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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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看也不看他,吩咐人道:“有人讨打,去把最烈的酒拿来,不灌昏了他,狐狸精是不肯现身的。”
齐王全当听不见。尹之说:“好好,我去换衣服。”
永宁看著纳闷,长乐公主说:“你别担心,等下给你看好看的。”
泉妃笑道:“就听说昔日赵飞燕能做掌上舞,这鼓上舞倒也稀奇。”
不一会尹之换了衣服出来,去了长衫,身上穿了件赤红短襟,手腕脚腕上束著墨色皮套,腰间一条细缎带扎得紧,越发显得身段修长,赤了双足,头发高高束在脑後,一把青丝落下,颇有几分武士情调。
长乐公主说:“把烈酒请上。”
侍女奉来一大樽烈酒,尹之真接过去,喝了个底朝天。
永宁看著担心,对长乐公主说道:“姐姐,这地方小,鼓又高,万一他真醉了落进池子里……”
长乐公主说:“小宁你不知道,这鼓舞本来是祭祀征战的舞步,不是男子不能去跳。壮士不饮烈酒不出行,跳这舞的也必先饮酒,是为敬天。”
齐王说:“你担心他?这小子手段多了去了,你只管看著。”
泉妃说:“别出声,要开始了。”
只听远处牧笛悠扬,一声长鸣久久不散,渐而顿挫,却是一气不断,忽高忽低,几般周转之後瞬间熄灭。
一声鼓,一点拍,一个红影飞身跃上,双手在鼓面一撑,翻身就是一个回旋。
鼓点涌起,清铃阵阵,宛如夜风萧萧,茫茫草野中将士潜伏。尹之单腿立於鼓心之上,全然舒张的身躯仿佛战剑一把,执手而出,气势如虹。
一声笛鸣破晓而来,鼓声同时激烈。初是冰雹下坠,接著如暴雨急瀑,长久轰鸣後慢慢收拢为绵绵黄梅细雨,忽而又雷鸣,忽而间断,像奔雷急驰而过,断电般停顿後又似洪潮泛滥,决堤而来,
红影在鼓面飞舞,步步引领了音节的韵律,仿佛回魂的战灵,又似舞空的腾云。每一步、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腾跃都主宰了万象变化。
笛声越来越急,仿佛千人百口齐颂的诗篇,千百段颤音合为一体。红影在鼓面上跃动,仿佛不灭的火焰,宛如一条赤龙,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上可入天行云,下可逐海争戏。
笛声一气高昂,红影腾空,不是跳跃,是飞翔,是燃烧的红云,是被神灵庇护的宠子。舒展落下,足部在鼓面踏出清脆的节点,声声与笛音相和。
鼓声雷动,笛声急促,光随影舞,落月飞花。人也是音律,音律也是人,舞也是音律,音律化身为舞。漫天鼓声倾覆,那人高高跃起,黑夜中一抹飞天的红霞,宛如疾箭百步穿杨,稳稳立於鼓面之上,双手握拳应应相合,仿佛收刀回鞘,聚拢一霎,全音覆灭。
永宁看得呆了。尹之往常何等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带著他逃跑也只是比常人灵活,顶多是个机灵鬼,不料此刻舞出的却是纯然烈军的气势。
泉妃赞叹道:“小狐狸居然能舞出这样的光彩,难怪老祖宗疼他。”
长乐公主抿著酒道:“他这还不算。那时候赖在乐府厮混,真是看一样会一样,老祖宗要罚他,倒是把自己的心思都赔进去了。”
永宁这才顿悟,尹之与曼儿知音,曾说自己跟在九州乐人身边偷学,原来他才是乐府的高人。
那边尹之已经走了过来,他刚才跳得精神,如今下了台夜风一吹酒上了头,衣服也不换,往永宁身边一歪就靠了下去。
永宁连忙去扶,长乐公主笑道:“看看,到底是个狐狸精,喝醉了就知道往人身上蹭。”
尹之反手把永宁一抱,说道:“大姐你吃醋明著讲啊,我跟你们说,我这个弟弟也是个好才华的,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比起京里那些酸不溜秋的文人可强。等下让他给你们歌上一曲,管叫小闲子这个假正经的靠边站去。”
永宁大窘道:“你醉了就醉了,可别乱说话。”
错爱──39
永宁在一边著急,身旁的人却个个来了兴趣。
泉妃说:“小宁文质彬彬必然满腹诗文,既然尹之推举你,你别推却了。”
长乐公主更是得意,命人斟了一大杯酒端过来,说:“狐狸精的大堂鼓都跳了,小宁怎麽也不能让这小子一个人光彩。要是敢逃,我这边可要漫山漫海的等著罚啊!”
永宁推辞不过,待要吟,脑中却又一片空白。此时湖心亭内,池塘之上,满眼荷花,静默流水,他忽然只想到那首《秋水词》,垂了眼,慢慢唱了出来。
清音余了,晚风徐徐,既是生悲,脑中却是南里河畔连串的花灯。一句烟波,一句匆匆,仿佛还是当初时刻,那人提了他的桂花糕,爱怜的叫他小傻子。
曲终了,人难和。此刻深会了这句歌词的意境,心中的酸楚又岂是歌儿可以说尽?
唱完各人都带了几分神伤。永宁的嗓音原本清朗,意由情生,这一曲,实在是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感受。
长乐公主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好词好曲,只是太悲戚了。”
泉妃说:“这孩子的嗓音真是通透,听著叫人感动落泪。”
齐王却是一张苦脸连连摇头道:“好看的看了,好听的听了,大喜大悲,你们二位今天可尽兴了?这大堂鼓,六哥当初呷了它多少老陈醋?狐狸都被关去当书童了。你们今天逼他跳了来看,又听了小宁的伤心词,你们得了意,等下有瘟神上门踢馆,这烂摊子谁替我背去?”
一个声音在後说道:“背後说人坏话你也不怕舌头长疔。”
齐王听见声音险些跌到桌子底下,扭回头结结巴巴说道:“六……六哥……您老人家来了呀。”
沧王把他一拉,眼对上眼,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冷冷淡淡说道:“真衍,本事不小啊,丢了政务叫我担著,你在这里饮酒开心。”
尹之一眼看见沧王,连忙往永宁背後一歪,只顾装醉。永宁慌忙挡住他,沧王说:“永宁你别护著他,死狐狸尽丢我的脸,回头跟他慢慢算账。”
长乐公主柳眉一扬,说道:“真欻,我们好高兴,你怎麽就是丢脸?”
沧王语气一转,和颜悦色对长乐公主说道:“姐姐,您回来了。”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姐姐啊。”长乐公主说罢命人取了大酒樽来,亲自满上,递到沧王面前说:“迟到是罚,扫兴更该罚,喝!”
沧王皱了眉,说:“你好的不教他们,就知道灌人。”嘴上这麽说,酒却还是喝了下去。
长乐公主说:“还有一个呢?跟了你来怎麽不现身?”
沧王笑道:“他怕跟你赌酒,万一你输了不认账,又要跟他闹。”
长乐公主把杯子一顿,抬眼道:“我们可是专等著他。小宁的恶气也还没出,他要不想我找他的麻烦,趁早滚进来,否则今天别想领了人回去。”
说完这话,後面湖廊里已经走过来一个人,也不先与众人招呼,揭了桌上那壶烈酒的盖,拿起就喝。
永宁慢慢站了起来。灭念穿了一件黑底金滚边的薄缎衫,边带两面刺绣了白虎图腾,喝酒之时一言不发,却有一股特殊的沈稳豪迈。
尚在失神,尹之把他一拉,说:“坐下坐下,你别看著他就站。这又不是都统府,有大姐在此,你别理他。”
永宁被他拉得坐下,脸上却是尴尬。之前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之後黯然伤神不愿相见,如今人在眼前,众目睽睽,见了面反比不见面伤感。自己先前所歌也不知被他听见了没有,母亲的词,现在被他唱给别人听,虽不是故意,灭念心里又会怎麽看?
想了只是别开脸去。
那边长乐公主笑道:“鬼虎,舍得出来见人啦?亏你还记得我的规矩!”
灭念放下空酒壶说:“长公主,安城一别也近一年,您还是老样子没变。”
长乐公主鼻子里一哼,说道:“谁似你变得快?听说你前些日子终於纳了妾,当了京官果然不一样啊。”
灭念沈默不语,长乐公主又说:“你来得正好,我还有话问你。你怎麽让人伤的小宁?”
永宁听了著急,连忙说道:“公主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样。”
长乐公主柳眉一挑,说:“刚才不是跟你说了,这里不是外头,改口。”
永宁被她堵了话头,迟疑了半晌,还是把姐姐两个字叫了出来。
长乐公主转脸看向灭念,“你可听到了?这孩子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要替他做主。这麽一个才气文弱的孩子,你既要了人家就该好好相待,怎麽容人下此毒手?可是你那个不明理的妾?”
灭念眼中一沈,尹之先叫了起来:“大姐,你可别冤枉好人!我曼儿姐姐可是大大的好人一个!心疼小宁子都来不及了,哪里舍得叫人欺负他?”
长乐公主说:“拿针扎人手心,如此歹毒必是个女人做出来的事。鬼虎,人人说你念旧,你这关起门的风流债可是比十四王胜呐。”
齐王两眼一傻,哇哇叫苦:“怎麽又是我?又关我什麽事?怎麽都拿我垫背!”
永宁站了起来,垂了眼沈声说道:“公主殿下您别乱猜了。我这不是被人伤的,是自己赌气弄的。跟谁都不相干。”
灭念却已走了过来,径自将永宁的手一拉。永宁紧握了拳头要避,灭念轻轻一声“松手”,容不得拒绝。
摊开他的手来,只见那手心里针痕纠错,有道刺偏了的,在皮下贯出一道半寸来长的血红。这一眼下,灭念看得心都快碎了。
是月华吧。
永宁固执不肯让人知道,受了伤也还要隐瞒维护,除了月华不能是别人。
为什麽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就因为跟他在一起?
就因为他坦白了喜欢永宁?
月华到底在想些什麽?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怎麽狠得下心将孩子的手心刺成这样!
长乐公主用手支了头,看著他冷笑道:“鬼虎,知道心疼了?”
沧王劝道:“姐姐,您别寻他开心了。他心里也不好受。说天晚了不见永宁回去,亲自到我府上去接,这才知道真衍约了尹之出来。永宁这伤,想必他是不知情的。”
长乐公主说:“先前不知情,现在知情了。哪儿那麽便宜了他?”
永宁心里一惊,连忙说道:“公主殿下……”
长乐公主又一句:“改口。”
“姐姐,”永宁说:“不关虎爷的事,这真是我自己伤的。”
长乐公主叹口气道:“鬼虎,有这麽个护著你爱著你的人,你还要怎麽混账下去?难不成要逼得人家为你遍体鳞伤?你再不好好爱护他,明儿我可怂恿著真欻把他收了,让你知道个悔字怎麽写!”
沧王听了嘴角都在抽搐,尹之冒出来抢断话头,叫道:“大姐,小顺子不济事,虎爷跟他交情好,等下来要人,他一准转手还回去。还是小闲子靠得住!”
齐王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这害人的狐狸,没事尽往他头上淋狗血!正要开骂,灭念将永宁的手一握,冷眼向著长乐公主说道:“长公主,您的心意臣下领了。我没有保护好永宁,你们要怎麽罚我只管开口。不过永宁是我的人,谁都抢不走!”
说完将永宁往身边一拉,紧紧握了他的手对沧王说道:“王爷,属下是来接人的。近来事物繁忙,恕属下失礼少陪,人我先带回去了。”
沧王尚不开口,灭念带著永宁就走。尹之站起来说了一声:“唉……”灭念回过来一眼,满眼冰寒,尹之看了反倒一笑,又坐了下去。
齐王看著两人渐远的身影,对著长乐公主乐悠悠笑道:“姐姐,你这回可是好便宜的放虎归山了。”
“真衍,”长乐公主淡淡说道:“你什麽时候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