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愿石-第6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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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克鲁索正色道:“殿下,恕我冒昧请问,您是否因此改变了对她的感情?”莉莉安娜一怔,随即也严肃地道:“当然不是,姑姑始终是我最敬爱的人,我担保哥哥也是。”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克鲁索满意起身,准备转告他那个别扭的上司。
“等等,克鲁索大哥,难道说,姑姑这么做的原因是我和哥哥?”
……祸从口出。克鲁索暗暗抹汗,紧急编出托词补救:“以诺因殿下目前的权势,谁能动你们?”莉莉安娜无言以对。
“抱歉,请再等一下,克鲁索大哥。”银发少女冷静下来,眼里褪去困惑,只余轻愁,“今后,姑姑就劳您多费心了。”绿发青年直觉地行礼:“这是我的分内义务。”
“不是!我的意思不是公事上的费心,是私事的费……照顾。”
“照顾?阁下有那么多侍女,用不着我一个大男人照顾吧。”
莉莉安娜压抑叹气的冲动,不得不说得更白:“我是指,多关心关心她,你一句话抵过别人十句。”克鲁索淡淡一笑:“殿下高估了我的魅力,不过我作为出气包是很称职。”
姑姑啊……你平常到底是怎么对待克鲁索大哥的?莉莉安娜在心里哀号,干脆挑明:“对你而言,姑姑是怎样的存在?”
“上司,救命恩人,效忠的对象……”
就是没有爱慕的对象吗?莉莉安娜有点想放弃了,气馁地道:“她要你死,你会不会去死?”
“当然,绝对遵从上级的命令也是优秀军人的本分。”
“……”
“不过……”克鲁索想了想,道,“我还是更希望活着辅佐她。”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表白吧。被打击得非常失望的莉莉安娜自我安慰,半恳求地道:“那请你一辈子辅佐她,陪在她身边。”
一瞬间,青年的双眼浮起朦胧的憧憬,激荡平复后空余一抹浅痕:“是。”
目送他的背影,莉莉安娜若有所悟:其实克鲁索大哥只是没察觉自己的心意吧,或者是刻意不去想,毕竟他们的身份差距太大,也不可能结合。
……
自从引起不小骚动的王女殿下走了之后,整个城主府就笼罩在浓浓的低气压下,在里头工作的人们都战战兢兢,惟恐扫到台风尾,除了几个特殊份子。
轰隆!第五次听到椅子倒地的声音,忙着对报表的财务部长头也不抬地道:“要喷火请去厕所,别在这儿憋着,当心便秘。”啊……最近哈梅尔商会和希顿商会怎么回事?联手对付他!
“吉西安!”诺因吼得惊天动地,却连损友的一根小指头也没吓到,不得已改变策略,“陪我说说话嘛……”
“要撒娇去找雷瑟克,没看到我鸡皮疙瘩直往下掉?”吉西安反射性地搓搓臂膀,眼睛还是没离开文件。
“不许看!再看我撕了它!”诺因也不喜欢更不擅长撒娇,立刻恢复生龙活虎的吼人态势。为了自己宝贵的报表着想,吉西安只有敷衍他:“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好后悔啊!”
“是是,你好后悔,后悔得快死掉了对不对。”哦,问题出在这里……
“对!我不该让莉莉安娜回上界!怎么想那老妖婆也不可能出事!我到底发什么疯,害莉莉安娜自投罗网!”
“羊癫疯咯。”无意识地回答,吉西安运笔如飞,给表上的空格填上心算的数字。诺因沉默片刻,扑向他:“你骗人!你根本没在听!”
千钧一发之刻保住文件,吉西安妥协道:“好啦,好啦,我听。”真是任性的小鬼,今晚又要加班了。
“哼。”诺因其实也不敢真的撕,撕破了吉西安会跟他拼命,为这种愚蠢的理由死太不值得了。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老妖婆不可能有事!”
“这倒未必。”换了个坐姿,吉西安无奈地抖出最新消息,“近来元帅的动向是很奇怪,把剪除盗贼消灭魔兽这类任务都丢给圣骑士团和贵族私兵。那些杂碎开头还认认真真去打仗想建功立业,后来全摆样子,用公费出去吃喝一顿就回来,纯粹扰民。这些元帅应该都知道,却还是龟缩不动。”
诺因听得眉头深皱,半晌,迸出一句:“她想反。”
吉西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怎么可能!”诺因反而莫名其妙地瞪着他:“这么明显的举动,你还看不出来?”
“正因为明显,才不可能,不然岂不是昭告天下……啊!”
“你懂了?”
“因为罗兰城主?”吉西安的表情阴晴不定,“可是,我还是不相信元帅会……”诺因匆匆披衣,接口道:“没错,老妖婆对老头子的忠心天地可表,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不是老头子挂了就是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态,我要亲自确认。”
“你疯了!你要去现在的上界?”吉西安大惊失色。
“我一个人,无论怎样的环境都能全身而退。”诺因言者无心,本想陪同的吉西安却听者有意,闷闷地道:“那……你路上小心。”
“安啦!这里交给你和雷瑟克了!”诺因连桌子也不收拾就冲向房门,中途回过头,一字一字道,“记住!我不是担心老妖婆才去的,我是去看好戏,最好帮她收尸!你就这么跟大家说,知道吗?”
吉西安的回答是一支羽毛笔……他已经懒得搭理他了。
……
诺因快马加鞭,赶到最近的市镇搭下午的航班。基于安全,空浮舟站并未设在米亚古要塞,但这样浪费了不少时间。他利用特权买到一张票,直奔站台。
屁股还没坐热,一脸抱歉的服务生走过来,说上界封站了,是否还要前往。诺因气得跳起来:“封站?!”
“是……”服务生倒退两步,惶恐地叙述对外公布的原因。诺因完全没心听,焦躁地咬着大拇指:竟然动作这么快,这下要怎么办?
“去里那!给我换去里那的票!”先到首府再想办法。
“里那也封站了。”
“……”深吸一口气,诺因怒视脑筋不会转弯的服务生,“那就到最近的地方!”
才在里那西北方的大都市缪斯下站,诺因就被一大群闻风而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殿下,请殿下务必光临寒舍。”
“难得诺因殿下前来,不陪我等喝一杯,我等决不放人。”
“敢问您这次来有何贵干?怎么不及早通知好让我们准备?”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吵得诺因更加心烦,大吼一声:“闭嘴!”
一片鸦雀无声,连远处的闲杂人等也被散发的凌厉气势冻成冰雕。
“我有急事,哪里有卖马?”
“外头……外头就有。”领头的市长结结巴巴地回答,脸如土色。诺因再不打话,斗篷一扬,越众而出,一个声音叫住他:“请留步。”
诺因斜眼看去,是个书记模样的中年人,外表没什么特别,之所以乖乖停下,是因为他的语调有一股内敛的力量,不同于刚才那些人。
“如果殿下是要往里那去,路上请小心,沿途有许多暴民和流寇。”
“没错!”市长恢复生气,巴结地道,“殿下且坐一会儿,让我们派遣护卫,护送您……”
“够了。”严厉地瞪了他一眼,诺因朝那书记一点头,“多谢忠告。”语毕,大步流星地离开。
唉唉,这位殿下,真是不会做人啊。书记心下叹息,偷瞄周围面色不善的上司和同僚,为接下来的安抚工作头痛,随即疑惑地蹙眉:
殿下此去,是元帅大人的指示吗?我为什么没接到通知?
……
拎了一匹健驹,诺因奔驰出城,在荒道上连夜赶路,次日清晨放缓行程,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下。他是低血压,一夜不睡比砍他一刀还难受,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个小树林,枝多而茂盛,正是作奸犯科的好据点,果然唰啦啦涌出一群人。
“留下财物,饶你不死!”
为首的魁梧汉子挥舞着烂柴刀,架势颇有几分凶狠;可惜身后的小弟歪的歪,喘的喘,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整体气势就削弱了不少。诺因没好气地道:“滚,大爷我心情不好。”清朗的嗓音因为瞌睡和疲惫有些沙哑,却更增添了阴森森的味道。
“你这娘们口气倒大。”汉子上前几步,看清他的长相,倒吸一口凉气。而诺因也把他瞧了个分明,壮实的身材,肮脏浓密的胡须。晶莹的紫眸立刻眯了起来,射出狞恶的光芒。
他生平最恨两种人,一,肌肉男;二,胡须仔。因为他们占尽他渴望而不可及的天赋。想他诺因·史列兰·德修普从军十余载,没有一副强壮的身板,还面白无须,这象话吗!?偏偏不管他怎么盼,天天对着镜子探照发现,还是长不出半根胡子!唯一的例外是十八岁那年,已经比其他同龄人晚发育许多的他在镜子里看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虽然是一点点,真正意义的一点点,但总算是有了。悲惨的是没留几天,就被扑涌而上的人们强行剃掉,连吉西安和雷瑟克也在其中,理由是“太别扭了”。
去他的别扭!哪个男人不长胡子?
可怜他宝贵的胡子,就那么没了,后来甚至再没长出来过。吉西安那家伙还落井下石,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反正你留了人家也会当你是粘上去的,干脆没有。”
听听这是人话吗!?当时的悲愤且不说,每次回想起来都有呕血的冲动!
诺因在这厢痛心疾首,惋惜逝去的胡须;另一边拦路贼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大哥,她好美啊。”
“这么清秀的姑娘,说不准是哪家千金假扮的。贵族我们不能惹,走吧。”
“我觉得像女将军,军人更不好惹,趁没打起来,快走,踢上铁板大伙儿一块倒霉。”
“罗嗦!再不干一票,今晚就没米下炊了,你们舍得让老婆孩子饿肚子?”领头的汉子嗓门响亮,把诺因的神智震回笼,新仇加旧恨,吼得比他高几个分贝:“看清楚!老子是男人!”
“男人?”不信的唏嘘紧跟着语尾,毛贼们递来的目光并不猥亵,是理解而安抚的:“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贼首也放柔语气:“没错,你只要留下财……一点小钱,几件首饰,我们就放你平安过去。”
啪!脑神经断裂,诺因正打算宰了这批不长眼的匪类,捕捉到急促的脚步声。
“大哥,不好了!”一人慌忙奔出林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嫂子她……她生了!”
“什么!”汉子瞠目,反应过来后,一把扔下烂柴刀,撒腿就跑,其他人跟着散得干干净净,留下肥羊呆呆站在路口,满腔怒火无从发泄。
“诺因。”清冷而优雅的男中音在脑中响起,“他说的生,是母猪生小猪的生吗?”他也只知道这种生法。
“应该是人类的孕妇,猪生产不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诺因抱胸分析,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史列兰感兴趣地道:“我想看,我们去看好不好?”
“这……”诺因迟疑,他向来宠这个半身,几乎没有违逆过他的意思,但是再耽搁,会不会造成难以挽回的结果?
“大姐!大姐!”汉子又跑回来,满头大汗,神情惶急,看到他的一刻,松了口长气,没注意到他森冷的眼神,匍匐在地,道,“求求你,把马借我!”
“把马借你?”诺因意外地挑眉,重复了一遍。
“我……我老婆在阵痛,隔壁的阿婶说可能会难产,她身子也不好……村里没有医师,接生可以靠女人,后面不行,求求你,把马借我,我去前面的小神殿求医!”汉子说着,连连磕头。
切,我干嘛借你。拒绝的话刚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