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亚兰维的冒险:狩望 [校对版]-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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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差点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哪想到艾梅莉娅学会了这么多人类的词汇,连翻白眼这种精灵视为不雅的小动作都学会了。
他干咳一声,左顾右盼:「当个好官真是不容易啊,不就是想为大家做点事嘛,不就是想让大家过得更好一点嘛,怎么大家都不理解我呢……咳咳,妳听谁说的这些话?」
☆、第六章 忆如潮水(3)
艾梅莉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你真的这么坏?别人不就是背后议论几句嘛,你又准备收拾人家了?我可不告诉你!」
雅克凛然道:「本镇长有这么无耻吗?我不过是想找到那些说怪话的人,以真诚的态度感化他们,以无情的事实说服他们,以永恒的真理引导他们……我是谁?雅克?桑德男爵!我是谁?一颗帝国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位满怀抱负、富有良心的贵族,一个矢志为民的镇长!」
「啊!八角镇的民众啊,他们需要我的引导,他们需要我指明前进的道路,他们需要我保护他们的宁静生活,他们需要我提供稳定的市场……」
艾梅莉娅的紫眸越瞪越大,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一连串自我标榜,镇长大人眼皮眨都没眨,连口气都没喘,就这么大义凛然地喋喋不休了十多分钟。
「没有我,他们怎么活!」雅克总算喘了口气:「所以!妳根本不用担心什么……那些话是谁说的?」
艾梅莉娅这才回过神来,断然道:「就不告诉你!」
雅克很不服气:「为什么?」
「你在说谎!」
雅克愕然,看着湖水中的倒影,瞬间连变了几个表情,换了几个角度仔细观察,随即又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和额头,最后摸着下巴道:「不会吧,连妳都骗不了?难道──难道我的演技退化得这么厉害?」
艾梅莉娅笑得喘不上气来:「你……你这不是演技退化,是你自己……自己退化了……瞧你的猴子样……」
雅克也笑了起来。他本就是为了逗她笑,自然不在意她说自己像猴子。
他正笑得开心,心中陡然一震,雷霆般的冷哼直接印在脑中。
「废物!满脑袋浆糊的家伙!曝晒火烤也干脆不了的浆糊家伙!」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整个人跳了起来:「谁!」
「就你这优柔寡断的熊样,还想当我的主人?」那雄浑厚重的声音继续在脑中冷笑。
艾梅莉娅却没听到这声音,只看到雅克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不禁大奇:「你怎么了?又耍什么把戏?」
雅克顾不上解释,只是盯着手中幽幽闪光的「狩望之戒」──是这戒指在和他交流!不,应该说是在训斥他!
「不就是个雌性动物吗?喜欢就上呗!畏畏缩缩,像什么样!」
「你……你是活的?」雅克凝神与戒指交流。
「废话!你才是死的!」戒指自动从他手指上褪下,浮于空中。
这一下,连艾梅莉娅都听到了它的咒骂。
乍一看,这灰色戒指仍是平平无奇,但隐隐有一点血色映在中央,缓缓流转,彷彿一只张开的眼睛。
雅克打量着它,它也打量着雅克。
「你既是活的,怎么从不说话?」雅克耸耸肩膀,「伊德丽尔是你以前的主人吧?她可没说你会说话。不就是个轮回印记吗?真以为自己是圣物啊?」见这戒指语气老气横秋,说话却像个孩子一般,他想套出点话来。
☆、第六章 忆如潮水(4)
「轮回印记?老子只是轮回印记?!」那戒指怒发如狂,发出一声长鸣。
剎那间,周围狂风大作,电光急闪。一声霹雳之后,湖水被炸起道道水瀑,湖边更是树倒枝断。
但它似乎也知道轻重,并没有攻击雅克和艾梅莉娅,只是愤愤地道:「老子为了救你妹妹,不惜牺牲了一个分身!老子为了救你,不惜吞了那镜魅昏睡百年!啊!居然『只是轮回印记』!」
它在空中急速移动,轨迹全无规律,彷彿在手舞足蹈以表达愤怒:「啊!芊曜!妳怎能将我丢给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这世间,还有公理吗?这世间,还有人性吗?」
雅克与艾梅莉娅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狩望之戒」骤然急停在雅克面前,一团烟雾幻化成手掌形状,食指几乎戳到了雅克鼻尖,指指点点:「臭小子!别装傻!说,你准备怎么报答我老人家?」
雅克哼了一声:「你以前帮芊曜时,她是怎么报答你的?」
烟雾之手陡然凝住。戒指支唔了半天,「食指」竖起,左右摇了摇:「小子,不要和美女比!懂吗?不要和美女比!」
雅克哈哈一笑:「只怕,你跟着她的时候,还没有这等灵性吧?克雷文大师收服沙魔,以你的能量凝炼『幽明七叶』时,你得以萃取沙魔灵魂,这才有了意识!嘿嘿,该是你谢我才对!」
戒指陡然坠地,随即又急升而起,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还没恢复记忆吗?」
雅克得意洋洋地展示黑魔晶:「大师给我的这件宝物里,写有炼魔之法,所举的例子正是这个!我当然知道!」他说得胸有成竹,其实也是几天前寻觅炼魔之法时,才发现这个秘密的。
戒指抖个不停,突又恼怒地道:「不管那么多!你小子既然想驾驭老子,就得拿出血性来!」烟雾之手一指艾梅莉娅:「你不是很喜欢这精灵吗?那就直接告诉她啊!连这都不敢,你还好意思当老子的主人?」
艾梅莉娅低呼一声,雅克大感狼狈。
戒指喋喋不休:「还有!你杀的人怎么越来越少了?你就不能多吞噬点东西吗?你不进补,老子也得进补啊!害得老子到现在才甦醒!哼!再敢让老子饿肚子,老子先吃了你!」
「吞噬?」雅克大奇,「我吞不吞噬,关你什么事?我吞的人再多,你也没好处啊?」
「胡说!你要是早点练好噬魂术,多吞点灵魂,老子早就甦醒了!」
「你才胡说!伊德丽尔说过,你的功能是反馈,你几时需要吞噬灵魂了?」
「哼哼,老子帮你吞噬了那个镜魅,虽是昏睡百年,却也有了吞噬裹腹的欲望了……」
哦?这戒指也被镜魅同化了吗?雅克冷哼:「你让我去吞人?少来!让伊德丽尔知道了,别说你,连我也得倒霉!」
「这……这倒是个问题。」戒指沉默了一会:「咳,你不一定吞人啊!这天地万物,只要有生机,都是可以吞噬的!就连泥巴都是可以吞的……」
☆、第六章 忆如潮水(5)
雅克一掌拍下:「吃泥巴?你自己吃去!」
戒指灵巧地避开:「想对付老子?下辈子吧!就算你恢复前世颠峰,也奈何不了老子!」
雅克心念一动:「你既已有了意识,可否帮我恢复前世记忆?」
「这个嘛,主要还是看你自己。」戒指嘿嘿一笑,「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处,睡喽!」它闪回雅克手上,光芒黯淡,恢复了平常的形态。
雅克只觉脸上无光──难道以为我真的要靠你?他怒哼一声,抓紧戒指,发动了「转瞬回现」。
水幕冲天而起,一如上次所见,天是红的,地是红的,松树针尖滴落下的水珠是红的,乱石间的尸体更是红色的!
遍地尸体或趴或卧,或抓着石壁,或作冲锋状。大多数尸体纠缠撕扭在一起,保持着扭曲的姿态。
四周回荡着绝望的怒吼和痛苦的嘶嚎,明晃晃的武器闪动着冷酷的光芒。混乱中,时不时有一道鲜红的液体,随着尖锐的惊呼射向天空,飞散成迷茫的一片雨雾。
雅克眼皮直跳。这画面中的交战双方,一边是人类,另一边则大部分长着兽类的头颅,分明是兽族!
这也就罢了,可是……这战场怎么有些熟悉?似乎不久前曾经见过……
凝目看着水幕中的场景,一个词汇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石葫?!」
漫天血雨中,人类已所剩无几。尸体堆中,一个银发青年仰天咆哮。黑色长枪「幽明七叶」烟雾缭绕,七片羽叶凌空飞舞,而他手上红色的「狩望之戒」,正幽幽闪光……
这,就是前世的自己?雅克瞠目结舌。
水幕中,「他」望向远方,喟然长叹:「克丽珊娜……」
剎那间,「幽明七叶」旋风狂卷,沙魔现形。这沙魔却是比雅克见过的那个高大多了,少说有十几米高。黑色长枪也没有因为沙魔现形而消失,仍是紧握在「他」手中。
银发青年狂喝一声,沙魔四拳互击,化为沙尘,涌入青年体中!
黑色的恶魔双翼撑破青年的血衣,在他背后徐徐招展。在他的两臂后方,如同沙魔般各长出一条手臂,遍生骨刺。红宝石般的双瞳漠视兽人,嘴角挂着冷酷的微笑。
他身旁的几名兽人战士,剎那间,皮肉迅速脱水、干枯、萎缩,转眼只剩下一层表皮覆在骨骼上。
艾梅莉娅失声惊呼:「沙魔降世!怖旱蚀魂!」
一个兽人萨满冲着魔化青年射出了诅咒光芒。青年冷冷地看着,不言不动,「狩望之戒」骤然光芒大盛,诅咒反弹而回。
银发青年冉冉升起,长枪高举。巨大的魔法阵,在他脚下急剧颤抖。清晰的声音,自水幕中传来:「然,吾有诺言尚待兑现。须奔行百里,方可,酣醉!」
「幽明七叶」断然挥下,黄沙漫天!
风刀,锋利无比,无孔不入;沙斧,砍凿如电,无可阻挡。凌厉的罡风,以青年为中心呈环形爆开,百米之内的兽人战士尽皆倒地。黄沙卷走了他们的血肉,只剩下森森骨架。
☆、第六章 忆如潮水(6)
而那青年僵在空中,缓缓化为黑沙,随风散去。只有殷红的一枚戒指,兀自浮空震鸣。
「幽明七叶」化为黄沙,卷入戒指。下一刻,画面猝然消失。
雅克僵直地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冻结。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领域中,突然空出了一大块的空间,紧接着就有无数意识,争先恐后地倾泻进来。前世垂死的瞬间,绝望、不甘、悲伤……强烈的情绪来回激荡。
他十指紧握,却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三百多年前的记忆碎片,在眼前飞舞组合。来自世界尽头的潮水,跨过三个世纪的隔断,呼啸而来!
脑中隆隆作响,几乎炸开了一般。
雅克惨哼一声,昏了过去。
等雅克清醒过来,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艾梅莉娅近在咫尺的泪眼,而旁边是一脸担忧的艾瑞。
「坚持住!小蚂蚁,坚持住!牧师马上就到!」艾瑞拼命地向雅克体内输入神圣斗气。
「不用,牧师帮不了忙。」雅克费力地道。他这才发现,自己已躺在卧室里。他试着想说话,但口舌干涩无比。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你陪我到湖边……」艾梅莉娅泣不成声。
「哈,哈。」雅克挣扎着坐了起来,哑着嗓子勉强笑道,「恰、恰恰相反,我得感谢妳才对。我的前生,终于,终于回来了。」
艾瑞震了震:「你想起前生的事情了?」
「一部分,一小部分。」雅克点点头,他还想再说什么,但实在头疼得厉害。「让我静一静,睡一觉就好,别让那些神棍来打扰我。」
艾梅莉娅担忧地看了看艾瑞,后者耸耸肩:「放心,小蚂蚁这等恶人,岂是那么容易断气的?他不过是想起了以前一些丑事,深受打击而已。但是,如妳所知,我们一定要相信此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哈、哈、哈!」雅克用尽力气,大笑三声。
待艾瑞和艾梅莉娅出了房门,雅克立刻委顿下来。他闭上双眼,努力放松自己,试图再多回想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