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金钗-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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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即使没有李慕白的帮助,那些珍宝也可以稳然到手。旁边李慕白默然了一会,便又问说:“二哥,其实我是不该这样细问的。但是我很纳闷,不知这件珍宝财物,现在甚么人的手里?”
谭二员外见问,他又饮了一口酒,想了半天,才笑了笑,说道:“这批珍宝若在你李慕白手中,我也不敢抢。若在正经商人的手中,我更不能起甚么意。实因这件东西在一个江湖强盗的手中,所以取了来也不算犯法。”
李慕白赶紧问道:“不知道这个强盗,叫甚么名字,现在哪里?”
谭二员外说:“这人是个江湖上的无名小辈,是北京城的人,年纪也不过二十。他的名字可没有人晓得,只知道此人姓杨,外号叫作单刀杨小太岁。现在此人带著三个伙计,已由山东地面往淮水这边来了,大概是要到江南出脱他手中的珍宝。我想我们若晓得他走哪一条路,就把他截下,也不要他的性命,只叫他单留下那些东西。李兄弟你想,这件事没有甚么作不得的吧?他的东西就是被咱劫下,恐怕他也是不敢报官去。”
李慕白一听那件珍宝是在甚么单刀杨小太岁的手里,立刻他就惊疑地凝神思索了一番。便暗想道:不行,我可不能管这件事,杨小太岁这个人恐怕我认得。于是他也不再多问。可是这时谭二员外却谈上了话没有完,他那意思是李慕白既然询问此事,必是有意要帮助他去发这笔财,所以他极力夸张此事利益之大,及著手办时的不费难。就为的是叫李慕白自动的说话,与他们加盟。可是李慕白一点表示也没有,他只是点头微笑,脑里似乎在想旁的事。
少时饭毕,谭二员外进内院去,李慕白就出了客厅,回到小院。倒背著手儿在柳树下来回地走,他脑里不住地思索。先想北京郊外那杨家的情形,杨丽芳小姑娘托付自己在外照应她哥哥杨豹的话。
又想到那杨豹的行迹可疑,在天津,在吴桥,两次遇著他,他都是衣马阔绰,身边带著钢刀,并像有甚么急事似的。
由此又想到谭二员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便愈觉得自己心里的猜度是不错的。结果还是想著:我是决定了不管这件事,这一半日先去找柳建才,跟他斗一斗。把自己胸中压抑的怒气出了,把谭家的对手剪除了,然后自己就离开此地,往江南去了。
他在柳树下歇了一会,天色已近黄昏,猴儿手谭飞又钻到院里来。说是他哥哥谭起的伤处,疼得还是呻吟不绝,也许再疼上两日就这样疼死了,并说:“红蜂子现在还不走,还在我姊姊的屋里麻烦著呢!我姊姊问她的哥哥为甚么砍伤了我哥哥,她说那件事她不管,就是李慕白把他哥哥给杀了,她也不管。”
李慕白听了,依然微微冷笑,就说:“叫她不要忙,一二日内我必要找她哥哥去,就是不伤他的命,也得使他成个残废,然后我才走!”
猴儿手听了,仿佛是很高兴,他又问李慕白将来是要往哪里去,并说他要跟著李慕白去,李慕白却说:“我将来是要到江南当涂县,其实我是很喜欢你,你若随我去也可以。
不过你哥哥现在受伤,你父亲又将要有事,所以我不能带你去。但希望你在家好好的练习武艺,等你长大了时,我一定能给你找个地方去作镖头。”
猴儿手虽然听李慕白应得将来叫他作镖头,但他却不很喜欢。撅著嘴,皱著眉,站了半天,他方才走。
少时有仆人进来,要把屋中的油灯点上,李慕白却说:“不用点灯了,点了灯蚊子就更多!”
仆人又给他倒过茶来,少时即走去。
李慕白便将脸盆拿到院中,用盆中的剩水,将小汗褂洗了,搭在窗户上叫风吹著。他赤著背,在院中轻轻地打了一套拳,对于自己这身武艺,不禁又发生爱惜感叹。
少时就走入屋中,躺在木榻上,窗壁洞开,院中的柳枝把清风吹送进来,觉得十分凉爽。而树根墙下,虫声唧唧,又令人感到炎夏无常,新秋又将临至。
躺了一会,李慕白便不知不觉沉沉的睡去。也知睡了有多少时候,他忽然由梦中醒来,身上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彷佛已经听见了一种异样的声音,李慕白不禁微笑,依然躺在榻上不动。
这时就听墙上一声响,像是猫在墙上抓,接著又是一声较重的响,李慕白知道是有人从墙上跳下来了,心里就暗笑,这样不高明的身手,还来到我的眼前摆弄?于是微抬起头来,隔窗向外去看。
只见窗外星月暗淡,柳枝还在夜风里经经的飘舞,却看不见人影。可是待了一会,就见窗外露出一个人头来,这人头慢慢往起抬,少时就露出了半身,此人刚要迈腿跳进窗子,李慕白已经一跃身起来,怒喝道:“你是要作甚么?”
吓得那人不敢进窗了,他就赶紧退身,又蹿上墙去,李慕白冷笑道:“像你这样的功夫,还得回家去练几年去!”
那人一声不答,就由墙上房,踏著瓦往后走去。
李慕白猜著此人必是柳家庄的人,特意来此,意图杀害自己,当下便又大喊一声说:“你还想逃走吗?”一纵身,蹿上了房,这个人却踏著瓦,攀看脊,连过了两重房子。
此时李慕白已经赤著脚光著脊梁追赶上来,那人想跑巳跑不及,他就由身边抽出短刀,转身向李慕白猛刺。
李慕白却伏身扑上去,一手抄住对方的胳膊,一手向对方的胸前打去。拳触胸间,李慕白已吓了一跳,就赶紧缩手。
可是对方的人已娇声的“嗳哟”了一声,连人带短刀都滚下去房了。
这时下面的庄丁们已查觉房上瓦响,就有人紧敲起梆子来。
李慕白因为自己光著脊梁赤著脚,将一个女子打下房去,若是被人发觉了,实在不好。于是他赶紧踏著瓦,走回小院里,下了房屋,依然躺在床上装睡。耳边却听见前院的人语声,脚步声,一切的杂乱声,半天没有息止,但也没有人到这里来。
李慕白微笑了笑,便起身将门窗全都关好,然后就上榻睡去,后半夜也无事发生。
到了次日,他依然漱盥已毕,到院中树下轻轻地打拳。
少时仆人拿著一个包裹进来,说是他们二员外叫送来的。
李慕白打开一看,原是一身青洋绉的裤挂,一身米色纺绸裤褂,两件青绸长衫和鞋袜等等。全都是新的。
李慕白心中明白,便点了点头,说:“告诉你们二员外,就说我收下了,谢谢他了!”
仆人走后,李慕白却暗笑,心说:谭振圻你是想要笼络我吗?想要叫我去打那单刀杨小太岁,夺了珍宝给你发财吗?我却要叫你失望了,那件事我是绝不能帮你的忙。但因自己这身衣裤是太污秽破旧穿不得了,遂就把谭二员外送来的青洋绉裤挂和新鞋袜全都穿上。
方才穿好,忽见陶小个子满头是汗,惊慌慌地走进小院来,李慕白隔著窗子问道:“陶兄,你是由河边来吗?”
陶小个子急慌慌地进屋来说:“这两天船上的事我就没有怎么管。”又问:“李爷,你知道昨天半夜里我们前院里闹的乱子吗?”
李慕白故意正色摇头说:“我不知道,因为晚间我睡得很沉,外面的响动我都听不见。”
陶小个子拱著嘴,眯缝著眼,笑了笑,他就说:“昨天不是我们大少爷被柳建才砍伤了吗?柳建才也恐怕事情闹大了,他就赶紧派了他的妹妹柳梦香来了。
柳梦香当著我们二员外和五小姐的面前,骂了她哥哥一顿。并说她哥哥是生了气与谭起打起来,伤了谭起之后,他也是很后悔,一半天他还要亲自看谭起来。
我们二员外此时本来不愿惹气,所以就没说甚么。柳梦香就藉著在家跟她哥哥打了架为名,在五小姐房里直磨到天晚,她就住在里院了。
可是到了半夜里,不知她是要干甚么,她带著一口刀跑到了房上,也不知怎么又由房上摔下来了。
为这件事,我们这些人半夜都没睡觉。今天一清早,二员外才派人把那位柳姑娘给送回去,可是柳建才他不但一句好话没说,他反倒打点了官人,要来捉拿你李慕白!”
李慕白听到这里,不由惊得面上变色,就赶紧问:“官人现在来了没有?”
陶小个子说:“官人若不来,我哪里知这柳建才的手段竟是这么毒辣。本来这两天,柳建才就晓得有一位武艺高强的人住在这里,他可没想到是李爷你。
今天早晨,不知这他听谁说了,也许是他妹妹告诉他了,他就亲自到府衙去告密,说是谭家村窝藏看京城的要犯李慕白。府台跟我们二员外也很相好,所以没好意思多派人来,就派了张捕头带著四个人来探询。
张捕头也跟我们有交情,他也知道柳家与这里结仇的事情,所以刚才他见了二员外,就都实话实说了。
我们二员外自然是不认账,可是张捕头他也说得好,他说:那位李慕白是个有名的人,我们要拿他,一定也拿不住,白费事得罪朋友,这样的事我们不干。
现在就是这么看,假若李慕白在这里呢,就请他赶紧往远躲避,或是找个严密的地方隐隐,别露头。只要京里没有公事催来,我们乐得不管呢,”
李慕白听陶小个子说到这里,他就嘿嘿不住地冷笑。他心中明白,柳梦香是恼羞成怒,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了他哥哥。
那摩云鹏柳建才便去报告府衙,打算将我捕获,也将谭二员外陷害了。这个人手段可也够辣的。究竟不知他与谭家是为甚么结下这样的仇恨?
当时李慕白便从容不迫地摇头说:“不要紧,陶兄,你告诉谭二员外,叫他放心,我一半天就走了!”
陶小个子说:“可是,我们二员外他不愿意叫你走,他只叫我告诉李爷,这两天不要出门就是了。”
李慕白不愿意跟他废话,便点头不语。
陶小个子人很精明,他早看出李慕白是暗中想著主意了,当下他又随便找话闲谈了几句,就走了。
又待了一会,谭二员外前胸敞著小褂,摇著雕翎扇子就来了,一见李慕白,他笑著说:“兄弟,那几件衣服你穿著合适吗?”
李慕白点头说:“倒还合适,只是谭二哥,我有一身衣裳,够换的就行了,何必要那许多件?”
谭二员外连连摆手说:“兄弟,你就别寒伧我了!统共才两套衣裳,你先穿著,别再提了。”然后又说到昨夜的事情。
谭二员外明知那红蜂子柳梦香是李慕白给打下房去的,但也不把话说明了,更不细问柳梦香是为甚么要捱到深夜来找李慕白,仿佛他心里全都明白。但李慕白一听提到此事,他脸上就有些发红,同时心里十分气愤。
由此,谭二员外又谈到今晨有官人来此踩探的事,并嘱咐李慕白务须忍耐。
李慕白便点头说:“二哥放心吧,我决不能连累了二哥,再过一二日我就要走了。”
谭二员外一听,他面色一变,发了半天怔,就说:“兄弟,你才来了几日,怎么可以就走呢?无论如何,你也得在这里住两个月,等到秋天凉爽了,那时我的事也都办完了,我还要陪著你到江南去呢!”
李慕白却摇头说:“我所以要走的原囚,也并非是怕二哥受连累,实在是往江南我还有别的事作。”
谭二员外却微笑著说:“兄弟你这话我都不能信。江南鹤老师父的信中,没提你在江南还有别的事,你就死了心吧!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你走,官人我们也不怕,就是我叫他们捉了去,也不能把你李慕白招供出来,兄弟你放心!”
李慕白见谭二员