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香百媚-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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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声清若林间风,不妖不腻,叫人十分舒服。
语毕抬头含笑,只觉其肤莹赛雪,微笑间眼波流转,和煦灵动,到底年纪还不大,脸颊丰盈,还残留些稚嫩的孩子气,叫人忍不住想亲近,心生欢喜。五年过去,那个绑着麻花辫的小姑娘不知去了哪儿,眼前姑娘发髻端秀,身量纤细袅娜,耳畔一串水晶珠微微摇曳,站姿,仪态,面上浅浅的微笑,都无可挑剔。
两个长老反倒愣了一下,仔细看半天,只觉不像,印象里五年前那个小女孩虽是眉目秀致,但绝不是这般轮廓,五年过去,她竟像是变了个人,不光容貌变了,好像连气质也变了,再也找不出曾经的一丝痕迹。
东阳真人左看右看,女大十八变,变成这样也太离谱了,这孩子身上总有这么多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低声道:“丫头,你如今真是……你是姜黎非么?”
他还不敢相信这端庄委婉的小淑女跟多年前的麻花辫野小子是同一人。
黎非取出辟邪珠:“东阳长老送我的辟邪珠,我还一直留着。”
还真是他的辟邪珠,东阳真人接过珠串,忍不住失笑,回头看看清乐真人,她亦是惊愕欢喜并有之,赞道:“这孩子……如今竟生得这般好!”
东阳真人在黎非肩上拍了两下,又笑又叹:“昔日的假小子出落得这般水灵,我都不敢叫我的弟子同去栗烈谷了……冲夷,你看看,你家弟子过几年再去栗烈谷,如何?”
第六十八章 离穴 二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黎非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微笑。
清乐真人见她笑得又甜蜜又可爱,怎么看怎么讨喜,心中情不自禁十分喜欢。大凡女修行者,十个里面六七个性格都十分高傲,连动不动就训诫黎非微笑微笑再微笑的昭敏平常都端着冰山脸,像这样爱笑的姑娘,难免叫人心生欢喜亲近之意。
东阳真人揪着冲夷真人不放,非要他交代到底怎么教导黎非的,资质稀烂的小丫头给他教成这样,难不成他有什么秘密修行方法不成?
冲夷真人笑道:“东阳,天下有灵根者无数,修行并非一定遵循某条路才是对的。大部分人都要一道道瓶颈突破,并不表示每个人都必须走这一道。黎非的修为如今已经在瓶颈之上了。”
修为在瓶颈之上?简直闻所未闻!
冲夷真人也颇为感慨,刚开始收黎非入门,只是想了解这孩子资质一般却为何能通过雏凤书院的试炼,谁知这五年教导下来,他越发感觉到她与旁人截然不同的体质与修行方法。
黎非的能力十分平均,平均在山派即意味着平庸,山派从来不讲究平均,而是追求不同灵根属性上的卓越极致。让她化腐朽为神奇的,是她巨大的灵气量与比常人灵活得多的灵气运转能力。刚开始的艰苦修行也是他想要试探这孩子能力的底限,在五个人偶上同时维持五种仙法,这种修行谁也不敢给弟子做,而她做到了,不但做到,而且越做越好。
纵然她现在的能力单独把五行挑出来,都不算出挑,可合并在一处,便是十分了得,有谁能想到,大缺陷也会成为最大的长处呢?
他真想看到这孩子以后能成长到什么地步,收她做徒弟,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视野的开拓,不再拘泥陈旧的修行方法,而视野的开拓,对仙人来说,有时候可算巨大的提升,这几日炉鼎隐隐震撼,似有突破瓶颈之兆,若是突破了这道缠绵数十年的瓶颈,他的功力又可精进一步。
“怎么教的可不能告诉你们。”冲夷真人呵呵一笑,黎非体质与灵根的特殊乃是至关紧要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我近日便要在峰顶闭关,东阳,送她去栗烈谷的事,便麻烦你了。”
两位长老面上顿时有艳羡之色,须知成了仙人,闭关便意味着有所突破,到了他们这样的修为与地位,有一丁点的突破都极为困难了,君不见星正馆震云子一个瓶颈卡了快六十年,功力反倒开始倒退,冲夷能有所突破,实在叫人羡慕之极。
“那我二人便预祝你早日出关,修为更加精进。”
两位长老满心感慨地走了,看样子收对一个徒弟,对师父本身来说也是件极有益的事,今年书院弟子情况不知如何,须得尽心挑一个才是。
黎非见人走了,这才一屁股坐地上,还没喘口气,昭敏不满的声音就响起:“这成什么样子?坐直了!”
教了五年,改得了外在改不了内在,在外人面前倒是乖巧的很,一回来就原形毕露!
黎非苦笑:“师姐,我快累死了,让我歇歇再摆淑女姿势。”
这十天跟师父在沙翠坞几乎就没怎么睡,听名字怪好听的,谁知沙翠坞是片沼泽地,连块稍微干爽的能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沼泽里还藏着各种凶兽,妖物怕她,凶兽可不怕,稍不小心就要被生吞,十天来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到,累得都快晕过去了。
昭敏见她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当即皱眉摇头:“成何体统!天还亮着,师尊还在这里!快起来!”
冲夷真人低声道:“让她回房睡吧,今天暂不修行。”
说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几天不睡觉就撑不住,她已经非常努力,他这个做师父的还不至于苛责到如此地步。
黎非在房内一觉睡到大半夜,硬生生被饿醒了,桌上放着几个素包子,肯定是昭敏师姐特意给她留的。还是师姐好啊!虽说师父对她也好,但终究是个男人,不可能事事体贴,若坠玉峰没有昭敏师姐,她不知该有多孤独。
想到昭敏师姐的好,黎非决定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绝不狼吞虎咽,用最淑女的姿势把一盘包子全吃掉了。
痛快地打个嗝,忽见桌子上阴影攒动,那是百里歌林的传信术,这丫头刚开始几乎不会给她写信,亏得她隔几天就写几页信纸烧过去给她,烧了两年多两人的互动才渐渐多了起来。
黎非凑到桌前一看,却见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一行话:「收了一只蜈蚣精当坐骑,下次骑给你们看。」
她不由忍俊不禁,这孩子还真的收了个蜈蚣精当坐骑,不晓得纪桐周看到会不会脸色发白地避开。
说到纪桐周,他似乎也跟着自己的师父去了什么特别的地方修行,已经半年多没消息了,最后寄来的信还是鄙视雷修远在丹穴呆了两年多都没出来的无能行径。
油灯旁还有一封信,是叶烨和唱月刚寄来的,他们几个如今也都学会门派的传信术,再也不用传信鸟飞来飞去那么累地送信了。两年前歌林不单与自己开始频繁通信,也和叶烨他们开始通信,言语间开朗依旧,想必早已放下当日介怀,叫人放心不少。
叶烨信中提及他与唱月也即将被各自的师父带去不同的地方潜心修行,只怕有一段时间不能通信,望各自珍重云云。对他们这些新晋弟子来说,入门五年是个十分重要的阶段,资质好的在这段期间便会突破第一道瓶颈,师父们自然相当重视。
其后第二道瓶颈则因人而异,有的人一两年便可突破,而有些人则要数十年。越到后期,弟子们资质的良莠越发一目了然,被收进门派时个个资质优异,可那优异里也要分拔尖与普通。连突破三道瓶颈,就有了成为亲传弟子的资格,胡嘉平当日便是在十年内连续破了三道瓶颈,自此成为广微真人座下最年轻的亲传,名噪一时。
不知道修远这次从丹穴出来会变成什么样,三年了……
黎非怔怔发了会儿呆,不知道修远变成什么样了,有时候做梦会梦见他忽然从丹穴里出来,可梦里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样子。想来他应该又长高许多,最后一次见他,她个头蹿得快,都跟他差不多高了,如今修远快十八岁,要是还跟自己一样高,那可有些丢脸。
不过,想必修远见到她只怕认不出,这三年来,她变得太多。
十三岁后,不知道怎么搞的,每个月她都会脱一次皮,早已从开始的惊恐无助发展到习以为常,然而随着蜕皮,她的容貌也一个月变一些,连她自己都能看出显著的变化,渐渐地,又换了一张脸似的,直到十五岁,虽然每月还有蜕皮,容貌上的变化却终于开始慢慢变少,直到最近,再也没变过。
他见着她会是什么表情?跟尧光峰那些男弟子一样傻兮兮地张大嘴吗?还是和以前一样,毫不在意风轻云淡?
她已不是以前十一岁的懵懂丫头,对自己的容貌总归是开始在意了,一时想到雷修远马上快出来,便兴奋得不行;一时想到怕他认不得自己,又有些担心失落,思前想后,再也没法继续睡,索性铺开信纸给各人写回信。
过得两日,一上午的修行刚结束,黎非抹着汗往回走,眼前一花,又有几个尧光峰的弟子落在回廊外——午饭都不吃就过来?太夸张了吧?黎非瞥了一眼,没搭理他们,这几年她对这些人的态度也从刚开始的排斥厌恶变成了无视,之前要不是师姐不许她发火,她早就要动手揍人了。
后来师姐跟师父提过,希望他管束一下尧光峰的弟子,别把好好的修行地弄得这么乌烟瘴气,结果师父说:“爱慕美色实乃人之天性,管得了十个,管不了一百个一千个,他们也没什么非分之举,看看有什么大不了?我冲夷的弟子长得绝色,就该大大方方给人看。”
师父这样说,她们也只有继续无视。
黎非正要推门进屋,忽听一个男弟子轻声道:“黎非师妹……你今天不来尧光峰吗?修远师弟早上从丹穴出来了。”
她差点跳起来,急道:“真的出来了?”
那几人才点了点头,便见这素日里文静爱笑的小美人连滚带爬不顾形象地腾云飞起,可从没见人飞这么快过,一眨眼就消失在天边,他们原本想趁这机会能与她同行,这下全傻眼了。
黎非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一路风驰电掣般飞到尧光峰,却见弟子房那里空荡荡的半个人也没有,雷修远不在吗?难不成吃饭去了?还是在睡觉?
忽闻峰顶似有人声喧嚣,她急忙疾驰而去,便见尧光殿前聚集了许多弟子,广微真人也在,正与几个亲传弟子交代什么,久违的胡嘉平也在旁边,三年过去,他好像一点儿都没变,笑得毫不正经。
她匆匆看了一圈,始终没找到类似雷修远的男弟子,倒被好几个男弟子发现她站在那边发呆,立即团团围上,个个欢喜异常,连声道:“黎非师妹怎么突然来了?吃过了没?”
黎非烦不胜烦,眼见周围的男弟子越来越多,她倏地沉下脸,怒道:“都让开!”
忽听后面不远处有个人笑了一声,她回头,便见一个穿着弟子服的少年男子站在坡上望着自己,依然是那双熟悉的湿漉漉仿佛藏着雾气的眼睛,只是如今却略带一丝锐利之意。许是三年在丹穴中不见天日,他肤色略显苍白,然而整个人却毫无病态,三年过去,当初弱质纤纤仿佛女孩般的少年早已成人,如今身量修长,疏朗清逸,虽是与以前的轮廓极像,却又显得十分陌生,那个浑身是刺,看谁都像蠢货的小男孩不知道被藏到了什么地方。
黎非拔腿朝他走去,走了一半,又不知为何停下,她偏头盯着他,小声道:“……修远?”
在梦里怎么也看不清的雷修远,如今清清楚楚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变了许多,可又不是自己想的那种改变,她脑子里有点糊涂,心里一下高兴,一下又觉陌生,反倒僵在原地。
雷修远缓缓行到她面前,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又是浅浅一笑,抬手在她脑袋上按了一下,和小时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