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侯-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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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生道
第一章 侯门噩耗
古老时空之中,流淌着天与地、生与死,因果循环,多无可抗拒。曾屡有世人欲违之,终徒呼奈何,只恨得岁月无情,命运使然。
殊不知,时空有隙,隙在天荒!
天荒大世界,亦不过时空一沙砾,却由东荒、西荒、南荒、北荒、洪荒及周边汪洋诸岛共同构组而成,源远流长,广袤无边。
有道是,世界虽大,大不过人心。
道在何处?
道在武心。
心有大者,可包天,可容地,亦可穿越时空,长生不死,上古有例佐之。至此,无数修武之人争相并起,以毕生之力,修永世之功,前赴后继,千万年不得灭消。
……
北荒。
正值腊月的燕国北方,冰封千里,雪飘万里,起伏延绵的山峦宛如一条条飞舞在半空的宏伟冰龙;一座座雪峰拔地而起,竞相伫立,好似一柄柄利剑破冰而出,剑指长空。
……呼……呼……
凛冽的狂风从昨夜开始便持续不断地嘶吼,卷起一蓬又一蓬的雪花,一路席卷,一路弥漫,所向披靡,整座四方城变成了一座冰雪之城……
四方城,幽州的一座小城,地处燕国北部边陲,襄平以南。
此城土地贫瘠,民生困苦。但城池傍山而建,地势险要,被冠以山中之城,易守难攻。
城中以一门两府最有势力,呈三角之势,夹角相望。
门为四方门。
此门又称报国门,门内驻扎了军纪严明的燕国军队和成千上万的军营、军府,各级修为高深的将领更是震慑四方,受人敬慕。
二府,一者侯府,二者陆府,素有北陆园,南侯门之称。
两府在名门望族层出不穷的北方虽然籍籍无名,但自祖先创始以来,立世至今也有五百年多年,算的上家底雄厚,人丁兴旺。
有势力便离不开斗争仇杀,侯陆两家谁也不想看到对方独自坐大,称霸四方。两家不休的争斗厮杀,因此也持续了几百年之久。
侯府。
府邸被一片白色覆盖,几乎不见片瓦寸砖,但从偌大的面积大可估摸出该府颇具规模,绝非寻常的大家大户。
“唰……唰……唰……”
此时正是黎明刚过,以往这个时候,府内鲜有人迹走动。不过由于昨夜的一场罕见鹅毛大雪,大约有几十个身穿棉袄,头戴毡帽的下人已经开始在扫雪了。竹制扫帚刮的石板唰唰作响,随着积雪越扫越薄,这种声音越发来的响亮。
“咚……”
就在这时,一缕琴音在府院内袅袅升起,扣人心弦;再一缕,浑厚而不失明净,委婉而不失缠绵。细听之下,却是让人沉入音境,倍感心痛。
一些下人干脆停止了扫雪,仰望天空的零星小雪,沉醉在琴音之中。
一座亭榭之间,正有一十七八岁的狐裘少年盘膝而坐,脸庞算的俊俏清秀,但脸色苍白,病态尽显。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一头与之年岁毫不相称的长长白发,在寒风中凌乱飞舞,赛雪欺霜。
白发在风中乱舞,几乎裹住了少年整张脸,但他丝毫不为所动,十根纤长手指在七弦之上或注、或揉、或吟,炉火纯青的指法让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嘣!”
只可惜好音不长,随着一声清脆的琴弦断裂声,绵绵琴音戛然而止。
少年愣了一下,一丝不祥之感涌上心头,随即望着亭外重新飘起的雪花,眼神随之迷离。
“少主,少主!”
一个白发苍苍的矮个老者冒着风雪,从大老远叫喊着过来,匆匆忙忙地奔进了亭榭。
“俞伯,何事如此慌张?”
少年看着这个侍奉了三代家主的侯府老管家俞步,他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写满了惊慌。
“少主!”
俞步突然双膝重重下跪,老泪纵横。
“俞伯,到底怎么了?”少年心头的不祥之感越发来的强烈。
“少主!”俞步突然放肆哭喊起来,“家主,家主,家主他去了!”
“啊?!”
少年顿时脸色惨白,心口如遭重锤,往后踉跄几步,瘫靠在了柱子上。
“今晨边关急报,家主和诸位爷以及其他少主,全部战死襄平。襄平如今已落入山戎异族之手!”
俞步哆嗦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放在了石桌上,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将信笺卷向苍茫天空。
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滑过脸颊,紧接着是一连串难以抑制的剧咳。良久才勉强停止,少年摊开捂住嘴唇的手掌,掌上一片猩红。
情到最伤处,这一咳,竟然咳出血来。
“少主!”俞步上前几步,满脸紧张。
“我侯家自第一代先祖以来,便有朝中为将,征战沙场的传统,而且代代死忠,辈辈勇猛。父亲大人,诸位叔伯以及兄长战死沙场,可谓精忠报国,光宗耀祖!可如今,眼看着侯家一脉传到了我侯霜手里,又该何去何从呢?”
少年侯霜一声悲叹,再度潸然泪下。
俞步担心他的身子,忙抹去老泪,抽噎道:“少主,老奴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誓死捍卫侯府的一草一木!”
侯霜将俞步扶了起来,“俞伯,你的忠心,满城皆知。你上百岁的高龄,早该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只可惜,我侯家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
“少主!”俞步紧紧握着他的手,顿时痛哭流涕,“我俞步幼时承蒙侯府救命之恩,立誓一生为报。况三代家主皆待老奴不薄,视作亲人,侯府之事,便是老奴终身之事,老奴岂敢独享清闲?”
“山戎大军掠我大燕城池,边关危在旦夕。如今侯家的两代精英一夜之间尽数阵亡,乃百年首遭。自今日起,侯家的根基,恐生动摇。”
侯霜摸索着桌案,摇摇晃晃坐了下来,竭力让自己清醒下来。
俞步点头道:“家主之殇,惊动四方,眼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此刻府门外围满了人,全靠几个门客镇守阻挡。”
“除了急报,朝廷可有其他榜文诏令?”侯霜问道。
“回少主,目前安抚诏令还没有下来,不过不出这两天,应该会到。家主在天之灵,必得告慰。”
侯霜负手踱出长亭,仰望茫茫苍穹,叹道:“侯门不负朝廷,但愿朝廷,也莫要负了我侯门!”
第二章 燕王诏令
弥漫的风雪中,隐隐约约有几个人朝亭榭走来,走的近些了,侯霜才看清楚是三个门客,三个肩搭包裹的门客。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俞步看出苗头不妙,立即厉声喝斥。
“少……少主。”一个门客低着头,有些胆怯道,“家中老母病故,在下务必回去披麻戴孝,不敢不孝。”
侯霜看都不看他一眼,盯着另外两人道:“你们呢,也是老母亲病故吗?”
“这……家父身子抱恙。”
“婚期将至,不敢有负洛家玉凤小姐。”
“你们这群狗东西,狗杂碎!”俞步指着他们的鼻尖,气的破口大骂,“家主素来待你们甚厚,且从未要求你们做什么!如今侯家横遭不测,你们却要见风使舵,动摇侯家根基,你们的良心!良心呢?!”
三人唯唯诺诺,面色极为尴尬。
侯霜无奈摇摇头道:“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俞伯,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吧,强留又有何用?至少,他们还记得向我辞行,不忘礼仪之数。”
“哼!只可同甘,不可共苦的混账!滚,有多远滚多远!”
俞步一挥衣袖,雄浑的气劲宣泄出来,三名门客惊叫一声,连人带包被卷飞出去,仓皇奔逃。
“少主,有人开此先例,效仿者必然陆续有之。要是再不加以制止的话,恐怕……”俞步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
“以俞伯之见,莫非是要杀鸡儆猴,血染侯府?”
“这……”俞步一时接不上话来。
“父亲大人生下三子,大哥二哥皆继承了其武学天赋,唯独我这个不成器的逆子,先天内腑早衰,不可动气。非但没有替侯家光耀门楣,反而耗损了父亲十年的修为,才保住了一条贱命。眼下侯家正逢多事之秋,我若有父亲大人十分之一的功力,必当镇之!只可惜……唉,都说天生我才,必有其用,可天地育我,何来用处?”
俞步安慰道:“少主,人各有命,岂能强求?少主的命,便是助侯家度过这危难之机。”
侯霜看了看自己细腻的双手,苦笑道:“我除了这一手琴艺,还有什么?”
说话之间,又有几个门客匆匆过来辞行,俞步碍于侯霜的颜面和家主生前的功德,想杀又不能杀,只能将愤怒通过近乎疯狂的喝斥来宣泄。
“树倒猢狲散,这句话,一点都不错啊。”侯霜转过身来,正视道,“俞伯,想走的人,你杀了他都没用;想留的人,你赶他走比杀死他还难受。所以,如果我们失了道义,反而会适得其反。”
俞步心中赞许少主的冷静,点头道:“少主英明,老奴遵命。”
“等丧事一过,俞伯你就辛苦点,侯家的生意和人事变动都需要你来处理。而几位叔伯的幼子,一定要请城中最好的大儒,教导他们成人,他们是侯家未来的顶梁支柱,容不得半点怠慢。”
这番话令俞步鼻子一酸,又是老泪纵横。眼前的少主,尚不及弱冠,手无缚鸡之力,但处事之冷静,眼光之长远,却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家主若是在天有灵,也该感到欣慰。
“请少主放心,老奴生是侯家的人,死是侯家的鬼!少主怎么说,老奴就怎么办!”
“少主,少主!朝廷的诏令来了,长阳君带着燕王的诏令来了!”一个侯府的侍从心急如火地赶来传信。
“哦?这么快?”侯霜与俞步对看一眼。
“俞伯,你去召集府内上下,速速前来接旨,我去迎接长阳君。”
“喏!”
侯府的青石大道上,刀枪剑戟,寒光闪闪,招展旌旗,风中猎猎。为首一六旬老者,一身紫色长袍,头戴高冠,身旁陪衬的是个银盔银甲,身背巨剑的将官。
侯霜自然猜到了迎面走来的儒者定然是长阳君无疑,而他边上的将官,生的细眼长脸,却令他皱起了眉头。
“侯陆两家素来不和,这陆家的长子陆千,为何会与长阳君一同前来?”
侯家世代镇守边关,手握兵权,陆家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被压一头。从陆家这年轻一辈算起,自从陆姬陆大小姐进宫三年以来,陆家便开始了在官场飞黄腾达的日子。而这陆千,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却已经是四方门的一位都尉,握有实权。
侯霜想到这里,停下了脚步,稍作停留后,又返身急匆匆往自己的阁楼走去。
“燕王诏令到,侯府上下,速速出来接旨!”
“燕王诏令到,侯府上下,速速出来接旨!”
一声声呼喝中气十足,响彻侯府上空。
在俞步的安排下,不多时,侯府最大的练武场上,已经是人头攒动,恭迎长阳君,却惟独不见侯家少主。
长阳君张默手握诏令,扫视了一遍,细声责问道:“为何不见侯家少主侯霜?到底谁才是现今侯府的主事人?”
俞步也焦急,是侯霜让他去安排迎接诏令,可现在却反不见了踪影。
正犯愁间,侯霜却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顿时长出一口气。
“不知长阳君驾到,草民有失远迎,罪过,罪过。”侯霜深深施了一礼。
张默翘起小指,理了理斑白的鬓角,尖声道:“闲话少叙,接旨吧。”
“喏!”
侯霜领着众人,齐齐下跪接旨。
张默抖开黄布诏令,细声读道:“奉天承运,大王诏令!镇北将军侯天成及众亲信据守我边关重城襄平,因玩忽职守,延误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