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翎雕-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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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妇人微一摇头,道:“玉霜,我是来劝你的!”
玉霜失声说道“怎么您也……”
美妇人道:“玉霜,玉珠是我生的,是我把他带大的,怀胎十月,抚养他长大成人,前前后后近二十年,我何忍,我不痛?可是,玉霜,这是郭家的家法!”
玉霜呆住了,整个儿地呆住了。
美妇人上前扶住她的粉臂,道:“玉霜,跟大伯母回楼歇息去吧!”
玉霜悲痛欲绝地道:“大伯母……”
美妇人脸上掠过—丝抽搐,说:“孩子,别哭了。”
她扶起了玉霜,玉霜低着头,不住地哭,在美妇人的搀扶下,缓缓向前行去,出了书房,走完画廊,他听见书房里的大伯父陡扬沉喝:“来人!”
有人高应了一声。
陡听她大伯父说道:“传‘玉龙令’,缉捕郭玉珠,倘敢抗令,格杀勿论。”
玉霜听了那最后四个字,只觉脑中轰地一声,眼前一黑,险些昏倒,这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大伯母双手抖得厉害,可是大伯母她仍然缓步往前走着……
书房里,郭燕翎传下了“玉龙令”之后,他人像虚脱了一般,突然退一步坐在了椅子上,呆呆地,木木然!
第十章 卖 参 人
就在这时候,书房外面传来了一个话声:“禀大爷,范奎求见!”
郭燕翎像没听见,仍然呆呆地坐着。
书房外,那人又说了一声:“禀大爷,范奎求见。”
郭燕翎倏然惊醒,喝问道:“谁?”
那人忙道:“大爷,范奎来了。”
郭燕翎双眉一扬,道:“叫他进来!”
书房外应了一声,门开了,一人快步走了进来,敢情是“辽阳城”里那位矮胖小胡子。
他急步趋前,一躬身,道:“范奎见过大爷。”
郭燕翎脸色已然恢复正常,一摆手,道:“阿胖,少礼,许久没到这里来了,忙么?”
范奎忙道:“回大爷,也没什么,只是走不开。”
郭燕翎道:“辛苦了。”
范奎道:“您这么说是折我……”
郭燕翎道:“天都黑了,是什么风……”
范奎道:“回大爷,我有要事禀报,所以快马赶了来……”
郭燕翎道:“找到玉珠了?”
“不!”范奎道:“大爷,是这样的,‘辽阳城’里有人要卖一株千年参王……”
郭燕翎目中寒芒一闪,霍地站了起来,道:“你说什么?”
范奎忙道:“回大爷,‘辽阳城’,里有人要卖一株千年参王!”
郭燕翎道:“这……这是……是什么人?”
范奎道:“回大爷,还不知道。”
郭燕翎一怔道:“怎么说?”
范奎道:“大爷,是这样的,今儿早起二位姑娘刚走,我就听说街上有人要卖千年参王,我赶紧跟了出去,可是找了一上午也没能找着那个人……”
郭燕翎道:“那么这说话是空穴来风?”
范奎道:“应该不是,‘辽阳城’里的人都知道了!”
郭燕翎“哦!”地一声道:“那就该是真的了……”一顿,接道:“我迟到长白一步,那株千年参王被人捷足先登捉去了,如今却有人要卖一株千年参王,他偏偏选中了‘辽阳城’这地方,可是却又找不到他……”
哼地一声接道:“大概他是等那买得起的人去找他了,范奎。”
范奎忙道“大爷!”
郭燕翎道:“替我吩咐一声,备我的小白龙。”
范奎忙道:“您是要……”
郭燕翎道:“我要亲自到‘辽阳’去一趟。”
范奎道:“山庄里这么多人,何劳您亲自……”
郭燕翎截口说道:“这件事除了我之外,只怕没人办得了,换个人也找不着他,走吧,替我吩咐一声去。”
范奎应声而去。
郭燕翎沉思了一下,转身从壁上摘下了长剑,但旋即,他又把它挂回原处,冷冷一笑道:“一件接一件,简直令人应接不暇……”迈步走了出去。
他出了书房,快步走向正北一座小楼,这时候,小楼灯光外透,还隐隐传出一阵阵的哭声。
他径自登楼,楼上两名侍婢慌忙上前见礼:“大爷!”
郭燕翎点头应了一声道:“夫人在房里么?”
一名侍婢道:“在,夫人正在劝霜姑娘呢!”
只听房里传出美妇人话声:“谁呀?”
那名侍婢忙扬声说道:“禀夫人,大爷来了。”
房里,美妇人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即门房开了,美妇人当门而立,身后跟着美目发红的玉霜。
玉霜低低地叫了声:“大伯父。”
郭燕翎应了一声,爱怜地望着她道:“玉霜,可以歇歇了。”
玉霜头一低,道:“是,大伯父!”
美妇人道:“进来吧!”
郭燕翎摇头说道:“我不进去了,我要到‘辽阳’去一趟,来告诉你一声。”
玉霜猛然抬头,美妇人脸色一变,道:“是玉珠……”
郭燕翎摇头说道:“谅他还没那个胆,非等我亲自找他不可……”
玉霜神情一松,美妇人也松了松心,道:“那你这时候到‘辽阳’去干什么?”
郭燕翎道:“阿胖来了,他说‘辽阳城’有人卖一株千年参王。”
美妇人一怔,轻哼说道:“这是……”
玉霜忙道:“大伯父,这是谁?”
郭燕翎摇头说道:“不知道,阿胖也找不着他……”
玉霜讶然说道:“有这种事……”
郭燕翎道:“事情来得奇突,所以我要去看看。”
美妇人道:“你这就去?”
郭燕翎道:“我已经让阿胖吩咐他们备马了。”
美妇人道:“带几个人去……”
郭燕翎淡然一笑,道:“我连兵刃都不带,你们娘儿们歇着吧,我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别等我!” 望了玉霜一眼,道:“玉霜,听你大伯母的话!”转身走了……
大爷郭燕翎的小白龙是异种龙驹,范奎骑的也是匹蒙古种好马,所以三更刚过这两人两骑便一前一后地驰进了“辽阳城”。
这时候的“辽阳城”寂静一片,万家灯火都已然熄灭了,只有几个地方还剩着一点点灯光。
范奎带路,直驰“龙记客栈”。
客栈前下马,自有伙计接过坐骑。
柜台前坐定,伙计献上了茶,大爷郭燕翎不轻易到“辽阳”来,这是大事,客栈里是人人忙碌,个个恭谨。
大爷郭燕翎坐定,范奎上前便要请示,大爷挥了手:“阿胖,你吩咐他们,漏夜找那卖参人。”
范奎应声吩咐了下去。
这时候,纪冲从对面骡马行来了,他刚进门,门外又转进了一个瘦削清癯,面带精明之色,眼神十足的老头儿,他跟在纪冲之后施下礼去:“大爷,您安好!”
郭燕翎挥手笑道:“计老,把你也惊动了。”
瘦削老头儿道;“不瞒您说,阿胖进山后就把事儿交给了我,我满城跑了一下午了!”
郭燕翎道:“没能找着他?”
瘦削老头儿皱眉说道:“我看这件事透着玄……”
“不差!”郭燕翎点头说道:“英雄所见略同,所以我来了。”
瘦削老头儿道:“您看这件事是……”
郭燕翎淡然一笑道:“别人做买卖是待价而沽,只怕他是待人而沽!”
瘦削老头儿脸色一变,道:“您是说……谁这么大胆……”
只听一阵步履声从后面传了回来。
瘦削老头儿,刚要抬眼往回看,后面传来了一个微含不悦意味的清朗话声:“掌柜的,三更半夜的,你们自己不睡,怎好吵得别人也不能安宁,再这样我可要换客栈了。”
郭燕翎目注范奎,范奎忙低低说道:“大爷,是那李……”
郭燕翎双眉一耸,适时从后面转过一人,正是那位俊美、洒脱,还带着玩世不恭、风流意味的李克威。
他出来皱眉便叫:“掌柜的……”
一怔,“哟!”地一声,道:“怎么这么多人,贵宝号是……”
郭燕翎双目一亮,异采倏现,站起来道:“阁下可是李克威……”
李克威道:“正是,阁下是……”
郭燕翎道:“我姓郭,郭燕翎。”
李克威两眼猛地一睁,道:“莫非就是郭大爷当面?”
郭燕翎道:“不敢,郭燕翎。”
李克威“哎呀!”一声抢步上前一揖至地道:“晚辈有眼无珠,当面竟不识郭前辈……”
郭燕翎答了一礼,道:“我不敢当,阁下别客气!”
李克威站直身子道:“对前辈,晚辈是由来崇敬,仰慕已久,不想今夜在这客栈里得识钦仰,真是何幸如之,更慰平生……”
郭燕翎淡然一笑,道:“阁下令我汗颜,对阁下,我也久仰,小女多蒙阁下指点协助,我正感没机会向阁下道谢。”
李克威听郭燕翎提到郭玉佩的事,不由呆了一呆,道:“怎么,前辈知道了?”
郭燕翎点头笑道:“小女对我说的颇为详尽。”
李克威道:“既然知道了,那是最好不过,那是我应该的,凌家我认识,二姑娘也让人敬佩感动,我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了,那就是义不容辞……”
郭燕翎道:“谢谢阁下,阁下可愿坐坐?”
李克威道:“晚辈正想多领教益。”
郭燕翎道:“好说,那么请。”抬了抬手。
李克威欠身称谢一声坐了下去,坐定,他道:“前辈今夜莅临‘辽阳’是……”
郭燕翎毫不隐瞒地把来意说了一遍。
听毕,李克威道:“原来是为那株千年参王,我说嘛,前辈的山庄近在咫尺,怎会到‘辽阳’来住店过夜……”
郭燕翎道:“阁下也许已经知道了,这家客栈是郭家开的!”
李克威“哦!”地一声道:“原来这家客栈是……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招牌取‘龙记’二字,真巧,晚辈竟住进了前辈开设的客栈里,看来晚辈福缘不浅,造化不小,这一趟也……”
郭燕翎含笑说道:“阁下客气了。”
李克威道:“您明鉴,晚辈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又是这么一句。
郭燕翎倏转话锋,道:“阁下府上是……”
李克威道:“不敢,有劳前辈重问,晚辈是‘河南’洛阳人!”
郭燕翎道:“中州古都,地灵人杰,也只有洛阳才能……”
李克威忙道:“前辈夸奖了!”
郭燕翎一笑道:“洛阳人才辈出,文风特盛,汉之班、贾,唐之卢、骆、王、杨、东方、宋、杜、李、张、裴、贺、刘、白,多俊游于此,或终老此乡,其他如孔子问礼,文史之一代宗师如文彦博、司马光,大儒邵康节之安乐窝,莫不与‘洛阳’有关联,所以阁下这位‘洛阳’人……”
李克威截口说道:“晚辈这个‘洛阳’人,只给中州古都蒙羞……”
郭燕翎道:“阁下过谦了,小女对阁下推崇备至,当时我还有些不信,今夜一见,始信小女之言而不虚,而且觉得她所说不及阁下本人十一!”
李克威道:“前辈这是让晚辈汗颜……”
郭燕翎话锋又转道:“阁下到‘辽东’来是……”
李克威道:“晚辈有点私事。”
一句话堵住了郭大爷的嘴,既然是私事,他怎好再问下去,他也明白,眼前这位年轻人不但人品绝世,而且深具心智,机警异常,他微微一笑,凝目说道:“如果我没看错,阁下一身武学必然,也……”
李克威截然微笑说道:“晚辈是读书学剑两无所成。”
郭燕翎道:“听小女提起阁下之后,我恨不得马上见见阁下,这趟到‘辽阳’来,也正想顺便看看阁下,我是诚心诚意,希望……”
步履响动,一人快步进了客栈,那是个瘦高白脸的中年汉子,竟是那位“辽东镖局”镖师沈振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