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愿石-第6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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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走四方,浪迹天涯,足下沾染青草芬芳,
旅人啊,何时才能让你停下脚步,莫非你已遗忘故乡?
询问亘古不变的月光,其实你已有答案,
水瓶、风铃、炉火、木窗,何必怀念过去的时光;
万物终有灭亡之刻,不灭的是存续于心的景象,
逝去的往昔已成种子,永存的记忆在心底发芽;
风无定,云无常,静止是鞋履,飘泊是衣裳;
吟唱吧,游走四方记得放声高歌,
吟唱吧,浪迹天涯务必尽情引吭,
人生是追寻,人生是探索,人生是冒险,人生是狂想,
吟唱吧,游走四方时记得放声高歌
吟唱吧,浪迹天涯时务必尽情引吭……”
温润如玉的男性嗓音带着淡淡的苍凉和触动人心的柔软,纯熟的指法、精湛的技艺和充满感染力的曲调交织出悦耳的音符。不一会儿,商队的行进就慢下来,许多空着的人都驾车靠近歌声的源头,着迷地倾听。一曲结束,四下响起如雷的掌声。
“发啦!发啦!”昭霆开心得直挥手。杨阳叹了口长气:“别这么兴奋,会让人质疑维烈弹琴的动机。”真是破坏气氛的家伙。孰料,更破坏气氛的人物还在后面。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休息?”
一声暴怒的大吼让第二首曲子嘎然而止,杨阳和昭霆怒目看去,只见一个平民打扮的青年从车子上跳下来,气冲冲地走近。不等她们发作,那边已有人叫起来:“什么吵!他弹得这么好听!”
“就是!耳朵怎么长的!”
“没礼貌的小子,赶快回你的车上!”
扬手制止众人好意的帮腔,身为当事人的维烈却不生气,温和地致歉:“对不起,吵到你了吗?”那青年斜着眼冷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这可是公众场合,你在这里弹弹唱唱不是扰民是什么?”
“吟游诗人有权在任何场所唱歌!”
昭霆吃惊地看着友人变身成暴走状态的棕发青年,跳起来破口大骂,“欣赏音乐也是每个人的自由!你不想听,就闭上嘴,塞起耳朵,别妨碍别人!真正扰民的还敢讲得这么大声,简直不要脸到极点!”
“臭小子,你欠扁?”青年气得头顶冒烟。肖恩惟恐天下不乱地卷起袖子:“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你扁我,还是我扁你。”
余人目瞪口呆地注视这场变故,尤其是商队的成员。虽然只相处了半天,但杨阳看上去就文质彬彬的模样,打招呼时也笑容和煦,温文尔雅,没想到实际的性子这么火暴。
“笨蛋!冷静点!”希莉丝甩过来一只锅子,正中情人的后脑勺。维烈也劝道:“有话好好说,不要诉诸暴力。”
“住口!都是因为你!”肖恩把气撒到他头上,“一副软柿子的样子,难怪总是被人欺负!息事宁人也要看对象,像这种的,你对他客气他只会更得意!要狠狠地揍,把他往死里扁!好几次了,被人骂,被人打,我只能在旁边干瞪眼,叫也没人听见……就算你自己不在意,也为我想想吧!眼睁睁看着朋友挨揍是什么心情?郁闷死了!”新仇加旧恨,让他越骂越窝火。
“对不起。”明白他说的是一千年来两人的相处,维烈内疚地低下头。
“哼,知道错就要改,去教训一顿这个小子,让他尝尝你的厉害。”
“这个……”
“你神气够了吧!”青年愤怒地喊道,正要扑上来,身后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哥哥。”他猛地顿住脚,急忙转过身,当看到车帘被掀起,更是转为惊惶:“菲,你不能出来!”
“哥哥,你又得罪人了?”探出头的是个瘦弱的少女,视线定在维烈脸上,“对不起,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现在是什么状况?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适应不了情势的突变。
……
“请不要责怪哥哥,一切都是我的不是。”
以这句话为开场白,名叫“菲”的少女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她百无聊赖掀起车帘时,看见坐在篷车后面弹奏歌唱的维烈,以及围着他的观众,心生羡慕说“如果哪天也有这么多人听我演奏就好了”,使她的哥哥尼可勃然大怒,冲出来引发了一场事端。
杨阳等人听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和什么?为什么逻辑都不通的?莎莉耶首先发作:“你老哥脑筋有问题啊?维烈弹得好干他什么事?你要是嫉妒也罢了,你又没怎么样,他还发什么火?”
尼可朝她怒目而视,菲却毫无反应。肖恩发觉不对,观察她的视线角度和莎莉耶所站的位置,恍然大悟。
“你……”他故意在她耳边击掌,没见到应该出现的惊色,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听不见是吗?”
此言一出,每个人都吃了一惊。菲绽开笑容:“是,我听不见,所以我哥才老是生气,为我打抱不平。”尼可忍无可忍地大喊:“当然了!你明明弹得那么好,是那些人不懂得欣赏!”
一个聋子弹的曲子,能好听到哪去?肖恩等人眼光交汇间,都透出相同的怀疑。维烈却道:“你不是天生听不见,是吗?”他刻意放慢速度,方便对方读唇。看出他的体贴,菲笑意加深:“嗯,大约六岁时,疾病夺去了我的听力。家母很会吹笛子,受她影响,我也想成为音乐家。可惜我那时侯太小,只记得基本的指法和几首曲子。从大家的反应来看,我吹得也不好。”
“胡说!你吹得最好了!”尼可依旧无原则地抬高妹妹贬低他人。维烈犹豫了一会儿,道:“笛子我不是很拿手,不过还会一些,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指点你。”
“真的吗?”菲喜出望外,高兴得忘了女孩的矜持,一把握住他的手,“我就是愁找不到老师,谢谢你!现在就开始吧,请务必指导我!”
“呃……好的。”
目送维烈被拉着走向自己的篷车,昭霆第一个表示不解:“她又听不见,干嘛这么热心呢?”耶拉姆揣摩道:“可能是为了母亲的遗愿吧。”
“那个男人,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尼可的语气弥漫着一股酸意,“不然哪会这么好心。”这话就像爆竹点燃了一众怒火。肖恩刚要继续先前被打断的战斗,杨阳将他踢进去:“请放心,维烈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对你妹妹有非分之想。”
“何况你妹妹又不是什么美人,就算维烈要献殷勤,也不会选她这种的。”莎莉耶比她尖刻得多,说得毫不客气。尼可脸色臭极,顾及她是小孩,抡起的拳头没有挥下去。见状,几个稳重的心道:这人虽然是个粗人,倒也不是完全没可取之处。
“干嘛,你想打人?”昭霆挡在友人面前,威胁地握住剑柄。尼可悻悻然一哼,转身钻进车子。
“被卷进奇怪的事件了哪。”希莉丝下了个评语,同时为无辜挨砸的杨阳治疗脑后的大包。朱特笑着接口:“称不上事件,充其量只是个小插曲。”
……
出乎杨阳等人的预料,这段小插曲竟发展成影响行程的大事件。
第二天上午,维烈正在教菲吹奏简单的小调,商队主人加林亲自来访,开门见山地道:“维烈先生,我想推荐您参加春之礼赞,不知您意下如何?”
“春之礼赞?”包括维烈在内,同车的三位男性都露出困惑之色,菲则是瞠目结舌。
“您不知道?”加林也是一讶,他原以为冒险家消息都很灵通。尴尬地清清嗓子,他开始叙述。
再走约莫三天,就是著名的“音乐之都”伦琴。伊维尔伦地灵人杰,孕育了大批学术人文方面的人才,但艺术气息最浓的,还是伦琴。建于古世历早期,历经战火存续至今。深厚的文化底蕴是伦琴人的骄傲,丰富的艺术修养也是伦琴人自豪的资本。除了每年七月固定的“音乐祭”,还经常举办大大小小的演奏会、辩论赛、戏剧和歌舞等节目吸引各地的同好。所谓的“春之礼赞”,是针对今年的隆冬,带有宗教性质的综合表演赛。据说盛况空前,规模远超过历届的音乐祭,受邀的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能够登台演出的也无一不是技术顶尖的大师。如果贵宾有信心,也可以另外推荐优秀的人才参加,与选手一较高下。
维烈听得惶恐不已:“我……我只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吟游诗人……”
加林发出爽朗的笑声,打断他的自谦:“别看我这样,我也是评审之一。昨天我听了你的演奏,非常棒,伦琴有些出名的竖琴手还远远比不上你。歌声也不错,虽然发音不是很正统,但是打动人,有磁性又有韵味,稍微训练一下保证红。就算拿不到冠军,亚军肯定跑不了。”
“这……”维烈还没答话,菲已经抓住他的手,兴奋地连连摇晃:“答应吧,答应吧,维烈先生!加林先生的名头我听过,他推荐的人不会错!”维烈很是为难,他一向低调行事,实在不想参加这么盛大的比赛,可是也不忍拒绝菲和加林的好意。这时,兼任商队领袖的评审状似无心地抛出杀手锏:“对了,我记得冠军的奖金是五千金币,还有传说中亚利安族使用的乐器。”
背负一亿悬赏的头号罪犯毫不动摇,坐在他旁边的褐发少年却当场变了脸色,重重拍在他肩上:“维烈,就看你的了!”
“……”黑发青年被他的气势彻底压倒,只能乖乖点头。
……
蔚蓝的水面激起白色的浪花,在朝阳下仿佛点点珍珠,闪耀着璀璨的光辉。河畔的城市巍峨壮丽,洁白的大理石柱宛如一根根竖琴弦,奏出无声的绚丽乐章。
伦琴不愧是历史悠久的古镇,一进城门,厚重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不同于西城的简洁,南城的精巧和北城的华美,这里的建筑无论原本什么颜色,都因为年代久远蒙上一层陈旧的灰色,却奇异的不显破败,反而给人庄严肃穆的感觉。门窗墙等一切可以展现工艺技巧的地方,都装饰了各具特色的雕花镂刻,使整个城市在古朴浑厚的第一印象外,也予人精致小巧的美感。
宽敞的街道足以让八辆马车并排通过,清一色由切割平整的雪花岩铺成;两边的摊贩虽多,却排列整齐,次序井然;小巷里没有杂货堆积,也没有流浪汉蜷缩。南商业、北住宅、东艺术、西政府,市容的划分也像一件工艺品,而层出不穷的新颖设计和随处可见的街头表演又使观光客不至于感到乏味。
交代副手处理商队的事务后,加林带杨阳一行回到高级住宅区的家。一个面目精悍的壮年男子出来迎接,照面就劈里啪啦一通埋怨,原来是加林的儿子,因不满老父擅自外出积累了一打的担忧和怨气。从交谈中,冒险家们还得知这位商人不仅是音乐协会的评审,在市政府也相当吃得开,是资深阁员。这么大来头的人,为什么要亲自带领商队从事危险的贸易活动?直肠子的昭霆问出困惑,加林的回答是:“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么厚的家底,照样白手起家打拼出来,老了想起以前的事,就出去走走,哈哈。”
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晓得安安分分待在家里。众人有志一同地朝苦瓜脸的可怜后辈投以同情的目光。
不过,托加林爷爷的怀旧之福,杨阳等人才得以省下旅馆费,住进豪华的大房子。喝着用镶嵌金丝的白瓷杯盛装的高级咖啡,欣赏一室华而不俗的奇珍异宝,穷酸们都感到非常幸运。
相较之下,尼可兄妹就拘束多了,他们是真正没见过大场面的平凡小市民。本来到伦琴时,尼可想带着妹妹一走了之,菲却想多学一点吹奏的技巧,死死粘着维烈,他无奈之下只好跟着。加林搞不清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