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溅玉录-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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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被小屁孩给强吻了。
脑子里虽然意识到了面前发生的事,可惜我却是有心无力阻止这一切发生。他越吻越开心,最后竟然笑着放开我。
“嘿嘿嘿嘿,亲到小不语了。放心吧,本公子既然和你有了肌肤之亲,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他说到'亲'那个字时,刻意咬得很重。我很想一巴掌把他扇飞,再顺便告诉他这是很幼稚的行为。可惜因为刚才那阵狼吻,我现在急需氧气只好大口地喘息着,半个字也喷不出来。
“恩,糖真甜。”说着,他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
被他气到面孔龟裂七窍生烟,抖着兰花指怒道:“公子这是要干什么呢?有事吩咐了,也好大家清净!”
他忽然露出极委屈的表情,扁扁嘴。
“丫头你吼我……”
厄,拜托别在这种时候装无辜小白兔……
“你,你亲过了不认帐,始乱终弃……”
我快吐血了,颠倒是非黑白眼前这只无辜小白兔实在是个中高手。
头很疼,看来还是床板更硬些。
“是我错了,我不该对公子始乱终弃,我认罪。”
对付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更无赖,或者干脆装死。于是我躺下装死,闭眼,心里默念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丫头,睁眼,看看这是什么。”简荻用轻柔的口吻妄图哄骗我睁眼看他,那感觉像极了戴着小红帽的狼外婆。
不睁,打死我也不睁。
“再不睁眼,本公子又要亲你咯。”这次他的声音近得能直接吹进我的耳朵里。
呜,事实证明农奴翻身当家是被压迫得实在忍无可忍了。
睁开眼,瞪过去,他手里正提着个香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桃红色的香囊像把倒吊的小蒲扇,上面密密地绣着牡丹争艳,织脚精细,嫩青的滚边上缀着一颗颗浑圆的珍珠粒儿,被日光一照,闪过莹润的色泽。束口的绞带是条七彩线拧出来的织锦盘扣百结绳,一条绳上盘了不下七朵攥心梅花,每朵花蕊里都镶了绯红玛瑙珠子,绳头上串了坠角的银铃,铃声清脆。
“真漂亮。”我从他手里拿过那只香袋细细地看着,从来都对这些精致的小巧玩意上心,虽然不怎么爱在自个儿的身上戴,但是弄来无数堆在面前看着总觉得无比舒坦。
“喜欢吗?喜欢就收着吧。”简荻见我喜欢,随口说道。这会儿无辜小白兔不见了,又恢复成平日里慵懒贵族猫的模样。
极度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对方还是外表如三月桃花般俊俏内在阴险城府甚深的简荻。
“丫头,也给我绣一只,本公子喜欢凤求凰的绣图。”说完也不理会我的脸色,没事人一样爬下床去套上衣服,再没事人一样地踱出房去。
我捏着手里那只香袋,早在一边悔青了肠子。
人才就是在必要的时候才能突显价值,于是清丫头被我当成人才抓了过来。养病期间顺道练习女红,可怜我活到如今这岁数才开始学习姑娘家的起步课程。
清瓷听我开口要求学刺绣,一双眼闪着感动莫名的泪光,对她家主子更是崇拜得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合着他们一主一仆全是见我受罪就爽快,把人生快乐构筑在我的痛苦之上。
“诶呀!姑娘那里不该那么绣,得回针,回针。”
清丫头原本就聒噪的性格如今有了用武之地,整天在我耳跟底下唧唧呱,唧唧呱。
“我的天啊,都说多少次了,收线后用界针法,把经纬界清楚。”
唧唧呱,唧唧呱。
“快停手!别扯那缎面,不平整是因为姑娘绣的手法不对,面子没绷好。天啊,姑娘你这是得糟蹋了多少雀金线进去。”
仍然在唧唧呱,唧唧呱……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要自寻灭亡,于是我华丽地爆发了,把手里的针线活远远扔出去,就差跑过去再踹上几脚。清瓷心疼地眉毛打成十七八绕,捡回来掸干净了又塞回我手里。
“绣不好就慢慢练,练到能绣出拿得出手见得人的。”她恶狠狠地嘱咐了句,继续鞭策我。
严师出高徒,那是因为当徒弟的有天赋,清丫头在漫长苦痛的教育过程中终于领悟了这个道理,也对我呈现半放弃状态。
“绣不好的话……就这样吧,反正能看出是个什么东西就行。”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
呜,关键是连我自己都看不出绣的是个什么啊……
“清丫头,我平日对你不薄吧。”转头求救地看着她,清瓷瞬间警戒起来,隔了好半晌才点点头。
“恩,姑娘对我很好。”
“那,公子要的凤求凰的香袋能不能……”
我话还没说完,她立刻意正严辞地说道:“姑娘连想都别想,公子要的是姑娘亲手绣的东西,那是将心意一针一针绣进去才显得金贵,再说姑娘这半个月能绣成什么样,公子心里比谁都清楚着呢。”
换句话说简小屁孩是摆明了难为我,既然知道我半个月工夫学不好什么女红,还张嘴就要凤求凰的香袋,其心可诛。
彩绣冰纨,细描烫金。
过了几日,我将勉强完工的凤求凰香袋双手过头奉到简荻面前,他拿在手里反复看着上面的绣图,眉宇间看不出喜怒。
“丫头,这就是本公子要的凤求凰?”口气乍一听还算平静。
我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他端秀的小脸沉静似水,压抑了好半晌工夫,颤着声问我:“可是本公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上面就是副小鸡吃米图。”
“哈哈,哈哈,改良版,改良版。”
抬眼望过去,简荻的额角已经绷出十字青筋,于是我明智地选择在他爆发前脚底抹油撒了鸭子。
采菱笑语频
第四十一章
采菱驾舟泛平波,
波上客家笑语频。
桃花开了漫天,遮去碧空,抬手去捡那一树花枝,却惹来落英如雨缤纷,竟是下了一场菲靡绚丽的桃花雨。
再转眼,桃花落尽,春去秋逝,雪静静地落在紫宸府的墨玉石阶上,八十一级的芙蓉玉篆台阶压满了洁白的雪。
雪落无声,雪中高台之上伫立的紫衣男子,盈着浅笑与我遥相对望。高挑的身段衬得身上一袭紫衣翩飞,鸦墨长发纶在金冠之下,却比那一年在花树下又长了如许。
一丝浅颦,一丝眸底的流光,都不复见当年少年玉面时的模样。如今无端的让人心跳,身不由己想要躲开那两道烫人的视线。
梦中似乎繁华落尽了尘烟,睁开眼,又是一年春到早。
十里平湖含烟,菱角花俏立在水面上,被桨拨开。采菱女唱着缠缱的情歌,顺手摘下菱花别在鬓角。
回头看着倚在身边的人,抿出个由衷的微笑。
“碧华美人这几年真是越发出挑了,连那王都里出了名的玉笙公子都甘为入幕之宾,真是不知该让人艳羡呢,还是感叹。”
碧华抬起手,为我挽起靥畔的碎发,笑如和春三月的暖风。
“姑娘这是变着法的损我呢?碧华是什么人物了,怎敢让姑娘艳羡。”
“碧华大美人就莫要谦虚了,谁不知三年前玉笙公子为博卿一笑,竟是扔了千余两黄金进这湖里,为的还不是碧华一句喜欢游湖。又是引水又是开渠,还挪来了千里之外的寒石镇湖,才有了今日这湖水常年泛着寒烟的胜景。”
我说的是几年前风莲城中震惊一时的风流佳话,被传诵到如今,碧华不仅名满东皋,就连那千年难得一见的痴情种子玉笙公子,也顺带着被无数少年男女引为情场典范。
碧华还没待我说完,伸过手在我面上掐了把,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就姑娘这张嘴哟,死得都能说成活的。再说下去,碧华就先羞愧要投了这寒湖呢。”
美人一笑荡人心魄,只是他笑得连鼻孔都翻到天上去了。碧华,注意下你大美人的形象吧。
“呵呵,你要是投了寒湖,我就先要哭死了。更何况那万千东皋百姓,又会添了多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想来为玉笙公子有些不值,千金一倾的寒湖,却被碧华随便起了个名字。寒湖,含糊?莫非他是嫌弃这寒湖景致不够美,还是不合自个儿心意呢?美人啊,果然都是些难以伺候的刁钻人物。
“姑娘这个时辰了还不回府,当心又要闹得几百紫宸府护卫满皇城寻人了。上次还算侥幸,只是砸坏了揽胜楼的百年招牌。烂木头坏了可以换块新的,难道今日姑娘非逼着添平了寒湖才肯罢休吗?”碧华意味深长地睨我一眼,唇角含着嘲谑的笑,绿若翠玉的双眸望着远处的几艘小舟,采菱女的歌声飘渺绵软,仿佛能唱酥了闻者的骨头。
“碧华大美人赶我走吗?”舔着脸蹭到他的眼前,笑吟吟地把他的脸掰回来,正对着自己的。
“碧华不敢,只是担心殿下一刻三分见不到姑娘,急出心病来。”
迎风一股菱角花香扑鼻,我放开手,抬眼看着头顶上画舫的雕栏,几盏宫灯轻摇,灯下缀着龙眼大小的明珠,杂在流苏丝里。
“殿下今日在德馨园夜宴群芳,我跟着凑什么热闹?”扁扁嘴,丢个白眼给他。
“姑娘这是怪殿下早没亮明身份,直瞒了姑娘三年吗?”碧华了悟地问道,虽然这并不是我不想回去的理由。
德馨园今夜姹紫嫣红,哪里有我落脚的地方呢?不如躲出来清净,眼不见心不烦。
“以前也隐约觉出他定是个金贵难比的人,只是前两日听他亲口说了,总还是觉得……”悠然叹口气,倒也不是假装的。弹指一挥间,他不再是年少轻狂的贵公子,却成了东皋的二皇子,只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殿前人。
他站在雀楼高阁上睥睨尘世,我却只愿在人间流连。
“是公子也好,是殿下也好,姑娘总也是站在那人心尖儿上的人。”碧华将手放到蕉尾琴上,铮一声挑动了纤细的弦子,“只要姑娘能摸得准殿下心里那根弦,旁人又怎么能比过姑娘去?”
抬眼看他,他面上依旧是惯常的浅笑,融在风里,抓不到痕迹。菱角花的香气遍布寒湖,采菱女的歌声转了调子,妖冶轻佻。
“碧华,叫艳桃那孩子出来,本姑娘要听曲子。”唇边挑起个了然的弧度,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低头拨弄了几下么弦,琴音杂乱,心却通透明净。
“姑娘要听什么,我也好吩咐下去。”他站起身,与我相视而笑。
“钗头凤,倒也合了我此刻的心思。”
风牵游丝,吹来一瓣菱花落在琴弦上,复又卷入风中,抛到天际。
二十四支碧玉明月钗依次插进发髻,中间十二支繁复华丽到极致。盘丝刻花镶金篆玉宝珠坠角琉璃点翠,无所不用其极。眉画作细挑的柳叶型,面上敷了夏天蒸制的凤仙香胭脂,淡扫的妆面,浓点的朱唇。额心的朱砂泪痣出奇地描画成升腾的火纹,仿佛正在眉间宛转燃烧。
床上平展着一身隆重不失端丽的华服,宝蓝里衣外罩着暗纹紫纱锦袍,宽袖窄腰,下摆在脚踝处肆意铺张开来。雀金绣凤的织锦束腰,垂下数不清的丝绦飘摇在腿间。
被服侍着换上这身长裙,项上套了副黄金璎珞,镂空缝隙里撒满紫鸦乌的红宝石。略动一动脖子,流光异彩,耀花了眼。双腕各三只玉镯,颜色错落,抬手拂鬓时,玉响连片。
从铜镜前回过身,微仰起下巴,欣赏着清瓷脸上那种难以言表的震撼。
“清丫头,我这身如何啊?”
她茫然地点点头,由衷叹道:“俗不可耐,珠光宝气,姑娘算是登峰造极了。”
伸指在她头顶敲了下,咳嗽声:“恩哼,我能把你的话理解成赞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