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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修卦-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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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周天星对他的话题一点都不感冒,他从前之所以和邱党混得这么热乎,完全是因为想找个梯子往上爬,在国企里混个身份地位,一来能对父母有个交待,二来有个国家干部的身份,在社会上走动起来也比较方便,至于真要做多大地官,根本没考虑过。官职越高,结下地因果肯定就越多,这是毋庸置疑的,就说上回地罢飞风波吧,光是那天上午就损失了不少功德,至今想来依然心有余悸,而且也难保今后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再说,整天跟一帮贪官污吏混在一起,对修道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如之前帮邱本初升官,其实就折损了一些功德,不过当时的处境也容不得他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他那时对邱本初的请求置之不理,不但会失去一个官场强援,而且身份也面临着被拆穿的危险。

如今则是时移事易,既然已经把邱本初扶上了台,算是展示过实力了,也就没有必要和邱党搅在一起了,除非他嫌自己的功德太多。

他真正需要的,是那些能给他带来功德的人。

面对兴奋过度的龚有才,周天星也不好把自己和邱党摘得太干净,于是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淡淡一笑,以不屑的口吻道:“有才啊,看你就这点出息,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要我说嘛,不管什么南中帮还是安西帮,都跟咱们没什么关系。本初不是去了市里嘛。你们这些老部下跟去不就得了,他堂堂一个副市长,市委常委,安排几个人还不是一句话地事。”

龚有才地脸立刻拉了下来。苦笑道:“周少,不瞒您说,我早就找过邱总了,毕竟在政府机关里谋个一官半职,总比呆在这死不死、活不活的鬼地方强吧,可是,邱总也有难处啊,他刚到市府,屁股还没坐热呢,还有……”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同时上身向周天星靠了靠。神秘兮兮地道:“周少,这话可是邱市长当着我、林正平、肖永、黄建国、连云山五个人的面亲口说的,总共只有八个字,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周天星在心底细细品了品这八个字,不禁暗暗苦笑。由于这段时间一直比较忙,他还没来得及和邱本初细谈过,却不知对方已对一班亲信手下作出了这样重大地安排,看来他是打算把在江航培养的全部人马都交到自己手上了。只是。这究竟是一笔唾手可得的政治遗产,还是从邱家战车上抛出的一根锁链?

虽然不愿接受邱本初这份“大礼”,周天星也不便明言拒绝,只得和龚有才虚于委蛇一番,但说到后来。实在盛情难却。只得做了点小小让步,答应他回头和几个邱党的骨干分子一起吃顿饭。这才把他打发走了。

好不容易哄走龚有才,周天星想起刚才的事,便随口问道:“老周啊,刚才是怎么回事?跟谁发脾气呢?”

一提起这事,原本已恢复常态的周义又激动起来,愤愤不平地道:“周经理,你还别说,一说这事我就来气,那个姓吴的,就是贺延年带过来的吴从龙,那小子真不是个好货,一上来就搞了个什么机构改革,说要把公司各机关和二级单位的员额全部重新裁定,一下子就砍掉我们法务部八个编制,这还不算,所有人地岗位工资也全都要调整,这不,刚才我就为这事跟他手底下地小喽罗搂火呢。”

周天星静静听他发完牢骚,终于把事情理出了一个大概,无非是新上任的人力资源部经理在借故整自己的部门,这种事在任何集团里都是司空见惯的,只是有些疑惑,他和吴从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

不过他对这种小事并不在意,他这个太子党早已名声在外,就算江航现在不归江东省管了,但只要稍有官场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在没有发生巨大利益冲突的时候,没必要开罪任何稍有背景的人。在背后偷偷摸摸使点小手段也许是有的,但想要真正撼动他在江航的地位,基本不可能。

而且周天星对这家基本没怎么上过班地公司没什么感情,公司高层中又基本没什么值得关注的角色,都是一丘之貉,想要在这种环境下有所作为,那是在跟自己过不去,所以这件事他根本懒得过问,听过就算。

却没想到,周义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

“周经理,这段时间你一直不在,有些情况你可能还不了解。唉!现在这公司啊,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我进江航十几年了,还从来没哪一年象今年这么惨的,我看着都揪心啊。听财务部的人说,其实我们早就资不抵债了,虽说是并进了燕航吧,可燕航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你还没看过工资卡吧,这几个月不但奖金一分没有,连工资都减半了,就说我们部里,大多数都是小青年,现在每个月只能拿千把块钱,有地人要还房贷,还有人等着买房子结婚,周经理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周天星终于被触动了,虽然他现在有钱有地位有女人,什么都不缺,但他出身于草根阶层,和那些一生下来就衔着金钥匙地二世祖毕竟不同,听了这番话,不禁感同身受,同时也触发了自己当年身为一个普通百姓时的情怀,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黯然道:“有什么法子呢,世道不好呗,谁让咱们赶上了金融风暴呢。”

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做工精美地小盒子,里面是一块从法国带回来的“浪琴”腕表,送到周义手中,有些歉疚地道:“老周啊,最近我一直都不在公司,真是辛苦你了,一点小意思,略表一下心意。”

周义默默打开盒子,凝目望着那块表出了会神,渐渐地,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意从周义眼中升起,他紧紧抿着嘴唇,突然冷笑起来,斜睨着周天星道:“周经理,说句不好听的,象你这种人,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公司现在这惨样,要光是天灾的话,也就算了,谁还没个走背字的时候,可在我们江航,不光有天灾,还有**,就说你刚才和龚有才那番对话吧,我在边上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你们这帮人,就知道顾着自己升官发财,什么时候管过老百姓的死活?今天你斗我,明天我斗你,斗来斗去,我算是看透了,不管你们哪一方斗赢了,老百姓都他妈没好日子过。”

周天星这回真的惊呆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老周义居然敢这样当面顶撞他,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从踏入官场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自以为很了解人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些官场老鸟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之所以刚才和龚有才的谈话并没有避着周义,也是他自以为已经彻底收服了这个下属,都是自己人了,还需要那么多避讳干什么?

但他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方面,人和动物之间最大区别是,人类除了追求利益的动物本能外,还拥有良知。

正如曾经的一首歌中所唱,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究竟哪一个更重要,此时此刻,周义无疑选择了后者。

第095章 贺书记的雅量

周义此刻的心情,实在有点复杂难言。对周天星这个“太子党”,他从内心原本是极排斥的,但随着和他相交日深,渐渐看出,其实周天星身上还是很有些“草根习气”的,就拿上回周天星处理罢飞风波的事来说,虽然当时周义并不在现场,但口口相传之下,他还是得知了大部分细节,很难想象,一个从小就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年轻人,对世态人心居然能把握得这么精准,这一点曾令他颇感困惑。

再有,自从周天星进法务部后,压根就没花过一分钱公款,无论吃喝玩乐都是自掏腰包,反倒是他这个副职,花起钱来一点都不受约束。

按江航现行的财务制度,各单位的一应行政开支都是由部门正副主管共同掌握,而且只限定两人有签批权,也就是说,一个部门里最多只能有两个领导有签字权,按惯例,在经费使用的问题上,一般都是由各部门的主要领导自行协调,但周天星从一开始就压根没管过这件事,把部门里的财权全都交到了周义手上,不管什么开销他都从来不过问,也不肯在任何报销单据上签字,也就是说,部门里的任何花费都必须由周义经手。对于这一点,周义一开始还以为周天星故作姿态,或者过于爱惜羽毛,但时间长了才知道,周天星根本就没想过用部里的钱。对这件事,周义一直相当疑惑,虽说“太子党”一般都很有钱,但天下哪有不吃腥的猫?法务部虽然在公司机关里不算大,但每年可供支配的经费也有两百多万,周天星再有钱。能对着这样大的一块肥肉无动于衷?然而事实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周天星就是不肯动用公家一分钱。

渐渐地,周义隐隐感到,这位年轻的上司也许并不象他从前所想的那样。是个地地道道地二世祖,反倒象是个城府极深地官场老鸟,行事风格莫测高深,不出手则已,只要他一出手,必定是势挟雷霆,一击致命。

正如当初孔泉的“**事件”。打死他都不信。象孔泉这种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会犯下这么愚蠢地错误,居然敢在办公室里**女职员。何况早在事发前很久。他就隐隐察觉出孔泉和董淑贞之间的暧昧关系了。因此,这件事是相当耐人寻味的。

即便如此。周义还是当面痛斥了周天星,平生第一次,他感到心情无比畅快,同时,心中也生出一丝悔意。

按理说,一个在国企机关里混了几十年的人,不应该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就大大得罪顶头上司。。不但没必要,而且是在跟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今天到底是发了什么疯。但说出去的话就象泼出去地水,那是不可能收回地。

“唉!也许是被压抑得太久吧,也许,每个人都有冲动的时候吧,也许……”

虽然不愿后悔,但他还是忍不住为自己找出了无数条理由,似乎这样就可以说服自己,刚才地行为是可以理解地,并不是不可原谅地。

“你现在有点后悔了,不是吗?如果你现在向我道歉,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也许我还可以原谅你。”周天星目光中闪出一丝讥嘲,口气冷淡地道。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地沉寂,但周天星却显得很悠闲,他甚至还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啪嗒”一声,用打火机点燃了,淡淡道:“老周啊,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了,想必你也对我有所了解,只要我心情好,什么话都好说,可是,一旦我心情不好了,后果还是有点严重的。”

周义终于慢慢昂起头,他的目光中渐渐升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意味,但他并没有再说一个字,甚至连眼角都没扫周天星一眼,如同坐在他对面的只是一团空气。接着他缓缓站起,转过身,挺了挺腰杆,一步步向门外走去。

周天星终于笑了,而且笑得无比灿烂,在他背后轻轻道:“我忽然发现,这家公司还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糕,至少还有你,老周。我只能说,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同一时刻,江航党委书记办公室。房门从屋里反锁着,贺延年背朝上趴在一张长真皮沙发上,正闭目享受人力资源部经理吴从龙体贴入微的腰背推拿。

吴从龙现年三十二岁,长得白白净净,皮肤光洁白皙,还拥有一张在男性中十分罕见的瓜子脸,而且此人说话也是尖声细气,颈项间也没有明显的突起,因此乍一看去,经常有人会误以为他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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