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婚约-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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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时间,我丈夫时常跟我提起这个人,因为他们周末一起在市场摆地摊,平分收入。可是我一直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因为我丈夫总是叫他“爱斯基摩”。 为了让你对这件事有个全盘了解,我得先把这个故事的背景讲给你听。我一开始时就请你为我保密,主要是因为这段历史维系着我五个孩子的幸福。 班杰明二十三岁服完兵役时,在圣安东尼区的一间高级细木器店找到工作。店里有一个叫玛丽·维尔涅的文书,年纪比班杰明大一点。日久生情,班杰明跟她相处了一阵以后,对她非常有好感,可是这是一段没有出路的感情,因为玛丽·维尔涅跟一个证券经纪人已经同居了四年多。那个人自己有家室,不知道是因为无法离婚还是不想离婚,反正他一直没离婚。 玛丽跟他生了三个孩子,他也都没正式承认领养他们。班杰明认识她以后几个月,就是一九七年春天的时候,玛丽·维尔涅又怀孕了。跟她从前所有的老板一样,木器店的老板也因此把玛丽辞退了。 一九八年十月,班杰明在阿里格勒街租了一个小店面兼作坊,开始独立营业,晚上就把床垫一铺,睡在他白天制作的家具中。到了一九九年一月或二月的时候,玛丽·维尔涅跑到他店里来找他,问他有没有什么她可以做的工作。现在她终于解脱,回复自由之身了。 那个经纪人有天出门时,在自家门口被人暗杀了。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极可能是某个被他害得倾家荡产的人。班杰明当年四月跟她结婚,领认了她的四个孩子。班杰明后来每次提到玛丽·维尔涅,口气总是充满深情。这个玛丽也实在命薄,一生没有走过好运。他们是星期六结的婚,结果第二个星期三就因为急性盲肠炎被送到医院急诊,当天深夜在医院去世。我母亲在我十六岁时,同样也因为急性盲肠炎去世的。 至于我自己,在我遇见班杰明前,也从来没有走过什么好运。我母亲去世以后,我在世上只剩下一个舅舅,虽然母亲跟她弟弟已经冷战了很多年了,可是我还是被托付给他。那时我应该升高二,因为家庭变故,不得不休学,到我舅舅、舅妈开在圣安德列街上的缝纫用品店打工。我住在庭院深处的一个小房间里,跟店铺遥遥相对。开头的几个月,除了到附近的面包店去买面包以外,我几乎足不出户,这个庭院就是我的小天地。可是命中注定的,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一九九年春天,大概跟班杰明变成带着四个孩子的鳏夫同时,我认识了一个前来我们公寓修理楼梯的泥水匠。我十七岁,他二十岁。我向来就极端胆小羞涩,几乎是一种病态。他跟我完全相反,大胆开放,能言善道,可是又很温和可亲,使我平生第一次觉得跟另外一个人处得来。我不久后就对他完全撤防了。 他偷偷地溜到我房间里来跟我幽会,然后天明前离开。有两个晚上,我们到塞纳河边散步。还有一个星期天,他带我游览我仍然陌生的巴黎,我们去了香榭丽舍大道、河滨公园,还登上了埃菲尔铁塔的顶端。另外一个星期天,我们约好在圣米歇尔广场见面,结果他开着一辆借来的车,带我到布瓦西一带的乡下去玩。我们在一个叫菊西耶的小镇饭馆吃午饭,下午我们租了一条船,划到河中一个美丽的绿色小岛上去玩。我没有想到我们的关系在那天就结束了,前后还不到两个月。当我们在那个岛上的时候,我告诉他我怀孕了。他把我带回巴黎,从此我就没再见过他。 我舅舅和舅妈对我平平淡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们收容了我,因为我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而他们是我惟一的亲戚,所以当我女儿爱莲娜出生以后,我决定离开他们家时,我想他们一定大大地松了口气。在圣安东尼医院给我接生的医生帮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包括食宿,工作是在照顾我自己的婴孩之外,帮班杰明·高尔德照顾他的四个孩子。在找到我当管家以前,他一直请他住在连城桥市的姐姐帮他看孩子。他姐姐叫做欧蒂,比他大六岁,是个决定终生不结婚的老小姐。她看了一阵孩子后,实在吃不消,所以班杰明不得不另想办法。那时,班杰明就住在现在孟加列街的这栋公寓楼里。他跟玛丽·维尔涅结婚后就租下了现在这个地方,有一个饭厅、一间厨房、两个卧室和一间盥洗室。我跟孩子们睡在临街的大卧室里,班杰明睡在另外一间比较小的卧室里。 凡是认识我丈夫的人都会告诉你,他是个大好人。因为他从小在艰苦的环境下长大,难免有点儿沉默寡言。他没受过什么教育,可是在木工上的手艺非凡,没人能比。我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他的确是个真正的艺术家。当我开始做他管家时,他才不过二十五岁,可是看起来已经比实际年龄老多了。他举动稳重,不苟言笑,心中只牵挂着孩子。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他对孩子的钟爱,可能来自他自己不能生育孩子的预感。我等下就解释给你听。 玛丽·维尔涅的四个孩子叫做菲德里克、玛婷、乔治和诺艾咪,那时最小的两岁,最大的六岁。四个孩子都对他们爸爸亲得不得了,每天晚上他从阿里格勒街的店里回家时,是孩子一天中最欢乐的时光,每个人都异常兴奋。有时候他星期六或者哪天跟他朋友“爱斯基摩”去喝两杯,回来得比较晚。我如果要孩子们先去睡觉,他们一定大哭,非等着爸爸回来不可。    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妻子出借(3)
班杰明对我孩子爱莲娜非常疼爱,就像对待他自己的孩子一样。爱莲娜还在摇篮里时,会说的第一个字,很自然的就是“爸爸”。其实,在他向我求婚以前,在我为他管家的六个月中,虽然我们睡在不同的卧房里,可是我们的日常生活几乎就像任何一对夫妇一样: 他每个星期把家用交给我;回来后把心里不愉快的事讲给我听;星期天跟我一起带孩子出去玩。帮他洗衣服的是我,为他准备早饭和午餐饭盒的也是我。我们是在一九一年十月结婚,婚后班杰明立刻认领了爱莲娜。他对自己这么快再婚有一点不好意思,而我一碰到人多的场合就手足无措,所以我们只请了他姐姐、我舅舅和舅妈去区公所参加婚礼。结果三个人没一个来,我们只好花了一点钱去街上拉两个人来作我们的证婚人。 我那时就知道,我们婚后的四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我承认,我对班杰明没有那种对泥水匠的激|情,可是我对他一往情深。我们对任何事情的看法都一致,有五个可爱的孩子,生活无忧无虑,甚至有闲情一起计划去我们两人都没见过的海边度假。大部分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都梦想着别的事情,可是我跟她们不同。让我感到最踏实最安全的,是日复一日,每天过着习惯性、甚或单调无变化的生活。 现在我写信的时候,孩子们都早入梦乡了。今天是星期五,我从星期三就开始写这封信了。我讲了很多别的事情,因为我自己很明白,我在尽量拖延时间,避免讲到暴风雨那天你无论如何要知道的故事,可是现在事到临头,尽管我多么不自在也非讲不可。我要再次强调,虽然这个故事听起来令人不可思议,可是就像许多几近疯狂的事情一样,如果没有战争,那是不会发生的。战争把什么都摧毁了,摧毁了班杰明·高尔德,摧毁了“爱斯基摩”,摧毁了每个人的理性,摧毁了我自己。 班杰明是一九一四年八月被征召入伍的。我感到极端恐惧无助,知道他可能从此一去不回,所以当我接到他从军中寄回来的第一封信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在信上告诉我,他的好友“爱斯基摩”跟他同营。他一直对“爱斯基摩”有种特别的好感,这种好感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其他朋友表示过。他尊敬“爱斯基摩”的可靠稳固性格,欣赏他的幽默感,羡慕他个性中的冒险犯难精神,而且他很可能知道“爱斯基摩”同样对他细木工的非凡手艺感到敬佩。他非常珍视这份友谊,在军事动员时发生的一件事可以证明他们之间友谊的深厚。因为班杰明有五个孩子,所以他本来可以被分到本土部队,留在后方修理铁路或者公路,可是他坚持要跟营里的弟兄一起到前线去。他对我解释:“我情愿跟‘爱斯基摩’在一起冒险,也不要跟那些老头子留在后方。反正后方也会被轰炸,只要我能跟‘爱斯基摩’在一起,我就没有那么害怕。”我还要加一句,他坚持要到前方去可能还有一个心虚的理由,那就是这五个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所以说自己有五个孩子似乎是在说谎。很不幸的,我想这就是班杰明的逻辑。 接下来的那些痛苦年月,我不用多加描述,因为你自己也亲身体验过。在那段岁月中,除了照顾孩子外,我整个生活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等待。等待班杰明的信、等待军队的通知、等待第二天的降临。班杰明向来不喜欢写信,因为他怕文字会让他出丑,虽然这种想法实在没有道理,可是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话虽如此,他在前线时从来没有让我苦等他的消息。他写信写得很勤快,如果我有时候要等候一阵子,那也是因为邮务的关系。我从前告诉你,他在信上从来不提战争的事。他虽然不提,可是战争打得越久,我就越能从他信上感觉到他的悲伤和无奈。如果他信上有一点愉快的气氛,那一定是跟“爱斯基摩”有关。我就是从他信上第一次看到“爱斯基摩”的真实名姓的:“昨天我跟布盖一起去军中剧院看表演,我们都笑得很开心。”“我现在不能再写了,我跟布盖要去玩一局纸牌。我们的对手是两个不知好歹的投弹手。”“下次你给我寄包裹时,别忘记给布盖寄一包烟草。他没事时,嘴上总是叼着烟斗。”“布盖打听出来,我们快要可以休假回家了。” “休假”是我们常常提到的一个词。班杰明第一次休假回家是一九一五年七月底,在阿尔图瓦战役以后,离他入伍几乎刚好是一年。说他变了很多,可能还不够正确;我应该说他跟从前判若两人。他对孩子完全失去了耐心,一会儿还跟他们玩得好好的,过一会儿就骂他们吵闹得太厉害。此外,饭后他总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桌前,把酒瓶里的酒慢慢喝完。战前他几乎是滴酒不沾的,现在他中午、晚上都要喝完满满一瓶。休假那个星期中的某一天,他跑到从前的店面去看看,结果到天黑才回来,脚步蹒跚,满嘴酒气。那时,我已经让孩子上床睡觉了。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他说他实在受不了这场战争了,他越来越害怕。他说他有种预感,如果他不赶快想办法,他可能死在战场上,永远回不来了。 第二天,他酒醒了,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对我说:“不要生我的气。跟很多其他的大兵一样,我在军中学会了喝酒。在那边如果不喝酒,我不知道要怎么支持下去。我从前绝对没有想到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妻子出借(4)
假结束了,他又走了。写回来的信一封比一封悲伤。我很久以后才知道,他那营一九一五年秋冬季都在香槟省,一九一六年三月在凡尔登,都是战役最惨烈的地方。他一九一六年四月十五号再度休假回家,那天是星期六,我记得非常清楚。他从来没有这么消瘦,这么苍白过,双眼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