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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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扭头,懒得看他那囧样。上次去黄山看日出也是这样,在车上吐个半死,真是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原本买话梅是打算防止他晕车用的,这厮倒大方,全给了别人。说来也怪,会开车的人,居然还晕车,靳思危果然不是普通物种。
于是,整个路程的后半段,靳思危就这么坐在地上哇哇吐着,吐得昏天黑地,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康乐实在没辙,扭头搜了一圈,发现一美女手里攥着包话梅,正是让靳思危借花献佛了的那包。
摇了摇头,康乐怒其不争的瞪了眼不远处那个没出息的人,又起身朝美女走去,
“这个能不能还我?”
“嗯?”美女一惊,脸上还是保持淡定的笑容,
“这话梅,你也吃够了吧,”康乐直接表明立场,也不管给不给人面子,反正自己面子早八百年就被坐地上干嚎那厮丢到太平洋去了,
“我也会晕车,”美女笑得春风和煦,阳光普照,整个一金光灿灿的如来佛,
“……”康乐无奈,仰头吸了口气,
“如果他需要,我可以给他几颗,”美女故意揶揄的看了眼靳思危,话里有点讽刺的味道,
“操!我他妈买的东西还得跟你请示?!”康乐一爪子把话梅夺了过来,整个一劫匪嘴脸,要不是看清他抢的东西,车上几个大老爷们估计早把他扭送公安机关了。
崽子头也不回,一步一晃走到靳思危面前,用力把他拽起来,塞了粒话梅在他嘴里,接过他手中的袋子,扎紧口子,一脸的哀其不幸,扶着他走回座位。
夏日炎炎的天气,这辆从昆明开往圣地香格里拉的车子却无比寒冷,车里的空气在康乐破口大骂的瞬间降到冰点,并在之后的路程中越来越冷,直至零度以下。
这时的靳思危终于知道了崽子的好,一点不含糊的把头埋人家肩上,时不时张开嘴巴,接受崽子的馈赠,那股子难受劲一下就飞外太空去了。
康乐叹口气,上辈子我是不是拔了他家坟头上的草,这辈子来还的?!
第二十三章
烟雨阳光。靳思危挑的客栈名。
看着四个古朴大字,康乐一度怀疑那厮是不是灵魂穿越了,要不怎么能挑到这么个诗情画意的落脚地呢?
“不错吧?”经过车上那番折腾,靳思危已经面如白纸,扯了扯嘴角问道,他看得出,崽子应该挺满意的,
“嗯,算你有品味,”康乐跨进普通藏式民居似的院落,浓郁的民族风扑面而来,一点儿都看不出是旅店。
客栈的主人是对年轻夫妇,兼一群可爱的猫猫狗狗。装饰简单大方,透着股亲切劲。
原本以为到目的地也就七八个小时,谁想整整耗去十二个钟头,问靳思危他哪儿听的那么短时间就能到,这厮回答,看地图目测出来的。
康乐想哭,云南可是高原地形,全是环山公路,谁让你目测直线距离,这车还能载着四十号人集体飞跃大峡谷不成?!
于是呼,刚进客栈,不光靳思危,康乐的腿也软了。好在主人想的非常周到,不一会儿就弄了几样小菜招待他俩。
康乐看着热腾腾的菜,顾不上言谢,两眼珠子豺狼虎豹似的放光芒,靳思危也差不到哪儿去,整个一变了身的狼人。端起碗吭哧吭哧往嘴里塞,这儿的米饭一粒一粒的,不黏,特有嚼劲,还喷香。
吃了块酱爆茄子,康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真该让家里的太后来跟人取取经,同样是女人,怎么差别那么大呢!
一阵扫荡过后,桌上一片狼藉。看了看时间,八点,外面天还微亮,两人跟主人道了谢,没顾上询问游玩的地方拖沓着双腿上楼了,这一天,实在太累,光坐着都累。
房间在三楼,打开窗户朝远处望去,刚好能看见大龟山,里面还有庙,据说住着诵经的喇嘛。
康乐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身子一歪,倒床上,费尽的蹬了鞋子,衣服裤子都懒得脱,裹着一身臭汗睡过去了。
靳思危也好不到哪儿去,要说,他折腾的更惨,可看到窗外的景色,睡意一下子消了大半,真他妈美!油绿油绿的山还是第一次见,路上光顾着跟崽子斗气,什么好风景都错过了,这下可得全补回来!
太阳几乎落了,在天边留下一缕淡淡的霞光,金灿灿的余晕在山顶抹了一层光圈,颇有几分神山的意境。
靳思危有点激动,看看康乐,又看看山,再看看康乐,再看看山,激动着,激动着,不知过了多久,倒床呼呼大睡了。
客栈主人很贴心的上楼看俩孩子需不需要什么,门虚掩着,隐隐看到床上两人都发出平稳的呼吸,便微笑着悄悄阖上房门,转身离开。
康乐身子朝下躺着,睡到半夜就觉得胸口憋闷,呼吸有点儿不畅。翻了个身,那股难受劲却没过去,一直压在那儿,用力喘了几次,却像梦魇了似的,还有点天旋地转。
“靳思危……”哑着嗓子费力的吼,声音不大,估计没传到他耳朵里,
康乐还想张口,无奈一口气都上不来了,只能伸长了腿戳了戳对床的人,眼见那厮咕哝了一句什么,没醒,又睡过去了。康乐心急,有个塑料袋套头上似的难受,又像沉入水底,无法呼吸般,恐惧难当。
“靳…思危…”挣扎了几次,声音有些哽咽,康乐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他不怕死,而是,怕还没跟睡得跟猪一样的人交待一声就死了,
“嗯?”靳思危隐隐听到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闹耗子,仔细一听又不像,一咕噜翻身坐起,借着月光,看见床上的康乐脸色惨白,两眼珠子瞪得血红,表情特痛苦,眼角挂着泪水。
脑子里嗡的一下,靳思危的脸也白了,纵身过去,把康乐拽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条件反射般抬起右手就死命掐他人中,
“康乐,康乐?没事吧你??”
脱口的几个字带着颤音,靳思危吓个半死,好好地一人,怎么睡了一觉就跟鬼上身似的,莫不是……
还没容他天海神游完,康乐的眉尖几乎拧成麻花,带着哭腔控诉,
“你弄疼我了……”
“啥?”
“我……你想把我掐成兔唇啊?!”康乐眼泪婆娑,用力吸了几口气才说清楚,坐着胸口就没那么堵了,气了顺了许多,只是被靳思危掐过的地方,火辣火辣的疼,
“你没事吧?!刚怎么了,跟中邪似的!你别吓我啊,对山就有喇嘛,要不我去找个来给你看看,”
靳思危见他脸色恢复了一些,悬着的心才落了一半,刚刚那状况真是,现场版午夜惊魂。
“……”康乐翻白眼,靳思危一看,又想掐,康乐急了,打开他那罪魁祸首的爪子,
“你想把我掐死是不?!”
“…你眼皮一抬,我以为又要厥了,”靳小爷委屈,电视上都这么演的,谁一厥,立马就有人冲上去掐人中,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康乐见他那样,脑子里琢磨的啥差不多猜出个大概。
接下来,康乐却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人一时都没再吱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太阳早已落山,月亮悄悄爬上枝头,半掩的窗户不时被微风拂过,轻轻晃了几下,偶尔还有几声蝉鸣,空旷寂静。
在陌生的空间,空气里流淌着一股,彼此都熟悉的味道,带着一点甜腻和酸涩,渐渐融化在眼眸深处。
靳思危的手还环着康乐的背,透过薄衫,他身上的温度像火苗一样,烫得自己手心酥痒。这个姿势,仿佛被风化了千年的雕塑,尽管到处都是残缺,却巍巍不动。
靳思危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理智告诉自己,放开他,退回原点,天一亮,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过是崽子难受了,作为朋友,作为兄弟,最为单纯的帮助与安慰。
可左边胸口,却嘶嘶的烧着,很疼。其实,有一刻,他真的怕了,怕眼前的人,会真的睡过去,怎么掐都掐不醒。
想着,眼眶忽然有点涩,这是怎么了,明明想靠近的啊,明明就在身边的啊,却感觉隔了那么长那么长的距离。
将要放手的瞬间,怀中一暖,那双熟悉的手,带着熟悉的温度,拥了上来,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自己颈间,一股湿热的暖流顺着锁骨滑下去,湿了半边肩膀。
喉头动了一下,靳思危仰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许久,才抬起手缓缓拥住怀里颤抖的身体,一下一下,轻抚他的背,就像孩童时,母亲安慰年幼的自己那样,暗哑的声音如落水的石子,激起浅浅波纹,直达一个人的心里,
“别怕,别怕……”
西南小镇,传说中的圣地,古朴的藏族民居里。
两个孩子似乎懵懵懂懂的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光芒,只是,那到底是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们。
像一道毫无规律可循的方程式,没有公式可依,没有可替换数字,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做着,不知道最后得出的解是对是错。
那些纷乱复杂的数字符号交织在一起,搅乱了各自的心,却都执著的,不甘就此停笔,再走一步吧,再走一步,答案终究会揭晓,是错是对,终究会知道。
第二十四章
“大,爷,你,慢,点,儿!唉,唉……慢,慢,颠,死,我,了…”伴着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康乐一声高过一声的嚎,
这路不算陡,可崽子死乞白赖非要享受一回地主阶级待遇,愣是拖着靳思危跳上马车,好么,坐就坐了,小马一颠儿一颠儿的踏着小蹄,康乐的下巴也跟着一下一下打架,说话都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靳思危扒拉着扶手四处张望,琢磨着跳车算了,跟这人在一块儿就是丢人,驾车的大爷都回头瞅他俩好几眼,那意思大概是,城里的孩子就是娇贵啊……
“康,乐,你,有,完,没,完,了,”不用怀疑,这几个字也是蹦出来的,不是靳思危不想好好说话,实在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别说,这么一颠儿一颠儿的还挺好玩,舒服劲快赶上老爸那台腐败的按摩椅了,
“你,你,你,不颠,有,有,本事,好,好,说,话……”康乐甩他一白眼球,继续扭头欣赏他的山山水水,尽管这山水,晃悠得厉害,
靳思危接不上话,反而笑起来,心里吐了句,小结巴。
也不知颠了多久,就在俩人都头晕目眩,胃里翻滚时,坚定不移的统一了革命战线,下车!
看着靳思危付钱,康乐有些不好意思,出来时屁都没带,机票,车票,伙食票,全是那厮掏的,虽说吃白食这事跟靳思危边也干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像这次这么一条龙全套服务的,还是头一回,撇撇嘴,康乐一顶他肩,笑着说,
“回去我请你吃饭啊,”还他现金肯定不收,
“行啊,我还想顺便去咱们那儿的香格里拉重温一晚……”靳思危两眼冒星星,一脸桃花的看着康乐,过了半晌,崽子才反应过来,
“操!你就这么讹我?!”嘿嘿笑着,随口说了句,“没问题啊,等你结婚了,我给你订个蜜月套房,带着你那娇妻好好享受去,就当报答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大恩大德,”
“这可是你说的,”靳思危更乐了,满眼桃心飞啊飞的,“那我可得早点儿物色几个对象,多结几次,说好了,结一次,你给我订一间啊!”
“……”康乐怒,瞅准他小腿就是一蹄子,“没出息!”
踢完崽子立马跑,在高原的大地上自由驰骋,跟只蝴蝶似的扑棱翅膀,任后面那厮追了半天,最后急到不行,插着腰喘着粗气怒吼,
“你他妈还想再来次高原反应啊?!人说了,在这儿不能剧烈运动,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