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禅-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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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邸东侧的院子里,新搭建着一座比屋顶还要高的瞭望塔。这样的建筑在首都内是违法的,有威胁守城禁军的嫌疑。于是于润生花了不少金钱,把城外一株差不多高大的榕树移植过来,巧妙地把瞭望塔掩藏在树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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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顶上只有于润生和狄斌二人,忠心的枣七守候在树底下。
自从到了首都,枣七就仿佛成了于润生的影子。除了杀曹功那一次之外,于润生再没有指派他干任何工作。
“这家伙,”于润生有一次在狄斌面前说:“就像我时刻藏在怀里的一柄匕首。”
狄斌对枣七有一种难言的厌恶感——他总觉得枣七是个脑筋有毛病的危险家伙。最初把枣七带入“大树堂”时,从没有想过老大会把他收作近身。
走到这瞭望台上时,狄斌已经猜出来,老大要跟他说什么。
“容玉山有命令下来了?”狄斌紧张地捏着拳头问。
于润生点点头,“本来我还希望再拖延一段日子……大概一年吧……可是现在看来不行了。”
为什么是一年?狄斌想不透。即使再过两、三年,“大树堂”的实力也无法压倒容玉山或章帅的派系,毕竟对手是“丰义隆”啊,这个国家里最庞大的私盐王国。漂城虽然是个潜力无穷的财源,但是未来十年也不可能超越“丰义隆”那遍及七个州分的私盐网——虽然于润生他们也开始在这网里分一杯羹……
——难道在老大的预算中,大概一年后会出现些什么重大的形势变化?狄斌无法想象。大太监伦笑与何太师牢固地抓住了皇城的政权,而他们也是“丰义隆”坚实的靠山。一切官僚与黑道的运作,都被纳入一个牢不可破的系统里——狄斌在首都办事这一年多,深刻地认识了这个事实。
“那么我得尽快整顿一下人手……”狄斌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发现老大正直视着自己。
“白豆。”于润生捏着狄斌的手掌,然后往塔外眺视过去。黑沉沉的天空底下,是如海洋般看不见尽头的一排排屋脊。
“这次搞不好,可能真的会死。”
这样的话出自于润生口里,对狄斌而言是格外的震撼。在狄斌心目中,老大的意志比任何一座高山还难以撼动。
“我知道啊。”狄斌苦笑着回答。“从刺杀万群立开始,我们每一次不都是这样吗?”
于润生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回以微笑。“说的也是。”
“还有杀吃骨头那天。”狄斌白皙的脸上涌动着热血。“自从那一天之后,不是一切都已经决定了吗?我没法想象于润生会永远屈服在任何人的脚下。直到打倒最后一个对手为止,我们并没有打算停下来啊。”
于润生无言紧捏着狄斌的手掌。
“我明天就派人把五哥急召回来。”狄斌的面容透着无比的坚定。“谁要杀老大,首先得跨过我狄六爷跟五哥的尸体——能够杀死镰首的人,恐怕今天还没有给生下来。”
于润生笑了,狄斌许久没有看见老大笑得如此爽朗。
于润生接着仔细向狄斌讲解那个已藏在心中许久的计划。听见那自信的语气,狄斌知道老大心里那一丝愁惑早已消失无踪。
巨大的图卷慢慢在众人面前展示开来,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除了北面的皇宫内城郭里是一片空白,整个首都的街道布置都绘画得巨细无遗,而且全部符合比例。
蒙真看了看地图,朝于润生露出敬佩的眼神。他没有听说过官方有如此详细的首都图,相信于润生并不是从太师府取得它,而是靠自己的部下量度绘制而成。于润生必定已经成立很完善的情报系统,而制作这地图所耗费的人力与财力亦绝对不菲。
在于润生的书房里列席的共七人:于润生、容小山、蒙真、狄斌、茅公雷、花雀五,还有坐在末席的陈渡——他原本是叶毅的部下,但比叶毅还要大四年;同样是“腥冷儿”出身,从前在军队里已干过斥候探子;因为身材瘦小,在“大树堂”里给人取了个外号叫“猴头”……叶毅去年神秘死亡之后,于润生便擢升他取代其情报工作,结果令于润生很满意。
除了这七人,还有野人般的枣七忠心地守在房门前。
容小山瞄了地图一眼,却似乎兴趣缺缺。
“这事情我已经计划了好几个月。”于润生首先发言。容小山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是表示,自己并非收了容玉山的好处却不做事。
“刺杀章帅不是容易的事。”花雀五接口说。“大家大概都知道,为什么人们给他‘咒军师’这个称号吧?”
章帅本人行藏之神秘,早已成了首都黑道的传奇。在当年的帮会战争中,甚至传出他能施展分身妖法的流言。
这一点容玉山当然也清楚。不只是章帅本人,就是他的部下人马,容氏父子至今也摸不透确实的数量和布置,或是有哪几个突出的干部。章祭酒一脉的开支,从来都是从“丰义隆总行”——也就是韩老板本人——直接支领,其他人无从过问调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章帅能动员的数目不会太多,大概不超过五百人,否则怎么也不可能掩藏得如此周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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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年开始,我不断派人跟踪章帅的行踪,几乎每次在一、两天以后就断掉了,最多只可以确定他是否有出城。”于润生抚着胡子说。
容小山听着微微点头。这些工作他们当然也有做过,结果是同样徒劳。
十多年来,容玉山也多次尝试在章帅身边布下内线,但统统都失败了——不是神秘地死亡或失踪,就是给调到外州的闲职。“咒军师”的警觉令容玉山也不得不佩服。
“那么说,是没有办法啦?”容小山不大耐烦地问。
“不。”于润生直视容小山,微笑着说。
容小山被于润生瞧着,感到浑身不舒服。
——这家伙绝对是个危险的男人……也许真的需要用这样的男人才能够搞倒章帅吧?可是不得不提防他……
于润生伸手抚摸桌上的地图。坐在容小山旁的蒙真看着那只覆盖首都的苍白手掌,眼神闪动了一下,脸上却没有流露任何表情。
“我们跟踪的工夫,在大概四个月前得到了成果。”于润生继续。“我们查到了一件事情:章帅在京都里有女人。”
容小山听见后,那双浓眉往上扬起。
于润生的手掌在地图上继续游过、最后停留首都外城的西北角落上。那儿是温定坊的所在,位于皇宫西侧,贴近外郭城墙。
“他把自己的女人安置在这里。”
容小山对首都了如指掌,当然知道温定坊。由于靠近皇宫,温定坊是不少中级官吏的宅邸所在,离城中心较远,环境颇清幽宁静。容玉山在那儿也拥有几座物业。
“这儿很接近城门啊。”茅公雷指一指地图上的城墙西北角处。那道小城门名为济远门,平日甚少人使用。
于润生点点头。“章帅想必是花重金买通了戍守济远门的禁军。每次他去探访女人时,总是先从南面镇德门出城,表面是远行,其实绕路越过京郊西面,从这济远门偷偷回城——这是为什么没有人察觉他有这女人。”
容小山一脸狐疑。他和父亲多年来花了许多工夫,都没能掌握如此重大的情报。
“你们是怎样查出来的?”身边的蒙真已代他发问。
于润生瞧着陈渡,示意他代为解释。
“在我们跟踪章帅时,发现他出城的次数比入城的多——断定了他必定有特殊的通道回京。”陈渡说话的声音尖细但清晰。“最初我以为只是部下走漏了他入城的情形。可是累积下来,我发觉这情况大约每隔十天必定出现。我逮住了这日子,加紧派人在各城门牢牢盯住,经过两个多月,终于才有一次发现了他换乘的车子从济远门进来。”
接着当然是凭那车子的行踪,锁定那女人的住处。这一点不必说众人都明白。
“她就住在这儿。”陈渡站起来,从桌上拿起一根细针,插在地图上温定坊的其中一条街道上。“我仔细查访过了。那女人姓曾,没有人知道出身底细——大概没有京都的户籍,而是外地来的,住在那屋子已经有五年以上。年纪三十上下。屋里只有两名仆妇和一个老杂役……”陈渡继续说出关于这个女人的琐碎资料。
容小山瞧瞧蒙真。蒙真很留心地听,显然已在默默记着。容小山很满意,回去后他便马上派人再去查证,看看于润生的这个重要情报是否真实。
“听起来确实很像章帅会睡的那种女人。”容小山笑着说。
“我们之后密切监视着那幢屋子。”于润生说。“有几辆不同的马车,轮着在不同的日子进了前院。虽然看不见章帅本人,但是与章帅出城的日子和时间完全吻合。”
“干得很好。”容小山兴奋地说。“下一次是哪一天?我回去告诉爹,好叫他准备。”
“不行。”于润生断然回答。“对付章帅的主力必定要由我这儿担当。这些年来,章帅必已在容祭酒的部下里布了内奸。一旦被他察觉有异动,狡猾如‘咒军师’是不会再给我们第二次机会的。”
于润生的手掌移向地图的东面,停在九味坊“丰义隆”总行的上方。“何况章帅一死,容祭酒也必须同时去找韩老板,逼他把位子让出来。”
容小山没有说话,等于默认这正是容玉山的计划。
“那么,就拜托于兄把章祭酒的人头带回来吧。”蒙真说。“容祭酒必定很满意这个安排。”
“当然,这是报答容祭酒提拔之恩的时候了。”于润生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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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的狄斌听见这句话,心头泛起微微的紧张感,一场叛变已经拍板决定了。
“可是还有一个条件。”于润生收回手掌,再次抚摸着须子。“我希望容公子能够亲身来监督我们这次刺杀,这样我的部下会比较安心。”
容小山略感愕然,但马上听出了于润生话中的意思。以于润生的地位,若独自杀死章祭酒,在“丰义隆”帮众的眼中不免成为大逆不道的行弑者;此举则可表明,刺杀行动是获得容玉山的首肯。
容小山不置可否,只是耸耸肩说:“这得看爹是不是同意啊,我回去再跟他商量。那么,我们什么日子行事呢?”
于润生竖起两根指头。
“两个月后?”茅公雷搔搔那头鬈发。“那可是皇帝老子登极十年的庆典啊。”
“庆典期间人多繁杂,正好可以掩饰我们的调度。”狄斌回答说。
“于哥哥想得很仔细啊。”容小山咧齿笑说。他瞧瞧桌上的地图,然后站起来环视室内众人一遍。虽然还没有决定是否亲临监督,可是,容小山心头已冒起一股指挥重大行动的意气。
“两个月后,‘咒军师’将在人间消失。”
“这很可能是个陷阱。”在回程的马车上,蒙真冷冷地说。“于润生这人,就像一条毒蛇。”
“我同意。”茅公雷用力地点点头。“我们调查了章祭酒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发现;于润生来了京都多久?怎么他一查,章帅就忽然冒出一个情妇来?我不大相信。”
容小山垂头把玩着挂在腰带上一个半边巴掌大的赤色玉佩。“那么你们认为,那一天躲在那屋子里的,不会是章帅?是替身?还是伏兵?”
容玉山很多年前就开始怀疑:章帅能够如此神出鬼没,很可能拥有一个(或者更多)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