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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爱情从下半身开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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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少冬正看着她,还是那一副骄慢冷淡,面色与眼神都颇为不善。那目光是挑剔的,鄙夷,还有贬抑。 
  她火了,甩开脸,干脆对那个麦少冬视而不见。 
  “要多少?”叶维廉问,一边掏皮夹。 
  她比根手指,意思指一张红色新台币就够了,叶维廉却拿了伍佰块给她。她想不需要那么多,要退还给他,想想算了,嘴角一扬,将钱塞进口袋。 
  “谢了,下次还你。” 
  叶维廉微微笑着,看看左右,遇到麦少冬冷淡、有些催促的眼神,顿了一下,像父亲提醒贪玩的女儿,又像丈夫叮咛游心重的妻子般,叮咛王米夏说: 
  “那我先走了,没事早点回家,别在外头游荡太晚,你阿妈会担心。还有,庙口这地方,没事少来,太复杂了——” 
  “维廉!”王米夏打断他,语气有些不耐。“才九点不到,你不必担心。” 
  叶维廉看看她,显得有些无奈。临离开前,还是又小心叮咛她说: 
  “没事还是早点回去,明天还要上学——” 
  “知道了。”她挥挥手,掉头往烤肉摊子走去。 
  叶维廉无奈又对她无策似地望着她背影一会,神情很溺爱包容,才偕着麦少冬走开。自始至终,麦少冬都没有说话,所有情绪的起伏都包裹在冷淡的注视里。 
  “唉,米夏……”贺瑶子在摊子前追上王米夏,语气暖昧的说:“你那个青梅竹马,对你可真不错——” 
  “喏!你的。”王米夏冷不防反身,用拿枪一般的姿势,塞给她一枝烤肉串,吓了她一跳,溜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夭折。 
  “你干嘛吓人!”贺瑶子埋怨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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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甩个头,不吭声,自己另外拿了一串烤肉,张大嘴巴咬了一口,边吃边往庙前台阶走回去。 
  “唉唉唉,米夏——”贺瑶子小跑步追着,嚷嚷着说:“你别走这么快,我都快跟不上!” 
  王米夏嘴巴没停,一枝烤肉串己吃掉了一半,两颊鼓鼓的,塞满了零碎的食物,吐溢着薰香又臭的油渍与洋葱和大蒜味。 
  “米夏!”贺瑶子简直气急败坏。 
  她这才回头看她一眼,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贺瑶子总算赶上来,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埋怨说: 
  “你走路不要像刮风一样好吗?追都追不上!” 
  “谁叫你要穿那样一双笨重的大头鞋。”她睨睨贺瑶子那双笨重的面包鞋。她实在搞不懂贺瑶子对衣着打扮的喜好和品味。穿那样一双笨重的鞋子,有什么好看的? 
  “这你就不懂,这叫流行、时尚。”贺瑶子反睨着她那一双平底黑色的功夫鞋,眼光带一些讥嘲。 
  她耸耸肩,不跟她争辩,自顾吃着烤肉串。 
  贺瑶子又咬了一口肉串,耐不住嘴闲,边嚼边皱眉说: 
  “这东西油腻腻的,吃多了会长痘子。”摇摇头,勉强把肉吞下去。 
  王米夏没几口就把一大串的烤肉解决。见贺瑶子一脸嫌弃的表情,伸手过去。“不吃?那好,给我——” 
  贺瑶子把肉串递给她,她大口大口吃着,囫囵吞下肚,三两下就又把一大串的烤肉吃光。 
  “我从没看过女孩子吃东西像你这样的,好像在闹饥荒。”贺瑶子看得直摇头。 
  她没说话,摸出香烟,点燃了。随口问:“要吗?”把整包烟丢给贺瑶子。 
  贺瑶子动作优雅地点了根烟,夹在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学杂志DM里时髦艳丽的都会女郎那般,风姿款款,一派电影镜头的姿态。 
  “瑶子,”她认真地看着贺瑶子,表情很疑惑。“你这样不累吗?又没有人在看你。” 
  贺瑶子白她一眼,用力吸了一口烟,再用力吐出来。空气太闷,没有风,青烟盘桓在她们上空,袅绕不散,落了两人一身的烟尘味。 
  好一会,王米夏一直没开口,嘴边叼着烟,也没认真在对待。贺瑶子觎觎她,又用暖昧的口吻说: 
  “你怎么了?在想你那个青梅竹马?” 
  “你少用那种暖昧的口气说话。”王米夏瞪瞪眼,没好气地说:“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然怎么样?”贺瑶子追问。 
  她拿开嘴边的香烟,弹掉烟灰,看着赭红的烟光,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维廉从很小就认识了,认识太久太熟了,产生不了那种火花——你知道的,那种情欲的感觉。” 
  “那有这种事。”贺瑶子半信半疑。“男人跟女人之间,不是时间越久,感情越亲密?” 
  “那是那些专家在骗人的。要不然,那些陈年夫妻干嘛要离婚?干嘛外遇寻求刺激?什么叫‘七年之痒’你懂不懂?情欲!情欲!那才是最重要的。”王米夏一派不以为然的口吻。 
  人类的情爱中,没有永恒这回事;永恒代表陈旧,陈旧的东西很容易就腐烂。 
  爱情都在一瞬间发生的,在情欲滋生的那一刹间发生,完全是一种刺激,由下半身主导。 
  “那是对那些黄脸婆说的。”贺瑶子摇头。“大凡所谓的爱情专家一定跟化妆品公司和服装、减肥业者挂勾,不然,你以为他们吓得那些家庭主妇心惊胆跳的,是为什么?不过……”她顿一下,口气又暖昧起来。“你那个青梅竹马,我看他对你可不是像你说的‘不是那么回事’……” 
  “瑶子,我跟你说过了,我跟维廉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用那种暖昧的语气说话,听得很碍耳的。”王米夏皱皱眉,有些烦躁。“再说,他爸妈把我当洪水猛兽,根本反对我们来往。” 
  岂止是猛兽,叶维廉那对在学院教书、道德清高的父母简直将她当作瘟疫传染病,不小心靠近她就会感染上病毒,似防细菌般地防着她,完全以看待她妈的眼光看待她。年纪小的时候,她看不懂他父母那垮在温和笑容背后的勉强是为什么,后来她就懂了。从那时候起,小学三年级某个热得发烂的星期天开始,她就不再主动去找叶维廉,不跟他说话,直到那个发霉的夏天过后,叶维廉自己生气的找上她,质问她为什么不理他。她没说。但后来,叶维廉自己也知道为什么了,不再质问她,不理他父母的制止,天天到她们那个烂得发霉的家打转。到现在,一切都跟那时无异,没什么变化。他父母仍然反对他们来往,但叶维廉依然故我。叶维廉个性内敛,但一向很有自己的主张;也只有他,大概是小镇所有“良家子弟”里唯一会和她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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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难怪他爸妈反对你们来往。”贺瑶子丢掉烟,不以为怪的说:“想想,人家念的是桥那边全国有名的明星高中,长得又有模有样,父母又都是在大学学院教书的最高级知识份子。你呢,勉强才挂上镇上那所三流破高中,长得又不可爱,个性又乖戾,更别提你那个生疮长瘤畸形的家……” 
  难得贺瑶子那颗装满豆腐渣的脑袋,分析得出这样一篇大道理,王米夏叼着烟,眯眯眼,拍手笑说:“了不起,瑶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我一直都是这么聪明,你不知道吗?”贺瑶子白白眼。 
  “我还以为你脑袋装的都是豆腐渣,真是对不起喽。” 
  这些话夹着烟喷出来,怎么听都很讽刺。贺瑶子也不生气,看起来好像已经很习惯。“你就是这种个性,这么乖戾,才会到处惹人白眼。” 
  王米夏嗤一声。“我这叫诚实正直。从小到大,那些学校老师不都是这么教的?” 
  “你哟!”贺瑶子摇摇头,说不过王米夏的毒舌。 
  认识越久,她越这么觉得,王米夏这个人挺叛逆乖僻的,而且高沸点高燃度,感情不容易被点燃,即使点燃了,也要费好大的力气工夫和热量,才能让她性格里的那潭孤乖水波上升一些温度。想让她掏心剖肚、完全燃烧、沸腾起来,那是想都别想。 
  因为这样,她不热中结党成派。学校里那些小太保混混哈她哈得要死,就是敲不了边,找不到途径勾搭她。她跟人的距离有光年那么远,所以就显得更怪僻,糊了一些空中楼阁似的美,暖暖昧昧的。 
  当然,王米夏长得好看,那也是暖昧的原因之一。那些人的标准都是很感官的,视觉引导感觉。王米夏那个人又挺无情的,不容易上手,或者说根本上不了手——吃不到的葡萄也就显得比较甜,摘不到的玫瑰便就比任何花朵都香。 
  王米夏吸引人的——吸引学校那些小太保混混的,就在她的“无情”。对他们来说,叛逆根本不算什么,哪个少年男女不叛逆!像王米夏的“无情”、不甩人才拽人。他们原还以为她好上,就像围在他们身边那些叛逆十足的女孩一般。反正对她们来说,Zuo爱又不算什么,何况王米夏那种家庭出身。偏偏王米夏就是乖戾,既不叫春也不发情,他们哈她哈得心痒痒,偏偏她跟他们那一道硬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太平道。那种来者皆拒的乖僻无情,连她跟她认识那么久,看得都有些不是味道。 
  不是她安心要数落她。看,即使是好朋友,王米夏对她,那张嘴还是尖利毒辣得很。不过,她也习惯了,反正,王米夏就是那个样。 
  “无情”之所以显得美,因为它美得空洞,万事不沾身地远远在距离外看视着,完全的不相干。她觉得,王米夏就是这个样,她的心肝跟别人不一样。 
  “唉,米夏,看,那是谁!”贺瑶子伸手拿烟,突然看见广场前一对卿卿我我的身影,男的看来还挺眼熟。转而拍拍王米夏,嘴角浮起恶意的笑纹,吸起嘴,吹了声好响的口哨。 
  王米夏顺着贺瑶子的哨声,抬头看去,也跟着撇嘴,一副不屑的叼着香烟。 
  “春天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有人在发情。” 
  “米夏,你少乖戾,那叫恋爱!”贺瑶子咯咯笑起来,像老母鸡下蛋。 
  王米夏又撇嘴,挺睥睨的。“什么恋爱,还不是下半身的需要。” 
  “×的,米夏,你嘴巴真毒。”贺瑶子粗俗的呸一声。“啊,他过来了,你小心别让他听见。” 
  王米夏又是一个撇嘴,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她这样算太亵渎吗?她可不这么认为。什么样的时代,发生什么样的爱情。这种太平年代,对不起,压根儿发生不了什么惊天动地、鬼哭神号、可歌可泣的爱情,有的只是面包和交配。 
  食与色,那才是所有红男绿女的真相。男与女,以爱为名目,原就只有一个交媾的目的。千万别以为什么情啊爱的,是从眼神开始的,那都是小说漫画在胡绉的。这世界,一有人类,从来就只有食色的需要;天下的爱情都一样,没有例外。 
  看过日本剧“高校教师”没有?剧中那个女学生二宫茧因为一个偶然,就以为自己遇到什么真命天子,对那个愣头愣脑、呆板无聊,又已经有了未婚妻的生物老师死追活缠的,硬生介入破坏人家的感情,不择手段抢夺她自以为是的爱情。说真的,实在真有勇气又够厚脸皮的。 
  那是一个很好的典范。“不要脸”,就是要“不要”到那种程度,连皮都丢掉才好,否则,学良家妇女扭捏矜持,什么都玩完了,还破坏个屁,什么残渣都抢不到。 
  现在,那个“偶然”,正走向她。 
  她对剧中那个愣头愣脑、温吞懦弱、只会讲南极企鹅怎么样、又爱哭的高校教师是没什么兴趣啦,对眼前这个讨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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