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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搜神战记-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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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俱是面面相觑,一抹额头冷汗涔涔,叹道:“不想你我一路降妖除魔而来,却在这冰天雪地逢难。莫非灵魂自此便入地府,再入六道轮回之所,身体却果了这怪兽的肚腹,蒙它造化,终究排泄五谷轮回之处。”

青衣见黄松脚下两个老大的包裹,打开来看,一个盛装雪石,另一个却是先前在雪树冰枝之下收集的无数晶魄,不禁灵光一闪,道:“是了,这晶魄有至寒之性,可救性命。”

黄松急道:“财宝虽好,价值不菲,也当不得性命珍重。你悉数拿取使用就是了,倘若能酌情节约,留下少些屑末,那自然是更好的。”

杨起与祁恬喟然一叹,暗道:“此时此刻,你倒能识得孰轻孰重,可是一旦倾财,似乎心中犹然不舍。”见青衣拿起其中的包裹,竟将所有的晶魄悉数往空中撒去,强风吸纳之下,凝聚成一道晶莹光茫。

祁恬恍然大悟,道:“莫非因此形成晶魄之箭,贯穿兽体不成?”却看雪驼气息毕竟有限,口吸腹吮了半日,憋闷不得,便又换作鼻孔调息。青衣急道:“大伙儿千万扶好,莫要在空中翻将几个跟斗,一不小心便要跌落下来。”

话音方落,无数晶魄前后相衔、鱼贯而入,尽皆消没于雪驼的鼻中,便看它愕然一怔,继而挤眉弄眼、扭捏捉弄得半日,终究按耐不得,猛然打将一个喷嚏,就似晴天霹雳,挟出一股冲天气息,强劲无比。筝船正被这道浊风击中,便如万斤重锤敲撞,飞速往天外飞去。

祁恬受得连番累次的惊吓,早已意识伤劳、手足疲惫,如何还能拿捏把握?正被杨起抱在怀中,慌道:“你怎样了?”祁恬微微一笑,果真颓然无力、孱弱虚茫,轻声叹道:“这筝船颠簸得厉害,肚中如同千锤百捣一般,你若问我,我说是生不如死,你可相信?”

杨起心急如焚,忖道:“你的脾性再是豪直爽快,毕竟还是女儿家的身体,此番定然是难受得紧,方才说出这等窝囊之语,倒也可怜!”再看青衣也是脱力乏顿,起伏之下,一个身子竟从甲板飞起,险些跌入空中,所幸为黄松所栏,双手紧紧环箍,仓皇道:“好险,好险!”

低头再看,这孩儿垂目闭目,不知何时伤神,已然昏厥了过去,不觉叹道:“也好,也好,眼不见,心不慌。如此的情景,倘若换作是我,也恨不得一头撞死,从此一了百了,再无惊惧烦恼。”

筝船一连转着几个筋斗,一时顺上,一时逆下,一时左摇,一时右摆,杨起忖道:“所幸当日承蒙造化机缘,得那西天佛门的金身罗汉悉心点化,以无边佛法在这船身周外镀镶敖劫龙鳞,从此坚硬异常、固若金汤,否则遇上这般肆意的折磨,只怕早已桅断板折、迭失散尽了?”暗暗庆幸之余,对枷楼罗甚是感激。

心中却不敢怠慢,一臂揽温香软玉,一臂拽焊镏扶手,犹自不够,于是一足抵逆舱门,一足力推舱臂,如此僵持,反倒生出固定平稳之效。,黄松素来谨小慎微,更是不能松懈丝毫,将舵下葛藤层层环绕,不多时,便将自己与青衣的身子一并束缚在舵台立柱之上。

如此好一番忘年抛岁的闹腾、莫名生死的跌宕,便听得底下的雪驼打完最后一个如雷喷嚏,蓦然一声叹息,似乎惬意之极,那忠州三界渐渐风云清淡,一切静止无恙。

待船身平复安稳,四人缓缓站起,定睛打量之下,却见甲板、船舱之上尽皆狼狈不堪,不由相视莞尔,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探祁恬与青衣二人的气色,不知不觉间,更见红润水色了许多,每每说笑得一句话,中气便盎然充盈一分。

杨起大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去才是。”言罢,方要将风帆扯起,只觉得船身陡然一震,险些跌撞了一个踉跄。祁恬惊道:“此时已在高空,难不成还会受那雪驼所制么?”便见一个身影自船舷之外冲天而去,过得二三丈,抑或九十尺,身形忽而嘎然停歇,也不掉下,只看着滴溜溜地转着几个圈儿,如欢歌跳舞,平平移到了筝船正顶之上,迎着桅杆双袖合起,竟如石子儿一般地落下。

黄松惊道:“你莫要将船砸坏了。”随手拎起一根棍棒就冲了过去,却看此人轻轻落在甲板之上,无声无息,未及众人忖度识辨,更不答话,一柄弯刀便往黄松呼啸而去。

杨起眼疾手快,怒道:“如何动手伤人?你休要恶意放肆、小觑无度。”一手甩出干莫小匕,正是光茫流溢,如梦如幻,化作一道半弧闪电刺向他的臂膀。此物秉性迥异,能够迎风而长,待到得那人跟前,已然化成森寒无比的三尺青锋,欲显削金断玉之能。

黄松喜道:“好宝贝,快来救我。”只闻得当啷一声,那人弯刀相格,却被青锋切成两段,便见其背后哧哧有声,不知从哪里又冒出许多的新刀,长短不一,俱是黑勾血刃。杨起咦道:“难不成你是打铁铸刀的妖怪?看似一身的兵器,一身的暴戾,即便如此,也不是我驱剑之术的敌手、难挡我干莫法宝的锋锐。”唇舌微张,口中默诵心法要诀,便看得青锋宝剑往来飞梭,横斩竖斫,所过之处莫不铿锵铮然,一地的残兵碎屑。

黄松胆气渐壮,拍掌叫好,却看妖怪依旧不言不语,一个跳跃,赤手空拳地飞扑而下,嘴里衔着一支丈八矛头,奋力扎来,不由惊道:“不好,困兽犹斗,我命休矣。”用力一棒打去,竟被干莫小匕抢先一步,不偏不倚,恰好刺在妖怪心口之上,顿时口喷黑血,双眼一翻,扑嗵倒地身亡。

青衣看得真切,道:“这是雪驼毛发之中的雪虱小妖,它吸将我们不得,心有不甘,所以便放出这等恶物,苦苦追踪不息。”

祁恬甚是诧异,愕然道:“雪驼玩弄风云气息,尚且惧高畏远,奈何我们不得,这小妖怪却有飞天的本领、腾云驾雾的法术么?”

青衣摇头道:“雪虱卑贱低劣之妖,哪里会有这等道行修为?”见她瞠目结舌,依旧不解,笑道:“虱子本是天底下最能跳跃腾挪之虫,雪虱更是其中的无双极品。偏偏这些雪虱依附雪驼日久,在其毛发之中安养生息,受得日月精华、妖气鬼息,渐渐生成妖怪,跳跃百仞岂非正是轻松使然、易如反掌么?如此看待,跃上筝船也不足怪哉。”

祁恬暗暗咂舌不已,讶然道:“若是这样跳上几跳,不断借着天上的云彩歇息,莫非就能上得九重天了不成?”

青衣不禁怔然,撇嘴道:“哪里话?它们既然不会腾云之术,也就踩沓不得云雾,所谓其上安歇,那更是万万不可的。”心中暗道:“倘若真有什么虱子在那九重天中肆虐,偷偷钻没各处的神仙府邸、灵霄宝殿捣乱,悄悄藏匿于锦被缎衾之中血吸,也不知从此会是如何的一番光景?”

却听得黄松趴在船舷一侧,颤声道:“大事不妙,大事不妙!这雪驼也不知多长的时间未曾洗澡,那雪虱都舍不得离去,抖擞毛发间,黑鸦鸦一片,又是无穷无尽的小妖怪蹦跳上来了。”此言一出,杨起三人神情陡然变化,不觉惶然之极,彼此提携,相互搀扶,一并拥向船舷窥觑。

便见雪驼左右摇摆,大地砰然鸣动,一身的洁白毛发根根竖起,赫然冲天之势,又交错摩挲,不掩睥睨姿态,难遮桀骜秉性。或抖而动,或颤而震,无一不能夺人魂魄,收缩不止,张扬不定,俱可轻易灭人心志。

其间雪虱挥钩弄刀,纷纷鼓噪呐喊而出,极其喧扬,颇为喝闹,密密麻麻,如波如浪,熙熙攘攘,绵亘不绝,正如匈奴千军万马,非要攻陷万里长城,却似胡刀饮血扬威,只求入主炎黄中华。

杨起大惊失色,苦道:“这就是拔刀斩水、抽剑断流了,可是如何为妙?”一柄干莫青锋祭起,不过是单将陷阵,一阵连珠箭矢散出,亦然飞蛾扑火,这势单力薄之下,五援无助之际,箭弓相交,委实是无济于事,果真砍不尽,杀不绝,终究叫人无可奈何。

惶然间,听得云端有人叫道:“你们休要惊慌,这里的雪虱群妖虽然厉害,但最是畏惧火焰烈炽。你们倘若能够寻得合适的妙用宝器,对其极尽烟熏火燎,自然能够轻易除恶,哪里会这等穷费心力,却依旧无法可施?”分明就是一个妇人谆谆叮嘱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俱是不知所以,只觉得周围的气息渐渐有些灼热,这寒冰之空、雪地之原,瞬间如六月初夏一般,甚是莫名。初时尚能忍耐,稍过片刻,各人汗水暴出不止,皮肤腋窝贴合得紧密之处,隐约搔痒,竟生出了痱子。

第二十二章

杨起惊道:“再要按捺,便是热疖也要出来了。”与祁恬、青衣脱去外套,依旧炙热火炎。雪虱亦是焦躁不安,捏了钩刀,俱是惊愕不已,因被人一语道出死穴要害,惴惴忐忑之下,悉数歇攻停伐,团团围在筝船之外三丈余地,竟是不离不弃,一时不知所以。

雪驼闻得动静,侧首倾听,若有所思,似有所悟,旋即仰头就是一声大吼,叫人震耳欲聋。便看它半立而起,状如骏马奔嘶,偏偏支撑不得山岳无二的身躯,前足落地之时,就如用力笃顿踩踏,平地之上,好象海啸喧天,卷过一阵雪尘冰墙。

杨起四人心惊肉跳,不解其意,暗道:“它如何兴奋如是,莫名疯狂?”有意无意瞥看之下,却见一众雪虱小妖相顾而视,各作不同的手势造动扭曲,彼此提携,相接相衔,便如暴雨一般纷纷落回地面,径直往那雪驼的庞然身躯奔去,不过眨眼即逝的工夫,重又没入森森白发、密密皓毛之中,无论此时祁恬如何喝骂羞臊,却是再也不肯出来。

形势陡然逆转,杨起不由目瞪口呆,好半日心神宁静,讶然道:“天下竟有如此的奇人异士?不过一句议论、寥寥数字,便解了十万兵马之围。”黄松双足瘫软,颓然跌坐船上,叹道:“这群妖无数,雪虱尽然,只怕比那十万兵马尚要凶险几倍。”

蓦然一念,逡目往四处云彩看去,有意寻那出言警示之人。青衣从怀中掏出一卷书册,翻阅得几页,拍掌笑道:“是了,昔日水德星君在普陀山游历,误被单峰雪驼围困于兰若寺庙,上不能升天,下不能入地,困窘狼狈之时,也是得她相助。不想过得数百年,这双峰雪驼于忠州肆虐作恶,正值危急之际,又蒙女仙大义恩德、援救性命。”

不及杨起三人询问,将书卷往怀中揣好,整理衣袍,甩荡衽袖,双膝跪倒,极尽殷勤恭敬之状,磕首道:“还请魃仙显出真身法相,以供我等凡夫俗子、活命小人观瞻膜拜。”

杨起心中一惊,忖道:“三界神仙的典故我也曾听说了许多,哪里有什么魃仙大神?莫非……莫非是……”

却看筝船东首一片偌大的五色云彩款款飘来,有一妇人笑道:“我这模样便是自己的爹爹也看着心烦,你们若是觑见,便会以为撞见那游海的夜叉、闹鬼的阴魂,自己惊骇惶恐不说,也教我颇为尴尬难堪,如此说来,还是避面免逢的好。”

黄松颇不以为然,依样跪倒,道:“大神何必如此菲薄我等,千万莫要将筝船四人看成以貌取人之徒。”以目示之,悄悄抛却一个眼色过去,暗道:“有了这等贵人庇护保佑,雪驼雪虱奈何不得,必定是性命无虞。”

祁恬看杨起犹豫,轻轻扯拽他的袖口,恭敬低伏。魃仙叹道:“也罢,只是你们莫要骇怕才好。”五色云彩向两侧分开,显出一个宫装盘髻的中年妇人,暴牙黄齿,厚唇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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