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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玉翎雕-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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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小子,”乾隆道:“什么叫缘份,你四叔我宫里有那么多位,难道她们每个跟我都有缘份,假如没郭老六在中间插上一脚,你说梅心她到头来跟谁有缘份。”

李克威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道:“其实,您知道,那位梅姑娘是他老人家亲身送往郭家的……”

“当然!”,乾隆道:“你说,克威,一个心跟本不向着自己的女人,要她干什么,能勉勉强强过一辈子么,那更痛苦,郭老六他多厉害呀,他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来个故作大方,你明白么,傻小子。” 李克威扬起了眉,脸色有点发白,道:“他老人家委实是个好说话的老好人。”

乾隆道:“却令人替他叫屈。”

李克威道:“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八位叔叔也跟他老人家一样……”

“傻小子,”乾隆道:“你可真够傻的,不一样又能怎么样呀,我敢说海腾八个心里一定不好受,一定不忿,简直想拼了郭家,可是你知道,有你义父一句话,他们就不敢不听,只好忍了,让那满嘴的血和着泪水往肚子里流了。”

李克威神色有点怕人,道:“四叔,您真认为是这样么?”

“怎么不真,”乾隆道:“有一点错你四叔愿输点什么,你不知道你义父跟你这八位叔叔么,唉,其实海青也是用心良苦,近百年来,郭家绝学一直找不到对手,加上一套‘大罗剑’更是如虎添翼,他只有你这么一个衣钵传人,哪能不为你着想啊。”

李克威两眼一睁,道:“你是说他老人家怕我斗不过郭家?”

乾隆道:“说得那个一点,他简直是怕你死在郭家人手里。”

李克威冰冷说道:“那您错了,四叔,他老人家传授我的这身武艺,放眼郭家,除了郭燕南之外,只怕找不到第二个对手。”

乾隆猛然一喜,他忍住了,含笑问道:“真的么?”

李克威道:“您不相信?”

“不,”乾隆笑着说道:“你四叔相信,怎么会不相信,海青的衣钵传人在郭家挑不出对手,这是一件可喜的事,这是一件……”

门外唐子冀轻咳一声说道:“老爷子,时候不早了。”

乾隆偏过头去,说道:“我知道,这就走……”

说着,他站了起来,含笑接道:“可真是,不知不觉呆了老半天了,不管怎么说,能见着你就跟见着海青一样,我心里很高兴,也算不虚此行,我不能在这里久待,有空时上承德找我去,跟我好好聊几天,你歇着吧,我走了。”

他可是当真,说完了话,转身说走。李克威跟着站起来,叫道:“四叔,您请等等。”

乾隆停步回身,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是么?”

李克威没说话,摊手伸了过去。

乾隆讶然说道:“你要什么?”

李克威道:“您的旨谕。”

“旨谕,”乾隆两眼一直道:“克威,你是要……”

李克威道:“刚说过,您的旨谕。”

乾隆道:“这么说,你……你是改变了心意?”

李克威微一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乾隆道:“克威,你义父……”

李克威道:“您可以不管那么多么?”

乾隆道:“你以为我愿意管,我是要你三思……”

李克威道:“我已经想过了。”

乾隆一阵惊喜,旋即正色点头,道:“那好,你听着,他日若是海青为难你,自有我替你担着,只管放心,大胆替四叔做事,四叔不会亏待你的……”

翻腕自袖管摸出一块玉佩放在李克威掌心上,道:“拿着这个,凭它,你能调用天下兵马、大内侍卫,在我身边的也好,在外头的也好,一律听你指挥,谁不听你就摘谁的脑袋,我准你先斩后奏,还有,需要什么,只管找‘辽东镖局’……”

李克威道:“沈振东?”

“不,”乾隆道:“局主‘小孟尝’任少君,他是我的人,而且是亲信。”

李克威呆一呆道:“怎么,‘辽东镖局’局主任少君是您的……”

乾隆笑道:“没想到,是不?现在知道了,一家人,要钱要人,尽管找他,连他也得听你的,我走了,你别送了。”摆摆手,轻身出门而去。

李克威当真没送,在那里愣愣地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

第二十九章 海 老 人

一条长而高的山脉,静静地趴伏在夜色中。

它看上去像一条趴伏在夜色里的巨蟒,是那么怕人。

在这条山脉下,闪动着一点微弱的灯光,近看,这点微弱的灯光,是从一座破庙后院那断墙里透射出来的。

这座破庙后院的断墙外,是一片荒凉凄清的旷野,野草老高,东一块石头,西一堆土。

断墙里,有一间禅房,就那么一间,这点微弱的灯光,就是从这间禅房那破空隙里透射出来的。

这时候从这间禅房里,除了透射出那点微弱的灯光外,还传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哭声。

这哭声,与其说它是哭声,不如说它是饮泣声。

而且这哭声似乎被人极力地压抑,所以它听了若有若无,极其低微。

尽管它极其低微,可是在此时此地,却令人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之感。

突然,那通往前院门的石阶上有东西动一动。

那是个影子,人影,很高很大的人影。

这很高很大的人影在石阶上停了一停,然后又开始移动,下了石阶,过了小路,最后停在那间禅房门口。

人影抬起了手,禅房门口响起了两声剥啄。饮泣声停止,只听得禅房里一个女子低声惊声地问道:“谁呀?”

那人影语声苍劲,但很祥和:“姑娘,是我,一个跟姑娘一起投宿在这座破庙里的人。”

禅房里那女子说道:“你要干什么?”

那人影道:“我来问问姑娘有什么伤心事,哭得这么悲切。”

禅房里那女子说道:“没什么,谢谢你……”

那人影道:“姑娘,同在旅途,有什么困难请告诉我……”

禅房里那女子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没什么困难。”

那人影道:“姑娘,也许我太爱管闲事了些,不过我以为姑娘一个人投宿荒野破庙,哭得那么悲切,绝非无因。”

禅房中那女子道:“这是我的事,请不必过问……”

那人影道:“姑娘,事既被我碰上了,我要是不过问的话,我的心里会很不安,今后也永远耿耿难释,这话也许说来可笑,可是我就是这么个人……”

禅房中那女子道:“这件事你帮不了我的忙……”

“那不一定,姑娘。”那人影道:“在我看来,世上没有我不能办的事。”

禅房中那女子说道:“就算你能办吧,可是我不愿……”

那人影截口说道:“姑娘是说不愿对我这个陌生人,诉说心事?”

禅房中那女子道:“我不愿否认……”

那人影道:“姑娘可知道这想法误了多少事,害了多少人么?”

禅房中那女子道:“我知道,可是我……”

那人影道:“姑娘,我出自诚恳。”

禅房中那女子道:“我感激……”

那人影道:“姑娘可否开开门说话?”

禅房中那女子道:“这样隔着门说话不一样么。”

那人影道:“听姑娘谈吐,姑娘并非世俗中人……”

禅房中那女子道:“地处荒郊旷野,如今又是这么深夜,我不能不防。”

那人影笑道:“姑娘,说句话你也许不信,我若有什么坏心歹意念,休说这区区一间禅房一块门板,就是一座山也挡不住我。”

禅房中那女子道:“那么你自己把门震开好了。”

那人影道:“这破庙虽说久绝香火,但毕竟还是有主之物,我怎好轻易毁坏他人之物,再说我也不愿意这么做……”

只听门栓动了一下,随听禅房中那女子说道:“我已经把门栓拉开了,你只要推一下就行了。”

那人影道:“谢谢姑娘见信。”

抬手推开了禅房门,“吱呀!”一声,传出老远,在这夜静时分,尤其在这荒郊旷野的破庙里,听来份外刺耳,格外懔人。

门开处,灯光外泻,门里门外两个人,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禅房门里,靠着一张破木床,站着个黑衣女子,她看来很年轻,长得也很美,无如美目红肿,乌云蓬松,人显得很憔悴,很疲乏,像是经过长途跋涉,多日来未曾梳洗。

她一只玉手按在腰间,红肿的美目凝注门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门外,站着个身躯高大,神态威猛慑人的青袍老人。

他,环目,虬髯,肤色略显黝黑,透着刚强坚毅,还有历练,除外,他还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高贵气质,就这么一个人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把门都挡住了,站在他眼前,简直有令人透不过气来之感。

他看见了黑衣女子按在腰间的那只手,但是他装没有看见,打量了黑衣女子一眼之后,含笑说道:“容我先请教,姑娘贵姓。”

黑衣女子木然说:“你呢?”

那环目虬髯青袍老者道:“我把自己的姓名忘记了,姑娘就叫我海老人好了。”

黑衣女子并没有感到诧异,也没再问,道:“我姓马。”

海老人道:“原来是马姑娘,姑娘是东北马家的哪一位?”

黑衣女子脸色一变,要往后退,可是人被那张破木床挡着,没了退路,所以她只是身子动了一动:“你怎么知道我是……”

海老人含笑说道:“姑娘扎的那条宽腰带,是独一无二的标记。”

那黑衣女子迟疑了一下道:“你既然知道了,告诉你也无妨,我是马荣贞。”

海老人“哦”地一声道:“原来是‘玉娇虎’马四姑娘,我失敬……”话锋微慢,接问道:“马四姑娘怎么一个人投宿在这破庙之中……”

马荣贞道:“你不也投宿在这破庙之中么。”

海老人倏然一笑道:“可是我并没有像马四姑娘哭得那么悲切。”

马荣贞脸色一变道:“那是我的事。”

海老人道:“我想知道原因。”

马荣贞道:“你是……”

海老人道:“我来自新疆,要到辽东去。”

马荣贞道:“新疆?”

海老人笑笑说道:“是的,马四姑娘,那地方虽然不及中原富庶,不及中原热闹,可是我认为它是世界上最好的一块地方。”

马荣贞点了点头道:“人都是这样,对于故土是最爱怜不过的,就拿我来说吧,我就认为东北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块地方,那地方没有凶恶,没有奸邪……”

海老人深深一眼,截口说道:“四姑娘认为别的地方有凶恶、有奸邪么?”

马荣贞抬头说道:“我不敢说每个地方都有凶恶、有奸邪,至少有些地方有,而东北就没有。”

海老人道:“四姑娘碰见过什么凶恶、奸邪的事?”

马荣贞没说话,但旋即双眉一扬,又道:“一个有丈夫的女人,私通师门长辈,又引诱别人谋害盟兄,简直就广布色相,人尽可夫,这算是不是凶恶、奸邪?”

海老人道:“这不但是凶恶、是奸邪,而且是大凶恶、大奸邪,四姑娘是什么地方碰上这种大凶恶、大奸邪事的?”

马荣贞道:“你知道,世上这种事不少。”

海老人道:“四姑娘,我诚心诚意地想帮你个忙,对我,四姑娘不必隐瞒什么。”

马荣贞抬头说道:“我明白你的好意,可是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海老人道:“四姑娘,我已经知道你是东北马家的四姑娘了,假如我有什么恶意,就不会站在门外跟你谈到如今了。”

马荣贞淡然一笑说道:“那是因为你看出我身上带的有刀。”

海老人倏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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