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我作主-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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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回声振荡的山坡上传来彼此呼应的驴叫声,一只搞错了时辰的雄鸡不到黎明就报晓了,狗在叫。突然刮来一阵风,雨水哗哗地落到屋瓦上好长时间,过了一会儿,顺着破洞滴到他床边的一只桶里。阵雨过去了,柔弱的蓝色月光从小小的圆窗口投进来,桶里的滴水声住了,拜伦却依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尽力使自己相信发生的这一切是事实,并且区别哪些是半年来的梦境、幻觉,哪些是娜塔丽向他表示爱情、使他大为震惊的真实现实。此刻他怀着激荡的心情开始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满脑子装着各种设想和决定,从医科大学、短篇小说作家到华盛顿银行业。当他怀着这些想法蒙眬入睡时,窗外已经泛红了。他母亲的一位远房兄弟确实开了一家银行。 〃嗨,娜塔丽。〃 〃呃,你来了。睡得好吗?〃 他匆匆忙忙来到图书室时,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拜伦向来很懒散,但他也从来没有这样晚才下楼来过。娜塔丽桌上摆着三本打开的书,她在打字。她朝拜伦热情地瞟了一眼,又继续工作。拜伦看见自己桌上摆着一叠原稿,杰斯特罗在稿上改得乱七八糟,另外还别着一张字条,用红笔写着:请在午饭前把材料给我。 〃埃伦·杰斯特罗十分钟前还进来看过,〃娜塔丽说,〃还抱怨了几句。〃 拜伦数了数页数。〃吃午饭的时候,他更该抱怨了。我很抱歉,可是我到天亮才合眼。〃 〃是吗?〃她说着,悄悄一笑。〃我睡得好极了。〃 拜伦迅速准备好打字纸和复写纸,开始打字,眼睛拼命盯着杰斯特罗潦草的字迹。有一只手抚弄着他的头发,然后暖洋洋地放在他脖子上。〃让我看看。〃她站在他背后,深情地、兴冲冲地望着他。她那件旧的棕色上衣左胸上别着从华沙带来的那只紫宝石金别针。这只胸针她以前从来没有戴过。她看了看稿子,拿走一些。〃可怜的勃拉尼,你怎么睡不着?别着急,你加油打,我也来。〃 午饭前他们没有打完,但是到吃午饭的时候,杰斯特罗博士又被别的事情岔开了。中午,一辆白色兰夏牌轿车驶到别墅外边的石子地上,发出咔喳咔喳的响声。拜伦和娜塔丽听见托姆·索尔浑厚的说话声和他妻子热情、爽朗的笑声。索尔夫妇这一对大名鼎鼎的美国演员,在山上离杰斯特罗不远的一座别墅里断断续续住了十五年。女的管油漆,管理花园,男的砌砖墙,烧饭。他们不断地读老剧本、新剧本以及可以改编成剧本的小说。许多名人到锡耶纳来拜访他们。通过他们杰斯特罗结识了毛姆、贝伦逊、杰特鲁德·劳伦斯和毕加索。一个退休的大学教授,在这批赫赫有名的人物当中,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但是《一个犹太人的耶稣》一书的成功,使他得以与他们交往而毫无愧色。他喜欢加入名人的圈子,尽管他也抱怨这些交往干扰他的工作。他经常和索尔夫妇驱车到佛罗伦萨去拜访他们的朋友,娜塔丽和拜伦以为这对演员此刻想必是路过这里接他同去。但是,他们下楼吃饭时发现埃伦·杰斯特罗一个人呆在客厅里,鼻子通红,打着喷嚏,晃着空雪利酒杯。他抱怨他们下来得迟了。其实他们还来得早了些。 〃索尔夫妇要走了,〃吃过午饭他才说;整整一顿午饭工夫,他一直打喷嚏,擤鼻子,一言不发。〃他们就是来辞行的。〃 〃真的?他们是不是在编一个新剧本?〃娜塔丽说。 〃他们要离境了。彻底走了。家具也全部搬回美国去。〃 〃但是他们的租期还有……多少年?五年吧?〃
《战争风云》第十九章(6)
〃七年。他们放弃了租契。他们说,如果战争扩大,他们会困在这里,付不出房租。〃杰斯特罗愁眉苦脸地用手指抚摸着胡须说。〃这就是租和买不相同的地方。你要走就走。不管这地方出什么事,都不用伤脑筋。过去他们劝过我租房子。我应该听他们的话。可是当时的售价多便宜!〃 拜伦说:〃先生,如果您认为有危险的话,最危险的是您的皮肤。〃 〃那我并不害怕。他们也不害怕。对他们说来,那是个麻烦。咱们去柠檬房喝咖啡吧。〃他不高兴地把头一抬,随后又陷入沉默。 柠檬房是一个周围都是玻璃的长房子,泥土地上摆满了栽在花盆里的小柑桔树,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全景和周围的棕色山峦。桔树在这里不受山谷冷风的侵袭,沐浴着阳光,整个冬季都开花结果。杰斯特罗相信桔树和柠檬树浓郁的花香能治疗每当他激动或发脾气时就犯的气喘病,其实这是违反医学论断的。也许,因为他相信这一点,也就真起作用。他们喝咖啡的时候,他已经不那么呼哧呼哧地喘了。暖和的阳光使他振奋起来。他说:〃我敢断定他们一定很快就会溜回来的,拖着三车家具上山。他们使我想到那些一遇风暴就赶快逃离马撒的文亚德的人。我遇到过四次风暴,却依旧饱览了当地的景色。〃 他走后,娜塔丽说:〃对他的震动太大了。〃 〃但愿他能震动得离开这儿。〃 〃一旦埃伦·杰斯特罗离开,这座房子就要荒废了。〃 〃那有什么了不起?〃 〃勃拉尼,你大概从来没有置过什么产业吧?或者存过钱?要是你有过,你就明白了。〃 〃你看,娜塔丽,埃伦·杰斯特罗晚年突然得到一笔意外收入,他心血来潮在意大利一座偏僻的山城用非常便宜的代价买了一所很大的别墅。也好。那么,即使现在他离开了,又怎么样?他要是把别墅卖掉,总能得到一笔钱。否则就等战后回来,他也能原封不动把房子收回。要不然他可以把它忘掉,干脆让它倒塌。来得容易,去得快。〃 〃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她说。 他俩并排坐在一张白色长柳条椅上。他伸出胳膊想把她搂住。〃别这样,〃她打了个寒噤,推开他的手,说。〃这也一样,未免太简单了。你仔细听我说,拜伦。你多少岁了?你只有二十五岁吧?我二十七了。〃 〃配你我年龄已经足够了,娜塔丽。〃 〃足够干什么?跟我同居吗?别瞎说。问题是,你自己打算做什么?我随时都能在大学教书。我的硕士论文快要写完了。你有什么呢?有你那叫我发狂的微笑,还有你那一头漂亮的头发。你勇敢,文雅,可你简直就是在这里闲荡。你完全因为我的原故留在这里。你在白白浪费时间,而你又没有一技之长。〃 〃娜塔丽,你愿意嫁给一个银行家吗?〃 〃嫁给什么?银行家?〃 他告诉她,他有亲戚在华盛顿开银行。她双手合掌放在膝上,含着微笑看着他,脸被阳光晒得绯红。〃你觉得怎么样?〃他说。 〃呃,不错,〃她说,〃你总算真正面对生活了。这是一桩严肃而认真的事,是吧?你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 〃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 〃你不想商量银行的事吗?〃 〃当然啦,亲爱的。咱们马上就商量。你先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 〃好吧,我来告诉你。就是你摘下你那副墨镜的时候。〃 〃我那副墨镜?那是什么时候?〃 〃怎么,就是头一天我们跟斯鲁特一起到别墅的时候。你还记得吗?你在车上戴着你那副大墨镜,可是后来你把墨镜摘了,我看见你的眼睛。〃 〃是吗?〃 〃你问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我告诉你了。〃 〃不过,那太怪了。像你说的,和你做的其他事情一样怪。那时候你对我了解吗?不过当时我的眼睛准是杀气腾腾。我到四点才睡觉,跟莱斯里大吵了一架。你当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所以我一点也没有注意你。好吧,你真想当银行家吗?〃 他局促不安地苦笑一下,说:〃我确实想过另外一个职业。不过,你别笑话我。〃 〃我不笑你。〃 〃我想做外交工作。这工作很有意思,而且又是为国家服务。〃 〃你跟莱斯里同行,〃她说,〃那太好了。〃她像母亲似的握住拜伦的一只手,拜伦深受感动。〃这也并不是开玩笑,亲爱的勃拉尼,咱们是在认真谈话。〃 〃那好,〃拜伦说,〃咱们接着谈吧。〃 她坐着沉吟了片刻,把他的一只手握住放在膝上,像当初在瑞典大使的汽车里一样。〃让我告诉你,我心里当真是怎么想的吧。问题是你有专长。你是一位海军军官。〃 〃我正是不愿意干这行,也不愿以此为职业。〃 〃你已经有任命了。〃 〃我只是预备役的下级军官。这没关系。〃 〃如果战争继续打下去,你就得应召入伍。那你就要在军队里呆好多年。你最后大概就是从一个非常懒散、穿便服、消磨时间混日子的人,变成一个军官。〃 〃我明天就可以去把预备役委任辞掉。要去辞掉吗?〃 〃要是我们卷进战争了呢?到那时候怎么办?到时候你不去打?〃
《战争风云》第十九章(7)
〃到那时候当然是没有别的办法。〃 她把手放到他头上,用力拉他的头发。〃是啊,这就是你脑子思考问题的方法。我就是爱上你这一点,还爱你别的,可是,拜伦,我可不嫁给海军军官做妻子。我觉得对我说来,没有比那再可笑、再可怕的了。我也不嫁给一个见习飞行员或一个演员,你明白吗?〃 〃这没什么,我告诉你,我决不会去当海军军官。。。。。。谁去干这鬼差事?怎么?你为什么哭了?〃 她用手背把突然流到面颊上的泪水揩掉,笑了。〃呃,别说了。这样谈话我简直要发狂了。我越是想理智一点,可是心里越乱得厉害。我知道,我简直爱你爱得发疯了。即使走不通,又有什么关系?我显然是在钻牛角。别,现在别,亲爱的,真的不要。。。。。。〃当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时,她喘吁吁地说了最后几个字。 周围没有人。玻璃墙外面只有起伏的山峦和城市的全景,柠檬房里一片寂静,散发着浓郁的花香。他们互相搂抱,抚摸,亲吻。娜塔丽偶然朝外一看,突然发现园丁朱瑟普站在玻璃墙外边,靠着一辆装满剪下的枝条的独轮手车,在那里观望。他醉洋洋地斜眼瞟着,用运动衫的衣袖把他的酒糟鼻子一抹,非常下流地眨着眼。 〃唉呀,上帝。〃她说着,拼命使劲拉她的裙子。园丁露出稀稀落落的黄牙笑了笑,推着独轮车走开了。拜伦红着脸,头发蓬乱,心神不定地坐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 〃亲爱的,咱们小小的秘密泄露了。在花房里接吻,亲嘴。我这是怎么了?这不过是一对爱人单独在一起时间太长,感情一时冲动。〃她跳起来,拉住他的手。〃不过,我爱你。我实在没有办法克制。我也不想克制自己,呃,这个狗娘养的朱瑟普!走,咱们回去打那堆稿子吧。该走了。〃 他们进屋的时候,杰斯特罗从书房里喊道:〃娜塔丽,你那封信呢?给我看看好吗?〃 〃什么信,埃伦·杰斯特罗?我一封信也没有收到。〃 〃你真没有信吗?我收到你母亲一封信。她说她也给你写了一封,比我这封信长。你来看看这封。是一封很重要的信。〃 拜伦上楼时,杰斯特罗挥着一页很薄的航空信笺。 她母亲用曼哈顿公共学校惯用的普普通通的字体,整整齐齐地写了五六行: 亲爱的埃伦: 如果你能劝娜塔丽回家,我们两人都很感激你。路易斯听说她去波兰旅行的事很担心。医生甚至认为这很可能是促使他这次发病的原因。我已经把这一切都写信告诉娜塔丽了。你可以看看我给她的那封信,可怕的详情我就不在此赘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