真是利,如果换作是她,估计也没这么快的反应能力吧。
第355章 难堪
对上这位宗室里的祖宗,郑贵妃被刺得满面通红,很快就败下阵来。
皇帝见事情发展差不多后,这才无比威严地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朕也该走了。母后,您好生养病,朕改日再来看您。”
皇帝又对大长公主道:“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要惊动姑母,朕深感过意不去。姑母年纪也大了,可得注意身子才是。”然后又对锦绣吩咐,“王氏,楚王府离韩国公府也不算远,你平日里没事就给大长公主把把脉,不得怠慢。”
锦绣恭身称诺。
皇帝目光淡淡地看向郑贵妃婆媳,二人心里一紧,皇帝面上越是平静,她们却越是心头发慌。
皇帝看了郑贵妃半晌,说:“刚才大长公主的话,郑氏,你可听清楚了?”
郑贵妃心里一紧,皇帝平日里都是叫自己郑贵妃,这回却是直接叫上她的姓氏,想来心里已经恼了自己。
“听,听清楚了。”心里却是憋屈得要疯掉。
堂堂贵妃,当着儿媳妇和侄女小辈们的面,被人当众扒掉脸皮,这种羞辱,确实够她回味一辈子了。
“皇后这阵子身子不舒服,恁若是无事,也一道过去侍疾吧。”皇帝声音淡淡,却是无比的威严,如重锤敲在心头,“杨氏,你也要好生服侍。”
皇后凤体有漾,郑贵妃身为妃嫔,确实该去侍疾的。皇后又是齐王妃的嫡母,媳妇床前服侍,也是应当的。
皇后什么时候身子不舒服来了?但郑贵妃和齐王妃却辩驳不得,恭身称是。
皇帝最后目光才看向淑和,“你都已是出嫁女,怎的还时常往宫里跑?蔡咏就不管管你?”
她是公主之女,又是郡主,谁敢管她呀?但淑和嘴里却说:“夫君心疼华宁出嫁多年方与娘家人相见,倒是挺支持华宁进宫的。”
“蔡咏倒是不错。不过你都嫁入蔡家多年,没替蔡家涎下嫡子。蔡叙已不止一次在朕跟前哭诉。你虽是侄的外甥女,又是郡主身份,但事关子嗣传承,也容不得你使郡主威风。改日朕再另给蔡咏赐一名二房,早早替蔡家涎下子嗣,方为大事。”
淑和睁大眼,舅舅给外甥女婿赐二房?这要是传扬开去,岂不让外人说她不得皇帝舅舅的宠爱?
太后说:“皇帝,你堂堂一国之君,哪能管臣子的家务事,真要赐二房与蔡家,这要淑和颜面往哪搁呀?哀家知道,淑和做事没个章法,惹恼了你,但也请看在她年轻不懂事的份上,给她重新改过的机会。淑和,还不赶紧向你皇帝舅舅认个错?”
尽管心中不服,但形势比人强,淑和再是不忿,也只能跪下来磕头认错。
皇帝说:“恁已是出嫁女,朕也管不到你头上。来人呀,传朕口谕与蔡家,让蔡夫人好生管束自己的媳妇。”
太后双眸一闭,心中惨痛。皇帝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招招摇摇地让人传口谕与蔡家,让蔡家人管束媳妇,这岂不召告天下,淑和已彻底失去帝心?
锦绣却是大快人心,觉得皇帝公公也挺腹黑的就是了,知道打哪儿最痛,也挺擅长钝刀子磨人呢。
失了帝心的宗室郡主,不必说,在夫家地位肯定直线下降的。淑和一向要跋扈惯了的,她仗势的不外乎是太后外孙女,公主之女,皇帝外甥女的身份,若公然失去帝心,情况就另当别论了。对于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最大的打击不是给她言语上、或身体上的痛击,而是抽去她赖以自傲的身份优势,保管跌得又痛又狠,让她也尝尝被人奚落糟白眼的滋味。
淑和浑身颤抖着,一脸怨毒地望了皇帝一眼,又低下头去,趴在地上的双手狠狠握成拳,头上那夸张繁复的海棠珠花也失去了刚才的娇艳。
……
从宫中出来,尽管时辰还早,但阳光早已躲进了云层,天地间,又是灰蒙蒙一片。但锦绣的心情却格外舒坦。
单驾彩轴平底马车驶出皇宫后,便放慢了速度。
这条大街宽约八丈,两旁府邸住的全是帝都中最有身份地位的,大街上偶尔三三两两地驶过一些某公侯伯的车子,在见到楚王妃标志的马车,都打马回避,锦绣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却又缓慢地往前驶去。
不一会儿,后头追来一辆八驾马车,缓缓与锦绣的车子平行,锦绣掀开帘子,对方马车也刚好也掀了起来,“姑婆,改日得空,锦绣便去府上给您诊脉。”
“不必麻烦了,自从吃了你制的丸子,我现在精神可好得很。如今连太医都没请了。”
“那丸子是强身健体的,姑婆若是爱吃,我再差人给您送一瓶过来。不过那丸子现在也没多少了,还得另做。”
“没事,反正还有大半瓶呢,你慢慢做。”福国大长公主又慢悠悠地道:“对付牛鬼蛇神,姑婆比你多活了几十年,也略有心得。我一向喜欢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锦绣由衷地道:“姑婆说得很有道理,锦绣还得多向您学习。”刚开始她确实还有些讷闷,怎么大长公主迟迟没进宫去,还以为大长公主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今日看了大长公主的凌厉手段,才骤然明白,打蛇不死,后窜无穷。而大长公主便是极擅长打蛇打七寸的个中高手。
大长公主等的就是太后的愤怒已到曝破边缘,然后再行雷霆一击。太后越是愤怒,等事情真相大白后,相对应的便是极致的难堪,大长公主拿捏得非常巧妙。明明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事,却被她翻手为雨覆手为云的本领夸大到天家事件,弱化她赶人的无礼,却深化淑和的无理取闹故意找茬,以及庄顺公主的故意纵容。整得太后有气没法出,淑和不必说,连郑贵妃都惨糟波及。
而她本人,却是深受委屈但忍辱负重,就算太后发难,也没辩解什么,在皇帝心中,她受了委屈却仍强忍在心头。而太后与淑和,则是自己作恶还要倒打一耙,人品高低立显。郑贵妃齐王妃也成了炮灰,估计短时间内还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锦绣也知道,自己在皇帝跟前辩解,效果绝对会大打折扣的。但由旁人来道出自己所受的委屈,却能起着化学般的反应。
而今日大长公主钉死淑和、狠扒郑贵妃的脸皮,整得太后一干人烟飞灰灭的气势,锦绣那是由衷的佩服。
“今日之事,多亏了姑婆。”锦绣诚心诚意地感激这位大长公主。尽管她也能处理这事,但得来的效果肯定不若今天的好。皇帝注重名声,哪会管女人间的鸡皮盗灶的事儿,就算知道她受了委屈,也不过轻飘飘说上两句罢了。就连赵九凌也不好开口说什么的,比竟淑和是他的表妹,做妻子的把表妹赶出王府,不管怎么说都是极为失礼的事。
福国大长公主摆摆手,表示都是一家人,相互帮忙才是正理。哪有由着外人欺负的道理。然后又说高声对锦绣说:“别忘了你的丸子,做好了就给我老人家送来。”
福国大长公主专用的八驾马车,招摇且霸气地驶去,锦绣的马车也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这时候,天色又略黯了下来,原本浅灰的天空,已渐变为深蓝。一轮弯月渐渐溢出银霜般的华光,只等夜幕真正来临之际,才会见灯火的无边辉煌。
……
宣德二十一年的上元节,这一夜,上御午门观灯,皇帝宴群臣进诗。而后宫内,坤宁宫中更是锦绣辉煌,珠光宝气,衣香鬓影,阔绰奢华。
整夜的烟花放了通宵,京城上下,全被浩瀚的灯火笼罩,繁华如梦,不胜诗赋。
皇后在坤宁宫正殿宴请内外命妇,众人依身份,依品秩,依辈份而座。
宗室里的老太妃们,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们、王妃们依次坐于皇后下首。
未出阁的小姐们最是娇贵,不管出身高低,仍是有座位的,此刻全都坐在各自的母亲身后小半步远。而外命妇们也依着品秩高低分次坐于皇后殿下左右两边。
而内命妇们也只有品秩较高者得以入座,却只能坐绣墩。锦绣虽贵为皇后亲儿媳妇,也只能像一些年轻媳妇那样,站在自己婆母身边服侍着。
这场上元盛会,几乎概恬了满帝都所有宗亲勋贵。可以说,能坐到这儿吃饭的,其夫家,都是大周朝的中流砥柱,叫得上名号的贵胄勋爵。
威国公老夫人顾丁氏是公府老夫人,一品的诰命,因为是太夫人,辈份也最高,坐的位置在外命妇中也比较靠前的,居然与奉国公老夫人坐到一起了。
这位顾老夫人非常的矜持,也非常文静,不管气氛多么热烈,基本上都不会说什么,只微微地抿着唇,以示附和。
因与皇后坐得较近,锦绣又在皇后跟前服侍,不意外,二人总是时不时打照面。
说实话,面对这位“前男友”的母亲,当着现任婆母以及众多内外命妇的面,锦绣还真是有些膈应的。
大殿内那些隐蔽的试探的目光,顾老夫人唇边那有些僵硬的笑容可以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安,而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