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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章

满愿石-第9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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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脱脱一帮家畜。

还委屈小白陪我演戏。慰劳地拍拍宠物,也是从它那儿汲取安慰,席恩恢复镇定,转向还没回过神的兄长:“王兄,我会在25岁的生日进入神殿,侍奉我们的神,所以您可以放心了。”

此刻万籁俱静,他平和的语声清晰地传遍全场。

蠢货。他想着,缓步离开,预见到这番话会产生怎样的效果,那些民众又会如何的狂热愤怒。没有人能看进他的眼里,从中找到厌恶,所有的情感都被厚厚的冰墙封住。

阳光从拱形的门洞洒入长廊,阴影呈条状分布在石砖地面上,他步入日光,又步入黑暗。

……

尽管轻蔑没有判断力的愚民,席恩却不曾小瞧上层阶级的人们。做出那番宣言,就有从权利斗争中抽身,不想惹祸的目的。

再工于心计的法师也没有政治家会玩弄花巧,两种人所身处的空间,所关注的事物,是截然不同的。

也许相象的只有那无穷无尽的欲望。

他也不擅长和人交往,那些社交辞令他会背,但不知道怎么娴熟的运用。在这一点上,席恩和肖恩一样。

即使他会看人,会读心,对那些虚假面具下的心思一览无遗,也未必跟得上激烈变幻的政治风云。何况人的想法、感情是会随着不同的时间、场合变化的。难保他早上摆平,晚上从研究室里出来,就被箭头团团包围。

说到研究,他真是好久没做魔法实验了……

一边任由侍女为他穿上极其烦琐的礼服,席恩一边想念几个未完成的课题。他的养子哈玛盖斯在一旁和一把扫帚练习舞步,因为一会儿有舞会。

出门前,他终究克制不住相思之情,在卧室的门上附了空间魔法,与云中塔的实验室连接。

豪华的大殿里燃着上千支蜡烛,在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眩目的光泽,更衬得各种华丽精美的装饰物流光溢彩。乐队在东南角奏着优雅的小步舞曲,衣冠楚楚的人们交换着例行的对话。雪白的长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供这些尊贵的客人享用,比鲜花更娇美的仕女们是最引人注目的点缀。

然而今晚最受关注的,是最近的话题人物列文殿下。

他本身的容貌和风采,也完全压倒了在场所有的交际花。

西琉斯的敌国普莱玛斯、八个同盟国,和其他小国公国都派了代表出席。坦丁帝国的希丝蒂亚公主也在父亲的授意下,千里迢迢地赶来。对此,她本人很不乐意。即使未婚夫比她想象中好看一万倍,其他同性投来的嫉妒目光也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她还是决定给他个下马威。

一个空虚的人偶。这是席恩对未婚妻的评价,这一刻他反省自己是不是多虑了。宫里人才极度匮乏,放眼望去,大部分人的脑袋里都是奶油乳酪。

怎么会这样?魔域之王暗暗纳闷,他本来以为小国的国王应该非常聪明,尤其是这种强敌环伺的国家。就算国王没有才干,底下也该有擅长外交、机敏练达的人才对。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好好调查分析一下。

专注于思绪,自身也不解风情,席恩没有看出希丝蒂亚的推辞是故作矜持,按照绅士的礼仪请她休息,找了一位顺眼的女性跳开场舞。

“您真是个迟钝的男人啊。”长发高高盘起,仪态端方的美丽女王轻笑。

“?”

“哈哈,那个小妖精根本不足为虑。”附在佛雷恩伯爵小姐身上的深渊领主踏着轻盈的舞步,抛给主君一个迷醉全场的媚笑。

“??”

“二弟,跟我来一下。”好不容易将弟弟挖出花粉堆,威姆王子礼貌却不容拒绝地道。

“???”

一头雾水地跟着兄长离开宴厅,席恩揣摩他的用意。日前他狠狠削了威姆的面子,但他也明白表示放弃继承权,绝对不可能更改,威姆应该不会再对他抱持敌意,顶多想找他的茬。这倒无妨,让他做个尽情踢打他的美梦好了,他早就看出这个王子是个沉不住气,肤浅傲慢的人。

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他的预计。

“婊子!”

席恩一生中,被人骂过无数难听话,也被无数人恶意谩骂过,但是,他从来从来没被人骂过这个名词。

因为太震惊了,当威姆抓起他的领子,他没有发动贴身的防御结界将他弹开,被重重压在墙上,与一张卸下高贵的伪装,裸露出内在丑恶和暴力的脸近距离相对:“臭婊子,妓女的小杂种,你在我面前摆什么谱!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哪里没玩过?说!你哪来的那种力量?是谁帮你?是谁在你背后挑唆你?老实交代,乖弟弟,听话的孩子……”暴怒的大吼渐渐转为轻柔而危险的低语。

这、这家伙和列文是这种关系?不不,他曾经对自己的弟弟做出那种事?席恩过度的理性在不该发作的时候发作,而没发现威姆的意图,等他惊觉时,已经太迟了。

大脑一片空白,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使席恩当场冻结,但断裂的神经还是在半秒内接上。

火花迸射,形于外的怒气在黑暗的空间里爆发,威姆只觉胸口像被铁锤击中,整个人向后倒飞,撞到墙又滑落下来,在落地前被一脚踢碎下巴,发出含糊的痛苦哀号,瞪大眼震愕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竟敢用你肮脏的嘴巴碰我!”

沉怒的语调冲破冰封的自制,平板如镜的银眸也在一刹那爆开,映出杀意的血色。席恩控制住自己,寻思如何善后。他很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尽管如此,他也无法用正常人的方式表达出来,脸上依旧波澜不兴,平静得犹如隆冬的湖面。

“格蕾茵丝,出来。”先丢了个睡眠术,再感知了一下,席恩强忍不快,命令躲藏在暗处的部下现身。

“呵呵呵,不好意思啊,主子。”餍魔之王努力掩饰自己的窃喜,虽然成果不彰……能够看到活象万年冰山的主君动怒,真是太太太幸运了。

忽视她的神情,席恩迅速做好安排:“我不能杀这个男人,也不想操纵他自找麻烦,你挑个魅魔送去他身边,把他的性癖纠正过来!”

“遵……命……”格蕾茵丝眉开眼笑,掏出小手绢,体贴地递给他,“主子,要擦擦嘴吗?”

“不用。”魔王的声音像冬天的霜一样冰冷,其中微妙的恶心只有他自己听得出。

“那,要我帮你消毒吗?”红唇期待地扬起,被纤指诱惑地划过。

“……也不用。”这次,席恩犹豫了片刻。格蕾茵丝不悦地冷哼,语气也变得尖锐:“那你要不要换个身体?”

“不用。”席恩感到真正的冷静重新主宰了身心,淡淡笑了,“这只是个小瑕疵,没什么。”

他原来的身体也曾经被他的老师们当作玩物对待,被一个老女人性虐待过……和列文一路货,有什么好介意的。

不过,同性……瞥了眼软瘫在地上的男人,魔王微微摇首,在心里感慨:一山还有一山高。

至少他从来不想对肖恩做出这种事。

……

常春藤和玫瑰的精细纹路攀附在秘银雕琢的十字架耳坠上,打量这件成品,席恩陷入沉思。

自从云中塔的那一夜之后,他就再没自我审思过,他向来没有这种空闲。当席恩决定去做一件事,他就即刻、坚决、毫不犹豫地去做。不会思考这件事的意义,或是为什么要做。他和肖恩的区别,就是事前会制定周密的计划,深思熟虑如何成功。

他的一生都被恐惧折磨,对残酷命运的恐惧。但如果他被恐惧打败,他至今还是那个瑟缩在黑暗里发抖的孱弱孩子。他撕碎它,将它吞进肚子,用它化为苦涩的动力,鞭策他前进。还有对双胞胎弟弟的嫉妒和憎恨,也煎熬着他的灵魂,从中冶炼出一把无比锋锐的利剑。

他就像一朵从最阴暗、最冰冷、最潮湿的沼泽里开出的毒花,妖艳奔放,百折不挠。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是无懈可击。在内心最深处的角落,还收藏着一个愚不可及的天真愿望。被痛苦无限压缩,却没有磨灭。甚至在被暗黑神点醒前,他还没发觉有个软弱的自己死心不息。

该说他天生命贱吗?

被污辱、被折损、被践踏,伤痕累累爬到如今的高度,依然无法获得心灵的释放……那些苦难血泪,岂是一句“算了”能够一笔勾销的?哪怕不是肖恩的错,他又要恨谁好?

何况肖恩的幸福,那些洋溢着爱与信任的梦,是无数个日夜令他不得安眠的罪魁祸首。

这个命,让他报复起来都是如此痛啊。

连用对方的痛苦浇熄他的仇恨之火也不行,因为伤害对方的同时,也是伤害自己。他就像个怨灵,渴求生者的血肉却永远得不到填补满足,又无法自抑地想要。

淡淡一笑,席恩结束冷静的审视,戴上秘银耳坠。

尖锐的刺痛,使他的思路更畅通。

那边已经开打了,两边都没空管他。但如果他不出手,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东城稳赢。到时那个城主就会腾出手来对付他,而且以他和帕西斯的交情,能不杀的人,比如肖恩、满愿师们,会一一踢回冥界和地球;而杀不死的人,比如维烈、杨阳和诺因,也会设法让他们不妨碍他地安度晚年……如此和平美好的大结局,不是他乐见的。

而他出手的话,必然会引起两方的警惕。他不认为会没人看破他的计划,那位罗兰城主、月前辈和可爱的帕尔,都是相当机智聪慧的人。尽管他们再次携手的可能性不大,他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首先要掌握住西琉斯王国的人心,那么即便他们搞什么离间策略,或者直接杀上门来,他也可以把他们诋毁成恶的一方。

其次是战力,他已经修改了局部法则,给予高阶恶魔在西琉斯境内自由活动的空间,中低阶恶魔更不在话下。但它们没有自控力,不能放出来。临到需要再召唤,难保不会受到限制。毕竟对方有两位主神,都和他神格相当。

哈玛盖斯足以单挑血龙王和黑龙王,领主们能解决元素神,丽芙对维烈,但剩下还有肖恩、月、帕西斯、亡灵龙、罗兰和独角兽等等。他们一拥而上,他绝对没有胜算,这就是蚁多闷死象的道理。

再说,就算他战胜他们,也可说是一种失败。让他们无法联手、自相残杀,这才是上策。

思前想后,将各种可能都推演了一遍,不厌其烦地完善每个细节,魔域之王感到倦意涌上,轻轻叹了口气。

对于宫廷生活,他真是有些厌倦了。他想念他的药草田,他的魔法实验。每当被那些脑子里毫无内容物的女人缠住,问一些诸如“您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口味的小饼干?喜欢什么式样的毛衣围巾?”之类的蠢问题时,就想得格外厉害。

奥菲恩(注:古语魔法),他的女神,她才是他永恒的恋人。

夜夜笙歌,穷奢极欲,糜烂的宴会,熬一场就让他感觉比连续工作三天还累。列文的身体也还没完全被他同化,有人的生理需求,虽然他并不讨厌这种久违的体验。

当哈玛盖斯打开门,意外看到他的养父趴在黑檀木桌上沉睡。法师被黑天鹅绒长袍包裹的瘦长身躯静静蜷曲着,如同某种受伤的小动物,纤细白皙的手指放松地握起,仿佛黑夜中绽放的接骨木白花,另一只手臂枕着脸颊,几束长长的发丝从耳鬓垂下,绕过手背,一直延伸出桌面,和漆黑的木桌几乎不分彼此。

房里很暗,只有一道月的清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两人之间荡漾着清雅的韵律。还有那反射着烛光的银色十字架,为黑发披出诡异的亮丽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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