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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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仪垂着头,一声也不出。
「你说,到底是不是啊?」
赵仪没有回答。
苏良忽然间跳起来,对着天空大声吼:「妈的,我们上当了,我们受骗了,看我们难过你很高兴吗?你这混蛋,还不滚出来!」
所有人震愕地看过来,正好在附近巡视的齐云龙厉喝道:「不得高声!」
「不用骂他们。」军帐中的萧逸掀帘而出,目光柔和,看看两个少年:「他们都是至诚可爱的孩子,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
苏良咬着牙说:「谁会为他难过,谁要为他哭。」
赵仪却抬起了头,这个沉稳而倔强的少年,已是泪流满面。
萧逸刚想说什么,远处忽然传来喧哗之声。
萧逸眉峰微抬,齐云龙已大声喝问:「出了什么事?」
有名兵卒,快速跑近,报道:「有人掉进曲江了,正在打捞。」
「什么人?」
「是个女人,好像是……」兵卒犹豫了一下,才说:「今天在山上发疯的那个女人。」
苏良和赵仪一起跳了起来。
「是侍月。」
「她不是被打晕了,而且还有人看守她吗?」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身分高贵的楚韵如身上,一个小小侍女,能分到几分关心。而醒过来的侍月,伤心欲绝的侍月,不怎么会武功,但轻功很好的侍月,要偷偷潜出去,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侍月怎么了?」帐中又冲出一个人。
这神色憔悴,脸色苍白,眼中还有泪水盈盈未拭的女子,正是凝香。
她一个小小侍女,不能发疯,不准失态,就连放声痛哭也不被允许,因为那会惊扰了,她正在服侍的尊贵的皇后娘娘。
她只能咬牙忍着心中苦涩悲痛,守在楚韵如床前,无声地落泪。直到听到帐外苏良和赵仪的大叫,一时情急,什么也顾不得地冲了出来。
萧逸脸色微沉:「你忘了你的本份,还不去守着夫人。」
凝香对着萧逸重重跪了下去:「王爷,奴婢守在夫人身旁,也帮不上忙,是奴婢失职,但是侍月出了事,求王爷救救她吧!」
苏良也急着说:「是啊!她可能只是想去打捞公子的……」
他声音一涩:「人头,才失足的,王爷,你快叫人打捞她。」
其实不等萧逸吩咐,齐云龙早已走开和一些正在靠近的军士说话,然后神色黯淡,对萧逸摇摇头:「王爷,今天夜风很疾,水流也急,侍月掉下水,并没有挣扎呼救。有士兵递长竹竿给她,她也不接。等到士兵发现不对,想跳下水时,她已经被卷走了。」
赵仪和苏良没等听完,已经跳起来,向河边跑。
凝香知道自己有照料楚韵如的责任,不敢轻离,只是对着萧逸磕头:「王爷,求你,救救她吧!」
萧逸摇摇头,略有无奈:「凝香,我救不了她。」
「不,不,侍月学过功夫,她会闭气吐纳,她不一定死的,现在还来得及,还可以救她,请王爷令全军搜索她,求求王爷,念在她服侍公子,尽心尽力……」
「凝香,你还不明白,她不是落水伤身而死,而是心碎伤情而死。我救得了伤身之人,又如何救伤情之人?」
凝香本来还在磕头哀求,闻得此言,想起一直以来,侍月对容若暗藏的情怀,不觉全身一僵,终于伏地大哭。
明若离从黑暗中闪身出来,对萧逸点点头。
萧逸淡淡留下一句:「继续打捞,除人头外,也要找到侍月。」
然后,萧逸徐步踱入自己的主帐。帐中早跪了两三个人,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一个温婉的老妇,还有一个年少的女子。
萧逸在主位坐下,慢慢问:「在宫里跟我出京的人里面,你们三个都服侍过皇上?」
面白无须的太监道:「奴才曾经在皇上身边当值。」
老妇颤身说:「皇上,奴婢曾做过皇上的乳娘。」
小宫女颤做一团:「奴婢曾蒙皇上宠幸过。」
她声音抖得不成调,明显是想起,当年被暴君蹂躏时的苦难。
「这么说,你们都知道皇上身体有何特征了。」
「奴才知道。」
「奴婢见过。」
「奴婢也有一点印象。」
萧逸眼中异色闪动,一字一顿地问:「那么,刚才看的那具尸体,与皇上的身体可有相同之处?」
「那尸体左脚上有一处伤痕,奴才记得,皇上十二岁时,在宫中骑马,从马上跌下来,正是这里受了伤。」
「你能确定?」
「奴才能确定。当时跟随皇上的太监、侍卫全部被处死,其中就有奴才的亲哥哥,奴才到死都记得那个伤疤。」
老妇道:「奴婢是皇上的乳母,皇上后背有一块青记,那尸体身上,也有。」
萧逸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看向小宫女:「你呢?」
小宫女抖做一团:「奴婢记得皇上胸口有一颗黑痣,那尸体身上也一样,位置大小,都一模一样。」
萧逸无声地一叹,挥了挥手,三个人趴在地上,磕完了头,这才退了出去。
明若离慢慢走近,低声说:「王爷,看来尸体并没有花样。」
「一切先等人头打捞上来再说。」
「是……」
明若离沉默了一阵,终于忍不住低声问:「此事,可能公开?」
「公开?楚王抛下国家,悄悄私游,京中的楚王只是替身?楚王在楚国大军面前,在我萧逸面前,被秦国人杀了?」
明若离一凛,垂首道:「属下失言。」
萧逸闭上眼,往后靠去:「楚国一切正常,皇上仍在京中,每月大朝,会见朝臣,每逢大典,照常出席。为防秦人狼子野心,楚国,必须加强军备,边境加防,以后,适当的时候,可以找到合适的理由和秦国开战。」
明若离咬咬牙:「太后那边……」
萧逸神色微微一动,却不说话。
「太后那边,怎么说?事隔千里,太后会不会有所误会,王爷……」
「你以为凤仪只是深宫之中无助女流吗?我有多少眼线,她也有多少眼线,不用我去说,这里的一切情形,此刻怕早已飞鸽传书到她手上了。对她,我若真有半点伪饰之词,徒然令人耻笑。」萧逸冷哂一声:「凤仪是什么人,岂是秦人可以轻易离间的,如今的秦王倒必须承受这样一个女人失子的愤怒了。」
「既然此事不可张扬,那是否要封锁消息?军士们只知道公子是京城的贵人,不知身分,其他一些知道真相的,是不是需要……而且刚才那三个太监、宫女,身分卑微,无足轻重,是否要……」
萧逸不置可否,只信手端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
明若离知道进退,再不说话,低头向外退去。
他退到帐门处,却听得萧逸一声悠悠叹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间不愿做,容若如果在,就一定会反对的事情了。」
第八章 孰疯孰醒
侍月一直没有找到,但人头却终于还是在天明时捞上来了。
人头已被水浸得发涨,面目一片模糊,根本看不出生前容颜。
萧逸看了看,便挥了挥手,沉着脸下令拿出去,和尸体一起,金棺殓存。
萧远也闻讯过来看过,然后铁青着脸,直接走到萧逸帐中,把所有闲人都赶出去后,盯着萧逸问:「我知道你找人查过尸体,结果如何?」
萧逸看看他:「你到底是想他死,还是愿他生?」
「你自己呢?」萧远半步不退地说:「他死了,再没有谁可以动摇你的地位,杀他的不是你,你也不必负不义之名,你心里是轻松还是高兴?」
萧逸脸上渐渐露出疲态,慢慢地说:「我很难过。」
萧远盯着他,半天,才轻轻道:「你说的,要是假话,我恭喜你,说谎的技术又进步了;你说的,要是真话,那么你就是被那个白痴传染了。」
萧逸静静看着他:「那你呢?」
萧远露出一丝苦笑:「很明显,靠近白痴的确有可能变笨的。」
萧逸也笑了笑,很奇妙的,对这个多年来,总和他过不去,虽然兴不起大浪,却如蚊子般嗡嗡烦人的晚辈,竟也生起一点亲切之意来。
萧远静静等了半天,见萧逸再不说话,再无表示,终于叹息一声:「看来,他是真的死了。」
他回身,出帐去,对着浩浩苍天,长长吐出一口气。
有人在身边轻轻低唤,萧远没有回头:「真不敢相信,那种稀奇古怪,从不按常理做事,总有层出不穷的诡计应付各种问题的怪物,竟然也会死。」
柳非烟轻轻说:「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过,你一直这样对萧逸不客气,他会不会害你?」
「害我?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怕他,他是摄政王,我是亲王,位分相差不大,他总不能因为我不够恭敬这样的罪名杀了我。以他的本领,真要害我,我再恭顺也逃不了的,不如抬头挺胸活一回。而且……」萧远叹口气:「恨了他这么多年,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他或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讨厌,其实他以前有过很多杀我兄弟的机会的。他不肯把事做绝,我又何必……」
他摇摇头,自嘲地笑出来:「真可笑,想必是和那白痴在一起时间长了,真笨成这样了。」
柳非烟见不得这个总是恶形恶状,处处强势的男人,露出软弱之态,靠在他身上:「你要心里难过,就说出来吧!」
萧远用力抱住她:「我不是个好人,我欺压百姓,凌辱朝臣。别人的生死,我全不放在心上,国家的兴亡,与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想保护我的亲人,我只想让我的兄弟安全地活下去。我要的不是皇位,不是权力,我其实只想要有人真心对我好,我也可以真心对他好。我可以全心为他打算,我可以为他和一切人为敌,我可以做尽所有十恶不赦的事,只为保全他。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叫那个白痴一声弟弟,他居然就死了。」
他没有落泪,柳非烟却已哭得把他的衣衫都湿透了:「你不要难过,我会一直真心对你好,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不分开,你别难过了。」
萧逸走出主帐,正好看到那相拥在一起的男女,他驻足凝望不语。
几乎不能想像,那恶名满京城的诚王爷,会表现得这样悲伤软弱,为的,居然是他多年来一直视为眼中钉的皇帝。
容若,那个胸无大志,看来没有本领,总是过于天真,想法过份美好的男人,或者真正拥有所有霸主奇才都没有的奇异力量吧!
明若离快步走到他的身旁:「王爷,容夫人醒了。」
萧逸脸上光彩一闪,举步就往楚韵如的帐篷走去。
明若离又叫了一声:「王爷。」
萧逸止步。
明若离低声道:「夫人的情形不太对。」
楚韵如哀伤欲绝不奇怪,楚韵如要是和侍月一样伤心欲狂也不奇怪。
萧逸让名医准备好安神定心的汤药,安排了最温柔体贴的女子在楚韵如身边护卫,还调了四五个高手,以防止楚韵如在悲伤中,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可是楚韵如的表现,出乎萧逸,甚至所有人的预料。
她没有哭,没有叫,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到萧逸进来,就安静地站起来:「摄政王,容若找回来了吗?」
萧逸心中一沉,脸上神色却丝毫不变,柔声道:「还没有。不过,你别急,必会找回来的。」
楚韵如摇摇头:「他没回来,我怎么能不急,我要去找他。」说着就往外走。
凝香忙强忍悲痛,拦住她:「夫人,你身子虚弱,还是好好休息。」
「我哪里身子虚弱了,他还没有找回来,我怎么能休息。」楚韵如柳眉微蹙:「凝香,别人这么说,你怎么也这么说,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