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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太虚幻境-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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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是如此温柔体谅,纳兰玉越觉椎心之痛,苦涩地道:「这场婚事必须尽快举行,你们所有楚国人久在危地,终究不妥,尽快完婚,尽快回归,以免生变,才是上策,而且,我希望,这场婚事,能救安乐……能把安乐,救出那个会随时牺牲任何人的牢笼,让她从此不再变成别人的筹码,不要叫她最后像我……」

容若听他语气渐渐凄凉,心中不免悲凄,忍不住问:「你知不知道,你生病是……」

「我不知道。」纳兰玉断然打断他的话:「我只希望,安乐能够及时离开,仅此而已。」

容若怔怔望着他忽然之间平静下来的面容,只觉心头阵阵悲凉,让人恨不得仰天长啸,以舒胸中愤闷。

反而是楚韵如柔声道:「你放心,安乐不会再被任何人利用伤害,她是我们的朋友、亲人,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尽一切力量保护她。」

她的声音清柔,却坚定得不可思议,她的容颜无限美好,却又坦荡真诚,让人无法对她的承诺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

而此时,性德忽然转头,向着园门某个方向静静看了一眼。那里有一行人正匆匆远去,正中的那一位,正是大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然而,性德目光所视,却又似乎不是那个大人物。

天地寂寥,世情如潮,在无数人影、无数喧哗褪成黯淡的色调之后,那无限远的高天处,无限美的花木中,是否有一双应该冷酷无情,却始终无法做到的眼睛在凝视这里。

那人望的,是连吹一曲箫都会吐血的弟弟,还是一个,从来只会负他伤他的无心人,又或他想看的,只是无情天意,莫测命运。

那个人,来到这里,为的是什么?

他终究还是决定……

藏在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卫孤辰的眼眸既无悲苦也无伤,只静静地看着小园。

那个皇帝的手完好无损,那一场捞铜钱的好戏,果然另有玄机。不过,他肯为性德费如许心思,心中终还是看重性德的,只要他肯有这份真心对性德,只要能让性德最后不致落到董嫣然的下场,只要那多日之前,在董嫣然身上的惨剧,不落到性德的身上,自己又何必再来追究……更何况,此时此刻,他也实在没有心思,再为这种事情去生气了。

他望着近处的一切,眼神遥远得不可追寻。

那里,有一个叫了他无数声大哥的少年,在剧烈的咳嗽中吐血。那样的年少,那样的青春,却已脆弱得似是经不起一阵风吹。曾用那么热诚的眼看着他,曾用那么热诚的声音呼唤他,而如今,只能在阳光下,如此虚弱地勉力微笑。

那里,有一个他为之付出了自己能给予的一切,却只能换来冷然相待的冰霜化身。依然是那冰冷的神容、清冷的表情,依然是那无波的眼眸、无情的声音,然而,站在容若身旁,那个永远冷冷淡淡清贵无比,像天上的明月般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忽然间就有了一种奇异的生气,那种人性的温暖洋溢在他身上、衣上、发上、脸上、眸中,洋溢在他眼边的阳光里、他身旁的空气中。

这样的萧性德,让人不敢相信是真实的一种存在。

罢了,罢了。

是他的眼神太炽热,还是他的心绪太激动,为什么萧性德竟忽的转头,遥遥望来,难道隔得这么远,自己如此小心,依然逃不过他的耳目。

卫孤辰沉默着开始悄悄退后,静静远去,只是在最后的一刻,他淡淡转头,再看了一眼,那座转瞬间将会远离的小园。

他知道,无论是这世上,唯一真心把他视做兄长,看若手足的少年也罢,无论是从来不关心身分、来历,只纯纯粹粹想对他好的弟弟也罢,无论是天地间唯一可堪一战的敌手也罢,无论是红尘中唯一可以令他倾心的女子也罢,在他未来有限的生命中,只怕都已不可能再有机会见到那两个人了。

这人生,当真寂寞如冰雪。

第十一章 秦楚大婚

离开相府之后,容若既不骑马,也不乘车,只是默默地前进。性德与楚韵如都知道纳兰玉的现状刺激到了他,谁也不说什么,也只安静地跟着他。

「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容若忽的大叫出声,右手握拳,重重击在左掌掌心。

「什么不公平?」性德淡淡问。

容若转头望他:「我没办法坐视我的朋友受这种折磨,我可以为他做什么?性德,你说,我能做什么?至少让我们做些什么吧,不要只是束手无策地看着这一切残忍无情的事继续下去。」

性德对于他偶尔冒出来的热血冲动,早就习以为常,平静地说:「快些成亲吧!」

容若一愣。

「成了亲,多少安全一点,他少担心一点,也不必夹在你和秦王之间为难,而且,当了宁昭的妹夫,求情的话,也好说话一些。」性德说来漫不经心。

容若也不知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居然还真的呆了一呆。

楚韵如看得不知该好笑,还是该心酸,轻轻叹道:「容若,看到纳兰玉这样,我也很难过,只是,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不,还不够,我们做得还不够。」容若用力摇头,忽的全身一顿,神色微微一震:「或许……」

「或许什么?」楚韵如轻轻问。

容若叹息,或许,性德刚才其实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或许,与安乐成亲之后,他可以……或许……那想法是不是太天真、太一厢情愿?但是,如果有机会……为什么不试试……

然而,眼望楚韵如,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想起刚才纳兰玉还在为安乐的婚事担心,想起楚韵如曾有的允诺,不知不觉,露出一个有些无奈、有些悲伤的笑容。

许下这样诺言的楚韵如是什么心情,说出那一席话的纳兰玉又是什么心情。

纳兰玉真是太多虑了,事到如今,那么多人的性命系在这场婚事上,秦楚两国随时可能爆发的一场大战,也指望以此次联姻来平息,又岂是他能够说不娶就不娶的。

这场婚事,真的已是势在必行。

数日后,在两个国家的期待中,一场惊人盛大的婚礼,终于到来了。

且不说整个京城一片欢欣,到处张灯结彩,到处黄土垫道,开门向外望去,上头一概是红色,下面一概是黄色。

两国大婚,不能没有人观礼喊口号、凑热闹,所以需要发动全城百姓,但也不能让百姓光看热闹,胡乱走动,影响治安,惊了鸾驾,这其中的学问,真个说不尽了。

离着大婚还有好多天,全城百姓就在大小里正的带领下,就相关的庆典事宜做了若干次演习排练,可怜京城各大衙门的办差人员,几天几夜都没怎么休息,人人累得满眼都是红丝。

容若自己看着婚礼前送来的陪嫁单子,→文¤人··书·¤·屋←就已经目瞪口呆了。

我的那个天啊,光衣服就细细分了三十多类,加起来就有九十九箱,各式各色上等绸、缎、纱、绫足有九百九十疋,各种各样,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被子足有一百九十九床。

这倒也罢了,可是,怎么光梳子也有一大堆呢?黄杨木梳二十匣、象牙木梳十匣、篦子十二匣、大抿二十匣,这这这,这得多大的脑袋、多长的头发,才用得完这么些梳子,宁昭不是想包办整个大楚皇宫的梳子吧!

还有那首饰,镶极品珍珠金凤九只、嵌极品碧玉金翟鸟九只、各式金步摇二十支、凤冠十五顶、各式玉石翡翠佩饰一百零八件……

根据后面的附录,这还只是普通的饰物,真正珍贵的各式宝贝,还要另外备册记录,以备查验的。

安乐是位才女,所以,琴棋书画、笔墨纸砚,还有各种雅致摆设,这一类的东西,当然也是少不了的。

大大小小狼毛、兔毛、山羊毛各种古古怪怪毛的笔足足有上千支,各式名贵纸张那更是漫天漫地数之不尽。

金箫银笛玉琵琶,一行行名贵的乐器排下来,亦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各种摆设、古玩、珍珠、美玉,一样一样列下来,想来在公主大婚的时候,钱也不是钱了,完全和泥沙没什么区别。

容若看单子看得头晕眼花,我的天啊,这也太太太浪费了吧,以上一堆堆,居然还只是普通物件,这个认知让他那发抖的手,简直不敢再去翻那些名贵陪嫁单子了。

楚韵如看了倒是没什么感觉:「当年我出嫁的时候,排场倒也并不比眼前的小。」

宋远书也道:「天子纳后娶妃,秦楚结姻定盟,这么大的事,能不排场吗?皇上,你还想拖多久,误了时辰,你大舅子翻起脸来,你可没什么好处。」

容若愁眉苦脸地起了身,十几层的皇帝结婚大礼服,全套穿好,临行前深深看了楚韵如一眼,见她回以一笑,欲言又止,最终只微微叹息一声,行了出去。

为了给楚王摆排场,宁昭特意调了足足三千名锦衣近卫给容若,高车大马,锦罗旗盖,仪仗惊人。

队伍的前方,宋远书左手持使者节杖,右手托问名诏书,陈逸飞捧金册金宝,皆正装肃容,徐徐而行。整支队伍把容若那天子亲乘的七宝云母车,团团护住,大队人马遮天蔽日地一路行往大秦皇宫。

沿途百姓在里正的指示下,整齐划一地挥手大声欢呼,以表大秦国人民对大楚皇帝的赤诚热爱。

楚韵如静静立在行宫门前,看着一片欢天喜地,满眼艳红喜庆,望着她丈夫的车驾渐渐遥遥而去,迎娶另一个女子。

她静静地等待着,听得随着车驾远去,一声声鞭炮,渐响渐远,等着沿途百姓们,在里正的带领下,每隔一段时间,就发出惊天的欢呼声。

她安安静静地站着,不需要任何人陪伴,不需要任何人服侍。她静静算着时间,猜测着,她的丈夫,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她知道这套娶亲封妃的仪式冗长而繁复,天还没亮时,他们出去,等他们回来时,天应该已经黑了。然而,她不记得自己应该坐一会、歇一会,她只是站得笔直,静静等待着。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估算着时间,这个时候,他们到了皇宫了吗?是否已经行过「九九大礼」,以表楚国聘秦国帝女之诚意。

她默默在心中从一数到三千,这个时候,两国君王可曾互相见礼,两国臣子可曾互换节与诏。

「夫人,你没有吃早膳,现在午膳已经好了。」苏良小心地唤。

她微微摇头,凝视远方。

他踏入皇宫了吗?穿着华贵的服饰,行过一道道宫门,可曾走到安乐的面前?这个时辰,他们是否已行过礼,是否已读完册妃诏书,是否已把专为安乐而御制的金册金宝交给她?

「夫人,要不,你坐一会儿。」赵仪搬来椅子,有些焦虑担忧,又不敢表现出来。

楚韵如依旧摇头。

他们的婚礼是什么样的?会有怎样的盛大铺张?比之我当日的大婚又如何?

她就这样,等待着,不饮不食,不言不动,等待着,她的丈夫,迎来另一个应当与她姐妹相称的女子。

她守在行宫的门前,守着东升的太阳,渐渐西下,守着由清晨渐渐亮起的阳光在黄昏慢慢黯淡。

她守着,耐心地、毫不焦急地、安静地等候着。然后,是如海啸一般的欢呼声,是如雷霆一般的鞭炮声。再然后,是那自街角而来,渐渐接近的喧天鼓乐,迎亲队伍。

公主的陪嫁队伍,长得看不见尽头,整条大街,密密走了一排又一排,也摆不开那无穷无尽的珍宝。

公主的香车宝辇,高贵华美,遥遥望去,竟似一座移动的小山、走动的行宫。

楚韵如微微一笑,当初她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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